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

,莲步姗姗,慢慢地走了进来,就像是一个盛装赴宴的贵妇,正步入一个特地为她举行的宴会里。

    每个人的眼睛都直了。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男人,却实在没见过这种女人。

    他们的老大虽然清醒得最早,但老大是一向不轻易开口的。他沉着脸,向屠老虎打了个眼色,屠老虎立刻一拍桌子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这绿裙丽人嫣然一笑,柔声道:“各位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女人?”

    她的确从头到脚都是个女人,连瞎子都能看得出她是个女人。

    屠老虎板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绿裙而人笑得更甜:“我们想到这里来住三个月,好吗?”

    这女人奠非疯了,竞想到强盗窝里住三个月?

    “我希望你们能把这里最好的屋子让给我们住,的被子最好每天换两次。”

    “我们一向是很喜欢干净的人,但吃得倒很随便,每天三餐只要有牛r就够了,但却要最嫩的小牛腰r,别的地方的r都吃不得的。”

    “我们白天不大喝酒,但晚上却希望你们准备几种好酒,其中最好能有波斯来的葡萄酒,和三十年陈的竹叶青。”

    “……”

    “我们睡觉的时候,希望你们能派三班人轮流在外面守夜,但却千万不可发出声音来,因为我们很容易被惊醒,一醒就很难再睡着。”

    “至于别的地方,我们就可以马虎一点了,我知道你们本都是个粗人,所以并不想太苛求。”

    大家面面相觑,听着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就好像在听着疯子唱歌似的,但她却说的很自然,似乎要求的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能拒绝。

    等她说完了,屠老虎才忍不住大笑,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个客栈?是个饭馆?”

    绿裙丽人嫣然笑道:“但是我们也并没有准备付钱。”

    屠老虎忍住笑道:“要不要我们付钱给你?”

    绿裙丽人笑道:“你若不提醒,我倒差点忘了,这桌上的银子,我们当然也要分一份。”

    屠老虎道:“分多少?”

    绿裙丽人道:“只要分一半就行了。”

    屠老虎道:“一半不嫌太少么?”

    绿裙丽人道:“我刚才说过,我们并不是十分苛求的人。”

    屠老虎仰面大笑,就像是从来也没听见过这么可笑的事。

    每个人都在笑,只有独眼龙和白面郎中的神色还是很严肃。

    白面郎中的脸看来比纸还白,突然道:“你刚才说你们要来,你们有多少人?”

    绿裙丽人道:“只有两个人。”

    白面郎中道:“还有一个是谁?”

    绿裙丽人笑道:“当然是我丈夫,我难道还能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么?”

    白面郎中道:“他的人呢?”

    绿裙丽人笑道:“就在外面。”

    白面郎中忽然笑了笑,道:“为什么不请他一起进来?”

    绿裙丽人道:“他的脾气一向不好,我怕他出手伤了你们。”

    白面郎中微笑道:“你不是怕我们伤了他吧?”

    绿裙丽人也笑了,嫣然道:“不管怎么样,我总是来作客的,不是来打架。”

    白面郎中道:“这样你就来对了,我们这里的人本来就从来不喜欢打架的。”

    他忽然沉下了脸,冷冷道:“我们这里的人,一向只杀人!”

    从院子里面还可以看见那片枫林。

    这个人就站在院子里,面对着枫林外的远山。

    暮色苍茫,远山是青灰色的,青灰中带着墨绿,在这秋日的黄昏里,天地间仿佛总是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惆怅萧索之意。

    这人的眼睛也和远山一样,苍凉、迷茫、萧索。

    他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眺望着远山。他的人却似比远山更遥远,似已脱离了这世界。

    最后的一抹夕阳,淡淡的照在他脸上。他脸上的皱纹又多又深,每一条皱纹中,都仿佛藏着有数不清的辛酸往事,痛苦经验。也许他已太老了,可是他的腰仍然笔挺,身子里仍然潜伏着一种可怕的力量。

    他虽然并不高,也不魁伟,但有股力量使得他看来显得很严肃,令人不由自主会对他生出尊敬之意。

    只可惜这里的绿林好汉们,从来也不懂得尊敬任何人。

    屠老虎仰天狂笑道:“我一拳若打不死他,我就拿你们当祖宗一样养三年。”

    绿裙丽人淡淡道:“你为何不去试试?”

