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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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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只给予她们生命中最热爱的人的温柔冲他微笑着。弗兰克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走出去喂狗了。他恨不得能哭一场,或者去杀个人,去干能排解这痛苦的任何事情。

    帕迪丢掉了替艾奇鲍尔德剪羊毛的活儿之后三天,玛丽·卡森的信到了。他在

    韦汉邮局一拿到信,立刻撕开就看,并随即像个孩子似地蹦跳着回家了。

    “咱们要到澳大利亚去啦!”他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在瞠目结舌的家人面前挥

    着那几张贵重的仿羊皮信纸。

    一阵沉默,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菲异常震惊,梅吉也是一样,可是每个

    男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弗兰克的两眼在闪闪发光。,

    “可是,帕迪,过了这么些年她怎么才突然想起了你呢?”菲看完信以后问道。

    “她不是新近才有钱的,不联系也有很长时间了。我从来也不记得她以前提过要帮

    我们什么忙啊。”

    “看来她是怕孤零零地死去,”他说道,既是为了使自己、也是为了使菲更相

    信这一看法。“你看看她是怎么写的吧:‘我已经上了年纪,你和你的孩子们是我

    的继承人。我想,在我去世之前,我们应该见见面,再说,也到了你们学学怎样管

    理你们要继承的产业的时候了。我打算让你做我的牧场工头——这是一个锻练的好

    机会,你那些到了能干活年龄的孩子们可以受雇做牧工。德罗海达将成为一个家族

    企业,由家里人经营而无须外人c手。’”

    “她说给咱们寄去澳大利亚的钱了吗?”菲问道。

    帕迪一挺腰板。“我不会为这种事去麻烦她的!”他没好声气地说道。“用不

    着求她,我们也能到澳大利亚,我有足够的积蓄!”

    “我想,她是应该为我们出盘缠的。”菲固执地说道,这使大家都感到非常惊

    讶,因为她是不常发表意见的。“你干嘛仅仅凭着信上的诺言,就要放弃这里的生

    活而跑去给她干活儿呢?她以前从来没帮过我们一点忙,我信不过她。我就记得你

    说过,你从没见过象她那样的铁公j。帕迪,看来你毕竟不大了解她,你们俩的岁

    数差那么多,你还不到上学的年龄她就去了澳大利亚。”

    “我不明白,这对目前的情况有什么影响。如果她是个铁公j,那我们要继承

    的财产也就更多。不,菲,我们要到澳大利亚去,咱们自个儿掏盘缠。”

    菲不再言语了。从她的脸上无法看出她是否因为自己的意见被如此简单地不予

    理会而感到怏怏不乐。

    “好哇,我们要去澳大利亚啦!”鲍勃抓着父亲的肩膀喊了起来。杰克、休吉

    和斯图尔特蹦来跳去的,弗兰克满面笑容,这里的一切他都已视而不见了,他的眼

    光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菲和梅吉感到惶惑不安,痛切地希望这事干脆作罢,

    因为他们在澳大利亚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只不过是在陌生的环境下过同样的生活

    罢了。

    “基兰博在哪儿呀?”斯图尔特问道。

    于是,那本旧地图册被翻了出来。尽管克利里家穷,可是厨房的餐桌后面还是

    有几格子书。男孩子们全神贯注地在那发了黄的纸页上查看着,直到找着了新南威

    尔士'注'。他们习惯于小小的新西兰的天地,是想不起来去查看一下地图左下角的

    以英里为单位的比例尺。他们只是自然而然地假定新南威尔士跟新西兰的北岛一般

    大。基兰博就在那左上角,它和悉尼'注'的距离与旺加努伊'注'

    与奥克兰'注'之间

    的距离相仿,尽管表示城镇的黑点似乎比北岛地图上的要少得多。

    “这本地图册老掉牙了,”帕迪说道。“澳大利亚跟美洲一样,发展得很快。

    我敢肯定,现在那里的城镇要多得多。”

    他们打算坐统舱去,好在毕竟只有三天的路程,还不算太糟糕。不象从英国到

    南半球那样,得走好几个星期。他们能出得起钱。带走的东西是衣物、磁器、刀叉、

    被单、床单、炊具和那几格珍贵的书籍。家具不得不卖掉,以偿付菲卧室里的那几

    件东西——古钢琴、小地毯和椅子——的运费。

    “我不愿意听你说把它们留下来的话。”帕迪坚决地跟菲说道。

    “你肯定我们花得起这份钱吗?”

