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珠还是不见踪影。

    万世遗穿过长街,迎上了他,微笑着道:“你回来了?”

    傅红雪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还没有死。”

    万世遗叶开问道:“别的人呢?”

    傅红雪道:“我走得慢。”

    万世遗道:“他们都走在你前面?”

    傅红雪道:“嗯。”

    万世遗道:“走在你前面的人,为何还没有到?”

    傅红雪道:“你怎知他们定要回来这里?”

    万世遗点了点头,忽又笑了笑,道:“你知道最先回来的是谁?”

    傅红雪道:“不知道。”

    万世遗道:“是个死人。”

    他嘴角带着讥消的笑意,又道:“走得快的没有到,不会走的死人反而先到了,这世上有很多事的确都有趣得很。”

    傅红雪道:“死人是谁?”

    万世遗道:“飞天蜘蛛。”

    傅红雪微微皱了皱眉,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他本来留在后面陪着我的。”

    万世遗道:“陪着你、干什么?”

    傅红雪道:“问话。”

    万世遗道:“问你的话?”

    傅红雪道:“他问,我听。”

    万世遗道:“你只听,不说?”

    傅红雪冷冷道:“听已很费力。”

    万世遗道:“后来呢?”

    傅红雪道:“我走得很慢。”

    万世遗道:“他既然问不出你的话,所以就赶上前去了?”

    傅红雪目中也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淡淡道:“所以他先到!”

    万世遗笑了,只不过笑得也有点不是味道。

    傅红雪道:“你问,我说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万世遗道:“我也正在奇怪。”

    傅红雪道:“那只因我也有话要问你。”

    万世遗道:“你问,我也说。”

    傅红雪道:“现在还未到问的时候。”

    万世遗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再问?”

    傅红雪道:“我想问的时候。”

    万世遗微笑道:“好,随便你什么时候想问,随便你问什么,我都会说的。”

    他闪开身,傅红雪立刻走了过去,连看都没有往棺村里的尸体看一眼,他的目光仿佛十分珍贵,无论你是死是活,都绝不肯随便看你一眼的。

    万世遗苦笑着,叹了口气,转过头,就看到云在天已准备盘问那些车夫。

    他也懒得去听了——你若想从这些车夫嘴里问出话来,还不如去问死人也许反倒容易。

    死人有时也会告诉你一些秘密的,只不过他说话的方式不同而已。

    飞天蜘蛛的尸休已僵硬、冷透,一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握着,就像是紧紧握着某种看不见的珠宝一样,死也不肯松手。

    万世遗站在棺材旁,对着他凝视了很久,喃喃道:“细若游丝,炔如闪电……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

    正午后,y暗的苍穹里,居然又有阳光露出。

    但街道上的泥泞却仍未干,尤其是因为刚才又有一连串载重的板车经过。

    现在这一列板车已入了万马堂。

    若不问个详详细细,水落石出,云在天是绝不会放他们走的。

    那辆八匹马拉着的华丽马车,赫然还停留在镇上,有四五个人正在洗刷车上的泥泞,拌着大豆草料准备喂马。

    杂货铺隔壁,是个屠户,门口挂着个油腻的招牌,写着:“专卖牛羊猪三兽。”

    再过去就是个小饭馆,招牌更油腻,里面的光线更y暗。

    傅红雪正坐在里面吃面。

    他右手像是特别灵巧,别人要用两只手做的事,他用一只手就已做得很好。

    再过去就是傅红雪住的那条小巷,巷子里住的人家虽不少,但进出的人却不多,只有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正佝偻着身子,蹒跚地走出来,将手里一张已抹上浆糊的红纸,小心翼翼地贴在巷子的墙角,又佝偻着身子走了回去。

    红纸上写着:“吉屋招租,雅房一间,床铺新,供早膳。月租纹银十二两整,先付,限单身无孩。”

    这老太婆早上刚收了五十两银子的房租,好像已尝出了甜头,所以就想把自己住的一间屋子,也租给别人了,而且每个月的租金还涨了二两。

    杂货铺的老板又在打瞌睡。

    对面的绸缎庄里,正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媳妇,在买针线,一边还嘀嘀咕咕的,又说又笑,只可惜比那三姨和马芳铃丑多了。

    马芳铃她们的人呢?

