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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全本)第44部分阅读

    于无形。这样的女人,让人赞叹,也让人放不下。

    失去这样一个女人而得到十三的忠心,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当时在门外不知道站立了多久的老四,即使强力克制也禁不住苍白了脸的老四,是否在心里后悔?

    细碎的脚步声打断我的思绪,两条人影从园子那头走了过来。

    前面一个,是熟悉的窈窕身形,夜色将她的人笼罩住,我却能清晰地明了那面容上的娇艳与明媚。

    我微笑。

    当年我成婚时,也曾遇过与十三同样的难题。当时在朝中并无势力的我娶到了安亲王的外孙女,自是惹人眼红,成亲当日面对的暗讽与挑衅比起十三这回来只多不少。也有人借敬酒之名想让我们出丑,而她的对策是干脆的仰首喝下三杯烈酒且面不改色。当时她的酒量让大家鼓掌叫好,从此不再为难我们,也让我暗自惊叹不已。可当我应酬完之后回房,才发觉她早已醉倒——方才的她只是骄傲到不愿示弱而已。

    我身边的这样一个特殊的女人,虽然没有茗薇的聪慧,虽然性子有些娇蛮泼辣,但此时此刻当我记起她曾为了捍卫我们的尊严而勇敢站出来的模样,心中柔情忽升。

    其实她才是我名正言顺要好好对待的女人——我的妻。

    “茗薇倒是个厉害角色,以后可不能再小瞧了她。”

    从宫里出来即将分手之际,老九突然低声讲这么一句,我一怔,对上老九的眼光,心中了然。

    刚才十三和新福晋见家礼,虽然不说,我也知道老九期待着能从老四和茗薇之间抓到点把柄,可除了老四刚进来时候茗薇有瞬间不明显的失态之外,她对老四与对其他兄弟的态度毫无二致,这让老九在意外之余也对她起了防心。

    说出这句话的老九,已经正式将茗薇列入敌手之一了。

    而他特意对我这样说,自是不想我去阻止他的行动。我淡笑。

    若是对扫除未来障碍有利的行动,我岂会阻止?我可不管要遭殃的人是谁。

    将方才茗薇敬茶时凝视我的目光抛在脑后,我快步进府,随口问:“福晋呢?”

    “回爷的话,福晋正在房里,您要找,奴才马上就给福晋传话儿去。”

    摆下手,“不用了。”

    打发了太监,我朝内房走去,远远看到房里的灯光映照出窗子上的人影来。

    “小姐,现今爷对您的宠爱可是越来越多了呢。”房内隐约传出陪嫁丫头宝珠的笑语声。

    “夫妻嘛,不都是这个样。”她的声音带丝慵懒,又带点得意。

    “那可不是,放眼宫内,有哪个阿哥对福晋是象贝勒爷对您这样的专宠啊。”

    她哼笑:“男人啊,专情的有几个?你也不是不知道,前阵子他还不是有了异心,现在能对我这样,恐怕良妃娘娘的话起作用不少吧。”

    我欲推开房门的手在半空顿住。

    “良妃娘娘?小姐,您上回进宫和娘娘说了那么半天的话,到底是说些什么呀?”

    “没什么,不过是想娘娘得机会给他念上几句,哼,见天儿的为别人的女人魂不守舍的,哪儿象是个做大事的男人……”

    不再听下去,我疾步离开,双耳轰鸣,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脸色铁青。她嘲讽的语气、前几次进宫请安额娘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及担忧又心疼的眼神,此刻全部汇集成急欲破胸而出的愤怒。自成长到能独当一面之后,我从未受到如此羞辱!而给我这般羞辱的,竟是我的结发妻!

    原先曾经感动于新婚时她的护卫行为,现在才知道自己竟是表错了情,她在意的,只是她自己的尊严,从来没有将我包括进去。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放声狂笑的冲动,却习惯性地克制下去,手握成拳狠狠锤向一旁的廊柱。

    手上的剧痛让我渐渐清醒了过来,靠栏而立,我闭上眼,寒意彻骨。

    方才刻意遗忘的带着一丝怜惜与温柔的目光又重新在眼前晃动。这是茗薇第一次不带敌意地看着我,此刻,这目光竟已成了我唯一的温暖和安慰……

    之九

    从乾清宫出来,老九微微沉吟,而后问道:“八哥,皇阿玛命我们协助三哥编书一事,您觉得应该从何着手?”

