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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遍第14部分阅读

起这查来查去的,你说说,朕该如何是好呢?”

    张邦昌面如土色,浑身惊惧。

    我心中冷笑,当初他跟随赵构,一同出使金营。赵构尚且能够在金人面前,神色自若,他这个比赵构大几十岁的人,却下得浑身发抖,躲在赵构身后。

    赵构如今叛变,被我剿灭,不过是迟早之事!

    他如此没胆量,做什么非要叛变?难不成,他有什么把柄,落在赵构手中?

    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如今,有更多把柄,落在我的手中!

    冷笑一声,将那些折子尽数丢到张邦昌面前,道:“朕知道,你有很多话,想同朕说,也想同朕辩驳,只可惜,朕最近忙的很,又要关心税收,又要查探金兵的动向,还要盯着西川的叛军,朕看,你还是同秦大人去仔细的说一说罢~!若是他们冤枉了你,朕一定治他们的罪,如何,张卿家?”

    张邦昌面如土色,抬起头来,却没看向我,而是看向了范琼!

    范琼带着鄙夷的目光,看向张邦昌。

    他看不起张邦昌,是了,骄傲自大蛮横跋扈的人,怎么会看得起软骨头?

    更何况,我刚刚说的这些问题,全都是讲的张邦昌人品,官品,渎职,贪污,可是半句也没有提到他暗中同赵构赵佶勾结的事情!

    范琼微微抬头,盯着我。

    我对他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最温雅的笑容,看得出来,他尚未发现任何异常,即便是现在,他发现了,也已经晚了!

    自己不和军队住在一起,无法掌握军队的最新动态,这就是弊病!

    让秦桧带着侍卫,将张邦昌带走。

    看向站在一旁的岳飞,他对我微微点头。

    岳飞神色自若,自然是已经办好了让他办的事情。

    我的目光,从朝中大臣的身上,一一的扫过,每个人被我的目光扫到,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当然,刚刚张邦昌的那些罪名,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就连一向清明的李若水,不也是同张邦昌,一起去过那背斜街后的妓馆喝酒吗?

    清了清嗓子,重新将目光放在范琼的身上,他做事不想张邦昌那么没人品,把柄不好抓,甚至有段时间,我都怀疑,是秦桧在诬陷他。

    然而,当我特意将枢密使这块肥肉,送到他唇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咬了几口。

    面对征讨西川粮草调动,军队布置,以及刘光世送来的战报,他没沉住气。

    这才是我升他做枢密使的真正意图,而并非我告诉他的那样,是因为对他信任,要倚重他,要重用他!

    朝他开口,微笑道:“范爱卿,你有话对朕说么?”

    朝堂上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范琼面不改色,话不变声,站出来,躬身答道:“陛下,臣无事上奏!”

    我扬了扬眉毛,对他笑道:“如此最好!岳宣抚昨日还朝,还同枢密院的各位,不太熟识,朕今日特意安排了酒宴,让你们两个熟悉熟悉,范爱卿,可万万不要推辞,昨日岳宣抚还同朕讲,说军中调度,许多事情,要向你请教!”

    范琼的眉毛抖了两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只是依旧是不动声色,拱手称是。

    群臣百官面前,他绝没有那个胆子,当场翻脸!

    退了朝,故意将范琼的几个喽啰放走,让他们去通知范琼的党羽,朝中出了变数。他范琼的在城内的若干党羽若识时务就算,若是敢同我作对,哼哼,对不起了!我就不信,一个连自己的军队,出了变故的都不知道的将军,能成个什么事!

    不是殿前侍卫司中,也有一些是他的人么?我希望最好是他能给我来一场宫闱兵变,我也不用找借口一个个的铲出,一网打尽,血洗禁宫最好!