    屠老虎大笑道:“你不怕做寡妇?”

    他大笑着冲过去。他的身材魁伟,笑声如洪钟。

    但这老人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完全没有听见。他神情看来更萧索,更疲倦,这地方看来又很宁静……

    屠老虎狞笑道:“你若真的想找个地方睡觉,就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床,只有棺材。”

    老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们若不答应,我们可以走。”

    屠老虎狞笑道:“既然已来了,你还想走?”

    老人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意,道:“那么我只好在这里等了。”

    屠老虎道:“等什么?”老人道:“等你的拳头。”

    屠老虎狞笑道:“你也用不着再等了。”

    他突然出手,迎面一拳向老人痛击过去。

    这的确是致命的一拳,迅速、准确、有力,非常有力。拳头还未到,拳风已将老人花白的头发震得飞舞而起。

    老人却没有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他看着这只拳头,嘴角又露出了那种讥诮的笑意,然后他的拳也送了出去。

    他的人比较矮,出拳也比较慢,可是是屠老虎的拳头距离他的脸还有三寸时,他的拳头已打在屠老虎的鼻梁上。

    每人都听到一声痛苦的骨头折碎声。

    声音刚响起,屠老虎那一百多斤重的身子,也已被打得飞了出去。飞出去四丈外,重重的撞在墙上,再沿着墙滑下来。

    他倒下去的时候,鼻梁已歪到眼睛下,一张脸已完全扭曲变形。

    老人还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慢慢地取出一块丝中,擦于了拳上的血迹,目光凝视在远山外。他的眼睛也和远山一样,是青灰色的。

    独眼龙的脸色已变了。他手下的弟兄们在震惊之后,已在怒喝着,想扑上去,但白面郎中却阻止了他们,在独眼龙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

    独眼龙迟疑着,终于点了点头,忽然挑起大拇指,仰面笑道:“好,好身手,这样的客人我们兄弟请都请不到,哪有拒绝之理。”

    白面郎中笑道:“小弟老早就知道大哥一定很欢迎他们的。”

    独眼龙大步走到老人面前,抱拳笑道:“不知朋友高姓大名?”

    老人淡淡道:“你用不着知道我是谁,我们也不是朋友。”

    独眼龙居然面不改色,还是笑着道:“却不知阁下想在这里逗留多久?”

    绿裙而人抢着道:“你放心,我们说过只住三个月的。”

    她嫣然一笑,接着道:“三个月后我们就走,你就算要求我们多留一天都不行。”

    其实她当然也知道,绝对没有人会留他们的。

    “三个月后呢?那时再到哪里去?”

    “无论如何,那已是三个月以后的事了,现在又何必想得大多呢?”

    他慢慢地在前面走着,左脚先迈出一步,右脚跟着慢馒地拖过去。

    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刀。漆黑的刀!

    他的眼睛也是漆黑的,又黑又深,就跟这已逐渐来临的夜色一样。

    秋夜,窄巷。就这样走着,在无数个有月无月的晚上,他已走过无数条大街小巷。走到什么时候为止?

    他一定要找到的人,还是完全没有消息。他也问过无数次。

    “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老头子?”

    “每个人都看见过很多老头子,这世上的老头子本就很多。”

    “但是这老头子不同,他有一只手上的四根指头都削断了。”

    “没有看过,也没有人知道这老人的消息。”

    他只有继续走下去。25785

    魔女的诱惑(天涯明月多情刀)'

    正文 第082章  刀光似电

    !!!!第082章;;刀光似电

    两个人刚从旁边的酒楼下来,两个衣着很华丽的大汉,一个人身上佩着刀,一个人腰畔佩着剑。

    傅红雪并没有回头,却已停下脚,握刀的手背上已现出青筋。

    他一看过去,就看见了另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并不太大,也并不锐利,但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冷酷之意。

    佩刀的大汉并不是个懦夫,而且刚喝了几杯酒,但这双眼睛看着他时,他竟不由自主忽然觉得手足冰冷。

    傅红雪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刀,忽然道:“你姓彭?”

    佩刀的大汉厉声道:“是又怎么样?”

    傅红雪道:“你是山西五虎断门刀彭家的人?”

    佩刀的大汉道:“你认得我?”

    傅红雪冷冷道:“我虽然不认得你,但却认得你的刀!”

