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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没听过这学科啊,是不是很冷门啊?”

    顾绍很学术地回答他:“学名叫做‘脊椎动物语言学’,其实通俗叫法是‘鹰语’。”

    也就是鸟语了……

    对于顾绍理解力,我表示十分佩服,果然知识分子都有比较抽象思维。

    师傅依依不舍地开车离开,离开前还拍拍我肩膀说:“小姑娘,别吃回头草了……”

    我呆滞了半晌,直到顾绍转头看我,面带微笑,说:“回来了。”

    我上下打量他好几眼,说:“你也回来了。”

    顾绍读完硕士后,拿了我爸设立助学金出继续深造,我和他不见已七年了吧……

    “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两个同时开口。

    我顿了下,说:“回来半个多月了。”

    “边走边说吧,外边太热。”顾绍笑了笑,依旧让人如沐春风。我原本以为他那样家境里成长起来小孩一定孤僻自闭,接触之后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曾有人说过一句精辟话:只有嫉妒他人,没有讨厌他人。

    顾绍爸妈在他很小时候就离婚了,妈妈跟别男人结婚,爸爸又因工伤残疾,家里还有一个年迈奶奶,小时候全靠奶奶收纸皮赚几块钱养家。我印象中顾绍一直是八岁那年,他穿着洗得发白衬衫,柔软黑发拂过额角,朴素干净,斯文秀气,面带微笑说:“我叫顾绍,以后是你家庭教师。”

    结果现在,他是周惟瑾老师。

    “周惟瑾怎么没来?”我问道。

    “打篮球,脚扭到了。”顾绍说着,叹息着摇头失笑,“刚刚他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校门口接你。”

    “你认得出我?”我有些惊诧。

    “他说大着肚子……”顾绍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也没什么变化。”

    很多人都说我没什么变化,这句话有两种理解,一种是我永远年轻貌美,一种是我从生出来就是个欧巴桑。我建议大家取前一种理解。

    顾绍带着我回他宿舍,周惟瑾正翘着腿在吃饭,回头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说:“大琪啊,你是想你可爱弟弟了吗?”

    我差点一口血喷他脸上。

    关门,放禽兽!

    我问顾绍:“周惟瑾受什么刺,推了一份盒饭给我。“你早上十点多过来,现在还没吃午饭吧,给,别饿到我外甥。”

    我默默接过盒饭,问道:“周惟瑾,你干嘛跑来马蚤扰顾绍?”

    “宿舍太吵了,又脏又乱。”周惟瑾嫌弃地说。

    根据我对周惟瑾了解,我说:“一定是你弄脏弄乱,而且还不收拾。”

    周惟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不过这里老大会收拾。”

    顾绍一直像我和周惟瑾大哥,虽然多年没有见面,但感觉也不曾生疏,或许是因为大家一直没变。顾绍说他回来一年多了,之前在外教书,现在在大学任教,爸爸半年前过世了,他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就近照顾奶奶。

    顾绍算是周惟瑾唯一服气人,大概就是传说中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扶不起阿斗这一事实。不管顾绍怎么教,他成绩始终粘死在跌停板上,忒不给顾绍面子。

    “大琪,你怎么突然来了,秦征呢?老妈昨晚上打电话给我时候还跟我说他回来了。”周惟瑾一边扒拉饭一边问,忽地顿了一下,抬头看我,“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这个死小孩,什么时候第六感变得像女人那么敏锐了。

    “没,我不是突然想我可爱弟弟了吗……”我含糊说道。

    “一听就有问题。”周惟瑾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严肃地看着我,“大琪,是不是那禽兽欺负你了?

    我抽了抽嘴角,“没事,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周惟瑾眯了眯眼,看了我片刻,径自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我惊恐地看着他:“周惟瑾,你干嘛!”

    他一边瞪我,一边说:“姓秦,你把我姐怎么了!”

    我倒抽了口凉气,有种所托非人腹背受敌感觉。

    “滚!”周惟瑾顶着张流川枫脸,做出樱木花道表情,恶狠狠地说,“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就算来了也别想见到她!”

