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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全本)第23部分阅读

    ”,十阿哥冷笑了一声儿。

    “那张魇镇的符纸已被太子贴身的太监何柱儿找了出来,方才呈递给皇上了,九哥,你是没看见当时皇阿玛的脸色,哼哼”十爷嘿笑着说,“嗯,没写错吧”,九爷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放心,这种事怎么会错的,那玉牒我是亲眼看过的”,说完十爷又低低重复了一遍玉牒的内容。

    “行了,你奉命出来找我,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九爷说完,一阵衣裳摩挲声响起,“九哥,你不知道吧,皇阿玛找了那丫头来”,十爷突然说了一句,“喔,干什么”,九爷顿了顿问道。

    “可能是想确定一下,老十三跟他老人家说得是不是实话,只可惜,这回他再怎么说皇上也不会信的了,只要他进了宗人府,那就是落在咱们手里了,我早就打点好了,他还想有命出去吗”,十爷低笑着,那笑声恍如尖锥雨落般,一下下的刺入我的心里。过了会儿他又加了一句,“可惜那丫头了,不过 ……”,“知道了,走吧”九爷淡淡地打断了他。

    听着他们的动静渐行渐远,一阵风打过来直直的吹透了我,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内衣已被我的冷汗湿透了。原来是这样---魇镇,皇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当初汉武帝因为魇镇巫蛊之祸,曾杀了数万人,历代王朝只要涉及至此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远处灯火突然闪现,我一惊,一股不知从哪儿涌来的力量支撑着我站了起来,我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手脚也不可抑制的哆嗦着,人却仿佛被什么不明的意识支配着似的,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刚走到园子边,李德全的身影儿已从角门边儿闪了过来,数步间已到了我跟前,刚要说话,看见我的脸色,他不禁愣了一下,转瞬又低下头去,“福晋,请您跟我来吧”。

    我点点头,向前走去,眼角扫到他对那两个小太监做了个问询的眼色,那两个小太监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们隔的远,自然不会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李德全未在做什么,只是快走两步,引着我向深处走去。

    我的腿如同灌了铅一样,只是下意识的一步步的挪着,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事到临头,我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是这样的渺小,这一年来胤祥的娇宠如同防护罩一样,已让我忘却了宫中的冷漠狠毒,算计。

    一条细细的廊子连着一座四方的殿宇,随着李德全刚出了廊子口到了外层院子里,我情不自禁的顿住了脚步,李德全一愣,也停下脚步看着我,我却只看着院子里跪着的那个人---四爷。

    他不知在这里跪了多久了,低着头,发辫已被吹得散乱起来,人却依然如岩石般直挺挺的跪着,一股热意瞬间冲入我的眼眶,“福晋”李德全凑过来小声地叫了我一声,我闭闭眼,做了个手势,李德全一弯身,领着我向前走去。

    眼看着到了内院的门口,我忍不住回头,许是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四爷抬起头来,青白的面色,干裂的唇皮,挤满了愁郁的眉头,还有那因为看到我而睁大的黑眸。

    黑黑的天色仿佛对我没有半点儿影响,一瞬间四爷的面容已深深落入我的眼底,他瞬也不瞬的盯着我,我对他微微笑了笑,转头随李德全进去了,恍惚间身后的四爷仿佛想站起身来。

    内院里面灯火通明,皇帝所在的屋子被牛皮纸糊的严实,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可人声依然不时地传出来,李德全示意我站在外面等候,然后自己从旁边的小门趸入了屋里。

    我静静地站在院子里,院外就是四爷,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囚禁着的胤祥,想来也离我不远吧,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心里暖了起来,也镇定了下来。“啪”一声瓷器跌碎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我的心砰的跳了一下,就听见里面传来康熙皇帝的呼喝声,“朕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呀,以前怜惜他早早就没了额娘,没成想他竟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院外的太监人人噤若寒蝉,我却挺直了身子,不知道里面又说了些什么,只听到康熙大喊“来人呀,宣宗人府达仁海速来见朕”。“宗人府”这三个字仿佛如雷击般炸入我脑海,同时十爷方才那不怀好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只要他进了宗人府,那就是落在咱们手里了,我早就打点好了,他还想有命出去吗,哈哈”……

