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走廊。
我赶紧把脸扭过去，不忍心去看这一幕。
很快他的妻子，她的妈妈，被那架冰冷的推车推走，他们伏在上面，跟着，哭得死去活来……
我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心弦崩得更紧更紧。
我看到周嵩也把脸扭向墙的那边……
两个小时过去了，真的过去了，已经是上午11点钟了！
然而手术还没有结束。
我、周嵩、嫂子的姨妈早都站在手术室的门口，万分焦急地等待。透过毛玻璃，只能看到里面无影灯的光。
11点16分，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手术推车出来，她安静地躺在上面，闭着眼睛。
“手术很成功！大家都放心吧。肾已经送到隔壁手术室了，那边的手术正在进行，3个小时后就会结束。”医生对我们说。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好人一生平安！那边肯定也会一切顺利！”周嵩也语气轻松地说道。
下午2点多，肾移植手术胜利完成！
嫂子的舅舅兴奋地跑过来告诉她的时候，她的泪像决堤的海一样，汹涌而出，脸上却露出无比温馨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幸福，但在幸福的深处却有无尽的悲凉……
下午3点多，高菲菲发来短信，问手术怎么样了。我回信说，托你的福，一切顺利完成。
【50】
嫂子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一周后就顺利出院了，她妈妈需要在医院再住上10来天。回到家中的她精神很好，这是让我最欣慰的。
这天，我接高菲菲的同学章浩轩的电话，他所在的公司要举办一个大型的周年纪念晚会，他有意让我们公司承办。高菲菲之前给我打过招呼，我已经有所准备。
在望京的“巴黎贝甜”见到章浩轩，他似乎比上一次更帅气，他远远的看见我进门就满脸笑容地迎过来。
“帅哥，我已经恭候您多时了！晚了20分钟啊，不过，来晚了好，来晚了说明工作忙，工作忙就意味着在大把大把地挣ney。”章浩轩一只手搂着我肩，俨然是很熟稔的朋友，不过我记得我们只见过一次吧。
“抱歉，抱歉，一路狂堵，我也没办法！”在北京，这是任何一次迟到都很经典的理由。
“听高菲菲说，你不喜欢喝咖啡，那我们要茶吧。”落座后，章浩轩说。
“不是吧，是她不喜欢喝，所以我和她在一起才不喝咖啡的。”我对他微微一笑说。
“哦，你看吧，要不高菲菲怎么就喜欢你呢，这些小节你都这么顺着她！ok，那我们来咖啡。”我听着他说“高菲菲”这三个字可甜了！
“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改变呀！我想，浩轩兄对你的女朋友肯定比我还呵护吧？”不可否认，我的心里是有些酸气。
“呵，我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呢，我哪有你这种福气呀。”章浩轩有手扶了一下眼镜，有点落寞地说。
“我不是说过嘛，做男人不能太优秀，否则就是你这种结果，美女们敬而远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呵呵。”我有点得寸进尺的意思，鄙视一下自己！
“不是太优秀，是我有点笨，否则高菲菲就不可能是你的喽，所以我得向你学习呀，说不定会师宜长技以制夷呢，你可要小心呀。”章浩轩软中带刚，毫不示弱。
“浩轩兄，你太抬举小弟了，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哈哈。”我豪爽地笑道。
“夏宇弟弟，这你就错了，机会是均等的。只不过以前我犯了一个错误，太自以为是，太以我为中心了，少年轻狂，我现在要改的！”章浩轩反守为攻。
“看来浩轩兄是早有准备呀！不过，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是不怕滴，嘿嘿”我狡黠地笑了笑。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这个气魄我钦佩！”章浩轩手托下巴，很悠然地说。
“你不就比我大1岁吗？还很年轻啊，机会多的是呢，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公司的小歌手？”我打趣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言归正传吧，别忘了我们是来谈晚会合作的。”章浩轩喝了一口咖啡说。
