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兽,是什么原因使他改变的?只要一想起这件事,马芳铃的心就立刻开始刺痛。她从未见过两个如此不同的人,但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竟忽然变得同样令她难以忘怀。她知道她这一生,已必定将为这两个人改变了。她眼泪又流了下来……

    房顶上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她知道这是她父亲的脚步声。马空群就住在他女儿楼上。本来每天晚上,他都要下来看看他的女儿,可是这两天晚上,他却似已忘了。这两天他也没有睡,这种沉重的脚步,总要继续到天亮时才停止。马芳铃也隐隐看出了她父亲心里的烦恼和恐惧,这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她自己心里也同样有很多烦恼恐惧。她很想去安慰她的父亲,也很想让他来安慰她。但马空群是严父,虽然爱他的女儿,但父女而人间,总像是有段很大的距离。三姨呢?这两天为什么也没有去陪她?马芳铃悄悄地跳下床,赤着足,披起了衣裳,对着菱花铜镜,弄着头发。“是找三姨聊聊呢?还是再到镇上去找他?”她拿不定主意,只知道绝不能一个人再耽在屋里。

    她的心实在太乱。但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阵很急的马蹄声自牧场上直驰而来。只听这马蹄声,就知道来的必定是匹千中选一的快马,马上骑士也必定是万马堂的高手。如此深夜,若不是为了很急的事,绝没有人敢来打扰她父亲的。她皱了皱眉,就听见了她父亲严厉的声音:“是不是找到了?”

    “找到了慕容明珠。”这是云在天的声音。“为什么不带来?”

    “他也已遭了毒手,郝师傅同在四里外发现了他的尸体,被人乱刀砍死。”楼上一阵沉默,然后就听到一阵衣袂带风声从窗前掠下。

    蹄声又响起,急驰而去。

    马芳铃心里忽然涌出一阵恐惧,慕容明珠也死了,她见过这态度傲慢、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昨天他还是那么有生气,今夜却已变成尸体。

    还有那些马师,在她幼年时,其中有两个教过她骑术。

    接下去会轮到什么人呢?万世遗?云在天?公孙断?她父亲?

    这地方所有的人,头上似乎都笼罩了一重死亡的y影。

    她觉得自己在发抖,很快地拉开门,赤着足跑出去,走廊上的木板冷得像是冰。

    三姨的房间就在走廊尽端左面。

    她敲门,没有回应,再用力敲,还是没有回应。

    这么晚了,三姨怎么会不在房里?

    她从后面的一扇门绕了出去,庭院寂寂,三姨的窗内的灯已熄。星光照着苍白的窗纸,她用力一推,窗子开了,她轻轻呼唤:“三姨。”

    还是没有回音。

    屋里根本没有人,三姨的被窝里,堆着两个大枕头。

    风吹过院子。

    马芳铃忽然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她忽然发现这地方的人,除了她自己外,每个人好像都有些秘密。连她父亲都一样。

    她从不知道她父亲的过去,也不敢问。

    她抬起头,窗户上赫然已多了个巨大的人影,然后就听到了公孙断厉声道:“回房去。”

    她不敢回头面对他,万马堂中上上下下的人,无论谁都对公孙断怀有几分畏惧之心。

    她拉紧衣襟,垂着头,匆匆奔了回去,仿佛听到公孙断对着三姨的窗子冷笑。

    用力关上门,马芳铃的心还在跳。

    外面又有蹄声响起,急驰而去。

    她跳,拉起被,蒙住头,身子忽然抖个不停。

    因为她知道这地方必将又有悲惨的事发生,她实在不愿再看,不愿再听。

    “……我根本就不该生下来,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的。”

    想起傅红雪说的话,她自己又不禁泪流满面。

    她忍不住问自己:“我为什么要生下来?为什么要生在这里……”

    傅红雪的枕头也是湿的,可是他已睡着。

    他醒的时候没有哭,他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再流泪。

    但他的泪却在他睡梦中流了下来。

    因为他的良知只有睡梦中才能战胜仇恨,告诉他今天做了件多么可耻的事。

    报复,本来是人类所有行为中最古老的一种,几乎已和生育同洋古老。这种行为虽然不值得赞同,但却是庄严的。

    今天他亵读了这种庄严。

    他流泪的时候,正在梦中,一个极可怕的噩梦,他梦见他的父母流着血,在冰雪中挣扎,向他呼喊,要他复仇。

    另一间黑暗的小屋中,万世遗正睡得香甜。

    然后他忽然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伸入他被窝里,轻抚着他的背脊。他想跳起来,但这只手却温柔地按注了他,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是我!凤三娘!”