    “不……”我喃喃的念叨了两句,抬起头,大步向前走去,一旁的太监不禁愣住了,等他们反应过来冲上前拦我时,我已经到了门口,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了他们,伸手向前,“咣当”一声,红漆檀木的大门被我重重的推了开来。

    屋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在我的身上,正中须弥座上的康熙眯起了眼睛看着我,数次见他都是温和睿智的感觉,可这回帝王的肃杀威仪却如利剑般直刺我的心房,我的心脏好像已经停止了跳动,但我的目光却没有移了半点,就这样与康熙皇帝对视着。

    突然,皇帝一伸手阻止了想要拖我出去的侍卫太监们,我往前走了两步,屋里的阿哥和大臣们都戒备起来,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八爷,九爷,十阿哥和十四脸色更是诡异。

    我走了几步,就慢慢的跪了下来,缓缓的磕了我有生以来最认真的一个头,“皇上,这件事儿不是胤祥做的”,我话一出口,屋里的气氛骤变,似乎所有人的脖子都被我这句话扼住了。

    沉默压在每个人心头,只能听到偶尔憋不住喘出来的粗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康熙终于问出了每个人包括我自己都想问的话,“喔,是吗?那是谁做的”?我低头深吸了一口气,一抹无奈的苦笑却抹上了心头,原来这就叫攸关,书中说人们通常承受的并不是命运而是选择,我终于体会到了……

    我抬起头挺直了背脊看向康熙皇帝,清晰的答道,“回皇上的话,是我做的”……

    梦回

    第十六章

    话已说出口,无论如何是收不回来了,一种放松地感觉袭上心头,这些天的担惊受怕一瞬间都随着这句话的出口而消失不见了,我暗自长出了口气,如释重负后脑子反倒清晰起来,我心里迅速的盘算了一下,样子上却只是木然的跪在那里。

    屋里的气氛却已被我这句话搅得寂静若死,我只是低着头,脑中各种念头电转,也不知过了多久,“为什么”康熙的声音突然穿透了我的思绪,声音不大,其中的意味却尖利如烙红的细针般直刺入我心底,我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这以英明睿智著称的明君一眼。

    与他的声音相反,康熙皇帝的面色尚称得上平和,手里握着一串佛珠把玩,只是一双黑眸深如海底,让人无法探究其中的真意。像呀……真像,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胤祥的眸子,又仿佛看见了四爷。

    胤祥,四爷……也不知为什么,一想起他们,我就会变得镇定起来,也变得---勇敢起来,各种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微微笑了笑,淡淡说“因为我恨”,康熙一怔,忍不住微皱了眉头。

    四周的阿哥们各自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我,如三爷那些个不知情的,或是满腹的怀疑,或是若有所思,而九爷眼中虽有些惊疑不定,却仍是面色冷凝,并且暗自做了个眼色给有些毛躁的十爷,让他稳住阵脚。

    八爷面沉如水,往日的温文尔雅已全都消失不见了,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只是牢牢的盯着我不放,而十四阿哥的脸色却是苍白若雪,眼睛里有着不可置信,也有着些微的惊慌失措,双拳握的死紧,额头上一条青筋也爆了起来。

    眼波流转间,众人的表情都已落入我的眼底,一股不可抑制的笑意从我心里涌了上来,一霎那间,他们的惊慌不定,还有对我会说些什么那不确定的恐惧,给了我一种他们的前途生命尽在我掌握的感觉,虽然只有一刹那,虽然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

    看着耐心等我答案的康熙,我轻声答道,“皇上知道,自我和胤祥成婚以来,一直一无所出,太子爷一直在劝胤祥纳妾,而胤祥也动心了”,我顿了顿,这话半真半假,太子爷确曾几次劝过胤祥纳妾,却被胤祥巧妙委婉的拒绝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一暖,嘴里却接着说“我是个高傲的女人,新婚不过经年,丈夫就要纳妾,我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发生,所以我恨,恨无中生有的太子,也恨心志不坚,朝三暮四的胤祥,所以我魇咒了太子,又模仿了胤祥的字迹,让他百口莫辩”,这些话听起来仿佛是二流言情电视剧中的台词,再配上我三流的演技……说完之后我心里忍不住的苦笑。

    屋里静了一会儿,康熙皇帝沉声说,“那为什么现在又说了出来”?我想了想,“没什么,我后悔了而已,从没想过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说到这儿,我淡淡弯了弯嘴角儿,“皇上也知道的,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想不了太远的”。

