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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遍第5部分阅读

    的时候,天还未亮,就已经被黄公公叫醒。

    黄公公名字取得好,叫黄经国,一直伺候福宁殿,今个我第一次见,不像别的太监,长得浑圆白嫩,他倒是一张瓜子脸,大眼睛,看起来竟楚楚可怜。

    睡眼朦胧中,看见黄公公带着几个宫女一层又一层的往我身上套衣服,先是素纱织的青缘领,接着是黑色的绣着日月山河的袍子,袍子完了还给套上绣龙下绣火的蔽膝。

    这还不算,带了玉腰带,还要在要带上悬挂玉佩,挂完了玉佩,还挂白玉圭。

    看着黄公公把十二串珠子的冕冠也拿了出来,我不禁皱了皱眉头,道:“今个什么日子,穿这身?”

    黄公公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道:“官家,今个是元旦,百官朝会呢!”

    百官朝会?还有这么一出?我可别弄出岔子了!

    连忙吩咐黄公公,去,将天章阁里的礼仪书给朕找来看看!

    看完书,我的脸估摸着已经变成了黑雾缭绕。

    好吧,要当个好皇帝!握拳,在心中给自己露了个笑容,然后一口气,先福宁殿龙墀及圣堂炷香,祈求丰年,然后又到天章阁给祖先上供,上供的时候,心中没少心虚,生怕被雷劈到我这个冒牌货,然后又到了龙德殿,去看看太上皇,宋徽宗赵佶只抱着他的香炉看着他新作的一首诗,根本对我不闻不问,倒是赵构一反常态,向我认错,异常亲热。

    离了龙德殿,又来到皇后的坤宁殿,这里还真是噩梦,每次昏倒醒来,都在此处,皇后今天穿着凤冠翟衣,脸庞似乎瘦了不少,两个小娃娃也学了乖,规规矩矩的行礼。

    又有众位我从未见过也从不认识的妃嫔,各个美貌异常,只是见了我有点饿虎扑食之势,让我背后直冒冷汗。

    后宫的一大套礼都行完了之后,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提起一股劲来。

    下面就要到大庆殿接受百官的朝贺了!

    京官在战乱中死了不少,空缺出来许多,正好趁这个机会,整治整治一职多人的弊病!说不定,在朝会上,还能够看见他!

    经年尘土

    在去往大庆殿的时候,心中只恨銮驾走的慢,干脆自己走。

    可到了自己走的时候,地上的积雪颇多,天空中还在飘着细密的雪花,身后撑华盖的侍卫们,倒是一点也不急,我也不好做出一副猴急像,在雪地里狂奔,只得一步一个脚印,带着一大帮宫女太监,走到天渐渐的发亮,才到了大庆殿。

    大庆殿的正殿,此刻应该百官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高公公特意拿了马鬃做的小拂尘,在偏殿将我靴子上和袍子角上的雪扫的干净,有用熏炉将浸湿的地方熏干,我看着高公公捧着个香薰炉在我身边还来绕去的,心中别提有多后悔了。

    果然是欲速则不达,若是我乘坐銮驾,此刻恐怕已经在大庆殿的龙椅上,看得见岳飞了!

    好容易一切都妥当,我照了照镜子,亲自理了理衣领,又朝手心哈了两口气,在自己脸上搓得一搓,给白的没有一丝颜色的脸弄上了点血色,这才带着笑,从偏殿侧门出去,穿过廊间,到了大庆殿上。

    四名镇殿将军都已经站到了殿角,从大殿上朝外望去,车架,仪仗,一直从大殿往外排去,看不到头,大殿中鼓乐之声响起,群臣毕集,站在头里的是刘宗元为首的众位文官。

    刘宗元今年年纪不小,平常也不怎么参议朝政,我一直都当他是透明,今个朝会,看见他走在头里,才忽然想起,这人占着开府仪同三司的茅坑,从来没拉过屎!

    跟在他后头的是枢密院事张叔夜,签书枢密院事张所,御史中丞秦桧,还有开封尹李若水,礼部侍郎梅执礼,中书侍郎陈过庭,中书舍人李邦彦等。

    再下去就是已经被降了职的孙傅,何樐,唐恪,等人。

    看来经过昨夜的混乱,职位空出来不少,之前的观文殿大学士王安中,尚书右丞冯澥,殿前幅都指挥使王宗濋等死于乱军之中。

    在文官后面,站着的是宗泽所带的一干武将,昨夜已经见过,汪伯彦站在宗泽旁边,笼着手,朝我身旁看去。

    我有些诧异,看了看身旁。

    是赵构和我的老爹赵佶两个人。

    也不知道赵构都和赵佶说了些什么,赵佶看起来似乎对赵构完全改观,甚至还拉着赵构的手。

    汪伯彦朝赵构使了个眼色,赵构回了汪伯彦一个媚眼。

    这两个家伙,竟然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定然暗中有勾结!

