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那檀香味道的当然不只是聂阳，刘悝也在一靠近时便闻到了与程定帐中
一模一样的香气，眼中霎时便尽是戒备，原本垂在身侧的手立刻扶在腰刀之上。
聂阳与刘悝互望一眼，心中转过同一个念头。
莫非是他？
北严侯府的座上宾客，收容无数奸邪之徒改过自新的仁庄庄，经历天道几
次三番阴谋仍安然无恙的田义斌，难不成其实早已是天道的秘密门徒？天道此次
行动，有一个地位高于仇隋龙十九的巡查至今尚未露出蛛丝马迹，以田义斌的声
望地位，真要入了天道，自然配的上这个位置。
千头万绪尚未理清，云盼情已经急急迎了过去，她并未进过程定帐内，自然
闻不出田义斌身上的檀香残味有何异常，径自问道：≈ldo;田爷，出什么事了么？≈rdo;
田义斌面色极为凝重，沉声道：≈ldo;仇隋召集了全部人手，与北严侯府的高手
聚集一处，准备今日强攻。程大人昨夜不幸身故，恐怕，已没人能阻止他们。我
赶来找你们，就是想问问，山上究竟是什么情况？≈rdo;
聂阳本要开口，却想到身边有个更适问话的专业人士，便向刘悝使了个眼
色，刘悝点了点头，横移两步，不着痕迹的将云盼情从田义斌身边隔开，反问道
：≈ldo;田爷，您怎么知道我们已经下山回来了？≈rdo;
田义斌道：≈ldo;我和慕兄赶去程大人那边的时候，正好遇到那三个衙役，其
中有一个你没打正地方，装昏放你过去而已，他说从山上下来三个人，领路的是
你，那跟着的还能是别人么？程大人遇刺在先，仇隋召集众人在后，如此要紧关
头，我当然只能先信他们的话，通知玉总管后就过来找你们几个。≈rdo;
≈ldo;田爷，≈rdo;刘悝抱着手肘，腰刀夹在腋下，皱眉问道，≈ldo;我们下山原本不用
走那条路的，谁知道断崖那里的老藤被人弄断了。我听大表说，山后是您在放
风，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rdo;
云盼情也疑惑道：≈ldo;是啊田爷，我们放出哨箭，怎么连一点回音都没有？≈rdo;
田义斌黑黝黝的脸上现出奇异的惭愧之色，他叹了口气，道：≈ldo;唉，我这把
老骨头，是愈发不中用了。不过我还是得说，这次的对头实在厉害，我和慕兄
两人全神贯注戒备，竟都没发觉是如何着了道。一人挨了一下，都被打晕过去。
我猜可能出手的是个熟人，不然，我和慕兄的脑袋，只怕已经搬家了。≈rdo;
田义斌虽极少在人前显露武功，但光是当初从薛怜刀下抢出手下一条性命那
一招，就足以显示修为精深登峰造极，再加上一个方圆数十丈内无所不知的怪物
慕青莲，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靠偷袭将他们两人一起击倒。
看他们三人面上都显出些许狐疑，田义斌浓眉紧锁，急道：≈ldo;我知道昨晚的
事情诡异的很，我至今也有许多地方想不明白，你们若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你们随我赶去和慕容极他们汇，山上的情形，到时候告诉他们总可以了吧？≈rdo;
聂阳也知道此事的确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保持住戒心，该做的事还是不能
耽误，便一拍刘悝肩头，向田义斌点了点头，与云盼情跟在后面，随他快步出镇。
刚到镇外，就迎面碰上步履匆匆的慕容极，看他神情也知道，带来的绝不是
什么好消息。
昨夜让聂阳他们思不得其解的鬼煞去向，总算是有了答案。
东南西北六镇二郡，均出现了来历不明的黑衣杀手，那班人既不夺财也不劫
色，而是专找些钱庄镖局、马市药铺之类与江湖门派关系颇密的常姓下手，
纵使有各处的江湖游侠各派门人出手相救，天亮前那短短半个时辰，仍葬送了近