谈到工作我们都立刻一本正经起来，因为这是一个耗资几百万的大型庆祝演出活动，绝对不是儿戏。话入正题，我立刻感觉到面前这个家伙绝非等闲之辈。他背后下足了功夫，有备而来，对晚会的制作有相当的认知，甚至对一些细节都了解得都很充分，我不禁对他暗暗赞叹，看来不管在哪方面，我都对他都不能大意呀。这个男人骨子里渗透出的那份自信，让我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危机感。也许这是雄性动物都有的一种争强好胜的心里作祟吧。不管怎么说，我真正体会到，高菲菲绝对不是没人要的丫头！
在外边忙了一天。晚上9点多，回到我家小区，一摸口袋，才发现钥匙落在了办公室。我开车又来到公司。
用磁卡打开办公室的门，黑暗中，我居然听到哭的声音，不禁被吓了一跳。难道有鬼？我定了定神，侧耳倾听，哭声是从周嵩的办公司传出来的。天知道，我是彻底的无神论者，但这凄惨的哭声的确让我有点毛骨悚然。
我没有立即开灯，壮了壮胆，蹑手蹑脚地来到周嵩办公公室门口，我把耳朵贴在门缝处。没错，就是周嵩在哭！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自己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是在梦境中吗？我捏捏自己的胳膊，能感觉到疼。天啊，周嵩怎么了？他一个人关在黑漆漆的办公室哭什么呢？此时，我又联想到那个奇怪的电话，我敢断定他出了大事！
我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谁？”周嵩的哭声戛然而止，万分惊讶地问。
我没说话，推门就进去了。
“你怎么来了？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周嵩抽泣着说。
“你哭得惊天动地，还能听到有人进来才怪呢！你怎么了，哥？究竟怎么了？”我说着，来到他的旁边。
“不用你管！我就是想哭了，就是他妈想痛痛快快哭一场，不行吗？”周嵩哽咽着说。
“嘿，你吃了呛药啦？你从来没跟我这么说过话！”我轻轻扇了他脑袋一下。
“怎么着？我就是吃呛药了，怎么样？你快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周嵩火气很大。
“我招你惹你了？干吗冲着我来？”这小子的话惹得我很不高兴。
“你自找的！所以，你快走！别等我火上来揍你一顿！”这小子简直不可理喻！
“你动我试试？瞧瞧你这样子，像条疯狗，还得谁咬谁了！”我也愤怒了！
“我就是条疯狗，怎么了？你打我呀，有种你把我打死！”周嵩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泪眼婆娑地挑衅着我。
“操你丫的！”随着我的骂声，我的拳头就狠狠地打出去，不偏不歪正落在周嵩的胸上，他一个趔趄往后腿了几步。
周嵩没有还手，脸上挂着泪珠，让我凄然地笑了一下
“怎么样？还想要吗？”我指着他的鼻子说。
“你打吧！”周嵩闭着眼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操！看看你丫现在这熊德行，你到底是不是周嵩啊？”我吼道。
“打死我吧！一死百了！”周嵩的脸上充满彻底的绝望。
“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吧，哥！你别这样了，你这样我都害怕。对你周嵩来说，还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两手扶着他的双肩说。
“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吧，哥！你别这样了，你这样我都害怕。对你周嵩来说，还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两手扶着他的双肩说。
“呵呵，就是感觉工作压力大了，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吓着你了吧？”周嵩注视了我一会，突然破涕为笑说，接着把我的手从他肩上拿下来，转身来到窗前，面朝窗外，背对着我。
“呵，到现在你还这么说！对你周嵩，我还不了解？工作上有多大事儿我还不清楚吗？你把我当小孩儿啊？你把我当兄弟，你心里有这么大的苦，你就应该马上说出来，我们一起去解决！”我的话掷地有声。
“好了！我该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周嵩说着，拿起包转身走向办公室门口。
“你丫给我站住！”我厉声喝道。
周嵩在门口停下脚步。
“谢谢你夏宇！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只能这样！”周嵩一直没有转过头来，说完这句话，大步而去。
我一个人站在他的办公室里，突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预感。
