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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0 部分

,凭高息赚钱,可以信用借贷,或以抵押放贷。抵押品由动产例如珍宝

    玉石,至乎不动产如房舍地契,甚或人身作抵押。”

    徐子陵一呆道:“怎样以人身作抵押?若没有钱还,难道可将人卖掉吗?”

    陈甫身材瘦削,生就一副马脸,五十来岁的年纪,相当高的鬓角有些花白,态度友

    善热诚,闻言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欠债还钱,没钱可以工作还债,若

    抵押的是标致的娘儿,更可卖入青楼。不过我们长安荣达绝不会干这种事,但在乡镇偏

    僻的地方,我不敢担保言种事不会发生。在你情我愿下,官府很难干涉。何况我们开当

    铺的,首先要打通官府的关节,一方保持低调,一方只眼开只眼闭,大家相安无事。”

    徐子陵听得信心陡增,只是这以人作押一项,对香家己有莫大的吸引力,等若以后

    可公然作人口买卖。皱眉道:“典当业究竟是怎样开始的?”

    陈甫轻描淡写的道:“典当业于南北朝时大行其道,源于佛寺的寺库制度。”

    徐子陵愕然道:“怎会和佛寺有关?佛寺岂能干敛财的勾当,不是与出家人的四大

    皆空有违背?”

    陈甫微笑道:“出家人不用吃饭吗?寺院通过各阶层的布施,积聚大量财富,为维

    持众多僧侣的生活,进行各类宗教活动,维修和扩建寺院,凡此无财不行,于是想到这

    以财生财的法门,凭放贷取利。”

    顿了顿续道:“至于有否违背佛门的本意,就非我所能知。不过至少佛教经律中的

    ‘无尽藏’有‘生息不已,其利无尽’,‘尔时六众当种,种出息,或取或与,或生或

    质’的记载,令僧侣可安心放贷得利供佛,法,僧三宝之用。”

    徐子陵听得耳界大开,问道:“这样一个赚钱的行业,竞争一定很大,司徒福荣凭

    什么能脱颖而出,成为全国最大典当业的老板?”

    陈甫欣然道:“这方面谁都要佩服大老板,他之所以能这么成功,皆因推出‘谷典’

    和发行‘钱票’两门新的生意,谷典并不限于米粮,而是广及其他粮货,这特别受农村

    乡镇的欢迎,试想可以粮货换钱,虽然价格比直接买卖低一大截,但在方便和应急上却

    非其他贸易方式所能比拟。”

    “至于钱票,对经商者可说是一种恩赐,方法是由当铺签发换券,代替货币在市面

    上流通,随时兑现,我们则赚取‘贴水’。”

    徐子陵明白过来,难怪说典当业最重商誉,所以香家或在财力上能超越司徒福荣,

    却因与青楼赌馆画上等号,又有贩卖人口的背景,随时会遭为政者扫荡封闭,谁肯信他

    们发行的“钱票”。

    愈清楚典当业,愈有把握令香家上钩,皆因此乃香家可藉以施展“变天换日”大法

    的千载一时良机。

    陈甫道:“好哩!现在轮到公子深入瞭解我们的经营和运作手法。”

    徐子陵心中苦笑,只好强迫自己振作精神,专心聆听,为扮好司徒福荣努力。

    在皇宫的书斋内,一身龙袍的王世充看罢窦建德的密函,递给坐在右下首的王玄应

    让他也过目,皱眉道:“窦建德为何要助我对付李世民?”

    寇仲尚未回答,王玄应边看窦建德的信函,边头也不抬的冷笑道:“说不定前门拒

    虎,后门进狼哩!”

    寇仲立即心头火发,正要拂袖而起,坐在寇仲旁的王玄恕忙接口道:“现在夏王与

    我们大郑唇齿相依,洛阳若失陷,下一个……”

    王世充截断他道:“洛阳怎会失陷?李世民一向善于后发制人,薛举父子和宋金刚

    就是这么败在他手上。我今趟就以彼之道还治其身,当他久攻不下退兵之时,就是他全

    军覆没的一刻。”

    寇仲虽对王世充绝无好感,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应付李世民大军的正确战略,问题是

    郑军能否坚守到那一刻。

    王世充目光闪闪的盯着寇仲,没有立即说话,王玄应则把窦建德的书函毫不尊重随

    手扔在旁边几上,脸含冷笑的瞧着对面位于王世充左首的寇仲。王玄恕无奈苦笑,默不

    作声,书斋内充满一片难堪的气氛。

    蓦地王世充仰天长笑,道:“少帅如此着紧我大郑的事,我非常感激,若李世民提

    早一年来攻,我或会手忙脚乱,可是经过整年备战,我有十足把握打这场仗。现在我洛

    阳兵精粮足,只要能守到冬天大雪之时,哪到李世民坚持下去?”