条人命。
原本就没有调集过来的如意楼子更是分身乏术，在玉总管的指示下，反而
从顺峰镇这边调走了不少人手。
这显而易见的调虎离山，却押死了如意楼的根本所在，纵使会错失此次坐收
渔翁之利的机会，他们也不得不去。
幸好从一早玉总管就并未将周遭人手抽调太多，这一次奇袭造成的损伤，绝
对远不如谋划者的预期。
为了不给聂阳他们公开山上情形的机会，仇隋一定已经在进行最后的推动，
聂阳也顾不得去与赵阳玉若嫣他们汇，径直往游仙峰奔去。
不管仇隋目的是什么，一旦冲突发生，混战一片的情形下，绝不可能还有多
少人护在他身旁。
聂阳知道，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也许，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一旦此战结束，仇隋功成身退稳坐天风剑派掌门大位，聂阳一个声名狼藉的
江湖小辈，几乎无机可乘。
身上奔流的内息寒冷的令人发抖，胸口那一团烈火却跳动的四肢发热，小心
的与田义斌保持着距离，聂阳全神贯注的移动身形，紧紧咬住了牙根。
西行不足十里的地方，众人遇到了等在那里的慕青莲，他双目依旧紧闭，面
色显得极为苍白，那柄无锋阔剑斜斜背在背后。
田义斌抢上两步，问道：≈ldo;慕兄，现下怎么样了？≈rdo;
慕青莲摇了摇头，叹道：≈ldo;他们过去已经大半个时辰，虽然你我未到，恐怕
也不会影响大局。≈rdo;他转向聂阳，问道，≈ldo;聂兄，山上此刻是什么情况？大家
就要攻山，现在赶去送信，应该还来得及。≈rdo;
聂阳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田义斌，道：≈ldo;山上没人，鬼煞≈hellip;≈hellip;早已逃的干
干净净。只留下一堆陷阱，等着山下的人上去送死。藏匿税银的消息，也是假的，
除了做诱饵的那些银子，其余都是一个大子不值的假货。≈rdo;
除了刘悝和云盼情，其余人都吃了一惊，慕容极恍然大悟，道：≈ldo;看来四下
惹出麻烦的那些杀手，就是他们。≈rdo;
聂阳一直凝神望着田义斌和慕青莲，似乎想要从中发现些什么，慕青莲微微
皱眉，道：≈ldo;山上若是陷阱，那事不宜迟，咱们得赶快赶去，希望来得及阻止他
们。≈rdo;
这些中按说轻功最弱的就是刘悝，可他常年公门办案，小巧腾挪也许并不擅
长，长程追击却是家常便饭，众人一起展开轻功全力疾奔之下，他倒也并未落后
几丈，的确绝非常捕快可比。
到了山前，却又出了岔子，集的地方并不在上山的路上，仅在岔口处观望，
根本分不清那些人究竟是还在山下集的营地，还是已经跟着仇隋傻傻冲上山去。
事态紧急，没时间犹豫不决，慕青莲从怀中摸出一支哨箭，丢给慕容极道：
≈ldo;咱们兵分两路，我和田爷轻功好些，走山上这边，应该能够追上。你们往营地
那边走，顺着那条林间小道，六里之外便是。哪边发现了，就给个讯号。≈rdo;
慕容极点了点头，接住哨箭便走。
聂阳却留在原地，开口道：≈ldo;刘兄，营地那边你说话比较可信，就拜托你了。
田爷他们对山上情况不熟，我给他们带路。≈rdo;
刘悝知道聂阳另有心思，便点了点头，一拱手道：≈ldo;多加小心。≈rdo;
云盼情倒真是言出必践，说了不会离开聂阳身边片刻，就真的紧紧跟住，聂
阳连对她使了几个眼色让她跟着慕容极他们，她只当没有看见，反而把脸扭向一
边。
最后上山的，便成了他们四人。
聂阳心中有事，故意落在后面，云盼情虽不明所以，但看得出来气氛有异，
也乖乖跟在另两人身后，偶尔听聂阳低低说上一句，惹得秀眉紧锁，几乎拧成一
团。
而领在前头的两人，倒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身后聂阳的狐疑视线，只是大步上
