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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怎么了?”秦闵予的声音,是少有的关切。

    “没事。”虽然说着没事,可她却突然流泪了,最近她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她也知道,不应该把这些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却苦无解决的办法。

    “我在房子这里,你过来一趟。”秦闵予说完,就挂断电话。

    且喜踯躇了一下,还是去了,钥匙要拿回来,态度要明确。

    秦闵予见到她,只是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刚刚哭什么,什么事,还是你知道什么了?”

    秦闵予竟然把地板都帮她铺好了,且喜席地而坐,“有什么是我该知道,却还不知道的?”

    秦闵予不说话,关心则乱,他的话多了。

    且喜斜睨着秦闵予,“你早知道了。”她很肯定。

    “你早知道吴荻的病,所以你提醒我,所以你要我给自己留后路,所以你认为我争不过她,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且喜也是刚刚想明白的,秦闵予对自己,始终是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突然这么照顾她,必然事出有因。

    “是。”秦闵予不想争辩,他其实也是才知道不久。提醒且喜,完全是出于一种直觉。上次,去吴荻家接她参加乔维岳的生r聚会,他才偶然得知,她的病。的确,在房子的问题上,他这么积极,这个得知,是很重要的因素。

    且喜声音低低的说:“你该一早告诉我,在你知道的时候,就该告诉我。”那时,或者还可以置身事外,或者还可以全身而退。现在的局面,就是她自己举着竿子,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失去平衡掉下去。本来,掉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想走下去,尽管战战兢兢,可是她想走下去,即使掉下去,她也想抓住那根竿子不放手。

    第四十三章

    “她的病同你有什么关系,你没必要知道。”秦闵予是想安慰她,可话说出来,就变了味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她的刀口了。”

    “那么巧就让你看到了?”不是秦闵予多疑,实在是太巧了点吧,又不是平时可以看到的位置。他对于自己的偶然知情,都心存疑虑,何况且喜。

    “嗯,院里组织去温泉,就看到了。”吴荻是真的生病,这才是问题的核心吧,至于吴荻是不是耍心眼,玩手段,从来不在且喜的考虑范围内。

    “别犯傻。”秦闵予看着且喜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要一根筋了。

    “秦闵予,你也知道,我最后一定会退到这里吧。”且喜用手在地板上来来回回的,轻轻的擦着上面的浮尘。且喜满以为,这个小屋,会给自己带来很多欣喜。现在才知道,如果它是作为一种额外的存在,或者能让她开心。但是,如果前提是舍弃现在的家,这个房子,就同外面的许多房子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它能够提供的,远远比她曾经以为的要少。

    “我不知道。”他现在并不稀罕他知道。秦闵予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且喜并没有听他说什么,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他留下钥匙,带上门,走了。

    且喜爬上阁楼,里面一样铺好了地板。她躺在上面,y光晒在身上不止暖洋洋的,还有点被灼伤的那种疼,让她既想待在y光笼罩的地方,又想挪出来。这就像是赵苇杭对她的那种好,她享受,但却如坐针毡,并不安生。

    “赵苇杭,我要是得了r腺癌,你会怎样?”这天,电视里面一个夸张的医药广告,给了且喜一个试探的引子。

    “胡说!”赵苇杭坐在沙发上看书,对于且喜的胡言乱语不予置评。

    “我是认真的,据说这个病有发病年轻化的趋势,我要是生病了,你会怎样?”

    赵苇杭把书放下,“你没头没脑的,瞎想什么啊。”女人才是生于忧患,安稳踏实的r子,她们总是要过出点花样,才觉得丰富。“有病就治,我能怎样?”

    “这个病不是比较特殊么,”且喜比划着自己,“要是,这个都被摘除,”她觉得自己用的这个词特别专业,但充满杀戮的残酷,“你会怎样?”

    “哪不舒服么?”赵苇杭有点紧张。

    “没有,我没事。就是忽然想到,你回答我啊。”

    他伸手把且喜搂过来,轻吻着她的头顶,传递着温暖的气息。“它是你的一部分,如果失去,我当然会觉得不适应。但如果失去一个它,能换回你,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且喜回抱住赵苇杭,她就知道,他不会让她失望。她不理解,为什么吴荻当初会那么选择,没给相爱的他,一个机会。她的心情,且喜觉得或者理解,但这样去爱着,她就不敢说自己明白了。她总感觉,错失了那段时光,对赵苇杭来说,何尝不是抱憾的事情。

    “赵苇杭,你这么好,怎么也会恋爱失败?”