    他整个人忽然松弛崩溃——她毕竟来了。

    “你不叫凤三娘,你叫翠浓!”万世遗说道。

    窗户已关起,窗帘已拉上,屋子里黑暗如坟墓。

    “一定是那萧老头告诉你的吧?”翠浓嗔骂了一声。

    为什么她每次总在黑暗中悄俏出现,然后又在黑暗中慢慢消失?他翻过身,想坐起。

    她却又按住他!

    “你要什么?”

    “点灯。”

    “不许点灯。”

    “为什么?我不能看见你?”

    “不能。”她俯,压在他的胸膛上,带着轻轻的笑:“但我却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是个很难看的女人,你难道感觉不出?”

    “我为什么不能看看你?”

    “因为你若知道我是谁,在别的地方看到我时,神情就难免会改变的,我们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跟你之间的关系。”

    “可是……”

    “可是以后我总会让你看到的,这件事过了之后,你随便要看我多久都没关系。”

    他没有再说,他的手已在忙着找她的衣钮。这个好笑的女人,她哪里知道万世遗夜能视物,与白日毫无分别。

    她却又抓住他的手。

    “不许乱动。”

    “为什么?”

    “我还要赶着回去。”

    她叹了口气:“我刚说过,我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在冷笑。她知道男人在这种时候被拒绝,总是难免会十分愤怒的。

    “我在这里忍耐七八年,忍受着痛苦,你永远想不到的痛苦,我为的是什么?”她声音渐渐严厉,“我为的就是等你来,等你来复仇!我们这一生,本就是为这件事而活着,我没有忘记,我既然是你的女人了,你就有责任帮助我复仇。”

    万世遗的身子忽然冰凉僵硬。

    她将她自己奉献给他,为的也只不过是复仇!

    “你总应该知道马空群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再加上他那些帮手。”她又叹息了一声,“我们这一击若不能得手,以后恐怕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公孙断、花满天、云在天,这三个加起来也不可怕。”

    “你说的是谁?”

    “一些不敢露面的人,到现在为止,我没有查出他们是谁。”

    “也许根本没有别人。”

    “白天羽兄弟,是何等的英雄,就凭马空群和公孙断两个人,怎么敢妄动他们?何况,他们的夫人也是女中豪杰……”

    说到这时,她自己的声音也已哽咽。

    “那个白天羽和白天勇是你什么人,你为何要帮他们报仇?”

    “白天羽是傅红雪的义父,这个天底下很少有人知道,白天勇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和红雪可以算得上是堂兄妹,而我的伯伯和家父都被马空群所杀,马空群也是参与杀傅红雪亲生父亲杨常风的其中一员,所以,马空群是杀害他两个父亲不共戴天的仇人。”

    过了很久,她才接着说了下去:“自从我父亲他们惨死之后,江湖中本就有很多人在怀疑,有谁能将这两对盖世无双的英雄夫妇置之于死地?”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马空群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但除了马空群外,一定还有别的人,我到这里来,主要就是为了探听这件事,只可惜我从未见过他和江湖中的高手有任何往来,他自己当然更守口如瓶,从来就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你查了七八年,都没查出来,现在我们难道就能查出来?”

    “现在我们至少已有了机会。”

    “什么机会?”

    “现在还有别的人在他,他被得无路可走时,自然就会将那些人牵出来。”

    “是哪些人在他?”

    她没有回答,却反问道:“昨天晚上,那十三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那些马呢?”

    “也不是。”

    “既然不是你,是谁?”

    “我本就在奇怪。”

    “你想不出?”

    万世遗沉吟着:“叶开?”

    “这人的确很神秘,到这里来也一定有目的,但那些人却绝不是他杀的。”

    “哦?”

