第 170 部分阅读

    鬼冥神君落在废墟外,踉跆后移,退开七、八步后方重新立稳。

    面对融汇三股巨力、笼罩整个比武场、势道之强猛足以毁天灭地的凌厉功劲,他明智的选择了躲——不躲就是死路一条。

    而任逍遥则用尽他最后的一丝力气跃上半空,撑到高台尽毁、烟消云散才跌落下来,“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废墟正中。

    “三……三招,我说过的……三招就要你……输!”

    任逍遥嘴角鲜血长流,强撑着欲要站起,怎奈周身骨骼剧痛如碎,稍一运力“扑通”又倒了下去。

    赢了,任逍遥赢了!

    虽然身受重伤,但他却拼着一死把鬼冥神君逼出了高台!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太过震撼,以致全场数千“观众”全都看的傻了,半晌竟无人出声。

    鬼冥神君躲得及时,几乎未受波及,神情却怪异之极,脸上筋肉微微抽动,无比狰狞,脸色由紫红转为铁青,铁再由青转为惨白,时而茫然失措,时而咬牙切齿,忽然抬头狂啸,声嘶力竭的吼声,震得众人耳膜刺痛。

    多数人不知鬼冥神君和任憔悴的深仇大恨,更不知任逍遥就是任憔悴之子,见着他如此态若疯,修罗教众人均感惊惶,中原群雄则是幸灾乐祸。

    “我……我竟然……竟然会输,输给他……不、不可能……决不可能……”

    鬼冥神君浑身颤抖,满眼血丝几欲胀裂,狠狠低嚎:“孽种,纳命来!”

    不知从哪涌出的力气,双掌骤然一分,便如两堵气浪左右排开,竟不顾已然败北的事实和先天立过的重誓扑向身受重伤、几欲晕厥、全无还手之力的任逍遥。

    剧变突生,任谁都来不及阻拦。

    鬼冥神君行过之处,地板石砖劈啪翻裂,突如其来的凌厉功劲贴地冲过,激得碎散木屑碎块卷往两边,声势骇人已急。

    任逍遥身子一轻,几乎被狂风掀得离地而起,抬手想要格挡却是有心无力。

    难道……难道说中原武林的救世主会这样身遭突袭、轻易死在这里!

    当然不!

    鬼冥神君离他尚有两丈,背后急风陡起。——暗器破空之声!——比一切暗器更可怕、更尖锐、更快疾的划空之声!——听得唐门四大护法唐天鹰、唐立昂、唐孝忠、唐宛若齐齐色变,甚至连唐云鹤都勃然色变的暗器之声!

    鬼冥神君已趋疯狂,眼中寒光一闪,竟全然不顾自身只求立诛任逍遥。

    当年输给任憔悴,他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失去了一统武林的千载良机。

    而今本可偿报大仇,逃回近三十年吃过的苦楚,却不料他又输了,输在任憔悴的儿子手里,输的惨不忍睹。

    廿载辛劳,一朝成空,不杀任逍遥如何泄愤!

    忽听场外一声厉喝:“快躲开!”

    吐字含混,音调模糊,绝非出自汉人之口。

    听到这个声音,本忿然出手,非置任逍遥于死地不可的鬼冥神君竟抛开三十年的仇怨和愤恨,硬生生止住身形,伏低、扑下,就地一滚。——他以一教之主的身份,纵横寰宇,睥睨天下,从未这么狼狈过!——但为了生命,再狼狈也顾不了。

    鬼冥神君伏地的刹那,漫天晶芒如飞花碎玉、惊露四溅,从四面八方蜂涌而至,“啸啸啸”自他头顶呼啸飞过。

    “哧”地一声,鬼冥神君发冠被削,登时头发四散。

    漫天暗器连绵,竟似永无止歇,犹如夜幕繁星,漫天花雨,更象空气弥漫在你的身边,挡无可挡,避无所避。

    晶芒闪耀,随风而动,非金非铁非……绝非以往暗器的任何材质,威力却无稍逊,反犹有过之,行过处一片风雷之声。

    暗器无处不在,就象是翩飞于花中的精灵,映着漫天斜阳,晶亮耀眼,令对手目眩神迷,防不胜防!

    暗器太快太快,即便鬼冥神君及时伏低,躲过了第一轮的扑袭,第二轮攻势顷刻而至,对准的赫然是心口。

    电光火石!

