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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砸摊子。

    她既不开口也不反对,只是埋头苦写。他站定在她身後三步远处,看到她攒笔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侧脸上布著细细的冷汗,纤细的身板挺得笔直,仿佛一个松懈就会跨下去一般。 老大夫说她身子骨八成也带著病,却因为钱财的拘谨而将钱全部花费在他身上。 值得麽?她已不再记得他啊。

    垂下眼睑,他锁著眉头,上前低沈道:”剩余的明日继续,收摊了。” 她闻声身子一颤,慢慢转过身来,仰头看向他,黄金的单凤眼里是满满的惊讶和喜悦。

    那几个公子哥见只是个chu衣匹夫,顿时跳起来就骂:”你是什麽东西,大爷交了银子的!”

    他冷然抬眼,浓眉一扬,狂霸的气势顿时张扬开去,愣是把三四个人给镇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走了。”他上前,帮她将纸笔收入袋子里。

    她张嘴欲言,看著他半天,还是闭上了薄唇,乖顺的起了身,跟从。

    他注意到她从头到尾连个声响都没发出,剑眉拧上,出了什麽事?她低脆悦耳的声音跑哪儿去了?

    两个人慢吞吞的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回到老大夫的後院杂务屋里。

    一入屋,他将袋子丢到一边草药堆上,转身示意她先在床上坐下,这才背手挺著昂藏的身躯,浑身散发著冷冷的气魄,居高临下的看著她。

    她张了张嘴,又合上,双手交握著搁在膝头,仰著小脸,看著他。

    近处凝视,他才发现她的面容有多憔悴,瘦了的脸颊尖尖的小下巴,面色苍白,颧骨带著不自然的红晕,黑发随便的系成一束,光洁的额被散乱的刘海遮掩著,整个人病容明显,却为了他而放弃医治 闭了闭眼,他转脚出门,去前堂将老大夫给找了来,”帮她把脉。”老人走入小屋,他则和依旧畏惧他的少年们交谈了几句,探知了自己所在之地,吩咐了几句其他的,这才转回屋内。 老大夫正冲著她摇头,回头见他一进来就道:”她也被下了毒,无法言语,身体虽然不像你内伤外伤都很重,可她因为後肩的伤口发炎感染而导致的高烧也一直不退,应该立刻停止一切劳累,休息养病。”

    收到老人责怪的目光,他挑了挑剑眉,他今天才苏醒,难道老大夫指望他还能奇迹的在昏迷中赚钱养家糊口?那不叫奇迹,那叫诡迹。

    ”我去抓药,你们两个商量一下,谁负责赚取银两。”说归说,老大夫将视线直直瞪向他,很显然的认为应该由他来当家照顾她。

    老者出门去,破木门关掩上,没窗的狭窄屋内依旧很明亮。 他双手背在身後,安静的注视了她很久,才道:”为什麽?”对於她,他只是个陌生人,不是麽?

    她勾出个有趣的笑,歪头看著他严厉的神情,这男人大病未愈,才才清醒就勉强下床,还能支撑到现在训话,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实在惊人。不过,她还是得考虑是不是要提醒一下,现在这屋内的病比较重的那个人是他。 他的眼神黯了一会儿,知道她借著不能开口说话而逃避他的问题。偏开头,他瞧著这狭小的屋子,那张安置他都嫌小的木板床,很想问他在养病的时候,她睡哪儿?窝在草药堆上麽?

    ”我让药店里的少年送了口信给这附近城市的分部,不久他们会来迎接。”他深深看了她的笑颜一眼,”你可以放心休息了。”她的死撑是怕他出事,j神上的压力比身体上的压力还大,他无法不为她心疼。 她眨了眨眼,黄金的眸子闪出意外的惊奇和不相信。

    他知道她怕他敷衍她,”我的生意遍布五大国,就算偏远小国,也会有一两个分店,你不用担心我骗你。”

    她瞧著他认真的态度,知他不是欺她,这才笑弯了眼。早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出身不俗,才养得这般霸x的脾气,普通人家的孩子,哪会这麽张狂气魄得天经地义的。

    手心刺痒,很想轻抚她薄薄唇瓣上那淘气的笑弧,他垂下眼,手捏成拳,”你休息吧,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处理。”

