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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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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它就在那儿,所以我就吃啦。要是它对我没啥好处,为什么它的味道还不错呢?它的味道真好。”

    “不一定吧,”朱丝婷傲然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向你打包票,戴恩,真的。有些味道最好的东西是毒性最大的东西。”

    “举个例子吧!”他针锋相对地说。

    “糖蜜!”她洋洋得意地说道。

    戴恩曾在史密斯太太的食品室里发现了一罐糖蜜,吃了许多,之后便大倒其胃。他承认了这个讽刺;可是却反唇相讥。“我还活得好好的,可见它不是那么有毒。”

    “那只不过是因为你呕吐了。要是你没吐的话,早就死啦。”

    这是无可置辩的,他和他的姐姐个头儿一般高,于是,他用胳臂友好的挽着她的胳臂,漫步穿过草坪,向他们的小房子走了过去。这小房子是他们的舅舅在枝叶低垂的花椒树中建起来的。这地方对面的蜜峰对成年人来说是相当危险的,可事实证明对孩子来说却毫无危险。蜜峰和他们相安无事。孩子们说,花椒树是所有的村里最好的树。它们的气味又干爽又芬芳,树上结满了像葡萄似的、小小的粉红色花簇,用手一捻压,就变成松脆、气味辛辣的粉片片。

    “戴恩和朱丝婷差别这样大,可一起处得却这么好。”梅吉说道。“我一直对此惊讶不已。我不记得看见他们吵过架,尽管戴恩总是避免和朱丝婷这样坚决,固执的人争执,我真是不理解。”

    可是,菲的心中却在想着别的。“老天爷,他简直活脱像他父亲。”她说道,望着戴恩一低头钻进了最低的前排花椒树,从视线中消失了。

    梅吉觉得自己身上发冷,这几年来一听到人们说起这样的话就抑制不住产生这种的反应。当然,这只不过是她自己心里发虚罢了。人们总是指卢克的。为什么不是呢?卢克·奥尼尔和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基本相象、但是,当人们说起戴恩和他父亲相像时,她虽然竭力掩饰,可还是做不到那样自然。

    她竭力随随便便地吸了口气。“你这么想吗?妈?”她漫不经心地晃着脚。“我自己根本看不出来。戴恩的天性和生活态度根本不像卢克。”

    菲笑了起来。这笑声是从鼻子里出来的,但却是真正的笑。她那双由于年纪已老而显得没有生气的、渐渐长起了白内障的眼睛停在了梅吉吃惊的脸上,显得十分严厉、讥讽。“你把我当成傻子了吗?梅吉?我指的不是卢克·奥尼尔。我的意思是,戴恩活脱是个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

    沉重。她的脚就像灌了铅,落在了西班牙花砖地面上。灌了铅般的身子在下沉,胸膛里那灌了铅般的心沉甸甸的。挣扎地搏动起着。跳呀,该死的,跳呀!为了我的儿子你必须跳。

    “什么,妈?”她的声音也像是灌了铅。“什么,妈,你说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啊!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神父?”

    “你知道多少个人的名字呀?卢克·奥尼尔决不会生那孩子的,他是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的儿子。他出生时,我一接过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你没说什么啊?为什么等到他七岁的时候才发出这样发疯心的、毫无根据的指责呢?”

    菲把腿伸了出来,优雅地交叠起了双脚。“我总算是老了,梅吉。人事沧桑不会再使我深受打击。年老真是一种福气啊。看到德罗海达恢复了生机,真是叫人高兴,因此我心里也觉得好多了。这些年来,我头一次想说说话。”

    “好吧,我得说,当你决意说说话的时候,你实在应该明白挑个什么样的话题!妈,你说这样一件事是绝对错误的。这不是事实!”梅吉绝望地说道,心里拿不准,妈妈是打算继续折磨她,还是同情她。

    突然,菲的手伸了过来,放在了梅吉的膝头上,她在微笑着——既不是抱怨,也不是蔑视,而是一种令人不解的同情,“不要对我说谎,梅吉。你可以对普天下任何人说谎,但是不要对我说谎。什么也不会使我相信卢克·奥尼尔是那孩子的父亲。我不是傻瓜,我有眼睛。他身上没有卢克的血统,根本没有,因为实际上不可能有。他是那个教士的形象。看看他的那双手,发际在前额形成v型的那样子,他的脸型和眉毛、嘴的形状吧,甚至连他走路的姿态都像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梅吉,像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啊。”

    梅吉屈服了,现在她坐的姿势松驰了下来,这姿势表明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有那眼睛中的冷漠。这是我自己最注意的一点。是那么显著吗?大家都知道吗,妈?”