周六，暖洋洋的午后，我和哥走在朝阳公园的湖边。柳条吐绿，小草返青，风轻揉地亲吻着肌肤，我贪婪地嗅着春的味道。我俩慢悠悠地走着，哥的脸平静如这湖水，他也一定很享受这大好的春光。
“夏宇，娅淑是不是为她妈捐肾了？”哥突然问我。
“啊，你都知道了？”
“嗯。我给她家打过电话，保姆告诉我的。”哥的话里充满了悲伤。
“现在她身体挺好的，老人恢复的也不错。”
“哦——”哥掏出一颗烟，忧然地点上。
“哦——”哥掏出一颗烟，忧然地点上。
他沉默着走到一个长椅前，坐下。
我不敢看哥的脸，看了，我会有一种揪心的痛。
“哥，还记得小时侯我们在村边的小溪里抓鱼吗？”看着面前的湖水，我想找个快乐的话题。
“嗯。”哥吐了一口烟，用手抹了一下脸，“那时候日子真美，无忧无虑！阳光、森林、飞鸟、溪水，还有那纯净得一塌糊涂的天空，现在回想起来就像世外桃源。你说这大都市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上大学，离开家，去城市闯荡？”
“因为你的理想在都市里啊。你怎么能安心做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呢？”
“理想？呵呵，这个词好像在我的概念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用句老家的话说，我现在就像蒙上眼磨驴，惯性地打着圈，被生活抽打着，我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哥的话让我吃惊，因为他向来都是斗志昂扬，从没这么颓废过。
“能做到你这个位置的有几个啊？别忘了，我们都是从农村走出，完全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你一直是我的榜样。”
“你会过得比我好的，因为你单纯。在这个社会，单纯的人可能会偶尔吃点亏，但会活得轻松快乐。以前，我总是说你思维太简单，现在想想，简单有简单的好处。”哥说着，捡起脚下一粒小石子，猛地掷向湖面，平静的湖面立刻有一串涟漪荡漾开来。
我无奈地笑了笑。简单？我也在祈求这样的一种生活状态。但，我现在终于明白简单是一种很高的境界，不是一个红尘中的谁就可以做到的。这需要放下很多东西，很多欲望。在这喧嚣的浮华中，能做到“心远地自偏”才能惬意地生活。
“你知道吗夏宇，尽管这个社会是弱肉强食，但有时候太争强好胜了也未必是好事。有些成绩了，人容易犯晕，找不着北，心飘起来了就忘了自己是谁，很多事都要以自我为中心。自私贪婪，忘乎所以，这是病！还是踏实一点，淳朴一些好。所以，我现在特怀念小时候老家的那种味道……”哥的意思我能理解。
可我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自己，出道时的天真无邪，在江湖的残酷中，很可能会被抹杀的荡然无存。经过血雨腥风的洗礼，能顿悟的，或许才是超然世外的高人。过去的，挥挥手让它随风飘散，不管多苦多痛多悔……
“哥，向前看吧！我知道你会做得更好！”
“有个弟弟真好！我可以随便把你拉出来，陪我逛公园！呵呵。”我喜欢看哥笑，他的笑从小就让我踏实。
“有个大哥更好！没钱了就给你去借！”
“哎，什么借？你什么时候还过我钱？”
“说‘要’不是很难听吗？借乃君子一时受窘，不得已而为之，要还嘀要还嘀……”
“你小子！以后也不用多还，给你哥一套带游泳池的大别墅就行了！”哥开心的笑着说。
“行啊，你就每天睡觉为你弟弟祈祷吧，嘿嘿。”
“仁慈的主啊，让我弟弟成为中国的毕尔盖茨吧……”
和哥开着玩笑，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真的很欣慰。这算就是我对他以前给与我疼爱的回报吧。除此之外，我还能为他做什么呢。我理解他现在心中的懊悔，心灵所受的谴责！但他只能往前走，新嫂子马上就要生产了，他又要当爸爸了。
【51】
嫂子身体恢复得非常好，这让我们所有人都倍感欣慰，这时候我就想起那句话“好人终有好报”。在回单位去上班的前一天，她特设“家宴”答谢周嵩和高菲菲，以表示对她住院期间两个人的热情帮忙和照顾的感。
当然，我作陪。
在家休息了近一个月，她明显胖了，但胖得似乎恰到好处，尤其是她的脸红扑扑的，温润而有光泽。我想，这些日子她的心情肯定不错。尽管少了一颗肾，但她的精神可能丰富了。用一种质朴的爱超越了生死的考验，用一种最深的情化解了母女之间二十多年的隔阂，她一定看透了很多东西，从她明澈的眼神里就能发现近两年来从没有过的洒脱。
她热情地招呼大家，话明显比以前多了，更确切地说比离婚后任何时候都多，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轻松和快乐，甚至连她在客厅里走路的脚步都显得格外潇洒。坚定不移的爱，有时候让人会受伤、绝望，但有时候又会让人浴火重生，凝练为一个更加高昂的自己。我想，她可能正是这样！