    春池水浅[]

    鸿门宴,当然要在适合鸿门舞剑的地方进行。

    还是飞华亭,我第一次宴请岳飞的地方。

    春风扑面,杨花纷飞。一池春水,数只野翎。

    上次在这里,我一时头脑发热,让岳飞做我的侍卫,今日在这里,却是深思熟虑后,让他在一旁。

    选在这里,是因为此处是不同于禁宫的另一处宫殿,靠近北门,这里的马蚤动,不会影响到禁中。

    今天早上,范琼就是从这里进来的,而驻守北门的人,正是范琼的“亲信”。

    我坐在亭中正位,朝外看去,延福宫的宫殿,一座连着一座,极致唯美。

    九重宫阙的最高头,便是这里。

    下面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各自都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而今日奉召前来的,不仅仅有起居郎,还有若干史官在园中散步。

    数名侍卫巡查照旧,空气中有着闲适的味道。

    一切准备就绪,我朝身边的人看去。

    岳飞面色坦然,坐在我左手边。范琼大大咧咧,坐在我的对面,石桌铺上绣了花鸟草木的蜀锦,蜀锦上摆了清酒一壶,外带着金丝梅儿,咸酸杏仁,珍珠鱼目羹,薄皮春茧、虾肉冬笋盅,七宝五味粥。

    我不动声色,给范琼倒了一杯酒,皮笑肉不笑的对他道:“范爱卿,多日来你辛苦了,先干了这一杯?”

    范琼连忙起身,抬头看着我,脸上的横肉哆嗦了两下,伸出手,又停在半空中,看这样子,是不知道该不该喝我赐的这杯酒了!

    最终,他咬了咬牙,伸出手来。

    只可惜来晚了,我已经将酒,送到了岳飞的手中,对范琼笑道:“范卿看来是害怕朕御赐毒酒,不敢喝了!”

    范琼重重的哼了一声,抖了抖官袍,重新坐下。

    看着岳飞眼睛也不眨,将我送给他的酒一口仰头干了,我心中大快。

    将薄皮春茧,虾肉冬笋盅各夹了一个,放到范琼的碗中,朝他笑道:“范卿家尽管放心,虽然你做的那些事情,朕都知道,可朕还没沦落到毒杀大臣的地步!朕要做,好歹也要做个大手笔不是吗?”

    范琼猛然站起,对着我怒目相视,大声问道:“陛下什么意思?”

    我淡淡一笑,自顾自的斟了杯酒,自己喝个满口余香,看着范琼身后那株红蕊白梨花,蕊红得,如同鲜血染上一般。

    “范枢密,这里没外人,你也就老实说句话,痛痛快快的留个全尸,或者午门车裂,自己随便选一个,朕一定会照你的意思办!”

    范琼双拳紧握,恶狠狠的盯着我,随即将目光又缓缓的移到了岳飞身上,过了片刻,仰天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大声说道:“岳宣抚,你看看!看看,这就是当今陛下对待有功之臣的把戏!兔子还没死呢,我们这些做走狗的,就要被杀来吃了!”

    我抬眼,依旧是春日般的和煦笑容,帮岳飞剥了一只白斩虾,沾了醋,送到他的碗中。

    岳飞对着我微微皱眉,看样子是对我的表现有些不满。

    我毫不介意,继续对站起来的范琼笑道:“范枢密,如此,不过就是有人上折子,说你枢密院的不经朕的手,就给刘光世下了死命令,说让他不得冒险入川作战。这矫诏也不是什么大事,朕心里盘算着,往宽了说,不过就是个打入天牢,往严了说,最多腰斩于市,比你将军队的调动,布置,防御,作战计划统统告诉给了西川的叛军,意图谋反比起来,罪名小的多了!”

    范琼浑身一震,随即面目扭曲,原本握紧的拳头,一拳砸在石桌上,石桌晃了两下后,竟然从中裂成两半,石桌上的饭菜皆尽落地,就连石桌,也咕噜噜的撞破亭子上的栏杆,滚到了池中。

    到了此刻,我再一次觉得,把岳飞喊到一旁,是多么的明智。

    有他在,我才不会害怕范琼这□裸的威胁!我是害怕他不动手,他只要一动手,远处的侍卫,太监,还有史官,都能看到他意图行刺皇帝!

    我扬了扬眉,瞟了范琼一眼,继续对他笑道:“范卿,不管用的!你昨夜和秦大人喝了半夜的酒,又享受了他给你找的姑娘,一早上,是从他家直接来上朝的吧?”

    范琼脸色微变,我不去理他,慢慢说:“朕早就告诉过你,要同自己的士兵,同吃同住,不要去学刘光世。可惜你不听,今早四更时分,城外的布防,已经全部换了!”

