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帘卷海棠红 > 第14部分阅读

第14部分阅读

    他们,一个凄楚,一个痴情,可都该恨。

    三,自那日寿筵之后,娘便突然发起烧来,口中喃喃的便只是和蓝之轩的三月定情。我想她心中必是十分的凄苦和伤绝。眼见几日过去,娘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彼时沧严已经回堡,我只能忧心忡忡的去找蓝之轩,却被总管告知他送端王还未回。想想我那善良傻傻的姐姐还未回来,我竟然连这道最后的防线也无法守住。

    “怎么,知道自己的分量了?”身后蓦地传来冷冷的讥诮,总管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夫人便识趣的退了出去。我冷冷的转身看她,双眉一挑,“大夫人这是什么话,莫忘了,您可是连替身都不能算上。”

    她眼中有寒芒一闪而过,忽然咯咯笑出声来,“很好很好。”携了丫鬟便要入内。我突然想起娘的病,心中极是悔恨方才对她的那番话。以她对端王妃的怨恨,必定会尽数报复在娘身上,可事关娘的性命,我牙一咬,已是低声哀求,“夫人,我娘病了,可否找大夫来……”

    她置若罔闻,一脚已是跨进了房门。我心中蓦地一沉,“咚”的重重跪下,一下接着一下磕向冰冷的地,“求夫人……求夫人了……”

    大夫人回头向我嫣然一笑,那笑里,寒意森森,我骇得面色忽地惨白,在她面前强自忍住的泪终究是承受不住,缓缓流下。

    下一刻,我和娘已是置身于纷飞大雪之中,紧紧地抱住浑身颤抖的娘,我心里恐惧异常。蓦地,一袭华贵的大红貂锦出现在我垂下的眼里。那火红的颜色在白茫茫的雪里是那样的耀眼灼人,一如我那愈开愈烈的仇恨之花。

    “,”她忽地一脚狠狠地踢在娘身上,我尖声叫着扑倒在娘身上,大夫人恨恨的盯着我们,眼中的怨毒似能滴出血来,“,现在你知道了吧,你在他心中永远也只是端王妃的替身。”

    “不要说了,不要……”察觉到娘在我怀中瑟瑟发抖,我的心里忽然涌起无边的恐惧,我好怕娘会离开。大夫人冷哼一声,然后红裙一摆,转身长笑着离开。

    娘怔怔的看着她红色貂锦消失的方向,眼神霍地变得清亮,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钗,那只钗的钗头是一支小小的凤——小小的凤嘴,她曾经就以为是衔接了一生一世的爱恋。“之轩,之轩……”她轻声呢喃,眼里是化不去的浓浓爱意,淡淡的凄伤。

    “娘。娘……”我发现娘的身子越来越冷,脸色越来越苍白,连那心窝上的温暖都在悄悄失去。“娘……”我惊恐的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叫声。

    “之轩,之轩……”她紧紧的抓着那支凤钗,终是永远的闭上了她美丽的眼睛。那钗刺进了她的手指,鲜血一滴滴而下,在雪中留下诡异的印记。

    “娘,如南答应你,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至于那个女人,我要让她死,让她死后也没面目见你。”雪地里,我抱着娘冰冷的身子,无声流泪。

    月很明,心却已经黯然。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娘,你和他的认识,和他的三月定情是人世间最大的错误。

    四,背着娘,我在大雪里生生的乱转,我要把娘葬在她喜欢的地方。

    一个人用了枯木和着自己白皙稚嫩的手,我将娘葬在了烟雨如丝的柳林里,我知道她会喜欢。对着她的坟,我举起了血迹斑斑的手,唇边漾起了一抹幽深的笑,“娘,请你相信我。如南,一定会,让你们永远的在一起的。”

    随后,我便跌撞得离开娘的坟墓,要报仇,就得留下自己这条命,不是么?只是,饥饿来的是那般的不合时宜,我在雪地里乱窜了三天三夜,可却还是没能发现能让我解决温饱的东西,我冷笑着看怒号不已的老天,脑中忽然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再也没了知觉。

    “姐姐,你醒醒……快醒醒啊……”耳旁忽然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喊,我悠悠的醒转,只觉得眼前有一鸿清澈的水在漫漫流淌。那水是那样的清,那样的澈,直能洗尽人世间的罪恶。口中忽然一睹,我费力的一嚼,一股甘甜已入了口。