行。
盘山小径走起来颇为费力，绕行良久之后，也只是高了几丈，这四人轻功都
不算差，本可施展轻功攀山穿林而上，只是一想到之后多半还有一场辛苦厮杀，
便不舍得将内力浪费在此处。
上至半途，田义斌放缓脚步，沉声道：≈ldo;慕兄，这山道不像有数人刚刚走
过，我猜，他们应该还未出发吧？≈rdo;
聂阳轻轻一扯云盼情，两人早早站定，他左右望了一眼，山道平缓坡势不陡，
比先前开阔许多，不至于没有闪躲空间，口中道：≈ldo;不错，看样子，他们都还在
山下，咱们这就折回去吧。≈rdo;
慕青莲也停下步子，转身侧耳，道：≈ldo;我确实感觉不到太多人，但我总觉得，
山上一定有人，这附近的坡地里也有人。只是他们都不肯现身，我也猜不出他们
要干什么。≈rdo;
田义斌捏紧双拳，抬眼望着晨曦，朗声道：≈ldo;既然猜不出，就不要猜，咱们
直接取近道下山，从这边下去，离营地反到近得多。≈rdo;
即使慕青莲口气略微有些没有把握，但这里的几人都知道此人感知敏锐可称
天下一绝，闭眼盲行都能胜过无数耳聪目明之人，田义斌这一句，显然是要激出
藏身暗处的伏兵。
但并没有人出现。
笼着一层薄雾轻纱的山林，静谧如醉。
看那两人返过身来，聂阳突然拔出了腰间长剑，冷冷道：≈ldo;你当真肯让我们
下去么？≈rdo;
田义斌一怔，停在原地，慕青莲也只好跟着顿足不前，柔声道：≈ldo;聂兄，
这种时候，怎么说出这种话来？≈rdo;
聂阳将剑锋抬起，平指那人，道：≈ldo;慕容极是如意楼的门人，刘悝人微言轻，
单单这两人，未必能控制场面，取信于人。但若是我们都到了那里≈hellip;≈hellip;≈rdo;
话说至此，远远的薄雾之中，骤然传来了尖利悠长的哨响。
在下面。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哨箭飞起的方向。
但慕青莲没有，他没有睁眼，也没有扭头。
可并不是没有任何动作，他背上那把沉甸甸的阔剑，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他的
手上，无声无息的斩向田义斌的后颈。
聂阳与云盼晴回过头来的时候，田义斌的人已倒下。
≈ldo;抱歉，也许有些不自量力，但这最后关头，我不能让你们坏了大事。≈rdo;慕
青莲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对面的两人都能感到，一股沉重的杀气正在从他的身上
涌现、弥漫。
那杀气不属于名动江湖的佛剑，而是属于当年那杀人无算的天才刺客。
≈ldo;你昨夜，也是这样击倒田爷的吧？≈rdo;聂阳的口气并未有太多惊讶，也并未
有太多讥诮。
慕青莲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道：≈ldo;早上年，这种事恐怕谁也
无法做到，只能说，他毕竟已经老了。≈rdo;
聂阳冷笑道：≈ldo;为何不杀了他？事已至此，他对你还有用处？≈rdo;
慕青莲又叹了口气，道：≈ldo;我与他是多年好友，怎会向他下手。再说，我早
已立誓不再杀人。即使生死关头，也从未违背。≈rdo;
聂阳斜踏一步，挡在云盼情身前，讥诮道：≈ldo;是么，那程统领的死，也与你
无关咯？≈rdo;
慕青莲微睁双目，望着聂阳，淡淡道：≈ldo;我知道此次出手破绽极多，尤其是
假作和田爷一起遇袭，更是不易令人相信。我本想略作嫁祸，稍微混淆一下视线，
不料你倒颇为能忍，竟一直未向田爷出手。≈rdo;
聂阳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田义斌，道：≈ldo;因为我已学会一件很重要的事，很
多时候，出手之前，最好能多想一想。≈rdo;