    她笑著信任点头,缓慢软下身子,躺入有他味道的床榻上,为著木板的生硬暗暗做了个鬼脸,扭头看他还是盯著她的,她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合上了眼,不一会儿就陷入沈睡。 他看了她好久,直到双眼涌上一股酸涩,他才嘲弄的一笑,上前单膝蹲跪在床前,让自己疲乏的身体得到些微松懈。

    垂眼看著她仰躺著的安详睡颜,轻缓的呼吸,他迟疑的伸出手,没有碰触,只是隔著少少的距离,顺著她的轮廓慢慢描绘,最後大手拢住,就像捧著了她的小脸。

    指尖轻颤,他觉得感动。此刻,无论她是天殊还是国色,他都觉得很满足,空虚寞落了太久的心灵,终於得到了填补。 她回来了,他心满意足。

    金秋若梦,天地间的大部分植物都过渡到了收获的金黄灿烂季节。

    她呆在这所中等宅邸里已经半个月了,有时连自己都在纳闷怎麽还杵在绿之国里,而不是回帝之国去办她的差事。

    安坐在庭院里,裹著雪白的袍子,吹著秋风,她的一只手伸出让大夫把脉,本人早神游得不知到几重天去了。 自老大夫破屋里的一觉之後,他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

    原以为他会像上回那样,用著她并非他想要的天殊的理由,把她直接送回黄莺和蓝图身边,再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出乎她意料之外,一群人将他与她恭敬的给迎接到小镇往南的一个中等城市後,他居然将她安顿下来,没有任何要送她走的架势。 说实话,她想不通。

    虽然依旧不知道他的姓名职业家庭住址,可仅仅见过几次面,交谈过少少几次,她也多少能拿捏些他的个x。如果他不想见面,就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人,钱财大把奉送没问题,他也绝对不会多见上一面。 他先前的态度很明显,她不是天殊,所以他不想见她,不想理她,不想知道她的任何消息。

    可现在,为什麽他竟然将她安置下来?百思不得其解,他是生病时脑子烧坏了还是别的啥莫名其妙的原因,才叫她想破脑子都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麽药?

    奇怪的男人。 究竟是什麽原因导致他的转变?

    大夫将把脉的手收回,走到凉亭中央的石桌边开药单,细心的侍女端上一碗抹七乌黑的东西,服侍她喝下。

    她边琢磨著那个男人所想,边喝下整碗苦不堪言的汤药,再接过甜嘴的零食丢入嘴里,有点心不在焉,思索著怪异之处。

    虽然他把她安顿好後就再也没见过人影,可就她留下的这一点说,已经叫她怎麽想都不明白了,不会他又企图把她当成天殊来看吧?如果是这样,她会马上捡捡包袱自己跑回荒漠之国去,白痴才愿意在这里当替身。 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到底是为了啥留住了她?尽管不限制她的自由出入府邸,但也明确吩咐不能让她离开这城市。

    害她养病了半个月,心思也在他身上转了半个月。 诡异,唯一的结论是当面问他,可她g本见不到他。半个月内,她没有主动找过他,也没问过他的任何情况,而他也很顺她意的压g不出现,更没有多嘴的丫头散播关於他的小道,搞得她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确定

    不会是他的病无药可医,而他的手下秉著养胖她当陪葬品的原则来侍侯她吧?

    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悠哉的看著秋风吹著片树叶在半空中转来转去。张开手去抓,扑了个空,一阵风袭来,黄了的叶儿被卷得老远,早出了她所能够及的范围。 懒洋洋的坐靠在凉亭的围栏边上,她微微眯上眼,沈醉在秋风中,几乎要睡去了。

    半掩的世界里掀出个高大的黑袍身影,魁梧高壮,散发著叫人不可忽视的狂妄霸气。微合著眼看著那道身影走近,她也慢慢的抬起脑袋,好能看清楚那张无表情的英俊面孔。

    他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一言不发。 她仰著小脸静静的将单凤眼儿眯成一条缝的对准他,也不吭声。

    秋风吹啊吹,自圆滑石子地上卷起数片落叶,打著转儿,滑开去。

    终於,她懒洋洋的笑了,语调慢吞吞的低道:”为什麽半个月不见,你的脸色还是那麽难看呢?”除了步伐还算稳妥,他简直和之前中毒重伤的苍白面孔没啥区别,这半个月,他养伤都养到哪里去了?他双手背在身後,昂藏的身躯稳稳的矗立在她身前,瞧了她许久,深邃的黑眸中闪过对她复原状况的满意。”秋毫帮我认出了毒,但解药很难得到。”

    意思就是他还是身中剧毒的?细细的眉毛微微掀动,她闭了闭眼,掩饰掉突然其来的薄怒,微笑道:”是什麽毒?”