她和哥离婚后，快一年的时间，朋友、同事，还有我，有多少人想方设法让她从婚姻的阴影中走出，但收效都不大。而现在，她应该是自己打开了一个缺口，不知不觉就走了出来，已经开始呼吸新鲜的空气。这可能连她自己都不会想到，为抛弃自己的亲生母亲捐出一颗肾，这个行为在无形中可能挽救了她自己。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就是这样毫无理由的有机联系在一起。当一个人时刻用爱去观照着这个世界，即便是微不足道的，也能在某个时刻得到相应得回报。踏踏实实地生活着，自然而然地关心着周围每个人，也许会遇到艰难险阻，但这种认真和善良终归会支撑自己跨越过去。一个人未必要考虑去怎么感动别人，能把自己感动，就能撼动内心的宇宙，把那无边的阴霾化成一片涌动的明媚。
看着她完全像变了一个人的样子，我就觉得很温暖，有一种久违的感动荡漾在心海……
“叔叔，你在想什么呀？你的样子好乖哦！”小宝用小手摸着我鼻尖，调皮地说道。
我这才缓过神来。
一桌丰盛的菜肴上齐了，香味儿扑鼻，胃口顿时大开。
嫂子给大家斟满饮料，当然我和周嵩喝的是啤酒。
“第一杯，我敬大家吧！谢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谢谢啦！我先干为敬了。”嫂子站起来，对我们说。
我们也就都站起来。
“好好，第一杯你敬我们，我们也不客气。哎，周嵩，你的啤酒还不够满，自己把它倒满喽。”高菲菲说。
“你的眼怎么这么尖？夏宇的也不够满呢！”周嵩一边往自己杯里倒酒一边找我茬儿。
“就你心疼我！你给我倒吧，我就不信一个杯子能倒进两杯的量。”我把酒杯向周嵩那边一推。
“是你家高菲菲要挤兑我。”周嵩说。
“哪那么多废话？陈姐这还等着呢！”高菲菲说道。
“我要喝啤酒，我也是是男人呀！”小宝在一旁插话。
“嘿，可不是嘛。忘了我们这个小帅哥了。换啤酒！”高菲菲在一个空杯子里，给小家伙倒了一点啤酒。
“为什么不给我倒满啊？”小宝有点失落地说。
“行了吧你，你才多大个人呀，给你倒满你就醉了，知道不？”我对小宝说。
嫂子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小宝。
“好了，好了，干杯了。”周嵩说道。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嫂子充满对我们的感。
我们把杯中的东西一饮而尽。
“第二杯，我来倒。”高菲菲站起说。
“干吗你来倒呢？”周嵩乐着问高菲菲。
“就你废话多！看看小宝有多乖。来，第二杯我们敬陈姐，敬这位世界上最孝顺的女儿，我们最伟大的女性！”高菲菲说道。
“对对，这个提议好！”周嵩附和说。
“我也敬妈妈，妈妈你要越长越漂亮啊！”小宝也端起了杯子。
小家伙的话把嫂子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来，干杯——祝愿陈姐永远健康、漂亮。”高菲菲说得一个豪爽。
“妈妈，让叔叔和姐姐来我家住吧？”小宝吃着饭突然说。
“啊？呵呵——”没等嫂子说话高菲菲先笑了，“小宝，你是舍不得你叔叔吧？”
“吃你的饭吧！吃完饭让小阿姨教你背唐诗去！”嫂子赶忙给小宝夹了一块腊肉，说。
小宝撅着小嘴儿，斜了我一眼。
我低头吃着饭，冲小宝使了个眼色。
“夏宇，你俩快点结婚吧！结婚了，也生个像小宝这样的儿子，多可爱的孩子啊。”不知道周嵩是不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才这样说。
“你现在难道没有造人计划？”我给周嵩倒着啤酒问。
“我呀？哦，当然有了，正在实施中——”周嵩轻轻一笑。
“什么是造人计划呀？”小宝又抓住一个陌生名词。
“造人计划就是，就是创造出一个人来？”高菲菲说。
“那人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呀？我也一直不明白呢。”小宝用手挠着头，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小宝，以后你可以当科学家，当院士了！你的好奇心这么强，这么喜欢思考问题！”我说。
“嘻嘻——，当了科学家是不是他做什么都可以，别人都不能管他？”小宝装作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们。
“美的你！你长大了，再不老实，管你的人更多呢！”我说。
“那算了！时间停止吧，夏小宝永远不要长大！”小家伙闭着眼睛，做着祈祷的动作，说。
“你行了吧！你还想让我养你一辈子啊？”嫂子居然也开玩笑似地说。
她多长时间没有说过这样轻松、活泼的话了？这句话让我心里更加敞亮了起来。
“小宝，叔叔来养你……”我脱口而出，一点都没过脑子！