    就在这时,突听屋顶上“格”的一响。

    她脸色变了,沉声道:“你留在屋里,千万不要出去。”

    这十一个字说完,她已推开窗子,穿窗而出。

    万世遗只看到一条纤长的人影一闪,转瞬间就没了踪影。这里已有四个人醉倒,四个人都是万马堂里资格很老的马师。

    他们本来也常常醉,但今天晚上却醉得特别快,特别厉害。

    眼见着十三个活生生的伙伴会突然惨死,眼见着一件件可怕的祸事接连发生,他们怎能不醉呢?

    第四个人倒下的时候,万世遗正提着衣襟,从后面一扇门里走进来。他早已在这里,刚才去方便了一次,酒喝得多,方便的次数也一定多的,只不过他这次方便的时候好像太长了些。

    他刚进门,就看到萧别离在以眼角向他示意,他走过去。

    萧别离在微笑中仿佛带着些神秘,微笑着道:“有人要我转交样东西给你。”

    万世遗眨眨眼,道:“翠浓?”

    萧别离也眨了眨眼道:“你是不是一向都这么聪明?,万世遗微笑道:”只可惜在我喜欢的女人面前,我就会变成呆子。“他接过萧别离给他的一张叠成如意结的纸。

    淡紫色的纸笺上,只写着一行字:“你有没有将珠花送给别人?”

    万世遗轻轻抚着襟上的珠花,似已有些痴了。

    萧别离看着他,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若年轻二十岁,一定会跟你打架的。”

    万世遗又笑了,道:“无论你年纪多大,都绝不是那种肯为女人打架的男人。”

    萧别离叹道:“你看错了我。”

    万世遗道:“哦?”

    萧别离道:“你知不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样断的?”

    万世遗:“为了女人?”

    萧别离苦笑道:“等我知道那女人只不过是条母狗时,已经迟了。”

    他忽又展颜道:“但她却绝不是那种女人,她比我们看见的所有女人都干净得多,她虽然在我这里,却从来没有出卖过自己。”

    万世遗又眨眨眼,道:“她卖的是什么?”

    萧别离微笑道:“她卖的是男人那种越买不到、越想买的毛病。”

    推开第二扇门,是条走道,很宽的走道,旁边还摆着排桌椅。

    走到尽头,又是一扇门,敲不开这扇门,就得在走道里等。

    万世遗在敲门。

    过了很久,门里才有应声:“谁在敲门?”

    万世遗道:“客人。”

    “今天小姐不见客。”

    万世遗道:“会一脚踢破门的客人呢?见不见?”

    门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定是万公子。”

    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娇笑着开了门,道:“果然是万公子。”

    万世遗笑道:“你们这里会踢破门的客人只有我一个么?”

    小姑娘眼珠子滴溜一转,抿着嘴笑道:“还有一个。”

    万世遗道:“谁?”

    小姑娘道:“来替我们推磨的驴子。”

    小院子里疏落落的种着几十竿翠竹,衬着角落里的天竺葵,和一丛淡淡的小黄花,显得清雅而有余韵。

    竹帘已卷起,一个淡扫蛾眉、不施脂粉的丽人,正手托着香腮,坐在窗口,痴痴地看着他。

    她长得也许并不算太美,但却有双会说话的眼睛,灵巧的嘴。她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却自然地有种醉人的风姿和气质,和你们见到的大多数女人都不同。

    一个这样的女人,无论对任何男人来说都已足够。

    为了要博取这样一个女人的青睐,大多数男人到了这里,都会勉强做出君子正人的模样,一个又有钱、又有教养的君子。

    但万世遗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往她的一躺,连靴子都没有脱,露出了靴底上的两个大d。

    翠浓春柳般的眉尖轻轻皱了皱,道:“你能不能买双新靴子?”

    万世遗道:“不能。”

    翠浓道:“不能?”

    万世遗道:“因为这双靴子能保护我。”

    翠浓道:“保护你?”