    寇仲心中大讶,上次见王世充,至少表面上这老狐狸对自己礼遇甚隆,但今趟显然

    态度大改,究竟他有何所恃?又或是如他所言的有十足把握胜此一仗。

    寇仲生出无话可说的颓丧感觉,苦笑道:“圣上是否要对我下逐客令呢?”

    王玄恕一震望往乃父。

    王世充叹道:“少帅实在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个人物,只可惜不能为我王世充所用,

    更大的问题是少帅己成岭南宋家的人,宋缺一向敌视外族出身的人,我和他是水火不容,

    少帅请告诉我教我如何信任你?”

    寇仲道:“事有缓急轻重之分,假若圣上你有十足把握可独力收拾李世民,小子当

    然无话可说。但事实摆在眼前,所有曾信心十足自以为可收拾李世民的人,最后均被证

    实是错的,若我是圣上,当不会未开战先绝自己的后路,我要说的话全说出哩!至于该

    怎样做,请圣上定夺。”

    王世充微笑道:“我们曾合作击垮李密,今次自可联手教李世民吃场大败仗,少帅

    勿要多疑,只是大家必须将心里的话先说出来。”

    王玄应淡淡道:“击退李世民,对少帅有怎么好处?”

    寇仲真想照脸轰王玄应一拳,看他的青白小脸事后会变成甚么样子,此人不识大体,

    只因两趟被擒之辱,迄今仍对他怀恨在心,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道:“可否倒转来说,

    若李世民攻占洛阳,对我寇仲有甚么坏处,好吗?”

    王世充露出不悦之色,冷哼道:“少帅请说出来高见。”

    寇仲目光从与王玄应的对视,移往王世充。道:“洛阳若失陷,那窦建德将被迫退

    守河北,那时李世民只要随便派他天策府任何一个大将,将可守得洛阳固若金汤。那时

    李世民第一个要杀的人不是窦建德而是我寇仲。”

    王玄应晒道:“少帅有否高估自己在李世民心中重要性?窦建德手下雄师达四十万

    之众,少帅军只区区数万人,且无坚城险地可守。”

    寇仲回敬他嘲弄的目光,微笑道:“这不是谁重要些的问题,而是战略的问题。李

    世民若攻下洛阳,李阀唐室声势大盛,一些望风驶舵之辈如高开道,罗艺之流,只好抢

    着向唐室归降,令窦建德腹背受敌,动弹不得,李世民非是蠢人,只会诱窦建德劳师远

    征的来攻,自己则从容布置用兵南方,一旦把我铲除,再在巴蜀建立水师船队。加上有

    杜伏威的江淮军作呼应,南方诸雄只余任由宰割的份,那时窦建德唯一生路就是来攻洛,

    遇上天下最擅守城的李世民,又有关中呼应,结果会是如何?似乎再不用小弟说出来吧!”

    王玄应给说得哑口无言,因为他说的全是实话,更是王玄应从没想过的。

    王玄恕双目s崇慕神色,不住点首。

    王世充两眼精光大盛,不得不同意点头,道:“少帅对整个时局看得非常透彻,不

    过洛阳是不会失守的。”

    寇仲笑道:“圣上既指出要直话直说,那我亦不客气,圣上凭甚么这样有把握?”

    王世充成竹在胸的道:“因为少帅千算万算,仍算漏李阀内部的变数,若李世民能

    一举攻克洛阳,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若久攻不下,其他大敌则蠢蠢欲动。李渊或会改

    变主意,命李世民退兵,少帅明白我的意思吗?”

    寇仲心中一震,忽然掌握到王世充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皆因他暗里得到突厥人的

    支持,正因如此,才不把窦建德的援助放在眼内。当李世民围攻洛阳之时,只要颉利助

    梁师都之辈再犯太原,李世民在首尾难顾下,只好退兵回守关中。

    他与王世充互相紧盯半晌后,哈哈一笑,挨回椅背处叹道:“假如圣上真的作如是

    想,正中突厥人的j计。”

    王世充首次色变,不悦道:“突厥人和我有甚么关系?我怎会中突厥人的计?”