    马车虽然还留在镇上,但她们的人却已好像找不着了。

    万世遗在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两遍,都没有看见她们的人影。

    他本来想到那小饭馆吃点东西的,但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却走过去将巷口贴着的那张红纸揭了下来,卷成一条,塞在靴子里。

    他靴筒里好像还有条硬梆梆的东西,也不是金条,也不是短刀。

    街上最窄的一扇门,这里的销金窟。

    门虽最窄,屋子占的地方却最大。

    窄门上既没有招牌,也没有标志,只悬着一盏粉红色的灯。灯亮的时候,就表示这地方已开始营业,开始准备收你囊里的钱了。

    灯熄着的时候,这门里几乎从未看到有人出来,当然也没有人进去。这里竟像是镇上最安静的地方。

    万世遗打了个呵欠,目中已有些疲倦之意,迟疑了半晌,终于又推门走了进去。

    暗沉沉的屋子,居然有个人,居然不是萧别离,是马芳铃。25785

    魔女的诱惑(天涯明月多情刀)'

    正文 第038章  回眸一笑

    !!!!第038章回眸一笑

    万世遗到处找不着的人,原来早已在这里等着他。

    女孩子的行动,岂非是令人难以捉摸的?

    万世遗笑了,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芳铃瞪了他一眼,忽然站起来,妞头就走。

    她本来一直坐在那里发怔,写看见万世遗进来本已忍不住露出喜色,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忽然站起来,扭头就走。

    万世遗知道这位大小姐想必已等得生气了。

    你看到大小姐生气的时候,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她气消了再说。

    在这种时候你若还想拦住她,劝劝她,你一定是个笨蛋。

    万世遗不是笨蛋。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叹了口气,坐下来。

    马芳铃本来已快冲出了门,突又转回来,瞪着万世遗道:“喂,你来干什么的?”

    万世遗眨了眨眼,道:“来找你。”

    马芳铃笑道:“来找我?现在才来?你以为我一定会等你?”

    万世遗笑道:“你现在不是在等我:”马芳铃道:“当然不是。”

    万世遗道:“不是等我,是在等谁?”

    马芳铃道:“等三姨。”

    万世遗怔了怔,道:“三姨?她也要来?”

    马芳铃道:“你以为这地方只有男人才能来?”

    万世遗苦笑道:“我什么也没有以为,也不知道你已经来了,所以满街在找你。”

    马芳铃瞪着他,又瞪了半天,道:“你一直都在找我?”

    万世遗道:“不我你找谁?”

    马芳铃忽然“噗哧”一笑,道:“呆子,你以为这里只有一个门可以进来?”

    原来她是从后门进来的,女孩子到这种地方来,当然要避旁人耳目。

    万世遗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也会走后门。”

    马芳铃道:“不是我要走,是三姨。”

    万世遗又怔了怔,道:“她也来了?”

    马芳铃咬着嘴唇,笑道:“呆子,我刚才不是已告诉了你吗?”

    万世遗笑道:“她的人呢?”

    马芳铃向左面的第三扇门呶了呶嘴,道:“在里面。”

    这扇门旁边,正是翠浓的香闺。

    马芳铃道:“聊天。”

    万世遗道:“跟翠浓聊天?”

    马芳铃道:“她们本来是朋友,三姨每次到镇上来,都要找她聊聊的。”

    她忽又瞪起了眼,瞪着万世遗道:“你怎么知道她叫翠浓?你也认得她?”

    万世遗呐呐道:“好像见过一次。”

    马芳铃眼睛瞪得更大,道:“是好像见过?还是真的见过?”

    万世遗苦笑道:“真的见过。”

    马芳铃歪起头,用眼角瞟着他,道:“你好像是前天晚上来的。”

    万世遗道:“嗯。”

    马芳铃道:“前天晚上你住在哪里?”

    万世遗道:“好像……好像是……”

    马芳铃咬着嘴唇,突然一扭头,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真有点像是五月里的天气,变得真快。

    万世遗除了叹气之外,他还能怎么办呢?

    男人在女人面前说话,真应该小心些,尤其是喜欢你的女人。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又被轻轻推开了,马芳铃又慢慢地走了回来,走到万世遗面前,在对面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脸色已好看多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万世遗,忽然道:“你怎么不说话?”

