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部分

有威仪的老人。

    他穿着也极考究,态度却比柳东来还严肃有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瞪着傅红雪,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个女人?”

    傅红雪闭着嘴。

    老人目中带着怒色,道:“就算她不是我的媳妇,我也不能看你对一个女人如此无札。”

    傅红雪忽然开口,道:“她是你的媳妇?”

    老人道:“是的。”

    傅红雪道:“你就是袁秋云?”

    老人道:“正是。”

    傅红雪道:“我没有杀你的儿子。”

    袁秋云凝视着他,终于点了点头,道:“你看来并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

    傅红雪缓缓道:“但是我却可能要杀”!“

    袁秋云怔了怔,突然大笑。他平时很少这样大笑的,现在他如此大笑,只因为他心里忽然觉得有种无法形容的恐惧。

    他大笑着道:“你说你可能要杀我?你竟敢在这里说这种话?”

    傅红雪道:“我已说过,现在我只有一句话还要问你。”

    袁秋云道:“你可以问。”

    傅红雪握紧了他的刀,一字字问道:“十九年前,一个大雪之夜,你是不是也在落霞山下的梅花庵外?”

    袁秋云的笑声突然停顿,目光中忽然露出恐惧之色,一张严肃的脸,也突然变得扭曲变形,失色道:“你是白……白大侠的什么人?”

    他知道这件事!

    这句话已足够说明一切。

    傅红雪苍白的脸突然发红,身子突然发抖。

    奇怪的是,他本来在发抖的一双手,此刻却变得出奇稳定。25785

    魔女的诱惑(天涯明月多情刀)'

    正文 第087章  凌厉的刀锋

    !!!!第087章;;凌厉的刀锋

    他咬紧牙关,一字字道:“我就是他的义兄的儿子!”

    他说完了这句话。

    袁秋云也听了这句话,但这句话却已是他最后能听见的一句话了。

    傅红雪的刀已出鞘!

    他杀人已绝不再等!

    刀光一闪。

    们电也没有他的刀光这么凌厉,这么可怕!

    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一闪刀光,但却没有人看见他的刀。

    袁秋云也没有看见。

    刀光一闪,已刺入了他的胸膛。

    所有的声音突然全都停顿,所有的动作也突然全都停顿。

    然后袁秋云的喉咙里才突然发出一连串的“格格”声,响个不停,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傅红雪,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恐惧、悲哀和怀疑。

    他不信傅红雪的刀竟如此快。

    他更不信傅红雪会杀他!

    傅红雪的脸又已变为苍白,苍白得几乎透明。

    袁秋云看着他,忽然用力将自己的身子从他的刀上拔出。

    于是他倒了下去。

    鲜血雨点般溅出,落在他自己身上。

    他眼珠渐渐凸出,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嘶:“那天我不在梅花庵外。”

    这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却不是傅红雪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刀已入鞘,刀上还带着血。

    他忽然听见一个人用比刀还冷的声音说:“你杀错人了!”

    “你杀错人了!”

    傅红雪的耳朵里似也被震得“嗡嗡”的响。

    这句话说的声音虽不大,但在他听来,却像是一声霹雳。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转过身。

    柳东来就站在他面前,那张永远带着微笑的脸,已变成死灰色!

    他的眼晴看来却像是把刀,正像刀锋般在刮着傅红雪的脸,缓缓道:“那天晚上,他的确不在梅花庵外。”

    傅红雪咬紧牙关,终于忍不住问:“你知道?”

    “只有我知道。”

    柳东来的脸也已扭曲,因痛苦和悲伤而扭曲,接着说道:“那天晚上,也正是他妻子因难产而死的时候,他一直都守在旁边,没有离开过半步。”

    这绝不是谎话。

    傅红雪只觉得自己胸膛上仿佛也被人刺了一刀,全身都已冷。

    柳东来道:“但他却知道那天晚上在梅花庵外的血战。”

    傅红雪道:“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柳东来道:“因为有人将这秘密告诉了他。”

    傅红雪道:“是谁告诉了他?”

    柳东来道:“我!”

    这一字就像是一柄铁锤,又重重的击在傅红雪胸膛上。

    柳东来充满痛苦和悲伤的眼睛里,又露出种说不出的讥嘲之色,道:“我才是那天晚上在梅花庵刺杀你父亲的人!”