    “或者我还不够好。”赵苇杭不论同吴荻之间有过什么,都不会拿出来同且喜说,炫耀或者缅怀,他认为都是略显卑鄙的,对她们两个都是。他有他自己的逻辑与原则,在他的世界里,爱与尊重是并重的。

    “你们为什么分手?我想听你们的故事。”如果,他们分开,真的只是因为源于病痛的疏离,如果,他现在对家庭,对婚姻的忠贞,只是源于责任,那么,且喜也找不到什么理由,霸住他不放。

    “我不是会讲故事的人,也没有好故事。”赵苇杭淡淡的笑着,“不如你讲讲你自己的给我听。”

    “我的么?我讲不出来。” 且喜觉得她的故事,似乎更多的是她自己在想,在做。虽然发生的时候,也觉得r子满当当的,并不会后悔,但在别人眼中,多少显得有些无聊而悲哀吧。

    “忘记了么?”

    “不知道。”不会想起,未必等同于忘记。秦闵予偶尔还会出现在梦中,梦中的感觉,依然是那种隔山隔海般的遥远。梦中的他,似乎同现实中的他,并不能够重合在一起。

    赵苇杭牵起且喜的手,她这段时间,心神不宁,他不是没发现,或许是吴荻又同她说了什么吧。适当的刺激,倒是没有坏处,可以让她更在意这个家,更在意他。但是,她持续的陷入这种低迷的状态,并不是他期望的。她不像是在计较,而像是在思考,困住她自己,一个人思考。但是,这无异于画地为牢,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释放她自己。

    “且喜,”赵苇杭很自然的喊她,“过去的,就是过去的,故事就是故事。我们忙起来,就会只顾得上现在和近处的将来,过去或者影影绰绰,但终会被不断制造的新的过去埋葬。话说从头,估计得到七老八十,给自己盖棺定论的时候吧。”

    赵苇杭越这么说,且喜越是觉得不安。陪着他制造新的过去的,并不是非她不可,不是么?自己或者是历史的选择,但也有可能是历史的误会,历史的错误。现在,凭恃着一纸婚书,他是顾念自己的,但同样,和别人结婚,他或者也会如此。

    吴荻的病,不是问题的结症,真正的问题,是自己的心魔。

    第四十四章

    顾且喜现在最怕遇到的人就是吴荻,能躲则躲,躲不过也只是打个招呼,绝对不多说一句。她觉得要是说得多了,就很难把嘴边的对不起咽下去,虽然知道装傻很无耻,但她就是没勇气真的承认,自己不能把赵苇杭还给她,不论她的理由多充分,就是不能主动放弃。伸缩都是一刀,可且喜就是不想自己伸出去,还是等到赵苇杭自己决断吧。

    冤家路窄,中午同黄艾黎去食堂吃饭,偏偏遇到坐在乔维岳车里的吴荻。黄艾黎丢下一句,“真伤自尊。”就自己先走了,留下且喜进行礼貌的寒暄。

    “好久不见,你们出去吃饭啊?”且喜想拉住黄艾黎,还不好做太大的动作,只好频频回头看着黄艾黎,这边应付着。

    “过来办事,想请你们吃饭。”乔维岳心情很好,“上车啊。”他下车,给且喜打开车门。

    “不用了,我约了黄老师,改天我请你们吧。”且喜忙退后一步,这个乔维岳可真是周到。可是自己再不懂事,也不能去搅了人家的约会啊。

    “走吧,我们也才从系里那边过来,没见到你,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乔维岳的话,也难辩真假,看着倒是挺有诚意的。

    “来吧,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吴荻也下车了,站在那边说。

    吴荻都开口了,且喜只好上车。上了车,也只是听他们在前面简单的j谈,并不c言。

    乔维岳带她们吃泰国菜,且喜以前并没有吃过,所以,也正好专注于吃,免于发表言论,只是哼哈答应着就行。他们竟然聊着赵苇杭的近况,不知道两个人都是什么心理。且喜有的时候也奇怪,很少见到赵苇杭跟朋友出去,似乎他并不需要通过j往维系友情似的。

    吴荻出去接电话,乔维岳给且喜挟菜,“你怎么了,头都不抬。”

    且喜抬头,“不是你要我少和吴老师来往么,怎么还拉我过来。”尽管和乔维岳接触的不多,但两个人似乎很快就熟悉起来,说话的时候,可以直接切入主题。

    “是她要找你,你以为我愿意啊!”他也不客气。

    “哦。”且喜叹气,自己的反常,估计吴荻也看出来了。

    “你们怎么了?”