    他看见她不自觉握上的拳头在细微的颤著抖,她在紧张他麽?”华西岛的毒。”不知为什麽,心头忽然愉悦了很多,就连她没有天殊记忆的事实,也不那麽重要了。

    华西岛?世界上生产剧毒的华西岛?传言中华西岛盛产的毒物品种无数,功效绝对轻而易举的把人以各种人类能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方式轻松往地狱送,毒药昂贵,解药更是天价了,还不一定有得卖。 她扬起细眉看了他半晌,”会恨你到这种程度的仇人,你心里有数麽?”分明就是把他往死地里安置,g本不给任何活路。

    他面色有点诡异,低头也看了她半晌才慢慢回答:”没有。” ”什麽意思?”他难道连谁害他的都查不出来?

    他缓慢点头,双眸里闪过飞快的笑意,”要我的命的人不计其数,恨我到这种程度的人也不少,一时半会儿,拿不准会是谁。”

    ”你经常得罪人?”这人除了霸道一点,有这麽恶劣?

    ”多是他人得罪我。”

    她一个字也不相信他的辩解。

    眯著双眼瞅著他无辜的神情,她无言为什麽她一点也不奇怪这人制造敌人的速度和成功率永远比制造朋友的要快无数倍咧?干笑一下,她抬手自己的喉咙,比较起来她做人还算成功,至少她的毒是解得一干二净。

    他的剑眉倏然眯上,锐利的眸子几乎要穿透她了。

    她莫名其妙的噙著浅笑面对他杀人的目光,实在是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就变了个神色。

    他背在身手的手伸出,拳头展开,掌心里是那条汇聚了全天下最耀眼光芒的j细银链。

    她低低啊了一声,仰起脸来看向他森冷的神色,黄金眼眸里是了悟,小手探出,不是去取那条链子,而是盖住了他的大掌。

    温度冰冷,她暗暗心惊,他身上的毒到底有多剧烈?

    ”不脱衣服,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肩後的伤的。”她轻柔道,一看到那条被找回来的手链,她就知道他肯定知晓了他们在人口贩子那里发生的一切,更别提大夫帮她疗伤,侍女帮她上药,会有多少人看见她後肩上的烙印。

    他全身都散发出y森森的气焰,深邃的黑色眼睛里闪著狂怒。

    抿著个好看的笑,她垂下眼,轻抬手看著他掌心里静静躺著的j巧细链,”我有记忆以来,它就戴在我的手腕上了。”优雅的微抬左手,她笑著望他,”是你帮天殊亲手佩带上的麽?”

    他的下颌抽动了一下,深沈的眸子凝视著她伸展的左手很久,终究没有说话,默默的将那条聚集著天地间最美丽光芒的链子给系上了她细细的雪白腕间。

    看著他修长有力的大手那麽仔细的牵动著细致若发丝的银链,她忽而一笑,心里不知为何,流淌出甘甜的味道。冰凉的感触细小的贴上肌肤,心房颤然一动,小脸突然上涌出美丽的绯红。

    他浓眉一挑,显然不懂她怎麽会突然红了脸。

    她弯著笑,看著手腕上星芒闪烁,心情好得不得了。”坐。”拍拍身边的空位,她笑嘻嘻的瞅著他撩袍坐下,强大的存在感顿时充斥在她身侧。”你把那些人口贩子都怎麽了?”

    据声称,这条手链天下无双,只要在市面上出现,就绝对不会追查不到,他就是利用这点找到链子还将人口贩子那些人一打尽的吧?

    他垂下眼睑,淡淡道:”敢碰我的东西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她笑著看向天空,开始琢磨他口中”他的东西”指的是她手上的链子呢,还是她这个被确认为天殊,却偏偏不是天殊的人?

