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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嫡妻妾室皆难为

    看着四个小厮抬进一个巨大的木箱,宋箬溪直犯嘀咕,这送什么来了?需要用这么大的箱子装吗?

    因为是打着蚕娘“侄儿”的名义送来的东西,木箱理应送进蚕娘的房间,可是木箱太大,房间的木门太窄,放不进去。

    “姑娘,可否暂时将这木箱搬到正房,等奴婢取出东西来,再做打算?”蚕娘恭敬地道。

    “好,搬进去吧。”宋箬溪配合演戏。

    木箱搬进正房,蚕娘请宋箬溪进房,把其他人全赶了出去,当时,她利落地卸掉罗有贵家的胳膊,令阖府一干人等胆颤心寒,她说的话甚至比宋箬溪还管用,没人敢反驳,包括刘四娘。

    蚕娘把门关上,道:“姑娘,打开来看看吧。”

    宋箬溪打开箱盖,里面摆着两个小一点的木箱,嘴角抽了抽,这是在玩套箱游戏?

    蚕娘抿着嘴笑,帮忙把其中一个提了出来,“姑娘,这里面应该有东西了。”

    宋箬溪打开盖子,里面又是两个小点的箱子,抬头看着蚕娘,怀疑地问道:“蚕娘,这礼物该不会就是箱子吧?”

    “不可能的。”蚕娘觉得陆綮颜的性格就是再别扭,也不会送箱子来给宋箬溪。

    “要是里面还是箱子怎么办?”宋箬溪斜眼看着她。

    “不会的,姑娘,你再打开看看。”

    宋箬溪打开箱子,箱子里东西用棉布包着,一个个拆开,瓷童子骑牛、娃娃骑鼓、白公鸡、黑釉马、白釉瓷狗、黄釉瓷狗等一堆这个时代小孩子玩的瓷玩具。憨态可掬,蛮可爱的,但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玩好不好?

    宋箬溪无语了,陆綮颜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在哄。

    蚕娘忍着笑,用棉布把这些包好,放回箱子,“姑娘,你去开另一个看看。”

    宋箬溪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又是用棉布包着,蹙眉,不会又是娃娃吧?拆开一看,抿唇笑了,总算送了套能用的东西,紫檀木文房用具,笔筒、笔架、花插……

    笔筒上雕着荷亭清暑图,雕刻精美,意境清幽;笔架上雕着荷花纹,其他物件皆雕着荷花图案,设计精巧,是摆在桌案上的佳品。

    “这套文房用具,姑娘可还满意?”蚕娘笑问道。

    宋箬溪挑挑眉,“还行吧!”

    “姑娘继续开箱子吧!”

    宋箬溪又打开一个,里面还是两个箱子。蚕娘帮着提出来。打开其中一个,宋箬溪又傻眼了,里面装木质的小刀小弓小剑,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还有匹小木马。

    “噗哧”蚕娘忍不住笑出了声。

    “蚕娘。”宋箬溪斜眼看着她,噘起了嘴。

    蚕娘掩着嘴,道:“姑娘,奴婢觉得这应该是少爷为以后的小少爷和小姑娘准备的。”

    宋箬溪张张嘴,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蚕娘这个说法象是那么一回事,只是这会不会太心急了?亲还没成,就为孩子们准备东西。

    “姑娘,来开这箱吧,应该是给你的礼物。”蚕娘把最后一箱从大箱里提出来。

    宋箬溪走过去,打开箱子,这箱的确是给她的,十几枝笔,从羊毫到紫毫,从大楷到小楷;两块墨,一块松烟墨,上下饰如意云纹;一块油烟墨,上下饰着只云雀;一叠玉白纸,一方雕着芙蓉花的砚台。

    “原来我是个才女呀。”宋箬溪自嘲地喃喃自语。

    “姑娘当然是才女。”蚕娘表情认真的看着她,“姑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样比旁人差了?”

    宋箬溪斜她一眼,道:“蚕娘,你赞错人了吧?我不会抚琴。”

    “姑娘会吹笛,会弹箜篌,会敲磬,这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宋箬溪眨眨眼睛,问道:“那你何时见过我与旁人说起过诗词歌赋了?又怎么知我诗词歌赋不比旁人差了?”

