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部分

白云庄去。白云庄根本不是他们这种人去的地方。

    薛大汉喝了几大口酒,忽然用力赶上大车,道:“我们又不是赶去奔丧的,你慢点行不行?”

    小伙子赔笑道:“行,当然行。”

    雇车的不急,他当然更不急。

    薛大汉自己也放慢了脚步,道:“白云庄又不远,反正今天一定可以赶到的。”

    他这句话显然是说给傅红雪听的,傅红雪却像是没有听见。

    薛大汉已落在他身旁,又问道:“却不知你到自云庄去干什么?”

    傅红雪还是听不见。

    薛大汉道:“你认得袁秋云?”

    傅红雪终于忍不住问道:“袁秋云是谁?”

    薛大汉道:“就是白云庄的庄主。”

    傅红雪道:“不认得。”

    薛大汉笑了笑,道:“你连薛大汉都不认得,当然是不会认得袁伙云的了。”

    傅红雪道:“你认得他。”

    薛大汉道:“我怎么会认得那种老古董。”

    傅红雪沉默了半晌,忽然又问道:“你只认得路小佳?”

    薛大汉动容道:“你怎么知道我认得他?”

    他忽又摇了摇头,叹息着道:“你当然知道,无论谁都应该看得出,我是去找他的。”

    傅红雪道:“找他干什么?”

    薛大汉冷笑道:“也不干什么,只不过想把他脑袋切下来,一脚踢到y沟里去。”

    傅红雪道:“他是你的仇人?”

    薛大汉道:“本来不是。”

    他又喝了两口酒,道:“本来他是我的朋友。”

    傅红雪道:“朋友?”

    薛大汉咬着牙,道:“朋友有时比仇人还可怕,尤其是像他这样的朋友。”

    傅红雪道:“你上过他的当?”

    薛大汉恨恨道:“我把全副家当都交付了他,把我最喜欢的女人也交给了他,但他却溜了,带着我的全副家当和我的女人溜了。”

    傅红雪皱了皱眉,道:“看来他倒不像是个这么样的人。”

    薛大汉沉声道:“就因为他不像,所以我才会信任他。”

    傅红雪又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朋友有时的确比仇人还可怕。”

    薛大汉叹了口气,又一大口一大口的喝起酒来。

    过了很久,傅红雪忽然又道:“你本来不必陪我走的。”

    薛大汉道:“的确不必,本来我们可以一起坐在车上。”

    傅红雪也不说话了。

    又走了段路,薛大汉忽然把酒葫芦递过去,道:“喝口酒?”

    傅红雪道:“不喝。”

    薛大汉道:“你从来都不喝酒?”

    傅红雪道:“从来不喝。”

    薛大汉道:“赌钱呢?”

    傅红雪道:“从来不赌。”

    薛大汉道:“你喜欢干什么?:傅红雪道:”什么都不喜欢。“

    薛大汉道:“一个人若是什么都不喜欢,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傅红雪道:“我本不是为了有趣而活着的。”

    薛大汉道:“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傅红雪紧握着他的刀,一字字道:“为了复仇。”

    薛大汉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竟也忍不住升起一般寒意,苦笑着道:“看来做你的仇人,的确不是件愉快的事。”

    傅红雪垂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又不说话了。

    薛大汉目光闪动,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也认得路小佳?”

    傅红雪道:“我只见过他。”

    薛大汉道:“怎么会见到的?”

    傅红雪道:“他想来杀我。”

    薛大汉动容道:“后来呢?”

    傅红雪淡淡道:“后来他就走了。”

    薛大汉道:“你就让他走?”

    傅红雪道:“我并不想杀他…我想杀的只有一个人。”

    薛大汉道:“你的仇人?”

    傅红雪点点头。

    薛大汉道:“你的仇人只有一个?”

    傅红雪道:“现在我只知道一个。”

    薛大汉叹了口气,道:“你的运气比我好。”

    傅红雪忽然也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的运气比我好。”

    薛大汉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若有杀不尽的仇人可杀,倒也是人生一快事,只可惜我……”

    他目中露出痛苦之色,黯然道:“只可惜我连那一个仇人都找不到。”

    薛大汉道:“你的仇人是谁?”