    他转过脸看着袁秋云的尸身,目中早已有泪将出,黯然接着道:“他不但是我的姻亲,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就同生死,共患难,我们之间从无任何秘密。”

    傅红雪道:“所以你才将这秘密告诉了他?”

    柳东来凄然道:“但我却从未想到我竟因此而害了他。”

    他接着道:“我将这秘密告诉他的时候,他还责备我,说我不该为了个女人,就去做这件事,那只因他还不知道我跟那女人的情感有多深。”

    傅红雪颤声道:“你……你去行刺,只不过是为了个女人调柳东来道:”不错,是为了个女人,她叫做洁如,她本来是我的,但是白天羽却用他的权势和钱财,强占了她!“

    傅红雪突然大吼,道:“你说谎!”

    柳东来仰面狂笑,道:“我说谎?我为什么要说谎?你难道从来没听说过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刀已入鞘。

    刀上的血当然绝不会干的。

    傅红雪慢慢地转过身,左脚先迈出去,右脚再慢慢地跟上去。

    他身子还在发抖,正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

    你说谎,你说的每个字都是谎话。

    他慢慢地走过人群,眼睛笔直地看着前面,他已没有勇气再去看地上的尸体,也没有勇气再去看别的人。

    后面突然传来痛哭的声音。是马芳铃在哭。

    她痛哭,咒骂,将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话全都骂了出来。

    傅红雪却听不见,他整个人都已麻木。

    没有人阻拦他,没有人敢阻拦他。

    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他的刀。

    漆黑的刀!

    外面的阳光却还是明亮灿烂的,他已走到阳光下。

    马芳铃头发已披散,疯狂般嘶喊:〃你们难道不是袁秋云的朋友?你们难道就这样让凶手走出去?〃没有人回答,没有人动。

    这仇恨本是十九年前结下的,和这些人完全没有关系。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本是江湖中最古老的规律。

    何况白天羽当年也实在死得太惨。

    但除了痛哭和咒骂外,马芳铃已完全没有别的法子。

    但痛哭和咒骂是杀不死傅红雪的。

    她忽然用力咬住嘴唇,哭声就立刻停止,嘴唇虽已咬出了血,但她却拉直了衣服,将头上戴的凤冠重重地摔在地上,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挺起了胸,大步从吃惊的人群中走了出去。

    走到万世遗面前的时候,她又停下来,用那双已哭红的眼睛,瞪着万世遗,忽然道:〃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万世遗只有苦笑。

    了灵琳却忍不住道:〃他满意什么?〃马芳铃狠狠地瞪着她,冷冷道:〃你也用不着太得意,总有一天,他也会甩了你的。〃说完了这句话,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有个白发苍苍的老管家赶过来,在她面前跪下,道:〃现在老庄主已经去世了,少庄主也下落不明,少乃乃你……你怎么能走?〃这老人满脸泪痕,声音已嘶哑。

    马芳铃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仰起了脸,冷冷道:〃我不是你们袁家的少乃乃,我根本还没有嫁到袁家来,从现在起,我跟你们袁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大步走出院子,再也没有回头。

    从现在起,我再也不会踏入白云庄一步。

    秋风飒飒,秋意更浓了。

    丁灵琳轻轻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她竞是这么样一个无情的人。〃万世遗也叹了口气,道:〃无情本就是他们马家人的天性。〃丁灵琳用眼角瞟着他,道:〃你们叶家的人呢?〃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身后有个人冷冷道:〃他们叶家的人也差不多。〃丁灵琳还没有回头,万世遗又叹了口气,道:〃你大哥果然来了。〃一个人正悠悠然从后面走过来,羽衣星冠,白面微须,背后斜背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杏黄色的剑穗飘落在肩头。

    他穿着虽然是道人打扮,但身上每一样东西都用得极考究,衣服的剪裁也极合身,一双保养极好的手上,戴着个色泽柔润的汉玉斑戒指,无论谁都看得出那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古物。