    万世遗跷起脚,指着靴底的d,道:“你看见这两个d没有?它会咬人的,谁若对我不客气,它就会咬他一口。”

    翠浓笑了,站起来走过去,笑道:“我倒要看它敢不敢咬我。”

    万世遗一把拉住了她,道:“它不敢咬你,我敢。”

    翠浓“嘤咛”一声,已倒在他怀里。

    门没有关,就算关,也关不住屋里的春色。

    小姑娘红着脸,远远的躲起来了,心里却真想过来偷偷地看两眼。

    檐下的黄莺儿也被惊醒了,“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

    翠浓,春也浓。

    黑暗中的屋上,伏着条人影,淡淡的星光照着她纤长苗条的身子。她脸上蒙的是块纱巾。

    她是追一个人追到这里来的。她看见那人的身形在这边屋上一闪。等她追过来时,人却已不见了。

    她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地方,可是她不能下去——这地方不欢迎女人。

    “他是谁?为什么要在屋上偷听我们说话?他究竟听到了什么?”若有人看见她的脸,一定可看出她脸上的惊怕与恐惧。

    她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绝不能。

    她迟疑着,终于咬了咬牙,跃了下去。

    她决心冒一次险。

    这一生中,她看见过很多男人很多种奇怪的表情,可是只有天晓得,当男人们看到一个女人走进妓院时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每个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就像是忽然看到一头绵羊走进了狼窝。

    对狼说来,这不仅是挑战,简直已是种侮辱。

    天晓得这见鬼的女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可是这女人可真的漂亮。

    有个喝得半醉的屠夫眼睛瞪得最大。

    他是从外地到这里来买羊的,他不认得这女人,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反正在这里的女人,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走过去。

    但旁边的一个人却立即拉住了他。

    ‘“这女人不行。”

    “为什么?”

    “她已经有了户头。”

    “万马堂。”

    这三个字就像是有种特别的力量,刚涨起的皮球立刻泄了气。三姨昂着头走进来,脸上带着微笑,假装听不见别人的窃窃私语,假装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她还是不能不在乎。

    有些男人盯着她的时候,那种眼色就好像将她当做是完全的。

    幸好萧别离已在招呼她,微笑着道:“沈三娘怎么来了?倒真是个稀s。”

    她立刻走过去,嫣然道:“萧先生不欢迎我?”

    萧别离笑着叹了口气,道:“只不惜我不能站起来欢迎你。”

    沈三娘道:“我是来找人的。”

    萧别离眨眨眼,道:“找我?”

    沈三娘又笑了,轻轻道:“我若要找你,一定会在没有人的时候来。”

    萧别离也轻轻道:“我一定等你,反正我已不怕被人砍淖两条腿。”两个人都笑。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对方是条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沈三娘道:“翠浓在不在?”

    萧别离道:“在,你要找她?”

    沈三娘道:“嗯。”

    萧别离又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管男人女人,都想找她?”

    沈三娘道:“我睡不着,想找她聊聊。”

    萧别离道:“只可惜你来迟了。”

    沈三娘皱了皱眉,道:“难道她屋里晚上也会留客人?”

    萧别离道:“这是个很特别的客人。”

    沈三娘道:“怎么特别?”

    萧别离道:“特别穷。”

    沈三娘也笑了,道:“特别穷的客人,你也会让他进去?”

    萧别离道:“我本想拦住他的,只可惜又打不过他,跑又跑得没他快。”

    沈三娘眼波流动,道:“你没有骗我?”

    萧别离叹道:“世上有几个人能骗得了你?”

    沈三娘嫣然一笑,道:“那个人是谁?”

    萧别离道:“万世遗。”

    沈三娘皱眉道:“万世遗”萧别离笑道:“你当然不会认得他的,但他一共只来了两天,认得他的人可真不少。”

    沈三娘笑得还是很动人,但瞳孔里却已露出一点尖针般的刺。然后她的瞳孔突然涣散。

    她看到一个人“砰”的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一个魔神般的巨人!

    公孙断手扶着刀柄,站在门口,脸上那种愤怒狞恶的表情,足以令人呼吸停顿,沈三娘呼吸已停顿。

    萧别离叹了口气,喃喃道:“该来的人全没来。不该来的,全来了。”

    他拈起一块骨牌,慢慢地放下,摇着头道:“看来明天一定又有暴风雨,没事还是少出门的好。”

    公孙断突然大喝一声:“过来!”

    沈三娘咬着嘴唇,道:“……你叫准过去?”

    公孙断道:“你!”

    一个屠户忽然跳起,旁边的人已来不及拉他,他已冲到公孙断面前,指着公孙断的鼻子,大声道:“对小姐太太们说话,怎么能这样不客气,小心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公孙断已反手一个耳光掴了过去。

    这屠户也很高大,他百把斤重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