    我紧张地盯着周惟瑾,听不到电话里秦征声音,心里七上八下。

    秦征向来不是个擅长解释人,看我们之间相处情况就知道了,所以对着周惟瑾,也不能指望他能把乱麻在几句话间解开。

    周惟瑾对着电话冷笑。“姓秦,你以为结婚证算什么玩意?这就是个双向绑定合约,男女平等本身就是一种对女性不平等,幸亏我姐这次聪明没随便跟你领证,不然就被你绑定了。再说结了婚还可以离,离了婚女人却会贬值得比人民币还快,对女人来说,一张结婚证远不如一张房产证来得牢靠,想绑定我姐,怎么不得要一堆房产证!”

    我转头看顾绍。“你教他?”

    顾绍淡定喝茶,掀了掀眼皮,微笑撇清:“自学成才。”

    撇得干干净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相信周惟瑾不但被大学上过,还被顾绍上过,比上一次我回来看他时候智慧和流氓程度提高了不止三个档次,果然近墨者黑,一个喝过资本主义墨水知识分子,肚子就不能是白!被顾绍熏陶了一年周惟瑾,气质上已经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开始赶美超英,一夜进入了。

    “哼哼……我就跟你说,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别说她怀了你孩子,她就算给你生了一打孩子,我们家养得起,还有大把人等着娶她!”周惟瑾转头看顾绍,“顾绍,你会娶吧。”然后也不等顾绍回答,立刻低头接着说,“听到没,他说会娶。”

    在现场我表示都没有听到……

    “反正,这件事肯定就是你错,就算是我姐错也是你没阻止她犯错她才会犯错,所以归根到底也还是你错。你不用来了,她不会见你。拜拜!”

    周惟瑾潇洒地挂了电话,继续抓起筷子吃饭。

    我张大了嘴看他。

    周惟瑾抬眼扫了我一下,说:“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吃饭?闭嘴,嚼!”

    我默默闭嘴,深深以为,我们家里四个人,最菜,是我……老妈怀周惟瑾时候,得吃了多少补品,才能让他这样大器晚成。我始终怀念傻乎乎可怜兮兮跟在我身后扯着我裙角偷穿我裙子比我更像萝莉周惟瑾,并对他由偶像派向歪瓜烂枣一路狂奔感到痛心疾首。

    周惟瑾狂扫了饭菜后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背靠在椅子上,坐没坐相地看我。“大琪,坦白从宽,禽兽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不是爱他爱得要死要活,怎么现在连领证都不跟他去了。”

    我含着口温水慢慢咽下,说:“这件事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

    “那你就多说几句。”

    我说:“我好想午睡……”

    “别想逃避!”周惟瑾恶狠狠地瞪着我,我觉得他跟沈枫比较像亲姐弟,尤其是在对我和秦征态度上,一样鄙视以及仇视。“不然等一下我就关门放禽兽!”

    我无力地仰头望天花板,组织了一下语句,低下头对周惟瑾说:“他疑似有外遇。”

    周惟瑾愣了一下,面无表情抓起一旁水杯,猛灌了几口,然后说:“我操!”

    我愤怒地说:“你就不能不在我面前说脏话吗,多不利于胎教!干!”

    顾绍叹了口气,给我们两个各自添了水,说:“我去打热水,你们慢慢聊。”

    顾绍关了门出去,周惟瑾严肃地盯着我。“有证据吗?哪个女人?”

    “周惟瑾,这事你别管,我自己能处理好。”

    “能处理好你大中午跑来投奔我?”周惟瑾嗤了一声,“你说,是他同事还是老同学。”

    我低头叹了口气:“都是。”

    “还他妈有两个!”

    我之前真是抬举周惟瑾智商了。“一个。”

    周惟瑾脑子转了转,终于想明白了。

    我说:“这事,表演胸口碎大石和双截棍是没有用。”

    周惟瑾憋屈地说:“那事不准再提……”

    那事其实没什么丢脸,只是我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那结局。一直以来,我都是绯闻缠身,并且传闻跟事实往往截然相反。高中时候莫名其妙被传跟某个校草级别男生有染,结果得罪了某个据说是校草女友大姐头,成为女生们重点打击对象,遭遇了惨无人道迫害,直到后来被周惟瑾发现了我被泼墨校服外套,他带着一群兄弟手持管制刀具以及各种凶器杀上我们高中,找到那些带头作案女生,把她们围在角落。