    “姐姐,你可醒了呀……”看我醒来,俊秀的少年的脸上还带了泪,却忽然开心的笑了,我愣愣的看着他清澈的眼,开心的神情,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那是蓝之轩,沧严,都不曾给过我的感觉。

    他叫做尹澈,在我饿得倒在雪地里时,是他一口口喂我馍馍吃,救了我。他是一个孤儿,而我失去了母亲,有一个爹爹却跟没有差不多,至此,我们两个相依为命。

    我无时不刻都要寻找报仇的机会,只是机会好似十分的渺茫。但我从未想过,老天竟会如此的垂青于我,给我机会。

    白发黑袍的沧老堡主来到了我和阿澈栖身的破庙,只是对着我,说一句,“你想不想报仇。”阿澈拼命的扯住我的衣袖,不让我走,我知他是怕我危险,但我却还是没有顾虑的跟他走了。我只有贱命一条,没有什么可以再被人拿去了。

    我想不到等在密室里的竟然还有一人,听到老堡主介绍,才知道他即为堇月堡的亲家山城的江家,我的心便疼得异常,我知道,新郎是沧严。

    老堡主的脸隐在黑色的斗篷下面,那斗篷森然的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江涛,眼里闪现的是贪婪的光芒,我冷笑着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忽然笑得妖娆,“若如南答应与你们合作,两位是否可以承诺我三件事?”

    老堡主与江涛飞快的对视一眼,看着我点头应允,我蓦地叹了口气,缓缓的在他们对面坐下,“第一,将阿澈送离,并安排他之后的一切。”老堡主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应承了下来。

    我淡淡的垂着头,心中忽然泛起了无边的恨,无际的怨,长长的指尖紧紧掐进自己的手背,森然道,“这第二,蓝家的人得归我发落,我要他们生便生,要他们死,你们谁都不能拦。”江涛的眼里闪过一抹骇色,但蓝家巨额的财富还有碧血之珠的,还是让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我冷笑一声,低声道,“最后一个,我要在你们两家之中选择我的夫君,你们可是同意?”老堡主诧异的看我一眼,突地低低笑了,“只要是两厢情愿,我便为你们做主。”

    “啪啪啪”三只手紧紧地击在一起,他们为了我蓝家的惊人财富,而我只为仇,只为恨,彼时,仇恨在我心中已是落根生花,再也禁不得压制。

    五,我没想到这竟是如此的顺利,蓝家的守卫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当然,这里最大的功劳者,是我——蓝如南。

    当我手拿匕首站在大夫人的面前,自己白色的绣鞋已染满了血,我狠狠地踩在她的脸上,眼里闪现的是从未有过的狠戾和杀意。

    大夫人脸上布满了讥讽的笑,“小,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引了外贼对付蓝家……”我怨毒的扬手在她脸上一划,听到她的惨叫声,看着她白皙的脸上伤痕血滴连连,竟哈哈大笑起来。“我是小又怎么样,你沈亦菲还不是落在了我小的手里。我是引了外贼又如何……”

    “从你这样对我们母女你可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我发着狠,用力的一刀刀划在她脸上,“我娘在下面等你呢,我看你有没有脸去见她。”沈亦菲终于软弱下来,哭喊着求我给她痛快地一刀。

    “哪有这么简单呐。”我诡异的笑了欣赏着她眼里的恐惧,“知道我会怎么对付蓝玉笙么,我在娘坟前发过誓,你怎么加在我们母女身上的,我要加倍的在她身上讨回来。”

    “不。”她终于崩溃了,不管不顾的拉扯着我的脚,“你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待你那么好。”我狠狠地踢了一脚在她胸口,“这是我替娘还你的。”

    “这是替我爹的。”又一脚,她发出一声惨叫,再没了声响。

    四周的惨叫声,厮杀声,我充耳不闻,只是一脚脚的踢在她身上,“这是为我自己。”

    “这是为了你的那个女儿……”

    “这是为了蓝家这么多的人命。”

    “这是……”

    “够了。”耳旁一声暴喝,蓦地凌空,我被人揪住了衣领,提在空中。

    我愤怒的转头,随后便看到了蓝之轩。我的爹,我娘最爱的男人。此时他怒容满面地看着我,冷冷说道,“蓝家怎么会有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子孙。”