    出乎意料之外,范琼猛然跪下,涕泪横流,捶胸道吼道: “陛下何以污蔑范某谋反?想当日,靖康元年,金兵围城,若非范某死战,陛下焉得有今日?范某毫无过错,陛下单信一面之词,就做今日之事,将来必定后悔……”

    话音未落,只见到眼前寒光一闪,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脖颈间一凉,我尚未有任何反应,就已经被范琼挟持住了。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上朝不准带兵器,他今日上朝,却没想到竟然暗带了兵器。

    怪不得刚刚要跪下,原来只是为了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挟持我。

    剧变陡生,我朝岳飞看去,只见他的一张脸都变成了卡白,目光中竟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来。

    他不能慌啊!

    我现在可全靠他,他一慌,我就完了!

    岳飞的拳头握的紧紧的,说出来的话,低沉阴鸷:“放开他!”

    范琼仰头大笑,笑声震天:“我放开他?好笑!让开,让你的人,统统都去死!我就放开你的皇帝陛下!”

    岳飞身上没带武器,双目死死的盯着范琼,额头青筋暴起,面貌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可怖。

    我微微笑了笑,尽量将声音放平,随着范琼,缓缓移动脚步,一面走,一面笑道:“范卿,你这个主意不错!挟持住朕,到了北门,或出门,或调集自己的人马,都能逃命!只可惜从此后,你就是彻底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杀之了!”

    范琼哼了一声,手上的匕首往前送了两分,脖子上一凉,只听得他在耳边闷声说道:“乱臣贼子?成王败寇!我若成功,自然就是王,你就是寇了!”

    我已经随着他到了亭子的出口,心中大急,对范琼笑道:“计划真不错,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在我提了个悬念的时候,分神了!

    我趁他分神,肩膀外滑,当日岳飞当侍卫的时候,曾经教过我,如何摆脱敌人的钳制,此刻正好用上。

    只可惜我学的不到家,肩上一疼,范琼的一柄匕首,没有割破我的喉咙,直插到了我的肩头。

    片刻也容不得犹豫,我直接朝后倒去,噗通一声,跌入池中。

    范琼弑君谋反的罪名,是彻底的坐实了!

    然而我的情况,更不容乐观。春日的水还很冷,池水颇深,我又不会游泳,跌入池中,就觉得手脚抽筋,衣服灌了水,沉重无比,在水中拼命挣扎,勉强露出个头,朝亭中看去,岳飞正在和范琼交手,一股大力,又将我往下扯。

    没有精力去管亭中的事情了,我胡乱扑腾着,然后看着岸边太监,侍卫朝我这边冲过来,却紧接着,更多的士兵从外面涌进来,手持刀剑,撞着太监宫女,提刀就砍,只两个沉浮间,岸上已经血染一片。

    会死吗?不会!

    我的左肩渐渐没了力气扑腾,沉入湖底,完了,湖底竟然还有水草!

    被水草缠住,我拼命挣扎,却越挣扎,缠得越紧,肺部已经快要炸开,张开口,咕咚一声,吞了一口水进去,呛得咳嗽起来,却吞了更多的水进去,慌忙之间,将身上穿的龙袍解开,中衣又被缠住,然后将中衣解开,手脚根本使不上劲,只一阵阵的抽搐,恍然见睁开眼睛,看见那半枚玉佩朝水底沉去,更加惶恐,胡乱在水中抓着,然后,手中一硬,抓到了,没让那半枚玉佩,沉入湖底,我却被缠得更深了。

    会死吗?一定不会!

    用着最后的力气,将缠住的里衣解开,然后,放松身体,最后,神志不清。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触手可及的,是柔软的床榻,锦被,以及温暖的被窝。大惊,然后握紧拳头,手中那玉佩的硬度传来,心中宽慰,又闭上了眼,沉沉的睡去。

    我没有死,我不会死!

    等到我睡了一觉自然苏醒的时候,阳光已经从窗户漏了进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沁入心脾的香味,对了,是梨花,淡雅,清香,萦绕在鼻尖,带来春的气息。

    我略略抬眼,朝周围看去。

    高公公的一张白白胖胖的脸,孙太医一张麻木无神的脸,以及,皇后一张惊恐担忧的脸。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翻身,半靠在床榻上,开口第一句话:“岳飞呢?”