    我尚未回答,老十已插嘴:“说什么协助编书,不过是让我们帮忙找人,从举人里面挑也就是了。”

    “老十,若真是如此简单,哪需要我们来做?”老九打断他的话,“三哥那儿的翰林学士本来就多,若是他们都没办法做成的事儿,必然要找更多学问高深的文人才行。问题是我们要从哪里下手。”

    我微微一笑:“若说文人,我府里倒是有现成的一位在。”

    老九双眼一亮:“八哥说的是何焯?我刚才竟没想到。他可是个人才,不讲学问,单凭他在江南文人中的地位,就不容小觑了。”沉吟一下,“但只他一人,即使有再大的影响力,只怕也没办法满足我们所需吧。”

    “九哥忘了朝里还有一个人吗?”老十得意地笑起来,“说起影响力,他可绝对不下于何焯啊。”

    老九看了我一眼,口中应道:“张大人啊……”

    他那一眼的含义我自然明白,当时回了老九他们纳妾的提议,已然得罪了张之碧,此刻即使是奉皇命办事,他是否尽心协助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到的。

    低垂下眼,掩去波动的情绪,我声音依旧平和:“张大人的才学我一向仰慕,我们就挑个日子过府拜会。”

    “八哥?”老九讶然。

    我淡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至今尚无子息,对皇阿玛与额娘已甚感惭愧,想来也该是纳妾的时候了。”

    银白色的月光,由敞开的窗子泻进屋里,洒在桌面铺平的画上。

    我直立桌前。从白天老九和老十的惊讶目光中我可以猜到他们的想法,他们不曾想到我会同意纳妾,但他们更想不到的是,我同意,不是为了办差方便,而是为了这幅画。

    “哼,若是想她,就早要了来,别等着人家成了别人的福晋才拿个画像睹物思人。”

    画中,少女拈梅而笑,面容清秀,笑颜婉约,除却眉宇间仍留存的稚气,倒与另一人有几分相似。正因为这样的相似,才会让她毫不容情地发难吧。

    画像中的少女面目渐渐模糊,而另一张苍白的脸和痛楚的眼越来越清晰。

    小薇……

    当几天前的那个晚上,这个名字头一次从我口中毫不犹豫地叫出来时,让我自己也是一惊,冬猎时十三在重伤昏迷时仍叫着茗薇名字的影象再次闪过,而后被失落与自嘲代替。

    即使和十三叫着同样的名字又能如何?我不是十三,没有人会为我舍命相护。

    那个瞬间,茗薇没有了我惯常看到的骨子里的柔韧与坚强,只剩下仿佛一碰就碎的脆弱。只是,这份脆弱究竟是因为她的伤痛,还是那时正抱着她的人?

    那个瞬间,老四的行为已经逾距,可他并不在意,当时的他恐怕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吧。他在意的,只是茗薇的伤,只是茗薇与他眼波纠缠时的汹涌暗流。

    那个瞬间,老九动了一动,我知道他要对老四和茗薇有所行动,而我用对茗薇的问话打断了他。不愿此刻动手自然有我的考量,但身后老九的讽刺眼神仍是让我微微心虚。

    那个瞬间,很快过去。迷雾从茗薇的眼中消散,她已恢复理智。

    我淡淡看着茗薇也挂上面具一样的笑,心微沉。

    我不是老四,没有人会用真面目对我。

    我淡淡看着老四的嫡福晋在为他掩饰。

    老四是幸运的,娶到一名贤妻。

    我呢?