高菲菲吃着菜，笑了笑，也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
周嵩倒是用手捏了我大腿一下。
“菲菲吃辣的还不错啊，江浙人大多吃不了辣的呢。”嫂子似乎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很自然地说到这点。
“以前也不大能吃，跟他在一块时间长了，就喜欢吃了！他一天不吃辣椒，吃饭就没滋味。”高菲菲说也是事实。
“你可别迁就夏宇！得让他迁就你才对，你惯着他，他很快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时候，周嵩也忘不了挤兑我。
“你不埋汰我两句你就浑身发痒是吧？”我瞪着周嵩。
周嵩乐了。
“周叔叔笑得样子真坏呀！”小宝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道。
我们其他人也被小宝的话弄笑了。
妇产医院的院内，我拎着一个精致的果篮。
哥从住院部的楼里走出来。
“我没想到你来。”哥看着我，眼睛有点湿。
“我小侄子出生，我当然要来了！”我理直气壮地说着。
“嗯！谢谢你夏宇，我可爱的弟弟！”哥用手捏了捏我的脸。
“你干吗呀，真是的！我都多大的人了，注意点！”我读研究生的时候他还这么捏我呢。
“呵呵，你再大也是我老弟呀。”哥笑得很灿烂。“去看看你小侄子吧！”
“嗯。”本来打算把东西在这给他，我就回去的。
在育儿室的门口，护士抱着婴儿，我透过玻璃看到了这个小不点儿，肉嘟嘟的，眼睛还睁不开，好可爱。
“长得真像你！”我对哥说。
哥笑了笑，没说话，但我能看出他是幸福的，尽管此时他的心情可能很复杂。
“这个你拿着，那，那我回去了。”我把果篮递给哥，说。
“哦，那好吧。——等回家了，我们一起吃饭？”哥似乎是用一种问的语气。
“嗯！”
哥拎着果篮执意送我下楼，一直送了我停车的地方。
“哥，我——”打开车门，我突然转过身，感觉有话想对他说，但一时又忘了说什么，或者是不知道怎么说。
“还有事吗？”哥问。
“哦，没有，我走了。”
钻进车的那一刹那，我心里的某个角落一下子敞亮了起来。
【52】
春天应该是一个播种希望的季节，在到处浸润着的蓬勃朝气里，人应该会有更多美丽的憧憬。然而这个春天却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感觉人生任何时间都可能有如寒冬一般的冷酷。此时，不会再有什么希望和憧憬，只有幸福、甚至生命的毁灭。
这天，我突然接到原来公司的好哥们儿彭博的电话。
他说阿飞死了！
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知道阿飞做过对不起彭博的事，如果不是阿飞用那种见不得阳光的手段，被裁员的不会是彭博，而是阿飞。
我骂彭博，这种玩笑可不能开！
彭博很低沉地说，千真万确的事情，而且死的不仅是阿飞，还有他的老婆！
我整个傻掉了，怎么可能会这样！
彭博说，两个人死在家里，警方已调查的结果是，煤气中毒。
我说，两个大活人，煤气泄漏怎么可能闻不到！
彭博说，当时阿飞喝醉了，是他老婆想和他一起同归于尽。
顿时，我都明白了！
两个生命已经戛然而止，究竟谁是罪魁祸首？是阿飞的老婆？是阿飞？是生活的压力？还是……探讨这些还有意义吗？两个活生生的人已经没有了，留下一个上幼儿园的女儿！这样残酷的事实居然发生在我的身边，甚至我是最了解内情的人！我又想起阿飞给我那张光盘的情景，他脸上的孤独、忧伤、无奈、还有对自己的不屑，深深刺痛着我的心。再往前回想，那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那个经常和我贫的兄弟，那个在办公室和女孩子抢巧克力吃的同事，就这样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的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不仅是难受，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混合在一起，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如此不可思议、不可想象，未来也变得难以捉摸，甚至有些恐怖。
殡仪馆里被无边无际的悲戚所笼罩。黑色的挽幛下是阿飞和他老婆的黑白色遗像，阿飞依旧笑得那么阳光无邪，她老婆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幸福……哀乐低旋，我听到心碎的声音。
我和彭博缓缓来到遗像前，三鞠躬。我低下头的那一刹那，泪水就不由自主地滴落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