    孙太医收拾医药箱,然后离去,高公公亦跟着离去,过不多时,端来一碗稀粥,只有皇后,坐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泪忍不住掉了出来。

    我继续问:“岳飞呢?”

    高公公不开口,我心中大惊,然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大吼道:“岳飞呢?他怎么没有来见朕?”

    皇后不顾母仪天下的形象,扑在了我的怀中,哭了起来,我心中更怕,更惶恐,直到听见皇后断断续续的说,岳宣抚从湖中,将官家救起,然后抱着官家,一路跑到福宁殿,将官家交给孙太医后,又去追击反贼余党了!官家当日……官家当日的样子,吓死臣妾了。

    我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床上,看着帐顶,依旧是云雾缭绕的巫山,淡淡的道,范琼,死了没?

    皇后摇头,高公公也跟着摇头,不知道意思是说,他们不知道,还是说,范琼没死。

    我咧开嘴一笑,喃喃道,朕真是多此一问,范琼弑君谋反,自然是应该被岳飞,当场斩杀。

    又问,什么时间了?

    皇后止了哭,高公公看着更漏,陛下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我全然松懈下来,一天一夜,我还能安然躺在宫中,那么就是说,冲进延福宫的那些个范琼的党羽,也捉得差不多了!

    高公公又问,秦大人已经在外面等了一整天了,说是有要事禀报,陛下见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张邦昌的事情,还没完!

    我靠在床上,盖着被子,披着外衣,第一次,没有形象的,在寝宫接见秦桧。我太急于想知道结果了。

    秦桧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看着我,我随意指了一个座位,爱卿,坐吧,张邦昌审问好了吗?

    秦桧点头,他已经全部招供,甚至有些没有揪出来的事情,都招了。

    我笑了,看着秦桧,他似乎也顺眼了不少。

    动了动身子,扯动伤口,我这才想起,肩膀上还挨了一刺。

    秦桧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忍住,只说道:“陛下放心,范琼的党羽,已经尽数歼灭!至于他手下戍卫京师的部队,也都已安抚过了,无人敢有异心,只等陛下调派。”

    我点了点头,朝高公公说道:“去将银合团茶拿来,送给秦大人!”

    秦桧站起谢恩,我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我的身边的凳子上,对他笑道:“若非你那日,将范琼留在你府上,朕的事情,恐怕也无法进行的这么顺利!此次清除叛徒,你是第一功臣!朕要好好的赏赐你!说吧,想要些什么?”

    秦桧却出乎意料的,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道:“臣见陛下身上,常常带着半枚玉佩,似乎晶莹剔透……”

    还未等他说完,我便抢先打断他的话道:“这个不行!换个其它的罢!”

    秦桧笑了一笑,接着我的话说道:“臣并没说要陛下的心爱之物,臣的意思是,想问问陛下还有没有,若还有,恳请陛下赐臣一枚,若无,也就算了。”

    君无戏言,我沉思片刻,抬起头,看着他,看见秦桧正颇为玩味的看着我,目光有些犀利。

    我对他故作大方的笑了笑,道:“这样,朕前些日子,得了一块蓝田产的宝玉,晶莹剔透,浑然天成,本来是准备拿来做私印的,现在送与你做个玉扣罢!”

    秦桧缓缓站起,躬身谢恩,随即又坐下,说了数句闲话,才起身告辞。

    三日后,除了肩膀被刺伤的地方,还在疼以外,已经全然无碍。

    朝堂之上,我尽数两人的罪状,范琼试图弑君,还带兵杀入禁苑,意图谋反,诛灭九族。

    张邦昌恶贯满盈,卖官鬻爵,贪赃枉法,营私舞弊,罪无可恕,念在多年来在朝为官,赐给三尺白绫,家产尽数充公,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刺配沧州,十四岁以上的女子,充入官妓。

    当日的飞华亭外,数十名史官,几十名太监宫女,总共一百三十人,仅有六人生还。

    在血泊中爬起的一名史官,如是描述当日的经过。

    帝于飞华亭宴请两河宣抚使岳飞,枢密副使范琼。琼突然发难,行刺帝于席间。匕首乍现,帝伤及肩,跌入湖底,血染清池。

    飞在旁,不敢稍有动作,及帝落水,飞无所忌。单掌毙琼。又跳入寒池之中,往返数十次,始得帝于水草间。

    然当值之侍卫,宫?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