    等我把汪伯彦的亲兵解决了,就来收拾他们!

    继续看其它的武将。

    心中猛的一沉,以为自己看的不够仔细,又一个个挨着扫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岳飞!

    一番功夫白做了!转过玉屏,坐在龙椅之上,接受众人的贺拜,众文臣武将三呼万岁,殿中香雾缭绕,我站了起来,虚扶双手,道众位爱卿平身。

    紧接着,禁卫人员又高呼万岁,声如雷震,绕着大殿,本来接下来该太尉上前,代表百官恭贺皇帝陛下万寿无疆,可高俅于半年前被贬了,太尉的位置一直空缺,此刻就由刘宗元代理,恭贺过之后,这才又奏乐,我走下御座,朝众位大臣含笑答礼,闹哄哄过一阵子之后,终于来到了宗泽面前。

    见着众人都在互相欢庆死后余生,没人注意到我,我趁机悄悄的问宗泽:“宗爱卿,怎么没有看见岳飞啊?”

    宗泽愣了愣,倒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我心头直发虚,我说错了什么话?

    硬着头皮等他解释,却不料宗泽这老家伙,偏不识时务,我都压低声音问了,他却高声回答:“回陛下,岳飞乃是九品承信郎,还不能参加朝会!若陛下想见,臣这就派人将他找来就是!”

    看得周围有几道眼光射来,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怎么皇帝要见一个人,就引来如此多的“关心”?而且一直以来,尽职尽责修撰起居注的起居舍人胡芭诖已经开始注意我了。

    言不由衷的笑道:“那也不必了,朕不过是随便问问,宗爱卿一路前来辛苦了,待会就坐在殿内饮宴吧!”

    御宴从大殿内一直摆到殿外,太上皇,亲王,刘宗元,秦桧,张叔夜等在殿内用膳,一些品级底下的官员,便坐于廊下,我首先举起酒杯,杯中的酒是御厨连夜出城找的,一些御膳也极尽简单,尽管御厨花了心思,可比起我所翻到的书中记载的,依旧差了几个档次,异族朝贺就更没有了,我未曾见过之前的朝会,并未有太大的落差感,反正是好是坏,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倒是太上皇感概颇多,同着殿中的一些旧臣,回忆起昔日的繁华,只差落下泪来。

    坐在御座之上,还未等朝臣向我贺拜,首先将手中的酒,高举过顶,朗声说道:“此次金兵得退,京师得以保全,众位皆是有功之臣,朕这一杯酒,先敬众位爱卿!”

    说毕,一饮而尽,一旁的太监忙又斟酒,我复又举起酒杯,站起身来,朝北面而拜,继续说道:“幸得上天庇佑,祖宗神灵,大宋渡过一劫,此杯,敬皇天后土,祈求上苍,赐我大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杯酒,尽数洒落于地上。

    然后,再举起第三杯酒,走到大殿中央,朝着众人说道:“国家危难之际,一切从简,本该休假三天,共庆元旦,可金兵尚未退远,城中万事待兴,还请各位用了此膳之后,各就其职,各司其事,一同将这汴京城,早日修复完毕!”

    说毕,众臣齐齐起身,抱拳称是,众人举杯,一齐饮了这杯酒。

    饮了这杯酒之后,又依次接受了各位朝臣的恭贺,敬酒,我酒量不好,觉得微醺时分,胸口伤处又有些痒了起来,便离了席,朝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坐着銮驾,到了崇政殿。

    崇政殿的龙案上,早已堆满了奏折,我随手翻了翻,各种各样的都有,有的商议百姓如何安置,有的弹劾死去的官员,也有的要说该为众臣加封号,还有在上报口粮春耕等问题。

    接过小桂子递上的药,皱着眉喝了一碗,有含了枚冰糖去苦味,重新将这些奏折翻开,拿起御笔,准备批示的时候,就看见秦桧进来了。

    我揉了揉太阳|岤,朝他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秦桧道:“回陛下,众人用过了御膳,现都已经渐渐的散了!”