慕青莲并不掩饰自己拖延时间的目的，他稍稍向后退开半步，手中阔剑斜指
田义斌后脑，道：≈ldo;哦，愿闻其详。≈rdo;
≈ldo;田爷的内功是至刚至阳一脉，后山断崖的藤条，却只有至阴至柔的内劲才
能做到。若是田爷将身份保密至今，没理由在这种时候假手他人。≈rdo;聂阳也好似
在等待什么，并未急着动手，而是缓缓说道，≈ldo;此为其一。≈rdo;
≈ldo;程统领的布置极为安全，加上你嫁祸导致先入为，让我先前的确以为田
爷因与北严侯素来交好，借此之便探出了那边的虚实。可静下心来仔细一想，程
统领安排的人手每日都在变化，我要上山的事纯属突发之举，根本来不及打探详
情。≈rdo;聂阳盯着慕青莲道，≈ldo;但这所谓的安全，只不过是因为我们都要靠眼睛找
人而产生的一个死角。若是遇上你这种单凭呼吸便能判断附近人手位置，轻微响
动便能感觉来人身份的奇才，那黑漆漆的密林，和平坦宽敞的大街也没什么分别。
此为其二。≈rdo;
≈ldo;你们两人守御山下，号称双双遇袭，可凭你的感知本事，纵使没有田爷在
侧，也绝没人能暗算得了你。≈rdo;聂阳转开视线，又看向田义斌，道，≈ldo;两人之中，
一个绝不会受人暗算，那么，在两人都遇袭的情况下，哪个人在作假，好像并不
难猜。此为其三。≈rdo;
慕青莲唇角微勾，淡淡道：≈ldo;果然，仓促行动的代价，便是这无尽的麻烦。≈rdo;
聂阳眉心微皱，不解道：≈ldo;慕兄，你此前的确帮了我们不少，我不明白，你
究竟要做什么？≈rdo;
慕青莲又一次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ldo;你们若是继续找仇隋的罪
证，来证明他的真实身份，我依然会全心全意帮你们。即使和如意楼作，我也
毫不介意。对我来说，天道正统，绝不是某些人争权夺利，消灭异己的工具。≈rdo;
≈ldo;你≈hellip;≈hellip;就是那个天道巡查？≈rdo;云盼情默默听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语气
中颇有几分不信。
慕青莲默然片刻，点了点头，道：≈ldo;不错。我对仇隋与龙十九这两支分舵早
已心存怀疑，只可惜，我亲自派去调查的人，不仅没有查出任何结果，反而接二
连三的折在莫名之处。恰好顺峰镇的行动也算是颇为要紧，值得出动一位巡查。
我自然动请缨，亲自赶来。≈rdo;
≈ldo;看来那一夜你动迎战白继羽，也是不愿折损你们天道一位好手么？≈rdo;既
然身份揭破，聂阳的语气也便没了丝毫客气。
慕青莲并不否认，只是略带遗憾道：≈ldo;那少年是个极为优秀的苗子，只可惜
≈hellip;≈hellip;他与天道间隙已存，再无挽救之法。不论此次行动结果如何，我的调查与怀
疑，都已上报给尊，希望这次，上面不会再让我们这些为天道而来的人失望。≈rdo;
≈ldo;你们处心积虑将北严侯府的高手引至这里设法诛杀，究竟为了什么？杀掉
这些为国为民的朝廷栋梁，也算是天理正道？≈rdo;聂阳握着剑柄的手掌已捏得发白，
但他仍再等，仿佛就是为了听慕青莲一个回答。
慕青莲的脸色更加苍白，好似聂阳的质问，触及了他心中某个不愿面对的地
方，他并没回答，而是向后退了一步，手中阔长剑锋垂的更低。
≈ldo;田爷一直把你当作至交好友，你就不觉得对不住他么？≈rdo;云盼情脆生生的
问道，娇怯怯的声音却隐含着克制不住的怒气。
≈ldo;将来若还有机会，我自会向他负荆请罪。话已至此，动手吧，今日此时此
地，我绝不会让你二人顺顺利利的下山。≈rdo;慕青莲长吸口气，黑沉沉的剑锋重又
抬起，散发出阵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ldo;我想，你现在就可以去找荆条了。≈rdo;叹息一样的声音，从本该昏倒在地的