    “昨儿奴婢还听姑娘对着满院的落叶,说什么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那不是在吟诗?那是在做什么?”

    宋箬溪被蚕娘堵得到没话好说了,苦笑道:“好吧,从今往后我就是才女。”

    东西全看过了,把瓷娃娃和武器收入木箱,全搬进东厢房,文房用具和笔墨纸砚就搁在书房,最大那个木箱,蚕娘卸下杂房的窗子,把它硬塞了进去。

    半夜又下了场雨,天气愈加的寒冷,一下就从和暖的初秋进入了深秋,卯时已过天还没亮,宋箬溪醒了,畏寒不肯起床。

    守夜的香绣穿戴好,隔着帐幔,笑问道:“姑娘,昨儿没去给老爷太太请安,今儿也不去吗?”

    帐内没应声。

    “姑娘,你还没醒来吗?”

    宋箬溪慢悠悠地应道:“醒来了。”

    “今儿姑娘不去给老爷太太请安吗?”

    “去。”宋箬溪打个呵欠,古代大家闺秀整天在家,没什么事要做,起这么早做什么?宅在房里,看书,绣花,无聊到极点。

    香绣一边挽帐幔,一边回头对门外道:“姑娘起来了。”

    香纹等人就带着小婢女进来伺候。

    “姑娘,今天奴婢给你梳百合髻,好不好?”香朵握着牛角梳问道。

    “今天不出门,挽个简单的偏髻就好了。”宋箬溪不喜欢挽髻,喜欢随意地扎个小鬏,坐卧都方便。

    梳妆打扮,换好衣服,宋箬溪揣着暖手炉要出门,香绣拿着一件大红撒花披风披到她肩上,“姑娘,早上起风了,凉,披上这个挡着风。”

    “香绣,冬天我裹着棉被出去好不好?”宋箬溪戏谑地问道。

    “冬天,姑娘可以穿厚实的袄子,出风毛的斗篷和狐裘的大氅出去,不用裹棉被的。”香绣抿嘴笑道。

    “嗯,我把它们全穿上,就成球了。”宋箬溪横了她一眼,带着香朵薄荷出了门,往纪芸住的院子走去。

    远远地宋箬溪就瞧见丫鬟婆子簇拥着三位姑娘往这边走,宋箬池和宋箬涓,宋箬溪当然认得,另一个穿着紫红绣五彩花的缎面小袄和宝蓝色长裙的姑娘看着面生,但她是谁,不用多想,宋箬溪也知道,是尚未谋面的宋家的大姑娘宋箬湖。

    宋箬溪有意放慢了脚步,四人刚好在门口遇上。宋箬池屈了屈膝,浅笑盈盈地喊道:“二姐姐。”

    宋箬涓绷着张小脸,眼角眉梢都带着怨气,看得出来,她不是很高兴,但还规规矩矩地向宋箬溪行礼道:“二姐姐。”

    宋箬湖和宋箬溪身材相仿,打量了一下她,就把目光往上眺,摆出身为长姐的姿态。

    当日宋箬溪回来,宋箬湖就找借口装病,宋箬溪就知道她不好相处,对她此时的态度,并不在意,笑笑道:“大姐姐,三妹妹,四妹妹。”

    宋箬湖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应声了还是没应声,抬腿就往院子里走。宋箬池微蹙了下眉,关这么多天了,大姐姐怎么还是这样?不知道反省,要是惹恼了二姐姐,被太太知晓,又能讨到什么好?

    宋箬涓眸底闪过一抹嘲讽,死相样,摆什么臭架子。

    宋箬溪神色未变,笑意盈盈地道:“两位妹妹,我们进去吧!”

    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整整齐齐地站在面前,娇声请安。宋绥自是喜欢,脸上带着笑,道:“你们姐妹一日大过一日,过几年,就要各自离家,到时候就难得一聚,在家中的这些时光要知珍惜,相亲相爱才好。”

    “爹爹(父亲)教诲,铭记于心,不敢忘却。”四人齐声应道。

    宋箬溪没回来时,宋箬湖到还不觉得,今日听到她亲昵地叫爹爹,只觉得异常刺耳,暗恨,就连称呼都有嫡庶之分,是同一父亲所出,这样太不公平了!