    “没问题。至于其它的家具嘛:玛丽说她为我们准备下了牧场工头的房子,我

    们可能需要的那里都一应俱全。我很高兴,我们用不着和玛丽住在同一座房子里。”

    “我也很高兴。”菲说道。

    帕迪到旺加努伊给他们在“韦汉”号上订了八张统舱的铺位。令人奇怪的是,

    这艘船和离他们最近的镇子同名。他们定在八月底上路,因此,一到八月初,每个

    人都开始感到他们真的就要进行这次关系重大的冒险了。那几只狗得送人,马匹和

    轻便马车卖掉了,家具装上了老安梅斯·麦克怀尔特家的大车,运到旺加努伊去拍

    卖;菲的那几件东西和磁器、床单和被单、书籍以及厨房用具一起装进了板条箱。

    弗兰克发现他母亲站在那架漂亮而陈旧的古钢琴旁,抚摸着那淡粉色的带条纹

    的饰板,呆呆地望着沾在指尖上的金粉。

    “妈,它一直就是你的吗?”他问道。

    “是的。是我结婚的时候,他们不能从我这儿拿走的东西。这架古钢琴、波斯

    小地毯、路易十五时期的沙发和椅子、还有摄政时期'注'的写字台。东西不多,不

    过它们理所当然地是属于我的。”那双灰色、忧郁的眼睛越赤他的肩头,凝视着挂

    在他身后墙上的那张油画;由于年深日久,那画的色彩有些暗淡了,但那穿着镶有

    浅粉色花边、周围有107个褶边的长裙的金发女人却依然清晰可见。

    “她是谁?”他转过头去,好奇地问道。“我一直想知道。”

    “一位了不起的太太。”

    “哦,她准定和你有亲属关系,她和你有点儿象呢。”

    “她?我的亲戚?”那双沉思的眼睛离开了画像,讥讽地落在了儿子的脸上。

    “哦,我看上去象有她这样一位亲戚吗?”

    “象。”

    “你糊涂了,仔细想想吧。”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妈。”

    她叹了口气,合上了古钢琴,抹掉了手指上的金粉。“没什么可说的,根本就

    没有什么可说的。得了,帮我把这些东西挪到屋子中间去,这样你爸就好包装了。”

    这次航程是一场恶梦。“韦汉”号还没出惠灵顿港,他们就全呕吐了;在狂风

    大作,风雪交加的1200英里的海程中,他们吐了一路。帕迪也顾不上刺骨的寒风和

    飞溅不停的海水,把男孩子们都带到了甲板上,让他们呆在那里,只是在有好心人

    自愿照看那四个可怜巴巴的、干呕着的小子们时,他才下到底舱里去看他的女眷和

    婴儿。弗兰克尽管特别想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还是自愿留在了下面,照护女人

    们。船舱很狭小而且令人窒息,散发着油味儿,因为它是在水线以下,靠近船艏,

    是船只簸得最剧烈的地方。

    出了惠灵顿之后数小时,弗兰克和梅吉相信他们的母亲快要死了;一个熟悉的

    乘务员从头等舱里叫来了一位医生,他悲观地摇着头。

    “不过,这段航程很短。”他说道,吩咐他的护士给婴儿倒些牛奶来。

    弗兰克和梅吉在干呕的空隙里,设法用奶瓶喂哈尔,他不肯好好喝奶。菲已经

    不再挣扎着呕吐,而是陷入了昏迷状态,他们唤都唤不醒她。乘务员帮着弗兰克把

    她放到了顶铺上,那里的空气略微新鲜一些。弗兰克把毛巾举在嘴边,以便挡住依

    然在往外翻呕的稀胆汁。他坐在她的铺边上,从额头向后捋着她那黯无光泽的黄头

    发。他不顾自己的呕吐,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坚持着。帕迪每次进来,都看见他

    和他母亲呆在一起,摩挲着她的头发,而梅吉则与哈尔蜷缩在下铺,嘴上捂着一块

    毛巾。

    出了悉尼后三个钟头,海面变得一平如镜,雾气悄悄地从南极飘来,团团地围

    住了这艘旧船。梅吉的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想象着可怕的浪击已经过去,但海

    洋仍在有节奏地、痛苦地狂吼着。他们缓缓地穿过浓重的灰雾,像一只被追赶的猎

    物那样胆战心惊地潜行着,直到那深沉而单调浪吼声又从船的上部传来,这是一种

    茫茫然然、凄切切的难以形容的悲苦之声。随后,当他们滑行穿过那幽灵般的水雾

    进入港口时,他们周围的空中响起了一片痛苦的号声。梅吉永远也忘不了那雾号'注'

    声,这是她第一次踏上澳大利亚的序曲。

    帕迪抱着菲走下了“韦汉”号,弗兰克抱着小娃娃跟在后面,梅吉提着一只箱

    子,每个男孩都打着一些行李,疲惫不堪地、磕磕绊绊地走着。1921年8月底的一个

    大雾弥漫的冬晨。他们进入了皮尔蒙特。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含义的地名。码头的铁

    货棚外面,出租汽车排成了一排长龙,等在那里。梅吉目瞪口呆地四万张望着,她

    还从来没见过在一个地方一次停这么多小汽车呢。不知怎么的,帕迪把他们全都塞

    进了一辆汽车,那司机主动提出把他们送到“人民宫”。

    “伙计,那是适合你们这样的人的地方。”他告诉帕迪。“那是萨利夫妇为劳

    苦大众开的旅店。”