人口中传出。田义斌慢慢站了起来，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ldo;还是说，
你我先较量一场，之后再谈谢罪的事？≈rdo;
慕青莲又退后两步，面上倒并不显得如何惊讶，只是淡淡道：≈ldo;果然，你也
已在防备着我了。≈rdo;
田义斌握了握拳，面上泛起一丝并无笑意的微笑，道：≈ldo;我只是老了，并不
是傻了。慕兄，我只是不愿相信，程大人会是你杀的。≈rdo;
慕青莲摇了摇头，淡淡道：≈ldo;我并非推卸责任，程定的位置，是我找到的，
赶走聂阳他们的那枚暗器也是我发的。不过把那东西塞进帐内毒死程定，并为我
准备嫁祸道具的，是龙十九。≈rdo;
田义斌的那丝笑容终于隐去，他低下头，再抬起的时候，双眼已蒙上一层莹
润光泽，脚下的软底布靴，竟无声无息的陷入地面寸许，他也不回头，背对着聂
阳道：≈ldo;你们两个下山去吧。这边不用你们帮忙。≈rdo;
聂阳与云盼情对望一眼，齐齐向山坡那边奔去。
他们二人纵身跃起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坚硬如铁的拳头重重砸在厚重剑身上
的闷响。
慕青莲此前说山坡上还另有他人埋伏，虽说不知真假，聂阳还是宁可信其有，
拉着云盼情专找些开阔地带落脚，让她捡了几块石头每次落地之前发出试探地面，
力求稳妥。
沿着山路绕道去发出哨箭的地方少说也有十几里要走，但如此纵跃下山，相
当于两处之间取了直线，路程顿时短了数倍。尽管一路小心试探，仍只费了一刻
功夫，就到了发讯地点附近。
慕容极就守在一条黄泥小路旁边，但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刘悝，而是白发白须、
白眉下垂的宋贤。
先是心中一紧，待到离得近了，聂阳才发现宋贤坐在石头上的姿态极为委顿，
胡子上星星点点尽是血迹，一双眼睛也有些混浊无神。
不敢靠得太近，聂阳站定在数步之外，用眼神向慕容极询问。
慕容极轻轻叹了口气，道：≈ldo;咱们≈hellip;≈hellip;还是来晚了。≈rdo;
宋贤咳嗽两声，用手接了一捧污血，勉强站了起来，向慕容极略一颔首，道
：≈ldo;慕容少侠，这次算是我欠了你们南宫楼一个人情，我已遣人带我的佩剑回
去传话，他日以银芙蓉为证，我与膝下子必将奉上贵派所需的任何代价，若无
他事，我就先行一步了。净空和尚这笔账，我武当定会找少林算个明白。≈rdo;
慕容极微微一笑，拱手道：≈ldo;宋前辈多多保重，晚辈恕不远送。≈rdo;
宋贤抚着胸口，蹒跚离去。听他口气，这内伤多半是拜净空大师所赐。
看他走远，慕容极才敛去笑容，道：≈ldo;刘悝不听我劝，非要赶去帮忙，咱们
边走边说。快。≈rdo;
慕容极说的颇快，顷刻便已把了解的事情尽数告知。虽说是从逃出来的伤者
口中东拼西凑而成，但光听那远处隐隐做响的兵刃之声，就知道所言不虚。
慕容极与刘悝刚赶到方才的地方，就迎面遇上了几个一身是伤的江湖武人，
刘悝随身带着金疮药，一边帮他们治伤，一边问了问那边的情形。
果不其然，被集到一起的这些人，已分成江湖侯府两拨，正斗的你死我活。
原本一切都并未有什么异常，可等待仇掌门安排好强攻游仙峰的计划，带着
几人离开之后，突然就出现了极为诡异的变故。
先是程统领的几名心腹冷不丁倒下，跟着就是几名侯府高手怒斥这边的武林
人士有人暗下杀手，有几人上前分辨，还没说上两句，就被侯府那边人群中飞出
的几枚暗器打伤，两边互相指责，也不知是否有人从中挑唆，转眼就打得不可收
拾。
受伤的那几人都是身处边缘，本就觉得事情有异，一看乱战开始，便互相掩
护逃了出来，与另外十几个觉得情形不对的人流一处。