    抬眼看向台阶上的人,熟悉又陌生。

    宾客散尽,我尚未开口,她已将那幅画抛在我面前,还有那句满含嘲讽的话。

    可她不知道,这并不是茗薇,而是当时老九他们劝我纳的妾。

    画卷慢慢展开,左下角一行小字——张之碧之女。

    之十

    听到耳语,我抬头,将举在唇边的酒杯放下,微微一笑,掩去眼中闪过的光芒。

    “八爷,今儿个是您大喜的日子,这酒可不能不喝呀。”一旁的众人仍在嬉闹起哄着。

    我站起身,笑道:“各位大人,这酒我肯定喝,不过要等接完太子爷的驾才行。”

    众人一愣,刹那间静了下来,面上都带了些讪讪之色。

    我视而不见地招呼老九老十随我去接驾,却在转身时在心里冷笑一声。

    这些个人的心思,我自然知道。

    即使表面一贯和气,实质上我们与太子内里的竞争,从来没停止过。现在他们在我府上碰到太子,自然会被太子划定为我的人。这样的认定,对那些还在三心两意的墙头草来说,可是大大不妙的事儿啊。但,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这样一来,还在犹豫的那些个也不得不靠到我这边来了。

    果然,当太子看到我身后的文武官员,笑容变得勉强起来,脸色也隐隐泛青。

    这两个月来老四和老十三到桐城去巡视河道,没了他们的协助,太子已经接连办砸了两件差事,引得皇上心中不满,他早已不复当初的意气风发,如今见到我府内景象,心里是何等滋味,我自然清楚的很。

    显山露水原本不是我的风格,可如今太子是外强中干,已无法动摇我的地位,而且我手中还握着一个杀手锏……

    行礼之后引太子入府,心中思量着下一步的行动,面上仍是微笑着与他寒暄,觥筹交错间,夜色已深。

    宾客尽欢而散,我缓步回房。不用看,也知道房里已被装饰成喜气洋洋的红色。脚步顿了一下。

    当年我新婚,红色的房间,娇艳的脸,骄傲而倔强的眼,仰首干杯的姿势,如今化为满脸的怨愤与不甘……

    老十三新婚,红色的房间,镇静的神色,面对刁难落落大方的笑语“夫妻本是一体,又何必分彼此”……

    如今,当我迈进新房时,面对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门轻轻被推开,床边的身影安静端坐,我走近,伸手,盖头滑下。

    画像中的人真实地落入我眼底,但那紧张且谨慎的姿态,和规矩的低垂的眼,让我再也找不到原先的那丝熟悉。

    莫名的失落感笼上心头。

    寒风推开了半掩的窗子,直灌进房内。

    我半躺在软塌上,看折子的眼没有移动,听到有人轻轻走进来关上了窗子,走近掖了掖盖在我身上的被角。

    一年来已经熟悉的香气传入鼻中。

    “爷,天寒,您早点歇息吧。”

    “你去歇着吧,我还有折子今天要看完。”淡淡说着,目光仍未移动。

    身边的人静默了一下,而后无声的退离书房。

    待脚步声远去,我疲倦地闭上眼。

    今天从德妃寿宴返回的路上我们的交谈又重现眼前。

    “这个茗薇!这个茗薇……”

    老十边走还边恨恨自语着。

    我一笑。这四个字几乎成了老十的口头禅了,每回他和茗薇碰头,被呛到说不出话的总是老十,也难怪他这么恼火。

    “一个女人家,和她计较什么,犯不着为她发火。”老九劝道。

    老十愣了一下,脸色缓了下来,哼声道:“九哥,你不知道,我也不是要和这丫头一般见识,只是这样独一无二的女人竟是站在老十三那边儿,着实让人恼火……”

    我心中一动,侧眼看去,见老十盯住正和太子讲话的十三的眼里充满敌意。

    这敌意中是否也含有嫉妒的成分?

    “十阿哥说得对,我费尽心机把你弄到手,原是该小心些的。”

    “女人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才是……可是我阿玛不在这儿,丈夫也没说什么,那就只剩下……十爷要是非让我听,那我听从您的吩咐也就是了。”

    她与十三紧紧相握的手,她带着温暖和柔情的与十三密密纠缠的目光……

    独一无二呀,老十这回的说法倒真是贴切。

    我低头,遮住一闪而过的苦笑。

    是啊,纵使有相似的眉眼又如何?茗薇只有一个。

    最终——不是结局的结局

    当十四求见时,我正在为家人画像。

    这次围猎之行,可谓天翻地覆。太子、十三和茗薇分别被拘,一时间朝廷动荡,众人惶惶,在皇上没有明确旨意之前,为了避嫌,大家都采取了保守态度,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之后便各自回府闭门不出,而作为这场变故的主导者,我自然更是如此,只在府中静待事情发展。