    这四个用来形容暗器的速度决不夸张,鬼冥神君一个滚地翻开丈许,暗器已到他身前一尺之地,别说起身纵跃,连稍稍侧移都办不到。

    是的,暗器之快已完全超过肉眼的判断,完全超过武学所能达到的极致,除任逍遥的第六感,天下间绝对、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把握住他的来势,哪怕是一丝一毫,而即使换做任逍遥,面对这样的局势也只能闭目待死!

    鬼冥神君自然无法避开,硬挡……他知道自己挡不下来。便在此刻,一道黑影呼啸而至,恰好插在鬼冥神君和暗器之间。

    是个人,被抛过来的人。

    一刹那,只一刹那!

    此人已被暗器撕得四分五裂,肢离体散,别说一块完整的皮肤,连骨头渣子都没留下,只剩遍地血水和几副残破的衣衫。

    衣衫边缘隐隐绣着一丝修罗教的标识。

    我的人!

    鬼冥神君不及想,暗器又到跟前。

    他退,速度却全然不及。

    黑影,又是黑影……不,准确来说是应该是穿着修罗教服饰的教众为恰当,他被抛到鬼冥神君跟前,以血肉之躯为教主阻挡暗器。

    一刹那,又是只一刹那!

    鬼冥神君和暗器间只余满地血水。

    教众……血水……教众……血水……

    陆陆续续抛过来二十几人,近乎疯狂的暗器攻势方才止歇。

    比武场边除了血水和零星几片扯碎的衣衫再无一物!

    这次比武,鬼冥神君带来三十五人,人人都是精选出来的教中高手,不少还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一类的挨打功夫,然而……

    被抛过来的二十几人中没有一个能阻挡暗器片刻,没有一个能留下……

    尸体么?不,骨头渣!

    天呐!晶芒所指,摧枯拉朽,劲风到处,所向睥睨!

    天下之大尽无一物尚能存有!这是什么?是暗器么?

    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暗器?

    不,是流星!

    流星划过的天空,留下瞬间的无穷璀璨,它的光芒是如此美丽,如此灿烂。

    风无相,雨无常,流星漫天殇。

    美丽的东西为总是令人痛苦的,总会给人带来威胁和伤害。

    最美丽的天外流星划过天际,象征却是毁灭和死亡。

    出手的邓磊——无人知道他的暗器是从哪里掏出来;甚至连他扬手的动作都没有看见,就这么一刹那,他让修罗教二十余名高手尸骨无存。

    逃过一死的鬼冥神君亦是披头散发,满面狼藉。

    “这……这……瞬间……瞬间就……漫天花雨……是漫天花雨么。”

    唐立昂,唐孝忠,唐宛若面面相觑,惊得半晌才问出话来。

    “漫天花雨是把化尸散涂在暗器上然后一并发出,伤人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化去尸体……像这般一……一瞬间就尸骨无存……不是的、绝对不是。”

    “五年不见,你总算回来了,期间是随任教主去了扶桑么。”

    唐云鹤出人意料的缓缓站起,沉声道。

    “嗯,这一趟阅尽异国高手,受益匪浅。”

    邓磊洒然转身,微笑以答,“怎么样,第四次的五年之约几时开打。”

    “不必了,我认输。”

    唐云鹤仰天长叹,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感慨神色,摇头苦笑道,“如此一招既出、鬼神骇然的招式我唐云鹤一辈子也超越不了。”

    暗器之王自叹弗如,此人究竟是谁?

    “千手俊生,你没死!”

    鬼冥神君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瞧着邓磊,披散肩头的长发无风自扬,形貌凄诡,瞧来有鬼厉鬼一般。

    “当然,我死了,谁来给孟家堡上下两百七十八口报仇!”

    邓磊脊腰一挺,双目芒光电射,伸手在脸颊一抹,露出他掩盖二十余年的真容——孟家堡堡主、孟飞之兄、暗器界曾经的神话人物、千手俊生孟雷的真容!