    他身材修长,儒雅俊秀,可以说是个少见的美男子,但神色间却显得很骄做,很冷漠,能被他看上眼的人显然不多。

    这正是江湖中的大名士,名公子,自号〃无垢道人〃的丁大少爷,丁云鹤。

    丁灵琳又欢呼着迎上去,身上的铃裆〃叮铃铃〃的响个不停。

    丁云鹤却皱起了眉,道:〃你在外面还没有野够?还不想回家去?〃丁灵琳嘟起了嘴,道:〃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哥怎么还是一见面就骂人?〃丁云鹤叹息着摇了摇头,皱着眉看了看万世遗,冷冷道:〃想不到阁下居然还没有死。〃万世遗微笑道:〃托你的福,最近我吃也吃得了,睡也睡得着,看来一时还死不了。〃丁云鹤叹了口气,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真不假。〃丁灵琳嘟着嘴,道:〃大哥你为什么老要咒他死呢?〃丁云鹤道:〃因为他若死了,你也许就会安安分分的在家呆着了。〃丁灵琳眨了眨眼,道:〃不错,他若死了,我一定就不会在外面乱跑了,因为那时我已进了棺材。〃丁云鹤沉下了脸,还未开口,丁灵琳忽又拉了拉他的衣裳,悄然道:〃你看见门口那个人没有?那个腰带上摘着柄剑的人。〃刚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正是路小佳。

    丁云鹤又皱起了眉,道:〃你难道跟那种人也有来往?〃丁灵琳道:〃你知道他是谁?〃丁云鹤点了点头。

    看到那柄剑,江湖上还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并不多。

    丁灵琳道:〃他说他要杀了你。〃丁鹤云道:〃哦。〃丁灵琳道:〃你难道就这样…哦…一声就算了?〃丁云鹤淡淡道:〃我现在还活着。〃丁灵琳眼珠子转了转,道:〃你难道不想跟他比比是谁的剑快?〃丁云鹤道:〃我的剑一向不快。〃内家剑法讲究的本,是以慢制快。以静制动,能后发制人的,才算懂得内家剑法的真义。

    丁灵琳叹了口气,用一双大眼睛狠狠地去瞪着路小佳。

    路小佳却不睬她。

    丁灵琳忽然大步走过去,道:〃喂。〃路小佳剥了个花生,抛起。

    丁灵琳道:〃那边站着的就是我大哥,你看见了没有?〃路小佳正在看着那粒花生落下来。

    丁灵琳道:〃你好像说过你要杀他的。〃花生已落入路小佳嘴里,他才淡淡地道:〃我说过么?〃丁灵琳道:〃你现在为什么不过去动手?〃路小佳慢慢地嚼着花生,道:〃巧得很,今天我刚巧不想杀人。〃丁灵琳道:〃为什么?〃路小佳道:〃今天死的人已够多了。〃丁灵琳眼珠子又一转,忽然笑道:〃我明白了,原来你嘴巴说得虽凶,心里却是怕我们的。〃路小佳笑了。

    他并没有否认,因他的确对一个人有些畏惧。

    但是他畏惧的人却绝不姓丁。

    傅红雪站在那里,就站在路的中央,就站在他们马车刚才停下来的地方,就站在刚才和秋菊分手的地方。

    白云庄的客人已散了。

    只要有一个人先开始走,立刻就有十个人跟着走,一百个人跟着走。除非是真正肝胆相照、患难相共的朋友,谁也不愿意再留在那里。

    这种朋友并不多,绝不多。

    人群倒水般从白云庄里涌出来,有的骑着马,有的乘着车,也有的一面走路,一面还在窃窃私语,表示他们虽然走了,却并不是不够义气,只不过这种事实在不是他们能c手的。

    无论哪种人,都远远的就避开了傅红雪,好像只要靠近了这个人,就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但大家心里还是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傅红雪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任何事。

    他眼睛里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任何事。

    对他说来,这世界已是空的,因为秋菊已经不在这里。

    他本来以为她一定会在这里等他的。

    他从来也没有想到她会走。这样一个人悄悄地走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虽然他刚才也是自己一个人走了的,但他是为了要去报仇。

    他不愿她陪着他去冒险。

    最重要的是,他绝不会真的把她一个人留下这里,他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这些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她应该明白。

    因为她应该了解他的。

    有时他对她虽然很凶恶,很冷淡,甚至会无缘无故的对她发脾气。

    但那也只不过因为他太爱她,太怕失去她。

    所以有时他明知那些事早已过去,却还是会痛苦嫉妒。25785

    魔女的诱惑(天涯明月多情刀)'

    正文 第088章  女人和酒

    !!!!第088章;;女人和酒

    只要一想起那些曾经跟她好过的男人,他的心里就会像针一样在刺着。

    他觉得那些男人都不配,他觉得她本来应该是个高高在上的女神。

    这些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她也应该明白的。

    她应该知道他爱她,爱得有多么深。

    可是她现在却走了,就这样长一个人悄悄地走了,连一句话、一点消息都没有留下。

    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如此狠心?