    且喜拿起餐巾,擦擦嘴角,幸好泰国菜的味道够霸道,否则,自己真的吃不出味道来。“没什么。”吴荻的事情,还是由她自己决定该不该说吧。

    “卖什么关子,请你吃饭,连句话都套不到?”乔维岳还一径的好心情。

    且喜咬咬牙,“你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分手么?”她的语气,并不是疑问。

    “噢?你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吴荻就回来了,乔维岳只好使了个眼s给且喜,容后再聊。

    “聊什么这么热闹?”

    “没事!”两个人都有点心虚的齐声回答。

    “挺有默契啊!”吴荻笑的很温婉,“下个月领事馆要办个展览,要我帮他们做些工作。一会儿有车来接我,我得先走。维岳,你送且喜回去吧。”

    吴荻说完,就到门口等人了,并坚持不用乔维岳陪她等。

    且喜不怎么厚道的说:“人家根本不给你机会啊!”

    “连你都看出来了?”乔维岳不以为意,“一直如此,我习惯了。”

    “不是我说,我感觉你根本没认真的追求她,总是给人吊儿郎当的感觉。”且喜说出来,又觉得自己是在替古人c心,特别多余。

    “吴荻初中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乔维岳笑着说,可且喜觉得那个笑容,是空的。

    “那时,我们参加一个英语竞赛,初赛合格之后,要在一起集训一个月,然后参加全国选拔。她的口语那时并不算标准,但是她是最敢说的一个,每次发言前,眼睛都那么亮,特别漂亮。”

    “那么小的女孩儿,你也敢惦记。”初中的时候,她可还没动这根弦,常因为卷子满堂红,挨秦闵予的骂。

    “也就是惦记罢了,不敢招惹,那时的吴荻很凶的,谁同她竞争都是厮杀一般,我是她最看不顺眼的。”

    “那为什么?”

    “谁知道了。后来她跟赵苇杭在一起之后,我们又再见面,她就变成小白兔了。”

    且喜笑了,见到过吴荻红着眼睛的样子,倒真是有点像小白兔。“原来她是什么?”

    “原来?原来她是乔装的小白兔。”他的话让且喜想到自己对他的印象,他们对人的判断比对,竟然有相似之处,难怪比较容易沟通。

    “对了,刚才怎么提到他们分手?”

    很明显,乔维岳并不是知情人。“没什么,好奇,我以为你知道呢。”虽然知道转的有点生硬,但也只能如此,毕竟,目前这种格局,说出来,不知道又会如何变化。

    “他们谁都没说过。”乔维岳想了想,说:“我只知道,赵苇杭工作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追到德国去,可没几天,就回来了。然后,他就结婚了,我收到请柬,但我没去。”

    “怎么不来,他结婚了,你不是最该高兴,还不追去德国。”

    “朋友妻。”乔维岳摇摇头。

    且喜惊讶得张大嘴,“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就是自己在想而已。”

    乔维岳点点头,“你也知道了。”

    且喜把嘴闭上,“现在他的朋友妻是我好不,你真不是一般死脑筋啊,看着挺聪明啊!何况,你表现的够明显了吧,连我都能看出来,他们都装傻啊!”赵苇杭竟然还给他介绍女朋友,现在看,是有点欺负老实人了。

    “他们是怕我难堪,朋友都作不成。”

    且喜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乔维岳看,他有的时候,和自己一样,都天真的可以。

    第四十五章

    且喜现在觉得,这世上的爱情,十有八九都是求之不得,任你是多么出s,在情感面前,在你爱着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微不足道。没有什么是单靠自己就能够掌控的,包括自己的心意和想法。

    乔维岳的隐忍,实在是让她很受震撼。十几年的默默,竟然只是因为朋友妻的缘故,有点愚忠愚孝的意思。她在心里反复掂量,到底这层窗户纸,是否该由她去捅破。

    这天下午,婆婆打电话过来,让她去取些东西。赵苇杭很少回家,一般这种情况,且喜会在婆婆家里吃完晚饭再回家,他回来早的话,会过来接她。他们也就是想赵苇杭了,才会叫她过去。

    “妈,您知道吴荻么?”且喜开门见山。且喜最近才想到,心里一直隐隐觉得的不对劲是什么,以婆婆对于健康的重视程度,她如果知道吴荻,不可能不知道她生病的事情。

    婆婆不露声s,“是苇杭的同学吧,怎么了?”