    第十一章 惊变再起

    傲然卓立,意态自若,就那么随意站着,竟凝敛了如山如河的雄伟威严。容貌清奇俊逸,满头黑发如同漆染,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明亮深邃,固执坚定,闪烁某种令人害怕的深逮而严肃的光芒,锐利得像能洞穿任何对手的虚实。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孟雷扶起倒地昏迷的任逍遥,小心翼翼的把他交给孟飞——易天寒、付龙渊比武当日,孟飞已隐约猜到他的身份,第二天夜里兄弟俩便在观潮崖顶相认,约定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共同扶助任逍遥。

    “千算万算不如人算,我穷毕生心力创出的这计‘天外流星’本定可杀你,却万万没有想到……”

    孟雷仰天长叹,侧目望向修罗教一边,眸神凛冽森寒,内中杀机丝毫未见,“目空天下的鬼冥神君竟同吐蕃弥勒教相互勾结——出来吧,须空上人……不,现在是教主了,应该叫须空师。”

    “哈哈哈,不愧是千手俊生,一猜即中。只是不知孟施主你是如何看出来。”

    长啸声中,场地西南已多了个疏淡苍茫的人影,恰好和孟飞、鬼冥神君站称一个三角,定睛看时果然是个身披金黄色袈裟的大喇嘛,的鼻子高而微勾,脸上满布深如沟壑的皱纹,双目透着饱经世故的沧桑,瞳仁之中自有一股犀利气象,全然不似孟飞二十年见过的那副宝相庄严的神态,武功必大有精进。

    “哼,我和你师父鸠摩空没少打交道,‘毗那夜迦’的手法岂能看不出来。”

    孟雷冷眼瞪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狠声道。

    他之所以隐瞒身份,在任逍遥身边呆了三年而不自曝,为得就是等待机会,趁鬼冥神君不备骤然发难,以苦心创出的“天外流星”一击必杀,既为武林除去大害,更给死去家人、亲眷还有大哥大嫂报仇。

    鬼冥神君败给任逍遥,已是强弩之末,奋而出手更加未留一分余力,凭空送给他千载难逢的报仇良机。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毫无保留的将全身功力一并用上,满拟大仇得报,却不料半道杀出个程咬金……

    鬼冥神君只被打落发冠,死的是他二十六个手下,报仇大计毁于一旦,廿载辛劳颓废武功!

    “听孟庄主意思好像很不服气,怪我救坏了鬼冥教主。”

    “你杀本教二十六人,老子和你没完。”

    孟飞还没开口呢,风雷使虎吼一声,朝须空师扑了过来,旱烟杆呼啸击出,往他胸口猛捣,风声袭耳,威势十足,其势之猛烈,有如山崩。

    须空师站着不动,就那么任由他一杆扫中背脊。

    “啪!”

    袈裟应声而裂,却只开了条不到尺许长的口子,内里的皮肤竞毫无损伤,仅仅多了一条浅淡的白印。

    怎么可能!修罗四使之首奋力一击却全无效用!

    “须弥荠子功!”

    孟飞大惊失色。

    独孤宇、晓尘、柳玉虚等前辈耆宿亦各色变。

    须弥荠子功乃土蕃佛门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练到第十三重足以抵御世上任何内力、兵刃、暗器的攻袭,效果决不比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功”逊色丝毫。当年的须对此不过初窥门径,远远未到运用自如的地步,已敢带着弟子来挑点苍,险些就平了大理武林,后虽败给段傲,但自始至终没有动用。

    如今他对风雷使的攻势视若未睹,显然须弥荠子功已得大成。

    须空师口宣佛号,淡淡道:“贫僧若不掷人阻挡,你们教主现在已是死尸,贫僧若非看你们教主的面子,此时你也已是死尸。”

    双手合十,微一运气,风雷使陡觉一股大力涌来,势道之强竞无予可抗,霎时面色惨白,趔趄跌退。

    又一个绝顶高手!易天寒、付龙渊齐齐一惊,情知决难赢得了他。

    “情势所迫,鬼冥教主休怪老夫。”

    须空师转向鬼冥神君,苍老的脸颊无息无忧,却比露出任何表情縆令人胆寒。

    “事急从权,你救我一命却害死我的手下,这笔帐谁也不欠谁。”

    鬼冥神君面色铁青,输给任逍遥已是奇耻大辱,紧接着又差点丧生孟雷之手,牺牲二十几条命精锐教众才捡回条命,恼恨愤怨可想而知。

    须空说事急从权,根本就是扯淡——任何人丢过来都只能挡“天外流星”一瞬间,为什么非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