    寇仲微笑道:“圣上和突厥人是甚么关系,我当然不清楚。只希望不是透过赵德言

    或大明尊教作桥梁搭出来的关系。颉利终有一天会联同塞外诸族大举来犯的,不过绝不

    会是这几个月内的事。我刚从塞外回来,对塞外的形势或会比你们清楚些。”

    王玄恕忍不住道:“塞外目下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寇仲道:“大可用一个乱字来形容,突利在毕玄的压力下被迫和颉利修好,但双方

    均因奔狼原之役和渤海立国之事师劳兵累,在重整阵脚和与其他各族建立新的关系前,

    绝不敢轻举妄动。若我所料无误,颉利表示支持你们大郑,怕的只是你们不战而降,让

    李世民不费一兵一卒的夺得黄河的控制权,那时唾手即可取得天下。对颉利来说,最理

    想莫如李世民因攻打洛阳元气大伤,那时突厥联军乘势南侵,在李阀无力反击下,先占

    大原,站稳阵脚,然后逐步蚕食,完成席卷中原的美梦。”

    书斋内一阵如铅坠的沉默。

    王世充年凝望寇仲,长长呼出一口气道:“颉利对我没有任何承诺。”

    他这句话说得软弱无力,明显是言不由衷,更令寇仲晓得自己猜个正着。

    王玄应沉声道:“刚才少帅说由赵德言、大明尊教为我们搭路是怎么意思?”

    寇仲耸肩道:“没有甚么意思,赵德言和荣凤祥关系密切,而荣凤祥本身是大明尊

    教的人,你们又对他特别容忍,我这样顺着一猜,该属合情合理吧!”

    王玄应为之语塞,言辞上的针锋相对,他怎是寇仲的对手。

    王世充心不在焉的道:“我们不要在这些小事上争,少帅有甚么好的提议?”

    寇仲暗松一口气,费这么多唇舌,要争取就是王世充这么一句话。正容道:“我的

    提议可用三句话总结,就是守为上,联窦军,固虎牢。”

    王世充沉吟道:“我以为少帅有甚么意想不到的提议,这些……嘿!这些均为我们

    拟定的策略。”

    寇仲心中暗骂,至少联窦军一项不是他的既定策略,道:“守为上一策说来容易,

    实行起来却有一定为难处。第二项的联窦军,圣上必须暂缓称帝,事情才有得商量。”

    王玄应终于找到反击机会,不悦道:“名不顺言不顺,现在旧隋废君正式让位父皇,

    令我大郑军心大振,这干窦建德甚么事?他欢喜大可由夏王变称夏帝,这是称号的问题,

    否则父皇怎都像矮李渊一截似的。”

    王世充默言不语,似是同意,又像在思索称帝的事。

    王世充以郑王还是郑帝的身分与窦建德对话,当然有很大的分别,若采后者,势令

    双方很难有合作的共同基础。

    王玄恕欲语无言。

    寇仲叹道:“这是大郑的事,由你们决定。但任何一条战线亦可失去,却绝不能失

    虎牢偃师这条东面最重要的战线,那不但是窦建德来援之路,更是我少帅军可把粮草装

    备源源不绝送来的生命死活线。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希望圣上信我是个守诺的人,绝

    对信任我。”

    王世充一震道:“少帅想为我守虎牢吗?”

    寇仲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这当然最理想,却是强圣上所难。我只希望能以杨公卿,

    张镇周,又或玄恕公子为正,我则当个手下跑腿的,那我敢说任李世民三头六臂,亦不

    能孤立洛阳,我们可十拿九稳的打一场大胜仗。”

    王玄应失声道:这怎么行?

    王世充伸手阻止王玄应说下去,道:“此事待我仔细想想。”

    不顾王玄应的眼色,向王玄恕道:“少帅在这里的住宿事宜,由玄恕打点。明早我

    们有个重要的军事会议,少帅请准时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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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卷 第七章 与魔为盟