    “她是他的女朋友,还得过癌症。”即使是用多么平淡的语气,也掩盖不了事实的惊涛骇浪。

    果然,婆婆的表情不是惊讶,是微微的不自然。

    “您知道?却没告诉赵苇杭?”

    婆婆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喝水,手都是有点抖的。

    “当时,他们说一起去德国留学,我就不大同意。即使是留学,以苇杭的专业,也是去法国更好一点。可是,他喜欢,愿意迁就,我就没表示意见。且喜,你知道,以苇杭的脾气,我即使g涉,也未必有什么用处。何况,他们计划着出国前结婚。我去北京开会,苇杭把吴荻正式介绍给我,我才知道,他们在北京,已经住在一起。”

    且喜虽然猜到,他们关系很深,但听婆婆这么说,还是觉得被谁狠狠踹在心窝一样,疼,却说不出话来。

    “吴荻那个女孩子,很聪明漂亮,可却没什么底气的样子。我这辈子,见多了那种玲珑人,就不希望自己家里也有这么个人,时时揣测我的心意,迎合我。可是,我和老赵很早就商量过,不g涉苇杭的选择,所以,我也当时没表示什么。”

    “她单独来找过我两次,第一次的时候,就是替苇杭陪我。第二次,是体检报告出来,她表示要和苇杭分手。”

    讲到这里,婆婆似乎镇定了很多。“从私心上讲,我是不愿意苇杭和她结婚的,毕竟,虽然没有确切数据表明,癌症会遗传,但终归是不大好。但年轻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是同情的,当时我就表示,希望她尽快治病,尽早结婚。”

    “可是,吴荻不同意。她说她妈妈就是得了r腺癌,做了切除手术,最后还是没能躲过扩散,去世了。她爸爸没能等到她妈妈去世,就离开她们了。她信得过赵苇杭,只是她一直照顾妈妈,她不愿意让苇杭经历那些,她说,那只会毁掉一切美好的回忆。我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孩子的想法,可是她当时流着泪说,想着爱情,才能够坚持下去,苇杭在她的身边的话,她会更辛苦。”

    “我当时,也是一糊涂,就答应了。我出面,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把苇杭弄回家工作。吴荻那边,给她在北京安排医院,做了手术。术后,送她去了德国。她身边就一个阿姨特别亲,是个没依靠的孩子。”

    “他就因为这个,一直对您这样?”

    “不怪他,我那时很过分,什么手段都使上了,他始终不能理解。不论什么原因,也是我拆散的他们。”果真是天下无不是的儿女。

    “不过,两年后,他打听到吴荻的学校,还是追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又回来了,然后你们就结婚了。”

    怎么故事归结到她这里就到了尽头一样,且喜品着,心里真不是滋味。但是翻人家的旧帐的,也是自己,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应对了几句,且喜就回家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晚上,赵苇杭一进门,就觉得家里异常的闷热。

    “怎么不开窗?”他打开厅里的灯,且喜躺在沙发上出神。

    “哦,忘记了。”且喜坐正,“赵苇杭,我有话要说。”

    “好,说吧。”赵苇杭放下包,坐在她旁边。

    “你坐过去。”且喜推他。她不是不希望他坐在身边,可是,以她现在的状态,会不自觉的想靠在他身上。那样,就更难清楚的表达原本就不知道从何说起的这些事情。

    赵苇杭没有异议的坐了过去,顾且喜的严肃,等同于严重。

    且喜决定平铺直叙,“吴荻当初和你分手,是因为她得了r腺癌。婆婆也是在她的拜托之下,才扮恶人,拆散你们。现在,她基本痊愈了,回来找你。没人肯说,是因为我吧,我在这个位置上。”

    说的时候,且喜一直看着自己摆在腿上的两只手,只觉得,血y似乎因沉重而凝滞,指尖惨白。

    过了很久,赵苇杭都没有声音。且喜抬头看去,他坐在对面,神s木然,从他y翳的眼神中,却能看出来,有什么是他极力压制,还不断涌上来的。

    且喜在心底叹气,终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