    听到下人通报,我微微一笑,收了笔,叫人带十四进来。

    “爷的画,是将妾身美化了呢。”被画的人凑了过来看着画像,轻笑着,“若妾身也能有这样的精神,可就好了。”

    笑容停滞了一下,我眼望画像。的确,画中女子不象眼前人的柔弱,眉宇之间的从容、眼瞳之中的灵慧、神色蕴涵的坚定……

    随手将画纸揉成一团,“是画的不象了,改天有空重画吧。”

    身边的脚步声退离,我眼望长廊,见到十四的身影正走过来。

    他来的目的是什么,我已经猜到了。

    这么多天,终究是忍不住了吗?若不让他见见茗薇,只怕他这心结永远解不开,而一个被悔恨束缚住的人,对我再无帮助。

    “皇上安排八爷总管内务府,足以说明对您的器重,真是恭喜八爷了!”

    “大人客气了。蒙皇上信任,做臣子的只有尽心办差才能不辜负皇恩啊,以后若有需要大人指导的地方,还请不吝赐教……”

    做戏一般的客套话从一下朝就开始,直到快出了午门才结束。

    围拢在身边的人潮渐渐散去,我垂眸。

    今儿是回京的第一个早朝,太子被拘禁,而皇上任命我为内务府总管,其中的含义,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吧。也就难怪下朝后人人都涌过来巴结一番,甚至是原先始终站在太子一边的也不例外。

    所谓的忠诚……不过如是。

    连皇上都可以为了保护朝局稳定而牺牲无辜的十三,这些个人自然也可以为了自保而放弃原则和忠心。树倒猢狲散是常规,无论是谁,在失势时都必须做好众叛亲离的心理准备,毕竟茗薇那样的人,太少太少了。

    利用与被利用,我已习惯,自私与冷漠的人性,我也已适应,可仍是在心中存留着一线希望,希望能有一个人向我证实世间尚有无私与纯净的感情。

    这个人,我找到了,但即将在我手中死去。

    放任无奈与悲哀潜入心底,我惨然而笑。

    仿佛是一个在黑夜里徘徊了一生一世的人,在终于找到一盏明灯时,却不得不将之打碎,因为只有将自己沉入更深的黑暗中,才能存活。

    停下脚步,微闭双目,一幕幕画面从眼前闪过。

    初见时清澈的眼眸……

    畅春园月光下的祥和……

    她看向十三的眼中的温暖与怜惜,看向我目光里的冰冷……

    赐婚时清朗坚定的声音“奴婢谢皇上,谢德妃娘娘”……

    次次与老十斗嘴时的机智应答……

    对我唯一一次毫无敌意的柔和眼神……

    受伤时苍白的面色……

    闯进烟波致爽阁时义无返顾的勇气与决然……

    “爷,九爷十爷就在宫门等候。”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了我,竟发觉眼内潮湿。深深呼吸,再张开眼时心情已平复,回头望了望身后肃穆庄严的宫殿,我继续朝外面等候的老九老十那里行去,步履越来越坚定。

    心中最后的柔软部分,自此被我抛离。

    番外四爷之冰火两重天

    楔子

    明黄的绸缎袱子软软的搭在龙椅上,映着苍色的月光,越发的显得冰凉起来,我用手慢慢的滑了过去,不带一丝温暖……环顾四周,高高的朱红廊柱,水滑的白玉栏杆,还有那静坐案头的绯色玉玺,除了自己的呼吸,再也没有半点儿响动,眼前的一切终于都属于了我---爱新觉罗胤禛

    白天的喧嚣恍然如梦,百官朝拜,自命不凡的老八,骄傲的十四也都匍匐在了我的脚下称臣,我的满腔抱负,也终于可以经由自己的手来实现了,无数的公文,奏折,批复让我忙碌不堪,那个时侯心里感觉是满满的……可为什么要有黑夜呢,为什么要有闲暇呢,为什么……心这样空呢……

    “四爷,你以后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定……”那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是吗,我真的得到我想要的了吗,那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肯定的告诉我一声”是的,四爷”……小薇,这个名字如熔岩般迅速填满了心房,心被烫的那么疼,可却发现自己在微笑,每次都这样,想她就会痛,可再痛自己也是微笑的

    我缓缓的向后靠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