    我一直害怕会发生血案,谁知道最后他们只是自残……

    一群小正太耍狠,拿着双截棍和铁管表演,企图给对方造成心理上压迫和恐惧,结果家伙全往自己身上招呼,并且由于功夫不到家,力道掌握不好,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确实也震慑住了那群女生,让她们不敢再找我麻烦。本来我一直很低调,没有人知道我爸是周易,结果因为周惟瑾太有名,我名声立刻响彻初中部和高中部,从此虽然没有被欺负,也没怎么交到朋友了。叹息,我低调,一不小心让全世界都知道……

    那一次周惟瑾胸口和后背被自己用双截棍打出了好几道淤青,我瞒着老爸老妈帮他擦了两个星期药酒。

    对这件事,他引以为耻,企图忘记,但因我一再提起而终身难忘。

    我认真地说:“我是说真,这一次问题比较严肃……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确切是什么问题,反正……我会搞定!相信我,小弟!”

    周惟瑾闷闷地说:“我就从没见你真正搞定过什么……”

    顾绍提着热水壶回来,对周惟瑾说:“你等一下还有课吧。”

    “三论,不上了。”周惟瑾说。

    我震惊地看着他:“马克思主义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这么重要课你怎么能不去上,你想拖社会主义后腿吗!”

    顾绍补充说:“要点名。”

    顾绍三个字一击必杀,周惟瑾抓头嚎了一声:“靠!”

    大学最痛苦事,是点了名没去上,更痛苦,是去上了没点名。对于有些老眼昏花老师,你还可以让别人帮你捏着名字喊到忽悠过去,但是周惟瑾作为校园名人,各路人马重点观察对象,想含混过去,根本没有可能。

    三论毛概这种课,基本上是考验学生人品和老师创意课。老师创意集中体现在评分方式,比如开风扇吹考卷,飞得越远分数越高,比如漫天撒卷子,越上面分数越高。学生人品就取决于老师评分方式。

    只能说,周惟瑾人品,出生时候就跟胎盘一起扔掉了,成为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大学寂寞如雪,周惟瑾大学生活雪上加霜。

    我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心里一片苍凉,于是转头对顾绍说:“能不能再点份黑椒牛肉盖浇饭给我,还饿……”

    顾绍沉默了片刻,说:“我们这里外卖,基本上中午点可以当晚饭吃了。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已经过了午饭高峰期,学校食堂已经收摊了,顾绍带我去学校外面挑了间偏僻馆子吃饭。

    看样子顾绍跟掌柜挺熟络,那徐娘半老掌柜对他猛抛媚眼,顾绍面不改色地点了几道菜,回来在我对面坐下。

    “你下午没课吧,不会耽误你吧?”

    顾绍笑着摇摇头:“没有。你大老远来,招呼你应该。”

    “早该了。”我不满地说,“你回来这么久,怎么也没跟我说下,周惟瑾也是,他也没跟我说。”

    顾绍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事,之前你也不在a市。”

    “我原来还以为你会移民,然后把你奶奶接走。”

    顾绍无意识转着水杯,低头想了什么,然后微笑说:“就像你说,报效祖,为人民服务。”

    饭菜很快送上来,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半个多小时,打了个饱嗝,撑着肚子出门。

    “我送你回家吧。”顾绍说,“这里比较偏僻,要回你家得转几次公交车,你怀孕不方便,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很烦恼。“今天,秦征跟我妈说,我们出来是领结婚证,我空着手回去,不好交代。”

    顾绍挑了挑眉:“所以你想怎么办?”

    其实这句话是我想问他。我挠挠头,用自己脑子思考了一下,说:“骗她说民政局失火了?”

    “她会看新闻。”

    “真跑去民政局放火?”

    “孕妇犯法与庶民同罪。”

    顾绍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最后,我不意外地在学校外面找到一个办证。

    祥瑞御免

    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山寨?

    办证大妈告诉我,一切皆有可能山寨。

    “你要什么证?”大妈叼着根烟,排出一叠假证,像卖《如来神掌》那样犀利。

    “结婚证。”

    大妈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没问题,我们做结婚证也十分逼真。”说着给我看了样本,我本来以为会是明星头像,结果十分穿越,竟然是蜡笔小新和樱桃小丸子……

    一个做盗版,都懂得尊重别人肖像权,这是怎样一种精神啊!