    傅红雪道:“你不必知道。”

    薛大汉目光闪动,道:“但是我却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到他。”

    傅红雪沉吟着,终于道:“他姓马,马空群。”

    薛大汉耸容道:“万马堂的主人?”

    傅红雪也耸然动容,道:“你认得他?”

    薛大汉摇摇头,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喃喃道:“这就难怪你要到白云庄去了!”

    傅红雪道:“白云庄和万马堂又有什么关系?”

    薛大汉道:“本来是没有的。”

    傅红雪道:“现在呢?”

    薛大汉道:“你难道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傅红雪道:“我怎么会知道?”

    薛大奴道:“你也没有接到帖子?”

    傅红雪道:“谁发的帖子?”

    薛大汉道:“当然是白云庄,今天就是他们少庄主大喜的日子。”

    傅红雪道:“我也不认得他。”

    薛大汉道:“新娘子就是马空群的女儿,听说叫马芳铃。”

    傅红雪的脸色变了。

    薛大汉沉吟着,道:“所以马空群今天想必也会到白云庄去。”

    这句话没有说完,傅红雪已纵身跃上了马车。

    他轻功一施展出来,行动就突然变得箭一般迅速,绝没有人再能看得出他是个跛子。

    薛大汉看着他,目中带着深思之色,过了半晌,才叹息着道:“果然是好身手!”

    这时傅红雪却已窜上了马车的前座,夺过了那小伙子的马鞭,刷的一鞭往马腹上抽了下去。

    马车已绝尘而去,竟将薛大汉和秋菊抛在后面。

    秋菊垂下头,眼泪似已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薛大汉忽然对她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甩下你的。”

    语声中他已迈开大步追上去,只五六步就追上了马车,一伸手拉住了车辕。

    拉车的马一声惊嘶,人立而起,马车竟硬生生被他拉住了,再也没法子往前走半步。

    薛大汉又回头向秋菊笑了笑,道:“请上车。”

    秋菊终于抬起头,轻轻道:“那女人不该抛下你跟路小佳走的,你是个君子。”

    薛大汉叹了口气,苦笑道:“只可惜这年头君子在女人面前已不吃香了。”

    天大亮,阳光普照。

    今天已是九月十五。

    乌免太阳申时。

    大吉。

    忌嫁娶。

    忌安葬。

    冲龙煞北。

    睛。

    艳阳天。

    大地清新,阳光灿烂。路上不时有鲜衣弩马的少年经过,打马赶向白云山庄。

    拉车的马当然不会是炔马,但现在它的确已尽了它的力了。傅红雪已将马鞭交回给那小伙子,坐在后面来,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这双手本就不适于赶车的。

    “你为何不留些力气,等着对付马空群!”

    傅红雪紧紧地闭着嘴,脸色又苍白得接近透明。

    秋菊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目中充满了忧郁之色,却又不知为谁忧虑。

    薛大汉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酒,喃喃道:“我只希望路小佳和马空群都在那里……”

    傅红雪突然道:“那么你就该少喝些酒。”

    薛大汉皱眉道:“为什么?”

    傅红雪冷冷道:“醉鬼是杀不死人的,尤其杀不死路小佳那种人。”

    薛大汉冷笑道:“难道要杀人前只能吃花生?”

    傅红雪道:“花生至少比酒好。”

    薛大汉道:“哪点比酒好?”

    傅红雪道:“哪点比酒都好。”

    嘴里有东西嚼着的时候,的确可以令人的神情松弛,而且花生本就是件很有营养的东西,可以补充人的体力。

    薛大汉刚瞪起眼睛,像是想发脾气,却又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们都应该吃点花生才是,我们好像都太紧张了。”

    赶车的小伙子忽然回过头来,笑说道:“现在咱们已经走上往白云庄的大道了,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到白云庄。”

    薛大汉立刻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瞧。

    大道上黄尘滚滚,山色却是青翠的,翠绿色的山坡上,一排排青灰色的屋顶在太阳下闪着光。

    薛大汉皱着眉,道:“看来这白云庄的规模倒真不小。”

    赶车的小伙子笑道:“袁家本是这里的首户,提起袁家的大少爷来,在这周围八百里的人有谁不知道的呢?”