    他合眸背靠chu大的立柱,结实的长腿一曲一伸,惬意又放松。

    侧著脑袋,她托著下巴笑看著他冷俊出色的面孔,空闲的手心有点痒痒的,很想那张棱角分明好看的面皮,看看是不是真的。”你什麽时候送我回去?”有话没话的,她找话题引他说话。

    他眼眉动都不动一下,”你想回去了?”嗓音低沈又浑厚,好听动人心弦。

    她想回去了?不,她当然不想,心底烙上了他的印。怎麽能就这麽轻易的离去。

    一个人养病的时候,重新改口的理智又开始劝告她快快离去,可他就在她身旁,她干嘛要走。

    呵呵,此话题不通,换一个。”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多久?”

    ”等待我的解药。”他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很平静。

    ”然後呢?”她的目光不知不觉的落在他那张连说话都掀动弧度很小的唇上,抿著一条直线,一点笑意也没有,唇形却很诱人,很想叫人凑上去亲一下猛的後仰头,她满脸通红的撞上身後的柱子,脑袋扣出好大一声响。

    他掀开眼皮,看著她的窘态,”你干吗?”

    她眨巴著黄金的眼儿,捂著脑袋後立即肿起的好大一个包,笑得好尴尬,”没,没什麽。”见鬼了,她怎麽会有想亲他的想法?

    深深凝视著她,他仿佛要看入她心底似的,薄唇忽然微微弯起,他倾身上前,探出手。

    ”干吗?”她火红著面颊,做贼心虚的又是往後猛一躲,这回撞疼的是自己的手背

    ”傻傻的。”他微笑道,大手温柔的扯下她的手,然後包住她疼痛的後脑,轻柔的摩挲著。

    她揉著自己发红的手背,脑後是他冰凉的大手,温柔的按摩动作叫她脸儿更加发烫,嘀嘀咕咕著:”我哪有傻傻的。”真不甘心哪,她聪明一世优雅又高贵,怎麽会在他面前失态还出丑。

    他似笑非笑,掌下的大包陪衬著她眼儿里打转的泪珠,实在很好笑,加上她还满颊红晕,怎麽看怎麽不像那个距离遥远又陌生的荒漠之国专使,而是天殊。

    黝黑深邃的凌厉眼眸柔和了下来,像是遮掩了一层薄雾,温和迷人。

    她悄悄瞟了眼他唇边勾起的那抹笑,虽然很喜欢他现在柔和的眼神,可他的笑怎麽看都是嘲弄啊。”不疼了。”她撒谎,推开他的手,明明他的手温度冰冷,她却觉得像被火烫了般,越来越热,再下去,她担心自己会烧起来。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没有再说话的靠回柱子边上。

    她鼻子,决定再次换个话题好转移现在的尴尬处境。”呃,你酬谢那位老大夫了麽?”

    他自半垂的眼睑下瞥她,”没有。”

    她无法不瞪他,一直微笑的唇角转为抽搐,”人家救了你。”他这麽忘恩负义咩?

    他安静瞅她激动的反应,觉得好笑,”救我的人是你。”

    他的回答让她一怔,忽然觉得无法与他专注的目光对视,垂下长睫,她勾著个笑随意道:”老大夫的确救了你x命。”

    他瞧了她半晌,终於给了原因:”我讨厌那个老头的自以为是。”

    请问现在是谁比较自以为是?她干笑著扭开脑袋,努力克制住去搬块石头敲敲他的脑袋,看看能不能砸出些理智来的冲动,。

    他浅笑著欣赏她无语望苍天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懒懒道:”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你小心些,如果没什麽差错,我所有的敌人都要上门做客了。”

    她猛回头,”你说什麽?”是谁将他现在的情况传播出去了麽?

    他的笑容狂妄又慵懒,”我没兴趣再陪这些人玩游戏,索x邀请他们一起来,一次解决,皆大欢喜。”

    她的指尖唰的顶住他的鼻子,”你是说,主动把你现在解药没得到,身体烂得像团泥的情况给宣扬出去的人是你自己?”

    他垂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纤细手指在微微发著颤,笑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她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死死瞪住他,蓦然尖叫起来:”你白痴!”

    他没恼怒也没被吓到,反而低低的笑了起来:”老天,你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