    宋绥正颜道:“明日家中宴客,你们要好生招待,不许与客人闹脾气。”

    “老爷这话白吩咐了,她们姐妹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这点道理都不知晓?她们会乖巧听话,好好招待客人,不会给老爷丢脸的。”纪芸盯了宋箬湖一眼,眸光微转,“老爷,衙门还有事等着你去忙,还是摆饭吧!”

    “摆饭。”宋绥笑道。

    荣荞出去叫人把早饭摆上桌,四个姨娘伺候六人用罢早饭。恭送宋绥出了门,纪芸牵起宋箬溪的手,将她带到围榻上坐下,道:“大姑娘,四姑娘,刚才你父亲的话,你们可听清楚了?”

    “回母亲的话,女儿听清楚了。”宋箬湖在纪芸面前还是挺老实的,和宋箬涓一起低头应道。

    “听清楚了,就要照着做,别右耳朵进,左耳朵出,不往心里去,全当耳旁风。”纪芸继续敲打她们,若不是为了女儿的名声,她还真懒得管教她们。

    “女儿不敢,女儿一定牢牢记在心中。”两人答道。

    “三姑娘,你二姐姐说那日易家姐妹来作客,你招呼的好,明日,你就帮着你二姐姐一起陪客吧!”宋箬池知情识趣,不象宋箬湖和宋箬涓,纪芸有意给她脸面。

    “女儿知道了,谢谢母亲,谢谢二姐姐。”宋箬池应道。

    邹姨娘一直呆滞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二姑娘一句话,比旁人说一百句都有用。

    宋箬湖不屑地撇撇嘴。

    宋箬涓的表情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行了,你们都回院子准备去吧,明天不要失礼。”纪芸扫了一眼杵在房里的四个姨娘,“你们也下去歇着吧。”

    “是,太太。”

    “是,母亲。”

    等四个姨娘和三个庶女退下,纪芸就搂着宋箬溪,跟她说明天请客的事。古代请客比现代讲究,请谁、不请谁都是有规矩的,并不是说与谁关系好,就得请,还得考虑到身份地位,彼此之间的关系,这请客的用意。

    “这次请客主要是为了让你认识一些朋友,省得你天天窝在家里闷得慌。祺郡王府家中有事,郡王妃和两个县主不会来。韦同知家没有女儿,就没发帖子请;李同知家有一个女儿,嫡出,叫李卿,已定亲,在家忙着绣嫁妆,不知道她明天会不会来;张府学正家有两个女儿,一嫡一庶,嫡的叫张宛眉,庶的叫张画眉……”

    一堆官职一堆人名,听得宋箬溪头隐隐做痛,就象在听慧谨念佛经,苦着小脸问道:“娘,你到底请了多少客啊?”

    “不多不多,明日来作客的姑娘也就位。”

    “啊,这么多啊!”宋箬溪眉头皱得紧紧的,加上她和宋箬湖三个,就有十几个人,能凑好几桌麻将了,她说应酬的话估计都能把舌子说得打结。

    “我的儿,你别担心,明天,娘让荣荞陪着你。”纪芸轻笑出声。

    “娘让荣荞跟着我,那娘身边就没人使唤了。”

    “娘身边还有福茶她们。”纪芸抚了抚宋箬溪额上的碎发,“那些表礼,娘都替你准备好了,都用织锦荷包装着,等散了席,你就送给那些姑娘们。”

    “谢谢娘。”宋箬溪倚在纪芸怀里,心里暖洋洋的。

    “以往家中请安,你不在家里,大姑娘是你爹爹的庶长女,就由她出面待客,她是个不懂礼数的东西,摆着知府家大姑娘的架子,狠是得罪好几家的姑娘。”纪芸叹了口气,“我怕你爹爹面子上难看,都给瞒了下来。”

    “娘,你放心,我不会与客人起冲突的,我会忍让她们的。”

    “我的乖女儿,明日来的那几位官职都比你爹爹低,你又是嫡出的姑娘,她们巴结你还来不及,不会与你起冲突的。就怕湖丫头和涓丫头,尽说些不着调的话,丢人现眼。”

    “爹爹和娘都特意嘱咐过了,她们会知道轻重的,再说明天请了戏班子来,让她们坐着看戏就是。等她们看了那出戏,就不会做出丢脸的事。”宋箬溪劝慰道。

    纪芸笑了,慈爱的看着宋箬溪,满心欢喜,怎么看都是自己生的女儿是最好的!