    风还是刚才一样的风,云还是刚才一样的云。

    但是在他感觉中,这世界已变了,完全变了,变成了空的。

    他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他的心仿佛也被人捏在手里,捏得很紧。而且就在心的中间,还c着一根针,一根尖锐、冰冷的针。

    没有人能想象这种悲苦是多么深邃,多么可怕。

    除了仇恨之外,他第一次了解到世上还有比仇恨更可怕的感情。

    本来他想毁灭的,只不过是他的仇人。

    但这种感情却使得他想毁灭自己,想毁灭这整个世界!

    他从没有想到自己的错,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错。

    所以他更痛苦。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句话是一定要说出来的,你若不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

    这也许只因为他还不了解秋菊,不了解女人。

    他还不懂得爱。

    既不懂得应该怎么样被爱,也不懂得应该怎么样去爱别人。

    但这种爱才是最真的!

    你只有在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真正的痛苦。

    这本来就是人类最大的悲哀之一。

    但是只要你真正爱过,痛苦也是值得的!

    夜。

    群星在天上闪耀,秋树在风中摇曳。

    秋月更明。

    这还是昨夜一样的星,一样的月。

    但昨夜的人呢?

    星还在天上,月还在天上。

    人在哪里?

    三个月,他们已在一起共同度过了三个月,九十个白天,九十个晚上。

    那虽然只不过像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但现在想起来,那每一个白天,每一个晚上,甚至每一时,每一刻中,都不知有多少回忆。

    有过痛苦,当然也有过快乐,有过烦闷,也有过甜蜜。

    有多少次甜蜜的拥抱?多少次温柔的轻抚?

    现在这一切难道已永远成了过去?

    那种刻骨铭心、魂牵梦索的情感,现在难道已必须忘记?

    若是永远忘不了呢?

    忘不了又能如何?

    记得又如何?

    人生,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生?

    傅红雪咬紧了牙,大步向前走出去,让秋风吹干脸上的泪痕。因为现在他还不能死!

    灯昏。

    小酒铺里的昏灯,本就永远都带着种说不出的凄凉萧索。

    酒也是浑浊的。

    昏灯和浊酒,就在他面前。

    他从未喝过酒,可是现在他想醉。

    他并不相信醉了真的就能忘记一切,可是他想醉。

    他本来只觉得已能忍受各种痛苦,只是现在忽然发觉这种痛苦竟是不能忍受的。

    浑浊的酒,装在粗瓷碗里。

    他已下定决心,要将这杯苦酒喝下去。

    可是他还没有伸出手,旁边已有只手伸过来,拿起了这碗酒。

    你不能喝这种酒。

    手很大,又坚强而干燥,声音也同样是坚强而干燥的。

    傅红雪没有抬头,他认得这只手,也认得这声音——薛大汉岂非也正是坚强而干燥的人,就像是个大核桃一样。

    为什么我不能喝?

    因为这酒不配。

    薛大汉另一只手里正提着一大坛酒,他将这坛酒重重的放在桌上,拍碎了泥封,倒了两大碗。

    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脸上的神色既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

    他只是将自己面前的一碗给傅红雪。

    傅红雪没有拒绝。

    现在已连拒绝别人的心情都没有,他只想醉。

    谁说酒是甜的?

    又苦又辣的酒,就像是一股火焰,直冲下傅红雪的咽喉。

    他咬着牙吞下去,勉强忍耐着,不咳嗽。

    可是眼泪却已呛了出来。

    薛大汉看着他,道:〃你以前从来没有喝过酒?〃没有回答。薛大汉也没有再问,却又为他倒了一碗。

    第二碗酒的滋味就好得多了。

    第三碗酒喝下去的时候,傅红雪心里忽然起了种很奇异的感觉。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桌上的昏灯,仿佛已明亮了起来,他身子本来是僵硬的,是空的,但现在却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活力。

    连痛苦都已可偶而忘记。

    但痛苦还是在心里,刀也还是在心里!

    薛大汉看着他的刀,忽然道:〃杀错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沉默。

    薛大汉道:〃江湖上的英雄好汉们,谁没有杀错过人?〃还是沉默。

    薛大汉道:〃不说别人,就说袁秋云自己,他这一生中,就不知杀错过多少人。〃傅红雪端起面前刚斟满的酒,又一口气灌了下去。

    他知道薛大汉误会了他的痛苦。他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