    听到这句话,我满腔的喜悦在见到自己的生身父亲时迅速被他用一盆雪水浇灭,娘,你听到了么?原来他都知道,他一直都是知道你在蓝府受尽欺凌,却眼睁睁看着你命丧他发妻之手……他明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去给他另一个女儿当那低贱的下人,他什么都知道,可却什么也没管……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我尖叫着出声,寒冰似的眼冷冷的锁住他,手中牢牢握住了他们的定情之物——凤钗。

    他沉默不语,神色间满是追悔,“是。”

    他出声的同时,我手中的凤钗也狠狠刺出,我笑着轻轻抚在爹的胸口,“蓝之轩,你有没有爱过温柳。”

    “爱过。”他痛苦的一声,嘴上噙着血丝,“蓝之轩此生最爱温柳。”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叫着,将凤钗从他身体里狠狠拔除,“为什么?到底是哪个温柳……”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张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断断续续,“你是蓝家的女儿……你……”他不回答,我也知道,他说的那个温柳——不是娘。

    蓝之轩死了,是我杀的。我将他和娘葬在一起。

    蓝玉笙的脸是我乘她昏迷时划花的。

    蓝家是我下令放火烧的,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烧尽了一切,却烧不尽,我,满心的怨恨。

    六,我在娘的坟头哭昏过去,醒来时,已是在了堇月堡。怔愣着抬头,一抹清碧已是飘入了我的眼眸,“哎呀,你醒了啊!”温柔清越的声音霎那间让我的心一黯,眼前这个温婉聪慧的女人,我知道是她——江芦铃,沧严的妻子。

    我的心慌得莫名,不顾一切的打开她擦向我额际的手,口中喃喃的只有“沧严,沧严……”江芦铃的眼里不期然的掠过一丝心疼,轻轻地替我掖好被子,柔声叹息,“好了,好了,我替你去叫他。”

    及至沧严熟悉的月白轻衫飘入我的屋子,我还是感觉彻底的心慌,沈亦菲真的死了?娘从此真能如我料想般的和爹永远在一起么?还是……蓝家,果真毁于我手……

    沧严心疼的将我拥入怀中,轻声叹惜,“如南,不怪你,真的不能怪你。”

    我在他怀中轻身益颤,怔怔的抬头,泪眼婆娑的看他,“真的不怪我吗?沧严,”我忽然紧紧地抱住他,声音中带了些恐慌的忐忑,“沧严,你娶我好不好。”

    他的身子忽然一僵,然后便轻轻推开了我,“如南,你知道我从第一眼见你,便喜欢你,但那只是喜欢,不是爱。”他深深地注视着我的眼,每说一字便会让我心灰,“我爱的人,只有芦铃,怎么还能够娶你。”

    “不要紧,我不介意叫她一声姐姐,我不介意……”我反手一把抱紧了他,失声哭了起来,怎么会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沧严眼里的心疼和赞赏,都是因了对我的爱,可他竟然,爱的不是我。

    他冷冷的叹息着扳开我的手,决绝的离开,看着他雪白的衣衫在拐角处已飘,便再无踪迹,我的心已是一分分的冷了下去。我已经愿意小她一分,给他做小,他却是推开了我。于是那一刻,我动了杀心。心中的怨恨无处可泻,我要真真切切的杀了那个叫江芦铃的女人。

    女人的妒忌是嫉恨的根苗里长出来的妖花,我,控制不了。

    拜沈亦菲所赐,我缠着蓝玉笙所爱之人尽心学着武艺和医术。用在医书上学到的本事配了毒药,那个毒药的名字,竟是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叫做——醉红颜。所中之人,会颊生红晕,恍如醉酒。可是谁又知道,那个本是为沈亦菲准备的。

    在庆功宴上,我冷眼看他们一个个都露出的贪婪,心中不由冷笑异常,他们,难道就以为,我蓝家的东西是这般的好得么?

    “来,如南,吃些狮子头吧!”坐在我身旁的江芦铃,眼里充满了浓浓的忧伤和尴尬,替我夹着菜,我的心上莫名的颤动,竟已是下不了手,但双眼一触及沧严看向她时满满的深情,一如蓝之轩和端王看向温柳王妃时的那般,心一痛,藏在之指尖里的醉红颜已是轻轻一抖,都飘向了她的碗中。

    不及半晌,我眼角的余光便瞥见她痛苦的皱起了眉,白玉似的脸上泛起一阵奇异的红晕,我知道,那是醉红颜发作了。我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颤栗,“你,你怎么了……”

    “芦铃……”