    这柄刀就和他身上的衣着一样,装饰华丽得已接近奢侈。

    刀的形状很奇特,刀头特别宽,刀身特别窄,刀柄上缠着五色彩缎。

    佩刀的大汉挺起胸,神气十足地大声道:“不错,我就是彭烈!”

    傅红雪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过。”

    彭烈面有得色,冷笑道:“你应该听说过。”

    傅红雪道:“我也听说过彭家跟马空群是朋友。”

    彭烈道:“我们是世交。”

    傅红雪道:“你到万马堂去过?”

    彭烈当然去过,否则他怎么会认得翠浓。

    傅红雪道:“你知不知道马空群的下落?”

    彭烈道:“他不在万马堂?”

    他觉得很诧异,显然连万马堂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傅红雪轻轻叹息了一声,觉得很失望。

    彭烈道:“你也认得三老板?”

    傅红雪冷冷地笑了笑,目光又落在他的刀上,道:“你这柄刀的确很好看。”

    彭烈面上又露出得意之色,他的刀实在比傅红雪的刀好看得多。

    傅红雪道:“只可惜刀并不是看的。”

    彭烈道:“是干什么的?”

    傅红雪道:“你不知道刀是杀人的?”

    彭烈冷笑道:“你以为这柄刀杀不死人?”

    傅红雪冷冷道:“至少我没有看见它杀过人。”

    彭烈变色道:“你想看看?”

    傅红雪道:“的确很想。”

    他的脸色也变了,变得更苍白,苍白得已接近透明。

    彭烈看着他的脸,竟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忽然大笑道:“你这柄刀呢?难道也能杀人?”

    他心里越恐惧,笑声越大。

    傅红雪没有再说话。现在他再说话时,就不是用嘴说了,而是用他的刀!用刀来说话,通常都比用嘴说有效。

    那佩剑的是个很英俊的少年,身材很高,双眉微微上挑,脸上总带着种轻蔑之色,好像很难得将别人看在眼里。

    他一直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这时竟忽然叹了口气,道:“以前也有人说过这句话。”

    彭烈道:“说过么话?”

    佩剑的少年道:“说他这柄刀不能杀人。”

    彭烈道:“是什么人说的?”

    佩剑的少年道:“是个现在已经死了的人。”

    彭烈道:“是谁?”

    佩剑的少年道:“公孙断!”

    彭烈陡然失色道:“公孙断已死了?”

    佩剑的少年道:“就是死在这柄刀下的。”

    彭烈额上忽然沁出了冷汗。

    佩剑的少年道:“而且三老板也已经被出了万马堂。”

    彭烈道:“你……你怎么知道?”

    佩剑的少年道:“我刚从西北回来。”

    傅红雪的眼睛已在盯着他,忽然问道:“去干什么的?”

    佩剑的少年道:“去找你。”

    这次傅红雪也不禁觉得很意外。

    佩剑的少年又道:“我想去看看你。”

    傅红雪道:“特地去看我?”

    佩剑的少年道:“不是去看你的人,而是去看你的刀!我只想看看你的刀究竟有多快!”

    傅红雪握刀的手突然握紧,苍白的脸几乎已完全透明。

    佩剑的少年道:“我姓袁,叫袁青枫,袁家和万马堂也是世交。”

    傅红雪又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袁青枫道:“你应该明白的。”

    傅红雪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看看我的刀?”

    袁青枫道:“是。”

    傅红雪垂下头,凝视着自己握刀的手。

    袁青枫道:“你还不拨刀?”

    傅红雪道:“好,先拔你的剑!”

    袁青枫道:“天山剑派的门下,从来还未向人先拔过剑!”

    傅红雪脸上忽然出现了种奇怪的表情,喃喃道:“天山……天山!”他目光已在眺望远方,眼睛里仿佛已充满了思念和悲哀。

    袁青枫道:“拔你的刀!”

    傅红雪握刀的手更用力。他左手握刀,右手忽然握住了刀柄。

    彭烈竟又不自主后退了半步。

    袁青枫的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他的手也不禁握住了剑柄。

    “天山……天山……”

    忽然间,刀光一闪1只一闪!