    街道上挤满了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拥来的汽车,马却极少。他们从出租汽车里的

    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高耸的砖楼,狭窄迂回的街道,拥挤的行人过往匆匆,仿佛是

    在参加某种稀奇古怪的都市仪礼。惠灵顿使他们感到敬畏不已,而与悉尼相比,惠

    灵顿却显得像个农村市镇了。

    当菲在救世军'注'称之为“人民宫”的许多鸟笼似的小屋中歇憩时,帕迪出门

    到中心火车站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搭乘火车到基兰博去。已经差不多缓过劲儿

    来的男孩子们吵嚷着要跟他一起去,因为他们听说车站高得不太远,而且一路全是

    商店,其中还有一家卖棒棒糖的呢。帕迪真羡慕他们的青春活力,便答应了他们的

    要求。经过三天晕船之后,他对自己的两条腿是否顶得下来,心里依然没把握。弗

    兰克和梅吉也想去,但他们更关心妈妈的身体,希望她好起来,于是就留下来陪菲

    和小孩了。确实,一下船,她似乎很快恢复了,她已经喝了一碗汤,慢慢地吃了一

    片烤面包,这是一位劳苦大众中的一个头戴帽子的天便给她送来的。

    “菲,要是今天晚上咱们不走的话,那下一次直达车就在一周以后了。”帕迪

    回来以后说道。“你觉得你今天晚上走能挺得下来吗?”

    菲坐了起来,身上发着抖。“我能挺过去。”

    “我觉得咱们应该等一等,”弗兰克壮着胆子说道。“我想妈的身体还没缓过

    来,不能赶路。”

    “弗兰克,你好像不明白,要是我们误了今晚的火车,就得整整等上一个星期,

    我口袋里的钱可付不起在悉尼呆一个星期的帐。这个国家大着哩,咱们要去的那地

    方可不是每天有火车。明天有三趟车,我们坐哪一趟车都只能到达博。这样,我们

    就得在那里等着转车,他们跟我说,要是我们那样走的话,那比我们想想办法赶今

    晚的车更受罪呢。”

    “我能挺过去,帕迪,”菲又说了一遍。“有弗兰克和梅吉照顾我,不会有什

    么事的。”她两眼望着弗兰克,恳求他别再说了。

    “那我现在就去给玛丽打个电报,告诉她明天晚上等我们。”

    中心火车站比克利里家的人所到过的任何建筑物都要大,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

    璃大厅似乎在同时回响着、吸收着成千上万的人的喧声闹语。他们在横七竖八的捆

    着绳子的筐子旁等着,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块巨大的指示板,它是由手拿长杆的人调

    整的。在愈来愈暗的暮色中,他们挤在这群人中间,眼巴巴地望着五号站台上的铁

    门;门虽然关着,但门上面有手写的几个字:“基兰博邮车”。在一号站台和二号

    站台上,紧张的活动预示着开往布里斯班和墨尔本的夜班快车即将发车,旅客们正

    在熙熙攘攘地通过检票口。不久,便轮到他们了。五号站台的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

    人们开始急不可待地挪动起来。

    帕迪给他们找了一间空着的二等车厢,把大一些的男孩子安置在靠窗口的座位

    上,而菲、梅吉和那些小小孩则坐在通往车厢连接处的长过道的滑门旁。有人抱着

    找个空位的希望探进脸来,但一看见车厢里有那么多孩子,马上就被吓退了。有时

    候,家人口多也有它的长处。

    夜里很冷,他们解下了所有的手提箱外面捆着的花格呢大旅行毛毯;尽管车厢

    里没有供暖,但地板上放着装满了热灰的钢箱却散发着热气。不管怎么样,谁也没

    盼着供暖,因为在澳大利亚或新西兰,任何地方都是从不供暖。

    “爸,还有多远呐?”当列车起动,车身轻摇,铿铿锵锵地向前方的目的地奔

    驶时,梅吉问道。

    “比我们那本地图册上看到的路程要长得多,梅吉。610英里。明天傍晚的时候

    我们就到了。”

    男孩子们惊得透不过气来,可是,窗外灯光初放,万家灯火所构成的仙境般的

    画面使他们把这一点忘在脑后了。他们全都凑到了窗前观看着,在列车驶出的最初

    几英里路程中,房子仍然不见少。随着车速的加快,灯光越来越稀少,终于完全消

    失,代替它们的是不断地涌向呼号着的疾风的点点火星。当帕迪把男孩子们领到外

    面,以便让菲给哈尔喂奶的时候,梅吉羡慕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这些天来,她似乎

    已经不被看作是男孩子中间的一员了,自从那婴儿搅乱了她的生活,使她像妈妈一

    样被紧紧地拴在家中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