    “当然不知道,”菲肯定地说道。“人们除了注意眼睛的颜色,鼻子的形状,整个体材,别的就注意不到了。这些长得确实像卢克。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曾经观察了你和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很多年。他不得不自饮苦酒,喝喝威士忌酒,而你则不得不跑开,所以,谈到离婚的时候,你说什么‘这是违背教规’是毫无道理的。你曾经渴望过违背比离婚更严重的教规。伤风败俗,梅吉,你就是这么回事。伤风败俗!”她的声音略带着几分严历。“可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他一心想的是当一名教士;你可悲地成了一个第二位的人。哦,白痴!这对他毫无益处,对吗?在发生某些事之前一那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外廊的拐角处有人在敲着锤子,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菲缩了一下,浑身发着抖。“仁慈的上苍啊,他们要是把纱网安好的话,我真是要谢天谢地了!”她又言归正传了。“你以为你嫁不成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才嫁给卢克的时候,就能把我骗过去吗?我早就明白。你想让他作新郎,而不是司仪的教士。后来,当他去雅典之前回到德罗海达的时候,你不在这里,我就知道他早晚会找你去的。他在悉尼复活节庆祝活动会上,就像个怅然若失的少年似地徘徊傍惶着。梅吉,嫁给卢克是你采取的最聪明的行动。只要拉尔夫知道你盯住他不放,他就不想得到你;可是,当你成了别人的人时,他又拿出了一副畸型的自己不吃又不让别人吃的样子。当然,他确信他对你的依恋就像雪那样纯洁,但事实求是,他需要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对他是必不可少的。以前别的女人没有这种力量,而且我想,将来也不会有的。奇怪的是。”菲带着真正迷惑的神情说道。“我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瞧上了你什么。不过我想,作母亲的在没有衰老到嫉妒年轻人的地步之前,对女儿总是有点儿视而不见的,朱丝婷之于你,正象你之于我。”

    她靠回了椅子上,轻轻地摇晃着,半闭着眼睛,但是,她就像个科学家看标本似地看着梅吉。

    “不管他看上你什么,”她继续说道,“那是在他头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看上的,这种魅力一直使他着迷。他不得不正视的最困难的事就是你长大成人了。但是,当他来到这来,发现你已经离开,嫁了人的时候,他正视这个问题了。可怜的拉尔夫!除了寻找你之外:他别无选择。而他确实找到了你,对吗?你回到家里的时候,在戴恩出生之前,我就知道了。一旦你得到了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就没有必要再和卢克一起呆下去了。”

    “是的,”梅吉叹息道,“拉尔夫找到我了。但对我们来说,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对吗?我知道,他决不会心甘情愿地放弃他的上帝的。正因为这样,我决心得到我仅能从他身上得到的那一部分。那就是他的孩子,就是戴恩。”

    “就象听到了回音一样,”菲说着,刺耳地笑了起来。“你说这种话的时候,也许就象我一样。”

    “弗兰克?”

    椅子吱嘎刺耳地响着,菲站了起来,在花砖地上踱了几步,又走了回来,紧紧地盯着女儿。“哦,哦!梅吉,真是针锋相对呀,是吗?你知道有多久了?”

    “从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从弗兰克逃走的那时候起。”

    “他的父亲是个已婚的人,他比我大得多,是一位有地位的政治家。要是我把他的名字告诉你,你就会让出这个名字的。全新西兰都有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街道。也许还有一两个市镇。不过为了说明问题,我就叫他帕克哈吧。毛利人1的话就是‘白人’的意思,不过这样称呼就行了。当然,现在他死了。我身上有一点儿毛利人的血统,可是弗兰克的父亲是半个毛利人。这在弗兰克的身上是可以看出来的,因为他从我们俩的身上得到了这个特点。哦,可是我爱那个人!也许这是我们血统的感召力,我说不清。他很漂亮。身材高大,一头黑发,一双最明亮的眼睛。他具有帕迪所没有的一切——有文化,非常老练,极有魅力。我爱他到了疯狂的程度。而且,我想,我决不会再爱另外一个人了。我是这样长久地耽溺在这种幻觉中,我将它抛弃得太迟,太迟了!”她的声音变了。她转身望着花园。“有许多事情我是要负责的,梅吉、请相信我。”

    1澳洲的土著居民。——译注

    “这么说,那就是你为什么爱弗兰克胜过我们了。”梅吉说道。

    “我想是的,因为他是帕克哈的儿子,而其余的是属于帕迪的,”她坐了下来,发出了一阵古怪的、悲哀的声音。“所以,历史又重复了。告诉你吧,当我看到戴恩时,我暗自笑了。”

    “妈,你真是叫人惊奇的女人!”

    “我吗?”椅子吱吱嘎嘎的响着,她往前一俯身子。“梅吉,我悄悄地告诉你一桩小秘密吧。不关是惊人还是平凡寻常,反正我是个不幸的女人。不管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那个,反正从我遇上帕克哈的那天起,我就开始了不幸。基本上是我的错。我爱他,但是,他对我所做的对其他女人来说是决不会发生的。于是就有他弗兰克……我一心扑在弗兰克身上,忽视了你们,忽视了帕迪,他是我能碰上了最好的人!只是我没有明白罢了。我总是一个劲儿地把他和帕克哈进行对比。哦,我感激他,除了发出他是个好人这外,没有别的办法……”她耸了耸肩。“哦,全部是旧话了。我想说的是,那是错误的。梅吉,你是明白的,对吧?”