    母女俩又商量了一下明天宴客的菜式,闲聊了几句,宋箬溪就回了院子。她在房里坐下,宋箬池就过来了,拿着做好的绣花鞋,粉紫的鞋面上用五彩线绣着双飞的蝴蝶,又别致又好看。

    “二姐姐,鞋子做是做好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脚?”宋箬池坐在椅子上,手捏着丝帕,略显羞涩地低着头,小声道。

    “我试试。”宋箬溪弯腰脱下脚上的鞋,青荷上前伺候她穿上新鞋。

    刘四娘在一旁看着直皱眉头,却不敢多话,这几天宋箬溪冷着她,不让她近身,她虽愚笨些,但也看出来了,姑娘性子不象五年前了。

    宋箬溪下地走了两步,“很合脚,三妹妹的手真巧。”

    “二姐姐穿着合鞋就好。”宋箬池高兴地道。

    宋箬溪坐在椅子上,抬起脚,左右动了动,笑道:“明天我穿那套粉紫色的衣服,正好配这双鞋。”

    宋箬池听她这么说,又惊又喜,要知道她做给纪芸的鞋,纪芸虽然收下,但是一次都没穿过,她有些气馁,可是姨娘要她继续做,她只好继续做,没想,她给宋箬溪做的鞋,宋箬溪不但愿意穿,还愿意在明天请客的时候穿出来待客,感动的泪盈于睫。

    “三妹妹,怎么了?”宋箬溪看着她眼角有晶莹的水光,忙问道。

    宋箬池含着泪笑道:“二姐姐,谢谢你。”

    “你给我做鞋,该我谢谢你。”宋箬溪笑,眸光流转,“你既谢谢了我,我不能让你这谢谢白说了。”

    宋箬池不解地看着她。

    宋箬溪笑道:“香绣,把那套镶红宝的云雀头面拿来给三姑娘。”

    香绣应了一声,去东侧房拿出一个锦盒出来,在宋箬池面前打开,金光灿灿,红宝闪烁,云雀展翅欲飞,精致华贵。

    “三妹妹,这套头面,送给你。”宋箬溪道。

    “二姐姐,这套头面太贵重了,池儿不能要。”宋箬池推辞道。

    “拿着,明天你要和我一起陪客,不能失礼。”

    宋箬池想了一下,双手接过锦盒,“池儿谢谢二姐姐。”

    刘四娘忍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二姑娘,这套头面是太太特意给你的,你不能给三……”

    “太太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用得着你来多嘴吗?”宋箬溪不等她把话说完,打断她的话,目光冷冷地盯着她。

    “二姐姐,这套头面,还是二姐姐留着戴吧。”宋箬池怯怯地看着刘四娘。

    “你是我妹妹,我送东西给你,你拿着就是了,听旁人的闲话做什么?”宋箬溪板着脸,不悦地道。

    青荷扯了一下刘四娘的衣服,要她不要再乱说话。

    刘四娘抿紧唇角,低下了头。

    宋箬池咬了咬唇,看看刘四娘,又看看宋箬溪,“谢谢二姐姐,明天,池儿会戴这套头面陪二姐姐一起招呼客人。”

    “好。”宋箬溪展颜一笑。

    “池儿不打扰二姐姐了,池儿先回房了。”宋箬池起身行礼。

    “香绣替我送三妹妹出去。”宋箬溪客气地道。

    香绣送宋箬池出了门,宋箬池并没回院子,抱着锦盒一路小跑地去了邹姨娘的院子,进门迭声喊道:“姨娘姨娘。”

    “哎哎。”邹姨娘边应着边从房里出来,手里提着件缝了半只袖子的衣服,“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姨娘快进屋,我有东西给你看。”宋箬池喜滋滋地道。

    邹姨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宋箬池开心的样子,应该不是坏事,跟着她进了房,“三姑娘,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宋箬池打开锦盒,“姨娘你看。”

    邹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