    万世遗道:“我不敢说。”

    马芳铃道:“不敢?”

    万世遗道:“我怕又说错了话,让你生气。”

    马芳铃道:“你怕我生气?”

    万世遗道:“怕得厉害。”

    马芳铃眼波流动,突又噗哧一笑道:“呆子,不该说的时候嘴巴不停,该说的时候反而不说了。”

    她目光渐渐温柔,凝视着万世遗,道:“今天早上,别人问你昨天晚上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说?”

    万世遗道:“不知道。”

    马芳铃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怕连累了我,怕别人说我的闲话,是不是?”

    万世遗道:“不知道。”

    聪明的男人总是会选个很适当的时候来装装傻的。

    马芳铃的眼波更温柔,遣:“你难道不怕他们真的杀了你?”、万世遗道:“不怕,我只怕你生气。”

    马芳铃嫣然一笑,温柔得就仿佛是可以令冰河解冻的春风。

    万世遗盯着她,似又有些痴了。

    马芳铃馒慢地垂下头,道:“我爹爹早上是不是找你谈过话?”

    万世遗道:“嗯。”

    马芳铃道:“他说了些什么?”

    万世遗道:“他要我走,要我离开这地方。”

    马芳铃咬着嘴唇,道:“你说什么?”

    万世遗道:“我不走!”

    马芳铃抬起头,忽然站起来,握住了他的手,道:“你……你真的不走?”

    万世遗点了点头。

    马芳铃道:“别的地方没有人等你?”

    万世遗柔声道:“只有一个地方有人等我。”

    马劳铃立刻问道:“哪里?”

    万世遗道:“这里。”

    马芳铃又笑了,笑得更甜,眼波朦朦胧胧,就像是在做梦似的,轻轻道:“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人跟我这样子说过话,也从没有人拉过我的手……你知不知道?相不相信?”

    万世遗道:“我相信。”

    马芳铃道:“就因为别人都觉得我很凶,所以我自己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凶了,其实……”

    万世遗忍不住笑道:“其实你本来就很凶。”

    马芳铃嫣然一笑,道:“其实有时我跟你生气,根本就是假的。”

    时开道:“为什么要假装生气?”马劳铃道:“因为……我总觉得若不时常发发脾气,别人就会来欺负我。”

    万世遗柔声道:“以后绝没有人敢再欺负你。”

    马芳铃眨着眼,道:“若有人欺负我,你去跟他拼命?”

    万世遗道:“当然,只不过……你以后可不许假装生气了。”

    马芳铃又咬起嘴唇,道:“但以后你若敢再住在这里,我可真的生气了。”

    万世遗什么话也不说,从靴筒里拿出了那卷红纸。

    马芳铃打开一看,脸上立刻又露出春风般温柔的微笑。

    万世遗看着她,从心里觉得她真是个很可爱的少女,又直爽又天真,有时简直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他忍不住捧起了她的手,轻轻地亲了亲。

    她的脸又红了,红得发烫。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轻轻咳嗽,那人正带着微笑,看着他们。

    马芳铃的脸更红,一双手立刻藏到背后。三姨微笑道:“我们该回去了!”

    马芳铃红着脸垂下头,道:“嗯。”

    三姨道:“我先到外面去等你。”

    她出去的时候,似有意,似无意,又回眸向万世遗一笑。

    令人的一笑。

    马芳铃的笑是明朗的、可爱的,就好像是初春的阳光。

    她的笑却如浓春,浓得令人化不开,浓得令人不饮自醉。

    在她面前,马芳铃看来就更像个孩子。

    无论谁看到她走出去,都会觉得有些特别的滋味,就仿佛被她偷走了什么东西。

    万世遗当然不能将这种感觉表露出来,所以忽然问道:“你每次到镇上,坐的都是那辆马丰?”

    马芳铃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句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万世遗道:“像那样的马车,你们一共有几辆?”

    马芳铃道:“只有一辆。这里的人都比较喜欢骑马。”

    万世遗叹了口气,道:“就因为你们要坐这辆马车,所以他们就只能自己回来了。”

    马芳铃道:“他们是谁?”