    康熙也为我这番揶揄的话怔了怔,恐怕他长这么大,还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吧,只是我命都要不保了,还管得了他是谁。要不是他了生了这群如狼似虎的儿子,我又怎会被逼得落到这般自寻死路的地步。

    但惊讶的神色只是从他眼中一滑而过,“来呀,笔墨伺候”,他慢声说,转眼间宣纸徽墨就已摆放在了我的面前,我什么也没说,提起笔毫不犹豫的写下了方才从十爷口中听到的内容。

    写完之后我拿起来轻轻吹了吹墨迹,不理一旁愣着的李德全,仔细看了看,还好,这几年下来胤祥的字我学了有八分像,反正只是要找一个替罪羊,像与不像也没太大的差别吧,心里冷笑,转手把纸张递给了李德全。

    李德全恭敬的捧了上去,康熙皇帝接了过去,在灯影儿下细瞧,阿哥们看看康熙再看看我,面色紧张,可谁也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些什么。“果然不错……”,康熙看了一会儿,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八爷他们的脸色我真想给他们拍下来,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如同白日见鬼般的表情了……“你们都出去,在庭下候着,若有妄动妄言者,杀无赦”,康熙皇帝突然发话,众人面面相觑,虽是为了不同的理由而感到忧心惶惑,却没人敢违背皇帝的旨意,都鱼贯而出,依次退了下去。

    屋子里真的静默的一声不闻起来,我低着头跪在那里,眼前的一切恍如在梦中,却忍不住得想,与康熙皇帝单独面谈,虽然话题糟糕至极,可若是有这个机会,不知会有多少史学家蜂拥前来呢,哪怕明知道是送死……

    胡思乱想之间,屋里的金自鸣钟突然当当的敲了十下,我心底一抖,一双做工精良的鹿皮皂靴停在了我的面前,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当头罩下,我情不自禁的缩紧了肩膀,捏紧了拳头,等着那雷霆一击。

    “为什么”,皇帝的声音淡淡地从我头顶了飘了下来,与方才一模一样的问题,我一顿,闭了闭眼,是呀,我刚才那番话,康熙恐怕连半个字都不相信吧,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我居然把魇镇的内容一字不错的写了出来。

    “因为我不想让胤祥死”,我仰起头看了康熙皇帝一眼,他背着手,正目光炯炯的直视着我,听我这么说他皱起了眉头,紧了紧嘴角,却没开口。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皇上也许想说,您并无杀胤祥之意,因为您知道这不是他做的”。

    康熙闻言一愣,眯了眼,仿佛想把我看透似的盯着我不放……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手也不可抑制的哆嗦着,却依然挺直了背脊与他对视,心里却想着原来恐惧也可以给人以勇气。

    “可是这样的大事儿,皇上又不可能不处理,就算不杀他,最少也会是圈禁吧,可这样对胤祥来说,跟让他死又有什么分别了”,我哑声说道,“方才皇上宣了宗人府进来,就是想这样做吧”。

    康熙定定的看着我,一字不发,我忍不住咽了口干沫,只觉得喉咙如火烧般,强忍着不适,我又说,“皇上也知道这件事儿再追查下去,您失去的就不止是胤祥一个儿子了,可您这样的决定对胤祥太不公平,他已经没了额娘,不能再被自己的父亲抛弃了”……康熙闻言脸色一僵,嘴角儿硬了一下,就别转了目光看向承尘。

    一气儿说完了那些话,我有些气喘,顿了顿,“所以,我认了最好,不是吗”,说完这句话,我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该说的我都说了,康熙愿意怎样就随他吧。我忍不住抬起手隔着衣物握住了胤祥送我的那个扳指,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你知道吗,胤祥……

    良久,“你为什么这么做”,康熙缓缓的问了出来,声音里有了两分柔和,我却是一怔。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让胤祥去受苦,如果我对他只是书中的了解,那对他的遭遇充其量只是几分怜悯和一些慨叹罢了。

    可现在,他的呼吸,他的眼神,他的骨血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我感同身受的看着他痛了一次又一次,又怎能眼睁睁得让他再次跌入永远无法自拔的苦痛里。

    更何况心里一直隐隐觉得,自己本就不该存在,我已经改变了胤祥生命中的太多,好的或不好的,那如果用我的消失,换来他的平安,应该还算得上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吧……想到这儿,忍不住苦笑了出来。