    “夫人,夫人……”耳边响起一叠声的惊呼和恐慌,我都不作理会,盈盈的双眼,只是灼灼的盯着沧严,但他悲伤深情的眼里,没有我的影子。

    轻而易举的毒死了江芦铃。因我曾随沧浪学医,而她本身便带有心悸之症,所以他们对我的诊断毫无疑义。我从未见过沧严会这样的伤心,他在芦铃的坟前呆愣无言,就算我百般劝解都没用,我告诉他,我可以等他,可他拒绝了我。

    而我不会傻傻的死缠。因为娘亲的例子,我要嫁人,还要嫁个能让我一生不愁的男人。纵使,我们之间只剩下了算计和无情的举案齐眉。

    三个月后,我蓝如南成了江夫人。江涛儿子江健的续弦,在我之前他是有一个妻子的。

    他们不懂我们为何会这样快速的成亲,沧严也是不解。可这其中的原因只有我和江健明白,因为我知道了他的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江健,这么多年来,都深深地爱着他的妹妹,江芦铃。不管是他已经过世的妻子,还是他看上的女人,长得和江芦铃竟都有七八分相似。而,一次夜醉之后,更是让我确信了江健对自己妹妹那畸态的爱恋。

    江家……

    我们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一年,一年后,我怀了孩子,生下了一对双生女婴,可是这时候,童舒出现了,质问我的存在,还抢走了我的一个孩儿。我悲伤,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婉儿身上。我慢慢的将江家的权利都抓在手中。一边还不忘打听碧血珠的下落,那是我蓝家的东西,只有我这个蓝家的人能够拥有,我不怕来日方长,因为肖曼莹在我手上。

    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十八年,直至那个和蓝玉笙长得那般相像的人古雨月出现。

    她打破了我的计划,否则我怎会让肖曼莹逃脱,婉儿又怎会死在我的手上……那个和江芦铃长得一般模样的郁儿的出现,又怎么会让我如此的心慌意乱。我恨讷。

    凭什么她们能有幸福,我不能有,江健那句话说得真对,没有江家的蓝如南什么都不是,但你们是否知道有了江家的蓝如南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蓝玉笙,江芦铃……一切一切对不起自己的人……

    都要死。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断鸿声里说天涯

    她幽幽的将沉积在心头十八年之久的怨恨和痴毒慢慢道出,却听得众人面上神情各异。一时之间不能回首,小令总洋溢的笑的脸上阴冷着,惨败着。他是想不到,蓝如南的这一切竟和自己渊源颇深。颜峰适时的在他肩上一拍,与楚夜两人相视担忧。青黛脸色惨白,似是不敢相信,本来以为自己已是这天下最后一个的蓝家之人,却原来一直毁了蓝家,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然而,他们的惊诧却不及楚夜身后的人一声惊呼,夹带着深深的落寞伤怀和不知如何安置的惊讶。

    楚夜与颜峰飞快的对视一眼,忽然慢慢的向两边走去,渐渐的露出了与曼莹相互扶持才能站立的童玲,一双清丽的眼在面色惊喜的如南那一带,又直直的看向忽然之间冷漠无语的童舒,眼中尽是受伤的神情,“爹爹,她说的,可是真的……我难道不是爹爹的女儿吗?”曼莹在她身边瞧的心酸,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柔声道,“傻孩子,你永远是娘的孩子呀,怎么就不是你爹的女儿了。”

    “肖曼莹,你胡说什么?”如南抑制不住重见女儿的欣喜和担忧,狠狠的说出口,“她和婉儿长得一致,不是我的女儿是谁的?童舒,只不过是抢走了她。”

    小谙与秦岭相视苦笑,可真是乱啊,眼光忽然瞥见一抹清丽婉约的影子在梅林深处闪现,暗暗的欢喜,便拉了秦岭,悄悄地退了出去。任他们一干众人在那里争执。只是还未进的深处,走在前面的小谙便闷哼一声,雾气很大,渐渐的就看不到伊人身影,秦岭急得轻声唤着却在一时之间觉着身侧压力愈来愈大,还未有什么防备手上一疼,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梅林之外,幽谷之中。

    如南已是再也不愿沉默,厉喝一声就探手向青黛狠狠抓去,她眼中透出的寒意似要将人的心生生冰冻,她的手白皙如常,此时手上带了个银白色的手套,直直的向青黛的脖子探来,那手套闪着的银白之色晃了众人的脸,沧浪的心却是沉的异常,怒喝着将身跃起也往青黛这边而来,“是千丝手,快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