    万世遗道:“昨天晚上跟我一起去的客人。”“马芳铃笑道:”他们又不是孩子了,自己回来又有什么关系?又何必叹气?“

    万世遗却又叹了口气,道:“因为他们十三个人来,现在已死了一个,不见了十一个。”

    马芳铃睁大眼睛,道:“死的是谁?”

    万世遗道:“飞天蜘蛛。”

    马芳铃道:“不见了的呢?”

    万世遗道:“乐先生、慕容明珠,和他那九个跟班的。”

    马芳铃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不见呢?”

    万世遗缓缓道:“这地方本来就随时都会有怪事发生的。”

    马芳铃抿嘴一笑,道:“也许这只不过是你疑心病,他们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万世遗摇摇头,忽又道:“我能不能顺便搭你们的马车到前面去?”

    马芳铃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到前面去干什么呢?”

    万世遗道:“去找那些不见的人。”

    马芳铃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还在附近?也许他们从别的路回去了呢?”

    万世遗道:“不会的。”

    马芳铃道:“为什么不会?”

    万世遗道:“。知道。”

    马芳铃道:“怎么知道的?”

    万世遗道:“有人告诉我?”

    马芳铃道:“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万世遗垂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字字他说道:“是个死人……”

    马芳铃骇然道:“死人?”

    万世遗点了点头,缓缓道:“你知不知道,死人有时也会说话的,只不过他们说话的方法和话人不同而已。”

    马芳铃吃惊地看着他,呐呐道:“死人说的话你也相信?”

    万世遗又点点头,嘴角带着种神秘的笑意,道:“只有死人告诉你的事,才永远不会是假的……因为他已根本不必骗你。”

    这死人紧握着的双拳已松开了,手指弯曲僵硬。死人纵然还能说出一些秘密,但他的手却是绝不会自己松开的。飞天蜘蛛紧紧地握着的双拳已松开,手指弯曲而僵硬。

    马空群站在棺材旁,目光炯炯,盯着这双手。

    他既不看这死人扭曲变形的脸,也不看那嘴角凝结了的血渍,只是盯着这双手。

    马空群忽然道:“你们看出了什么?”

    花满天和云在天对望了一眼,沉默着。

    公孙断道:“这只不过是双死人的手,和别的死人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同。”

    马空群道:“有。”、公孙断道:“有什么不同?”

    马空群道:“这双手本来握得很紧,后来才被人扳开来的。”

    公孙断道:“你看得出?”

    马空群道:“死人的骨头和血已冷硬,想扳开死人的手并不容易,所以他的手指才会这样子扭曲,而且上面还有伤痕。”

    公孙断道:“也许是他临死前受的伤。”

    马空群道:“绝不是。”

    公孙断道:“为什么?”

    马空群道:“因为若是生前受的伤,伤口一定有血渍,只有死了很久的人才不会流血。”

    他忽然转向云在天,道:“你看见这尸体时,他是不是死了很久?”

    云在天点点头,道:“至少已死了一个时辰,因为那时他的人已冷透。”

    马空群道:“那时他的手呢?是不是握得很紧?”

    云在天沉吟着,垂下头,道:“那时我没有留意他的手。”

    马空群沉下脸,冷冷道:“那时你留意着什么?”

    云在天道:“我……我正急着去盘问别的人。”

    马空群道:“你问出了什么?”

    云在天垂首道:“没有。”

    马空群沉声道:“下次你最好记得,死人能告诉你的事,也许比活人还多,而且也远比活人可靠。”

    云在天道:“是。”

    马空群道:“他这双手里,必定紧握着样东西,这样东西必定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说不定就是他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当时你若找出了这样东西,现在我们说不定就已知道凶手是谁了。”

    云在天目中露出了敬畏之色,道:“下次我一定留意。”

    马空群脸色这才和缓了些,又问道:“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这口棺材附近?”

    云在天眼睛里忽然闪出了光,道:“还有万世遗!”

    马空群道:“你有没有看见他动过这尸体?”

    云在天又垂下头,摇头道:“我也没有留意,只不过……”

    马空群道:“只不过怎样?”

    云在天道:“只不过他对这尸体,好像也很有兴趣,站在棺材旁看了很久。”

    马空群冷笑着,道:“这少年看出的事,只怕远比你想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