    我点点头,本来那御膳就没什么好吃的,而且今年的元旦有没什么准备,歌舞杂耍一律全无,想了想,便道:“既然都用完了膳,那便将张叔夜,李若水,梅执礼他们叫来,同朕一齐看看奏折,该办的办,该批的批!嗯,对了,将宗泽也请来!”

    秦桧答应着下去了,过不了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崇政殿,给每人分发了奏折,我也拿了几本,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讨论,最后定下来,开封尹李若水负责安顿城外百姓之事,已经毁掉的房屋现制也来不及,先将军中的营帐分出一半来给百姓居住。

    中书侍郎陈过庭负责将汴京城的粮草,饮水等从其它临近的城池运送过来。

    张叔夜协同宗泽一齐,修建开封的防务,梅执礼将百官重新统计一下,一些缺了人的职位先找出合适的人顶替。

    正要给秦桧分派工作的时候,忽然瞄见他不动声色的将一个只扫了一眼的奏折丢到了已看过的奏折中,皱了皱眉头,从软榻上起来,走了过去,装作翻看他案前的奏折,翻了两本,就拿起那本奏折。

    打开奏折的时候,我偷偷抬眼看了看秦桧,只看见他脸上神色微微一变,不去理他,踱着步子,回到了龙案前,将那本奏折从头到尾的看去。

    只见字迹工整,苍劲有力,大意是说,今金兵虽退,主力却未受到什么损失,不日必然返来。勤王军队日益集中,朝中众臣,一致对敌,应派兵守卫城池之余,率大军追击金兵,夺下重镇,而不能一味只守着开封,被动挨打。

    奏折最后请求要见我,亲自面谈。

    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找到一个借口了!

    我将这本奏折递到了张叔夜面前,道:“张卿家看看这个,觉得提议可行否?”

    张叔夜仔细看完,然后道:“陛下,臣以为,此提议过于冒进,若万一大军同金兵交战,战败之后,我大宋再难在短时间内,聚集大量的兵力了!”

    我又看向宗泽,宗泽接过奏折看了看,道:“提议倒是不错,可现今我军的战斗力……”

    说道一半,顿了顿,找不到措辞,只好不形容,继续往下说道:“若是手中有一支精兵,又有良将,此乃上策!”

    我点点头,道:“不如就将这上奏之人,召来问个明白,看他可有妙计?”

    张叔夜连同宗泽都点了头,只汪伯彦道:“上书之人,只不过一个区区承信郎,能知道什么?”

    我正色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祖宗有制,人人皆可上书言事,何况是朕的臣子?”

    汪伯彦见皇帝发话,便不再言语,早有宫门守着的太监,传了我的旨诣,一路小跑着出宫了。

    许多城郭

    我心中有些忐忑,眼睛看着手中的奏折,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透过那苍劲有力的笔法,似乎看到了那锋利刚毅的眉目。

    他在奏折中,竟还还要求我召见他,说要面谈。

    看来昨天晚上面谈的不算太赖,不然他估计不会提这个要求。

    再看向秦桧的时候,他竟然能够面不改色的看着我。

    脸皮真厚!吞了折子被我发现,居然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种人,当御史中丞这种需要节气的官肯定不行!

    我要派个其它的活计给他。

    这么喜欢侵吞,又喜欢栽赃诬陷,不如去做刑部侍郎好了!等我看谁不顺眼,就把他交给秦桧,保管能够将之整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终于等到小桂子在我耳边悄悄说:“陛下,岳飞在殿外等候!”

    我整了整情绪,端了架子,道:“宣——!”

    我尽量的对着他,做出自然的表情,看着他行完礼,然后淡淡的道:“你写的折子朕看过了,觉得还还行,朕同在座的诸位,也想听听你的具体意见!”

    尽管不去看,也能看到他脸上的风霜之色,昨夜冒着雨雪巡视,今晨又要修筑城中工事,到了此刻,还要抖擞起精神,来面对上级的考核。

    我在心中暗暗的祈祷,希望他这次,能够一鸣惊人,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的升他的官了。给他个什么职位好呢?不能低于五品,五品的官员,都不上朝,也不能太高,升的太高太快,容易遭人嫉恨,若是答得好,先升为团练使好了,等有了战功,继续往上升迁!

    想到此处,我微微含笑点头,对自己的布置十分满意。

    忽听得张叔夜说道:“你这种做法未免太冒险了吧?金兵行踪无定,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又会攻击什么地方?依我看,不如先将重兵屯在开封,加固开封城池,等到金兵再来,也不至于像这次这么狼狈!”