    薛大汉又瞪起眼,厉声道:“大爷我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

    赶车的小伙子一看见他瞪眼,早已吓得转回头,再也不敢开腔了。

    马车已渐渐走入了山路,两旁浓荫夹道,人迹却已渐少。

    该来的人,此刻想必都已到了白云庄。

    “马空群是不是真的会在那里?”

    傅红雪握刀的手背上已凸出青筋,若不是如此用力,这双手只怕已在发抖。秋菊俏悄地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他若在这里,就跑不了的,你何必着急?”

    傅红雪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薛大汉也正在看着这柄刀。

    这本来是柄很普通的刀,但是被握在傅红雪苍白的手里时,刀的本身就似已带着一种神秘的、符咒般的魔力。

    无论谁看着这柄刀就像是已被魔神诅咒过的。

    薛大汉轻轻叹了口气,忽然道:“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刀?”

    傅红雪道:“不能。”

    薛大汉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没有人看过我的刀:”薛大汉道:“我若一定要看呢?”

    傅红雪冷冷道:“那就一定有人要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薛大汉的脸色已有些变了,却笑了笑,道:“路小佳的剑就不怕被人看,他的剑根本就没有鞘。”25785

    魔女的诱惑(天涯明月多情刀)'

    正文 第085章  天生的婊 子

    !!!!第085章;;天生的婊子

    傅红雪道:“你随时都可以去看他的剑,但最好永远也不要想看我的刀。”

    他目光忽然变得很遥远,一字字接着道:“这本来就是柄不祥的刀,看到它的人必遭横祸。”薛大汉脸色又变了变,还想再问,但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他转过头,就看见有样东西在太阳下闪着光,赫然竟是一粒花生。

    剥了皮的花生。

    花生落下,落在路小佳嘴里。

    路小佳懒洋洋地站在路中央爸,他的剑也在太阳下闪着光。

    薛大汉跳了起来,乌篷大车的顶,立刻被他撞得稀烂。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幸好这辆车不结实,否则你的头岂非要被撞出个大d?”

    薛大汉厉声道:“你岂非就想我头上多个大d。”

    路小佳微笑道:“仔细想一想,那倒也不坏,把酒往d里倒,的确比用嘴喝方便些。”

    薛大汉又跳起来,怒道:“你还想在我面前说风凉话?”还敢来见我?“

    路小佳道:“为什么不敢?我本来就是在这里等你的。”

    薛大汉怔了怔,道:“你知道我要来?”

    路小佳道:“别人都在奇怪,你为什么不坐在车上,我却一点也不奇怪,就算你把车子扛在背上走,我都不会奇怪。”

    他微笑着又道:“你这个人本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薛大汉道:“你呢?天下还有什么事你做不出来的?”

    路小佳道:“笨蛋做的事,我就做不出。”

    薛大汉冷笑道:“你当然不是笨蛋,我才是笨蛋,我居然将你这种人当做朋友。”

    路小佳道:“我本来就是你的朋友。”

    薛大汉厉声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交给你的八十万两银子呢?”

    路小佳淡淡道:“我花了。”

    薛大汉大叫道:“什么?你花了?”

    路小佳道:“我们既然是朋友,朋友本就有通财之义,你的银子我为什么不可以花?”

    薛大汉怔了怔道:“你……你怎么花的?”

    路小佳:“全送了人。”

    薛大汉道:“送给了谁?”

    路小佳道:“一大半送给了黄河的灾民,一小半送给了那些老公被你杀死了的孤儿寡妇。”

    他不让薛大汉开口,又抢着道:“你的银子来路本不正,我却替你正大光明地花了出去,你本该感激我才是。”

    薛大汉怔住了,怔了半天,突又大声道:“我的女人你难道也送给了别人?”

    路小佳道:“那倒没有。”

    薛大汉道:“她的人呢?”

    路小佳道:“我已经杀了她。”

    薛大汉又跳了起来,大叫道:“什么,你杀了她?”

    路小佳道:“我杀人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何必大惊小怪?”

    薛大汉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路小佳道:“因为她想偷人。”

    薛大汉怒道:“她偷的男人是谁?”

    路小佳道:“我。”薛大汉又怔住。

    路小佳道:“她虽然想偷我,却没有偷着,但我既不能保证别的男人都像我一样,也不能保证她不去偷别人,所以只好杀了她,我只有用这种法子才能让你不戴绿帽子。”

    薛大汉道:“你难道不能用别的法子?”