    大唐46

    第七章与魔为盟——

    寇仲和王玄恕并骑地出皇宫,踏上洛阳天街,心中岂无感慨。

    骄兵必败。

    王世充目前的声势,正进入巅峰时期,主因是击败李密的瓦岗军,雄霸中原核心战

    略位置的东都洛阳。其次是在东都小朝廷的斗争中胜出,赶跑独孤阀,现在更迫得杨侗

    禅让帝位予他。外患内忧,一下子全解决掉。

    但他的称帝在战略上绝不聪明,因为这会令窦建德生出反感,推翻联手的盟约。不

    过却是风气潮流所趋,盖因林士宏、刘武周、梁师都、李渊、萧铣等各方霸主均先后称

    帝,他王世充若再高举“杨隋”的旗帜,将难有号召力。刚击败瓦岗军的王世充声势如

    日中天,加上王玄应等人怂恿,心痒难熬下,遂走上这错误的一着。

    此时黄河以南,尽成他大郑的领地,倘能击退李唐东征的大军,势成独霸中原之局,

    难怪他给野心掩盖理智,连一手促成他今天声势的自己亦不放在眼内。

    可是寇仲却肯定若任由王世充与李世民决战,最后败的必然是王世充。

    致败的原因是王世充本身性格的问题,此人表面的话虽说得好听,事实却是狡诈反

    覆,心窄不能容人,致除王氏同宗外无心腹可言,这样的一个人,何能成大业。在这样

    的性格支配下,他根本不可能以诚待人,更难令人甘愿为他效死。遇上豁达大度,知人

    善用的李世民,后果可想而知。否则如秦叔宝、程咬金之辈能争相来投为他出力,鹿死

    谁手,确未可知。

    未能对属下诸将公平地论功行赏,莫说难望外人望风归附,更会迫得手下投往敌对

    的阵营,此正是王世充最大的失着。

    人马驰上天津桥。

    王玄恕乾咳一声,把寇仲从沉思中扯回眼前的现实来,道:“少帅在想甚么?”

    寇仲苦笑道:“我在想是否白来一趟。”

    王玄恕大吃一惊道:“少帅万勿这般想,父皇不是刚说他非常欣赏你吗?”

    寇仲叹道:“我也很欣赏李世民,欣赏又如何?唉!不要再谈这些泄气的事,我可

    否仍住在上趟的地方,那所房子相当不错,我最爱它清静。”

    心中最想问的是杨公卿的情况?但纵使是对他有好感的王玄恕,亦知不宜匆匆问出

    口来,否则如传回王世充耳内,他不怀疑两人的关系才怪。

    王玄恕一口答应道:“这个没有问题。”

    寇仲忙道:“我不需任何人侍候。是哩!我在这里的诸位老战友近况如何?”

    王玄恕欣然道:“杨老和张老两位大将刻下均在洛阳,我安顿好少帅后,会使人通

    知他们,他们定会很高兴又可与少帅见面叙旧。”

    寇仲放下心事,暗忖只要见到杨公卿,将可完全掌握到王世充这方面的形势,那时

    再看看有甚么方法可扭转乾坤,让王世充“惨胜”这决定天下命运的一场硬仗。

    徐子陵踏进多情窝的院子,首次对选择多情窝作落脚的地方生出悔意,因为多情窝

    已因侯希白成为名人没有秘密可言。他正是因到多情窝,故先后被婠婠和石之轩发觉他

    来长安,以后情况更是祸福难料。

    空气中残留女子清幽的香气,徐子陵浮现起与沈落雁泛舟河道的迷人情景,暗叹一

    口气,扯掉面具,推门进入前厅。

    沈落雁动人的背影向着他,凭窗外望,柔声道:“我的心很烦,想找个人解闷儿。”

    徐子陵晓得她误以为自己是侯希白,缓缓举步走到她身后五尺许处,淡淡道:“沈

    军师为甚么事心烦呢?”

    沈落雁娇躯剧颤,猛地转过身来,不能置信地娇呼道:“啊!子陵。”

    她清秀明丽如昔的玉容泛起毫不掩饰的惊喜。

    徐子陵入门前曾想过掉头离开,可是终不忍心对这位已嫁作人妇的红颜知己如此无

    情。

    徐子陵叹道:“正是小弟。沈军师是否因黎阳被破心烦,唉!我也很不好过。”

    沈落雁露出千言万言,不知从何说起的神态,秀眸异采涟涟,动人至极点,似欲要

    扑入徐子陵怀内,又像尽力在克制自己,忽然垂下螓首,轻轻道:“子陵猜错哩!世绩

    于黎阳城破时成功突围逃走,被俘的秀宁公主和李神通在寇仲的斡旋下为窦建德释放,

    你可以暂时安心。”

    “暂时安心”四字可圈可点,显示这位善解人意的美女准确把握到徐子陵的心情。

    徐子陵听得李秀宁安然无恙,登时如释重负,皱眉道:“然则军师为甚么心烦?”

    沈落雁别转香躯,目光重落在窗外后园的美景处,轻柔的道:“我早不当军师哩!

    为何仍要唤人家作军师,是否连唤一声落雁亦吝啬呢?”

    徐子陵洒然笑道:“在我们心中,落雁永远是那位美人儿军师。”

    沈落雁背着他“噗嗤”娇笑,道:“美人儿军师,亏你们叫得出口,这称号令我们

    想起寇仲。我没有看错他,他或者是唯一能今李世民吃败仗的人。”

    徐子陵苦笑道:“可是这绝不会在洛阳之战发生,寇仲自己比任何人更清楚此点,

    因为我们明白王世充是怎样的一个人。”

    沈落雁不屑的道:“偏狭谲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