    哎,我一个走神,居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真是该死!

    岳飞站在殿中,朝张叔夜行礼,然后道:“末将认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金兵仓促退去,定然无甚后备。我军若能主动出击,绕其后路,使其心有所惧,不敢再轻易前来。”

    张叔夜又道:“去年金兵来时,就曾有姚平仲前去劫营,结果大败而归!今日岂可再重蹈覆辙?”

    岳飞没有回答,看了我一眼。

    我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这才开口道:“去年姚平仲前去劫营,之所以失败,皆因为张扬过度。闹得人尽皆知……”

    岳飞的话还未说完,秦桧就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岳飞两眼,道:“岳头领,依你的意思,就是说去年劫营失败一事,全是陛下的错了?”

    嗯?管我什么事?那是宋钦宗干的!谁让他去偷袭人家,居然还张灯结彩全城通报?金兵事先得到通知,自然有所防备,能成功才怪!

    我笑了笑,看向岳飞,道:“那次都是寡人之过,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秦桧哼了一声,不再搭话。

    张叔夜见无法说服岳飞,便转而向我说道:“陛下,臣以为此计不妥,太过冒险行事,金兵既然已退,不若放他们回去,如若万一有失,金兵说不定又再次前来!还请陛下三思!”

    我又没有领兵打仗过,如何知道这是行还是不行?

    我只能相信作为抗金名将岳飞的rp值了!

    还是问问宗泽,他看起来要老成一点。

    将目光投向一直没有开口的宗泽,问道:“宗老将军以为如何?”

    宗泽捻了捻胡子,沉思片刻,道:“岳飞,我问你,若袭营成功,随后如何?”

    岳飞答道:“若能成功,抢占滑县,新乡,随后当尽起勤王之兵,赶往各处受围的城池救援!尤其是西京洛阳和河北的邯郸!”

    宗泽思索了片刻,问道:“去年李纲曾带着二十万大军,前去救援太原,结果太原未救,反而弄得二十万大军全线溃散,这次……”

    岳飞眉头微蹙,道:“何用二十万大军?十万,五万,即便没有五万,皆有可救之理!”

    宗泽沉默不语,看起来,似乎也不太赞成马上出兵。

    我看向殿中,各人心怀鬼胎,若是真的派兵,那只能派宗泽的兵。

    宗泽一走,剩下的都是汪伯彦,赵构的兵力,恐怕河北尚未收复,我就被赵构给阴没了。

    还是应该把京城的局势先稳住,再考虑大规模出兵。

    看了看汪伯彦。这个老狐狸正看着我,估计他肯定是希望我能把宗泽调走的!

    想了想,岳飞要去偷袭,自然是应该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好歹应该配合他一下,笑了笑,道:“朕认为,大兵一动,粮草不足,难以发放。春耕也快到了,若是国家一味用兵,恐怕国内马蚤动不断,若是有反贼四起,也不好对付。还是先加紧城中的建设防御好了!”

    说道这里,我已经看到汪伯彦失望的眼神了。

    我心中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至于汴京城的兵力如何分布,如何运用,就由宗老将军决定好了!宗将军为东京留守,负责城中防御安全,提举开封府,不可有失!”

    宗泽听了这话,喜不自胜,连声谢恩。

    他终于从只有两千兵的副帅,能够节制将近十万人的队伍了。虽然是名义上的,可不是有句话,叫做名正言顺么?

    说完这些,我偷偷的看岳飞,他看了看我,若有所思。

    对着他笑了笑,道:“就这样定下来吧,具体的事情,各位能自己裁夺的就自己裁夺,不能裁夺的,到宫中找朕商议便可!”

    说完这话,让小桂子帮着高公公将批阅完的奏折送到了各部,自己回到福宁殿的寝阁。

    前脚刚到寝阁,去了帽子,换了套常服,又将皮靴换成了柔软舒适的棉鞋,便有人通报,岳飞求见!

    我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一面吩咐宫女上茶,一面对黄经国说道:“传!”

    只见岳飞疾步而至,到了寝阁,看着我正歪在床上喝药,愣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道:“臣不知陛下要休息了,多有莽撞,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便要退出去,我笑了笑,站了来,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宫女,笑道:“何须如此多礼?朕虽有些乏了,可还撑得住,爱卿有何事?先坐下再说吧!”

    我指了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软椅,岳飞踌躇不定,道:“陛下面前,臣不敢坐!”

    我又笑道:“无妨,朕还有许多事情,想听听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