    “来一张。”我转头示意顾绍付钱。作为一个暴发户,我用别人钱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二位吗?”大妈用诡异目光看着我和顾绍,又重点扫过我微微隆起肚子,我怀疑在不久明天,顾绍会因为我而声名狼藉……

    我从周惟瑾给我备用手机里找到大四那年我和秦征一张合照,“这两个。”

    大妈先是赞叹了一下郎才女貌,很善解人意地无视周惟瑾在我头上标记“傻逼”和在秦征头上标记“装逼”以及文件名“”。文化造诣这么鬼斧神工周惟瑾高考语文竟然才89,这着实证明了应试教育不利于筛选真正人才。

    付过钱后,我和顾绍淡定地到一旁等着。

    顾绍很坦白地说:“我不觉得你能搞定自己事。”

    我无力叹息。“但让别人插手也不合适,到底是家务事,内政问题。”

    “好好和他谈一谈,别拖太久了。”顾绍笑着说,“肚子大了会变胖,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一开始我想谈,他不愿意,后来我走了,他才来追,那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大不了不穿婚纱。”我想开地说。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向往穿婚纱。”顾绍抿唇浅笑,“裹着蚊帐当婚纱,逼周惟瑾当花童捧你裙摆。”他选择性无视掉自己那部分。

    “当年我年幼无知……”我硬着头皮说。我深深以为每个女生都有一个关于婚纱白色美梦,并且都曾经以很囧方式曲线实现。在《新白娘子传奇》红遍大江南北时候,裙子以长为美,我将这种概念融入了婚纱设计之中,蚊帐在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拉出长长裙摆,在头上插满乱七八糟“发簪”,中西文化有机融合,古典与现代完美辉映,让当时任我家教顾绍在开门瞬间,下意识倒退了半步,露出一个极少见呆滞表情。

    当时我神经比现在还粗,对顾绍纠结选择性无视,还兴冲冲地跑上前仰头对他说:“顾绍顾绍,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先……说……”他眉梢眼角和嘴角一齐抽搐。

    我羞涩地低下头说:“你看,我有花童了。”指了指捧着裙摆一脸懵懂周惟瑾,“但是婚礼话,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顾绍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慢慢变红,吞吞吐吐地说:“嗯……少了点什么……”

    “所以。”我期盼地看着他,“你扮演一下那个角色吧!”

    顾绍白皙脸上浮起两抹红晕,比我还羞涩样子,僵硬地说:“要怎么做……”

    “就是站在我面前,然后问那个什么生老病死……”

    顾绍又是愣了许久,反应比平时慢了几十倍,直到脸上红晕慢慢褪去,干巴巴地说:“哦,你是说主婚人啊……”

    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期待地看着他,周惟瑾在一边软软地喊:“姐姐,我手好酸啊……”

    当时我们年纪小,年幼无知不懂害臊……

    顾绍眼角一弯,笑着说:“现在进步了一半。”

    有时候我也恨自己太过聪明,干嘛要听懂他弦外之音,这分明是拐弯损我虽然不年幼了但还是很无知……

    领了几可乱真结婚证,我感慨万千——第一次买到比正版还贵山寨。结婚只要九块钱,这张假证竟然要十块!坑爹啊!

    顾绍领着我回学校停车场取车,一辆黑色卡宴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我指着那车屁股说:“开这种车这种速度,不是小白脸就是二奶。”

    结果那辆车像是听到我话,倏地刹住,然后立刻倒了回来,在我身边停下。

    车门打开,小白脸秦征跨了出来,沉着一张脸,目光扫过顾绍,又落在我面上。

    “小琪,跟我回家。”秦征声音冻人得很。

    顾绍微笑着伸出手,“你好,秦征是吗,我是顾绍。”

    秦征在听到“顾绍”两个字时候,瞳孔一缩。我忽然想起刚才周惟瑾在电话里说了一件很不靠谱事,跟顾绍有关。

    秦征礼节性地握了下顾绍手,似乎有些过度用力了,指节发白。

    “久仰。”秦征不怎么友善地说。

    顾绍不以为意地笑笑。“彼此彼此。”

    一辆风马蚤卡宴,一个大肚女人,两个旗鼓相当俊美男人在校门口对峙,我觉得很容易再度引起不靠谱流言蜚语。

    祥瑞御免。跟我走得近人都不会有好名声……

    顾绍低头看我,问道:“跟他走跟我走?”

    这句话也挺容易让人误解,秦征听到这句话时候,脸色更冻人了。

    我仍然有些犹豫,顾绍对秦征说:“不好意思,我跟小琪说些私房话。”然后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