    一转眼间突然发现康熙皇帝正在默默的看着我,我强笑了笑,低声说“胤祥做了能为我做的一切,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康熙一怔,用手指揉了揉额头,轻叹了一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胤祥知道了这件事后又要如何自处呢”……

    心脏一阵痉挛,一股湿意迅即的涌上了眼眶,我用力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儿我抬头看向康熙,“我的选择和您一样”,我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两 害 相 较 取 其 轻”……

    康熙大大的一怔,一抹无奈的苍白和被人踩到痛处的狼狈从他眼中闪了过去,一瞬间我才感觉到,康熙再英明睿智,他毕竟还是个凡人,是个父亲,却有着太多普通人不用去经受的痛苦选择。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过了一会儿,恢复正常的康熙淡然地说,我本想摇头,要是留不住小命,那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可转念间突然想到一件事,就俯下身去,“是,请皇上不要罪及我的家人,我与他们感情向来淡薄,他们并没得过我什么好处,这种坏事儿就不要再扣到他们头上去了”。

    说完我重重的磕下一个头去,别人不说,那个额娘毕竟是真心对我的,虽然她爱的是自己的女儿,而并不是我这个鹊巢鸠占的冒牌货,我伏在地上,屋子里一片静默……

    “来人呀”,康熙突然厉声呼喝了一声,李德全应声而入,“传侍卫们进来”,“喳”李德全忙得答应着退了出去,半眼都不敢看我。一阵脚步声响,德泰憨重的声音响了起来“奴才给皇上请安”。

    康熙来回走了两步,再看了我一眼,突然转身回到正中的座位上,低缓却清晰地说,“将雅拉尔塔氏关入禁室,严加看管,回京再审,其间不许任何人接近,听明白了吗”,德泰一怔,却又被康熙阴沉的语气吓倒,忙的又打了个千儿,“喳,奴才遵旨”。

    德泰一个跨步走到我跟前,却不好意思生扯我起来,不禁有些手足无措,我微微摇了摇头,自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谢皇上恩典”,心里却忍不住苦笑,谢要杀自己的人,还真是……康熙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冲我挥了挥手。

    我转身随着德泰向外走去,身前身后都是大内侍卫,门外的众阿哥和大臣们自然都听到了刚才的康熙皇帝的旨意,八爷愣愣的看着我走了出来,而有些失措的十爷站在他身后,九爷站在阴影儿里,十四却是一脸的痛苦,牙齿紧咬着已然失了血色的下唇。

    见我出来,他跨前一步仿佛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九阿哥一把拽住,我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去看他,只是下意识的随着侍卫们走着,走在我前面的德泰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恍恍惚惚的差点撞上他。

    看他愣愣的停在那里看着前面,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痛……我忍不住用手抓紧了胸口,灯火隐约中,四爷如木雕石塑般站在庭院门口,充满了痛苦和压抑的眸子正瞬也不瞬的盯着我……

    天亮,天黑,这是我对外界唯一的感受了,时间在沉默寂静里似乎也有些停顿,让我有些不知寒暑的感觉。然后从承德被拘禁的阁楼里,又被移到了眼下坐着的这辆马车上,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些摇摇晃晃而已。

    来照顾我的老太监从未开口说过半句话,只是默默的端来饭菜,而后撤走我吃完的空盘儿,甚至是我方便完的马桶,他也是及时清理。一开始我真是万分的不好意思,也曾喃喃低语过几句谢谢,却从未得到他一点儿回应,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发现他竟是个舌头被割去的哑巴。

    那天我似乎连白天也感受不到了,心就那么突突的跳着,怎么用手按着也不行,直到那哑巴太监又进来帮我收拾起居用品,死死的看着他木然的脸,有些混浊的眼,他恍如未觉,收拾完就扎手扎脚的出去了,我的心不再跳了,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惧却锁紧了我的喉咙。

    “咣当,咣当”,马车不急不徐的在官道上走着,四周的车窗已被桑皮纸糊严实了,我每日衣食住行就在这几尺见方的马车里,对时间的判断,就只有那老太监撩开帘子的瞬间。我根本看不到外面,眼睛却下意识的盯着车窗看,脑海中想象着外面是什么样的景色,其他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