他们本想查证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在捣鬼，但没想到此前跟着仇隋离开的那几
人这时却折了回来。
当时诸人之中以宋贤声望最高，他便匆匆上前向那几人解释乱象，想让他们
前去帮忙。
那几人先是满口答应，谁知道宋贤才一回头，就被净空大师一招金刚伏魔拳
打在后心，重伤飞出。
除了净空大师，剩下几人也都是平时寡言少语手底下却极为硬实的高手，逃
出这些人眼见形势不对，为了保命，也只得强行杀了过去。
最后若不是宋贤强提一口真气飞身过来拦下几招杀手，根本不可能有人活着
离开。
宋贤原本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只是他命不该绝，净空大师正要加入战局与
人力将他击毙之时，那支哨箭窜天而起。
狙杀诸人的那几名高手面色微变，不再去管宋贤死活，一起赶往营地那边。
看来，他们唯恐有人扰乱计划，才匆匆赶去，作为鹬蚌相争后的渔翁现身。
≈ldo;难怪仇隋也没有带来多少人手，他从一开始，就存的是这驱虎吞狼的念头。≈rdo;
聂阳看到路面几具尸体印证了那些人的说法，咬牙道，≈ldo;不论那批人活到最后，
最终剩下的，也一定是天道的人。≈rdo;
难怪玉总管不肯直接插手，在不清楚谁是天道门人的情况下，如意楼子的
出现，只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隔岸观火，任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到了最后，再
向剩下的天道出手便是。
但聂阳却按捺不住。
明知仇隋此刻并不在那儿，他还是忍不住带着云盼情和慕容极冲了过去。
说是不愿仇隋谋划成功也好，救人于危难之中的热血作祟也罢，总之在这一
刻，他还是选了先去阻止天道。
慕容极似乎并不认同，毕竟不论如意楼还是狼魂，都乐于见到这些武林中人
弱肉强食争斗不休，为了所谓的江湖恩怨血溅五步。
也许杜远冉在世，会做出更符影狼身份的选择，但此时此刻，聂阳与云盼
情的心情，出奇的一致。
这事关数条人命的阴谋，怎能让它就这样轻易得逞。
只可惜，正如慕容极所说，他们，的确还是来晚了。
也许聂阳打乱了仇隋的步调，迫使他匆忙行动，让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缜密。
可如果他们的目标就是侯府这群高手的性命的话，此刻，至少已经实现了七
成。
拒马隔开的那片开阔谷地，泥土都已被鲜血浸成了触目惊心的褐色。颤动的
草叶间，破损的帐篷后，断肢残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有些已经毙命，有些则
仍在鬼门关口挣扎着呻吟。
混战中幸存下来的人，还能站着的不过只有二三十人，而剩下的这二三十人，
显然已经恍然大悟，正背脊相靠围成一圈，抵御着外围敌人的攻击。
而外围敌人中，除了那些在聂宅见过的熟面孔外，还有几个穿着官府服饰的
好手，不断出手往与他们着装一致的人身上招呼。
他们人数虽少，却几乎无伤在身，不仅有净空大师这样的一流高手掠阵，那
几个平日令人无甚印象的好手功夫却都不在赵万钧、鲁英虹等人之下，激斗起来，
反倒将人多的这边压制的叫苦连天。
鲁英虹披头散发，腰侧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如注，她却不管不顾，疯虎
一般连连出拳，逼得焦枯竹不敢欺近，只是仗着身法诡异勉强躲避。
赵万钧面色苍白如纸，每一掌击出，唇角都涌出一股血泉，单敬诚对上这样
的敌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