    “不,我不明白。依我看,教会是错误的,只要看看她的教士们就可以和出这个结论了。”

    “真可笑,我们怎么总是把教会当成女性呀。梅吉,你偷了一个女人的男人,就像我一样。”

    “除了我以外,拉尔夫绝对没有效忠任何一个女人。妈,教会不是一个女人。它是一个东西,一个机构。”

    “用不着费心在我面前为你辩护。我全部明白。那时候,我曾经和你想的一样,对他来说离婚是办不到的。他是他那个家族中能达到政治高位的第一流人物中的一个;他必须在我和他的家族之间进行选择。男人怎能抵抗那种显达的机会呢?就像你的拉尔夫选择了教会一样,对吗?所以我当时想,我不在乎。我要从他那里得到我能得到的东西,我终究会得到他的孩子,让我去爱的。”

    可是,梅吉突然间对她母亲能怜悯她感到恼火,对她那种麻烦都是自找的结论感到恼火。于是,她说,“妈,我比你做的要巧妙得多。从我儿子的名字上谁也看不出什么,甚至连卢克都在内。”

    菲从牙缝咝咝着。“呸!哦,那是靠不住的,梅吉!你想装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是吗?哦,当初我的父亲买通了我的丈夫,给弗兰克取了个名字,并且还把我赶走了,我也会打赌,认为你是决不会知道的!可你怎么就知道了呢?”

    “那是我的事。”

    “梅吉,你会付出代价的。相信我吧,你会付出代价的。你不会比我更好。我以一个母亲能碰上的最糟糕的方式失去了弗兰克;我连见他一面都不行,而我渴望见他一面……你等着吧!你会失去戴恩的。”

    “要是我有办法的话,就不会失去的。你失去了弗兰克,那是因为他和爹和不来。可我却能把他拴在德罗海达。我已经在逐步把他造就成一个牧工了,你怎么看?他在德罗海达会安然无事的。”

    “那爹爹呢?斯图尔特呢?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倘若戴恩打算走的话,你就无法把他留在这儿。爹爹约束不住弗兰克。这是事实。弗兰克是不可能被管住的。而假使你认为你,一个女人,能拴住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的儿子,那才是错打了算盘呢。这是合乎情理的,难道不是吗?要是我们连他们的父亲都栓不住的话,我们怎能希望保住儿子呢?”

    “我失去戴恩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你的嘴不严,妈。我可警告你,那样我会先杀了你的。”

    “用不着c心,我是不值得上绞刑架的。你的秘密在我这儿是安全的;我不过是个有兴趣的旁观者罢了。是的,确实,我就是这样一个旁观者。”

    “哦,妈!是什么使你那样呢?为什么要像那样不肯屈服呢?”

    菲叹了口气。“是那些在你出生前发生的事情。”她凄婉地说道。

    可是,梅吉却激烈地晃着拳头。“哦,不,你不是因为那些事。你并没有放弃和我时时翻那笔老账的打算!废话,废话,废话!听见我的话了吗,妈?你多半生都沉溺在这上面,就像一个苍蝇在糖浆里打滚一样!”

    菲宽容地微笑着,着实感到愉快。“我以前常常想,养女儿怕不像养儿子那样重要,可是我错了。我很欣赏你,梅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儿子身上根本得不到这种享受。女儿是相同的人,而儿子却不是,你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我们装配起来,供我们空闲的时候拆着玩的、无法自卫的玩偶罢了。”

    梅吉目不转眼的望着。“你太冷酷了。那么告诉我,我们是在哪里走错呢?”

    “一生下来。”菲说道。

    男人们成千上万地返回了家园,脱下卡其布军服和软檐宽边帽,换上了便服。依旧在执政的工党理论始终紧盯着西部平原上的产业和附近的一些较大的牧场。在已经为澳大利亚尽了自己的一份力量的人们需要房子容纳他们的所有物的时候,当国家需要对它的土地进行进一步的精耕细作的时候,这样广袤的土地属于一个家族是不对的。在像美国一样大的土地上有600万人民,但是,600万人中只有一小撮人顶着仅有的几个姓氏,却占着广阔的土地。最大的一批产业必须再进一步细分,必须放弃一些田畴,给那些战争中的老兵。

    布吉拉从15万公顷减到了7万公顷;两个退役的士兵各得了马丁·金的40万公顷的土地,舍德纳·胡尼施地方有12万公顷的土地,因此,罗斯·麦克奎恩失去了6万公顷,捐献给了另外两个退役士兵。事情就是这样进行着。当然,政府给了这些牧场主赔偿,尽管价格比公开的市场要给得低。这是使人痛心的。哦,这是使人痛心的。再多的争论也说服不了堪培拉,像布吉拉和鲁德纳·胡尼施这样大的产业将要被瓜分,由于基里地区有许多不到5万公顷的、兴旺发达的农场,因此,谁也不很需要这个,这是不言而喻的。

    最伤人心的是人们得知这一次似乎非得安排那些退役士兵不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大名数的大牧场曾经历过这样的部分再分配,可是干得拙劣。那些初出茅庐的牧场主没有受过训练,也没有经验;渐渐的,那些牧羊场主们用最低的价格从灰心丧气的老兵手中买回了被窃取的土地。这一回,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