    等到人的眼睛看见这比闪电还快的刀光时,刀已又回到刀鞘里。

    有风吹过,一根根红丝飞起。

    袁青枫剑上的红丝却已赫然断了。

    傅红雪还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握刀的手,道:“现在你已看过了。”

    袁青枫脸上还是全无表情,但额上却已有冷汗流下来了。

    傅红雪道:“我这柄刀本不是看的,但却为你破例了一次。”

    袁青枫什么话都没有再说,慢慢地转过身,走入酒楼旁的窄巷里。

    他还没有看见傅红雪的刀,只不过看见了刀光。

    但这已足够。

    人已去了,血红的丝绦却还有一两条留在风中。

    彭烈握刀的手已湿透。

    傅红雪转过头来,凝视着他,道:“我的刀你已看过?”

    彭烈点点头。

    傅红雪道:“现在我想看看你的刀。”

    彭烈咬着牙,咬牙的声音,听来就像是刀锋磨擦一样。

    突听一人道:“这把刀不好看。”

    路上刚有顶轿子经过,现在已停下,这声音就是从轿子里发出来的。

    是女人的声音,很好听的女人声音,但却看不见她的人。

    轿上的帘子是垂着的。

    傅红霄冷冷道:“这柄刀不好看,什么好看?”

    轿子里的人笑道:“我就比这柄刀好看。”

    她不但笑声如银铃,而且真的好像有铃裆“叮铃铃”的响。

    清脆的铃声中,轿子里已有个人走下来,就仿佛一朵白莲开放。她穿的是件月白衫子,颈子上,腕子上,甚至足踝上都挂满了带着金圈子的铃铛。

    丁灵琳。

    傅红雪眉尖已皱起,道:“是你?”

    丁灵琳眼波流动,嫣然道:“想不到你居然还认得我。”

    其实傅红雪根本不认得她,只不过看见过她跟万世遗在一起。

    丁灵琳笑道:“我说这把刀不好看,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五虎断门刀。”

    傅红雪道:“不是?”

    丁灵琳道:“你若要看真正的五虎断门刀,就该到关中的五度庄去。”

    她忽又转身向彭烈一笑,道:“现在他一定不想再看你的刀,你还是快去喝酒吧,世遗一定已经等得急死了。”

    傅红雪道:“万世遗?”

    丁灵琳道:“今天晚上万世遗请客,我们都是他的客人。”

    她娇笑着,接着道:“他不喜欢死客人,也不喜欢客人死。”

    傅红雪道:“万世遗?”

    了灵琳道:“除了他还有谁?”

    傅红雪道:“他也在这里?”

    丁灵琳道:“就在那边的天福楼,看见你去了,他一定开心得要命!”

    傅红雪冷冷道:“他看不见我的。”

    丁灵琳道:“你不去?”

    傅红雪道:“我不是他的客人。”

    丁灵琳叹了口气,道:“你若不去,也没有人能勉强你,只不过……”

    她用眼角瞟着傅红雪,悠然道:“他今天请的客人,消息全都灵通得很,若要打听什么消息,到那里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傅红雪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转向天福楼走了过去,似已忘记了还有个人在等他。

    天福楼上的客人很多,每个人的衣着都很考究,气派都很大,丁灵琳替万世遗吹牛,真正消息灵通的人,当然都是有地位、有办法的人。

    能请到这种人并不容易,何况一下子就请了这么多人。

    两个多月不见,万世遗好像也突然变成个很有办法的人了。

    他身上穿的是五十两银子一件的袍子,脚上着的是粉底官靴,头发梳得又黑又亮,还戴着花花大少们最喜欢戴的那种珍珠冠。

    这人以前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傅红雪几乎已不认得他了,但万世遗却还认得他。他一上楼,万世遗就一眼看见了他。

    灯火辉煌。

    傅红雪的脸在灯下看来却更黑。

    已经有很多人看见了这柄刀,先看见这柄刀,再看见他的人,傅红雪眼睛里却像连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万世遗已到了他面前,也带着笑在看他。

    只有这笑容还没有变,还笑得那么开朗,那么亲切。

    也许就因为这一点,傅红雪才看了他一跟,冷冷的一眼。

    万世遗笑道:“真想不到你会来。”

    傅红雪道:“我也想不到。”

    万世遗道:“请坐。”

    傅红雪道:“不坐。”

    傅红雪道:“站着也一样可以说话。”

    万世遗又笑了,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傅红雪道:“你知道?”

    万世遗点点头,又叹道:“只可惜我也没有听过那人的消息。”

    傅红雪沉默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