    路小佳冷冷的答道:“别的法子我不会,我只会杀人。”

    薛大汉怔在那里,又怔了半天,忽然仰面大笑,道:“好,杀得好。”

    路小佳道:“本来就杀得好。”

    薛大汉道:“你杀人好像总是杀得大快人心。”

    路小佳道:“我花钱也花得痛快。”

    薛大汉大笑道:“花得痛快,痛快极了,连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路小佳道:“我早就知道你会佩服我的。”

    薛大汉道:“这酒还不错,来两口吧。”

    路小佳道:“这花生也不错,正好下酒。”

    两人大笑着,你勾起了我的肩,我握紧了你的手。

    赶车的小伙子已经在旁边看得连眼睛都直了,他还真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朋友。

    薛大汉忽又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不等我回去就走了呢?”

    路小佳道:“我赶着去杀别人。”

    薛大汉道:“杀谁?”

    路小佳道:“刚才……”

    他回过头,才发现刚才还在车上的傅红雪,竟已不见了,只剩下秋菊一个人坐在那里。

    现在她却已不再低垂着头,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路小佳。

    薛大汉皱眉道:“你那男人呢?”

    秋菊咬着嘴唇,道:“他不是我的男人,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把我当做他的女人,他简直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人。”

    薛大汉道:“也许你看错了他。”

    秋菊道:“我没有……我从来不会看错任何一个男人的。”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看着路小佳,忽又冷笑道:“我现在总算也看出你是哪种男人了。”

    路小佳淡淡道:“我是哪种男人?”

    秋菊道:“是个没胆子的男人!”

    路小佳笑了。

    秋菊道:“你若还有一点胆量,为什么不敢娶马芳铃?。路小佳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娶她?“

    秋菊道:“因为我知道她是跟着你走的。”

    路小佳道:“你知道?”

    秋菊道:“我看见她去追你的,也知道她一定追上了你。”

    路小佳叹了口气,道:“你以为她真的喜欢我?”

    秋菊道:“她若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去追你?”

    路小佳道:“也许她只不过是为了要我替她杀人而已。”

    秋菊道:“男人为女人杀人,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难道从来没有杀过人?”

    路小佳道:“你是不是也想要我去杀了傅红雪?”

    秋菊道:“你敢不敢去?”

    路小佳冷笑!

    秋菊道:“就因为你不敢,所以就想法子将她送给了别人。”

    路小佳道:“你以为我不要她?”

    秋菊道:“她既然不顾一切去追你,又怎么会不要你?”

    路小佳叹道:“这其中当然还有个故事。”

    秋菊道:“什么故事?”

    路小佳道:“我带她到白云庄来,她看到了小袁,忽然发现小袁比我好,所以就爱上了小袁,把我一脚踢了出去。”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故事既不曲折,也不离奇,因为这事本就常常会发生的。”

    秋菊道:“你为什么要带她到白云庄来?”

    路小佳道:“这地方我本就常常来的。”

    秋菊冷笑道:“也许你只不过是为了要摆脱她,所以才故意带她来,故意替他们制造这个机会。”

    路小佳道:“哦?”

    秋菊道:“因为你本来就怕傅红雪,怕他的刀比你的剑快。”

    路小佳道:“哦?”

    秋菊道:“但现在你当然已用不着怕他了,因为他已绝不会再找你,现在你已跟万马堂的人完全没有关系。”

    路小佳冷冷他说道:“这门亲事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秋菊道:“但现在白云庄已跟万马堂结了亲。”

    路小佳微笑道:“这门亲事岂非本来就是门当户对的?”

    秋菊道:“而且他当然不会知道是你将马芳铃带来的。”

    路小佳道:“他知道的事的确不多。”

    秋菊道:“所以他一定会变为袁秋云的仇人之一。”

    路小佳道:“很可能。”

    秋菊道:“所以他现在很可能已杀了袁秋云。”

    路小佳道:“也很可能。”

    秋菊道:“你一点也不关心?”

    路小佳语气淡淡地道:“我为什么要关心?是他杀了袁伙云也好,是袁秋云杀了他也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