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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习齐慢慢地张开唇,满是干涩:喂,桓哥。

    电话那端忽然静止了一下,习齐看见肖桓挺直了背,站在柜台前。好像在平复情绪似的,深吸了口气:

    小齐,能和我说几分钟的话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强迫你或是威胁你什么……求求你,让我跟你说点话。他的声音带着哀求。

    习齐没有多说,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肖桓的声音显得欣喜起来,又有些胆怯:

    小齐……你……过得还好吗?他先问。习齐吸了一下鼻子:

    嗯,很好。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还好吗,桓哥?

    肖桓似乎愣了一下,落地玻璃里,肖桓的眼睛蓦地睁大:咦……啊,我很好啊,没什么不好的,我一直都是老样子。啊!如、如果是担心上次那些伤,不要介意,全……全都已经好了,也不太痛。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那样拙劣的谎言,习齐竟首次有落泪的冲动。肖桓就是肖桓,自始至终都没变过,他又吸了一下鼻子:嗯,这样就好。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但谁也没有挂断电话。习齐看见肖桓又坐回椅子上,弓起了背,好像想说什么似地,又抿了抿唇:

    小、小斋他回学校去了。他说这次春假时会回家,我说到时候再一起过……你、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要你回家还是什么,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是想,你或许会担心习斋,所以跟你说一声他的近况,他的复原状况非常好,医生说搞不好靠着拐杖,未来还是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移动。

    难得听见欣慰的消息,习齐反而有些心酸。他点了点头:嗯。

    还有,瑜他……肖桓忽然开口。乍然听见这名字,习齐的胸口顿时冷了一截,被封印的、怎么也不愿再唤起的记忆,又像浪涛般打进他心底。肖桓似忽误会他的沉默,赶快说:啊,你可能不想听到关于瑜的事,那我……

    不……不!

    习齐忙叫住了他,他忍住满腔的澎湃,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哽咽:

    我……要听,请和我说。瑜哥他……瑜哥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瑜说他会离开一阵子,是有一天要出门上班时说的,可能去散散心还是什么的,也或许跟哪个学员出游了也说不一定。他说叫我暂时别和他连络,他想要离开这个家一阵子,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

    肖桓的话像道探照灯,一道道s进习齐的脑子,他忽然呆住了。

    我想着这样也好,大哥他一辈子都在为家努力,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维持着个家的存在。如果他能下定决心、为自己而活,那反而是件好事,说不定人也能变得快乐一点。啊……你一定不喜欢听到这些事吧,对不起。

    肖桓充满歉意地说,习齐忍不住了,无声的泪淌满了脸颊。他的手微微发抖,只能强自镇定,不让肖桓看出他的动摇:

    瑜……瑜哥……没有说……要来……找……我吗?

    找你?没有,你放心,瑜哥上次看到我被你打成这样,好像也决定要先松手了。

    肖桓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又问:怎么了,难道瑜哥还是跑去找你了?

    习齐握紧了手机,靠在健身房对街的灯柱上,全身不断地抽慉着。罪恶感、厌恶感、内疚、忏悔、痛苦和愤怒,还有对肖瑜的思念包围着他,几乎要将他活生生挤碎。他仰头吸了口气,让自己重新能够呼吸,才再一次开口: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竟笑了起来。

    嗯,还好没有。其实我有点担心,瑜他……说要去旅行的那一夜,我偷偷跑到他房间外,竟然看到他拿着一把像是枪的东西,呃,我是不知道那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但是他很认真地在c作,他把火药填进去,又试了试扳机,做着类似的准备工作,

    习齐静静地听着,肖瑜拿着枪,在山坡上指着他和罐子的情景,又重新浮上脑海: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有猜想他会不会是要自杀。如果瑜这样做的话,我一定会马上冲进去制止他。肖桓苦笑了一下,

    但是瑜把弹匣放进去,等到放满了,又拿着枪发呆了很久,他就这样坐在那里,过没多久,却忽然把子弹全部卸出来,抛散在桌上,然后趴在桌上哭了起来。他就这样不停的哭,我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大哥这种哭法,他……好像遇上了很难过很难过的事,还把子弹全挥到了地上,又趴回桌上哭了起来。

    习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很不甘心吧,瑜哥,你一定很不甘心。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对他这种坏孩子,还是狠不下心来处罚,瑜哥,你好傻,真的好傻:

    后来瑜一直都没把子弹再装回去,还把他们全收起来丢到抽屉里,我才安心了。就算要自杀,没有子弹的枪应该没办法自杀吧!小齐,怎么了?我讲这个吓到你了吗?唔,对不起,我真的很没大脑,

    落地窗里的肖桓搔了搔头发,抱歉地说着。

    习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连鼻子也堵塞着,眼睛和鼻子都是热的,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离眼前的街景、肖桓的声音,也跟着模糊了:

    ……总之,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就是了。多加了一点班,倒也还过得去,哈哈,只是没了瑜,我也得每天吃便利商店了,我现在正在想要不要买个食谱之类的,自己学些家常菜呢,毕竟一直靠大哥也不行嘛!

    肖桓说着,感慨地叹了口气,……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很依赖那个人啊。难怪那个时候你会比较喜欢瑜,要我是你的话,应该也会这么选择吧!

    他难掩遗憾地说着,随即又圆场似地笑了一下:

    我在说什么啊,怎么又跟你提这些事,唉唉。

    习齐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吐着息。肖桓把下颚支到柜台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下,才重新开口:

    小齐,你知道吗?三年前……就是瑜试图自焚自杀的那时候,是我跟着他到医院去的,截肢的决定,也是我签署的,

    不可思议地,习齐发觉自己对这个话题,竟不再感到抗拒。只要是肖瑜、只要是和肖瑜有关的声音,他都好想触碰、好想一再地倾听,

    可是瑜他,在推入手术房前忽然醒来,看到我在旁边。小齐,你知道瑜说了什么吗?他竟然求我杀了他。就像这样,抓住我的手臂,抓得紧紧的,像个小婴儿一样看着我,流着眼泪,c着鼻管对我说:桓,我求你,这辈子就求你这么一次,杀了我,不论用什么方式。

    想起那时的情景,肖桓像是鼻酸般地擦了擦鼻尖,左手扯住右手臂,彷佛在模拟当时的情境,

    我……没有答应他,我跟他说,小齐和小斋还需要你,我也还需要你。瑜就忽然抓狂了,他那时候已经烧得没法动弹,却忽然从床上滚下来,疯狂地抓住自己的管线,想要把那些东西拔掉。后来是好几个医生、护士一涌而上,替他打了镇定剂,才让他安静下来。肖桓苦笑了一下,

    小齐,我想瑜他一直恨我,因为是我的决定,让他在地狱里多待了三年,以后说不定还要继续待下去。

    习齐想起习斋重伤时,他在手术室外隐约听见肖瑜向肖桓说:我不需要一个关键时刻总是和我作对的弟弟来帮助我。他一直听不明白,现在一想,多半是指这件事。肖桓听他没有反应,笑了一下又继续说:

    我有时会想,小齐,如果我那个时候杀了瑜,说不定会对你比较好,你就不会经历这些恐怖的事,也能够快快乐乐地渡过这几年。让你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我,而不是瑜,要是我再狠心一点、再果断一点……

    他似乎说不下去般,习齐远远看见他用手掩住了口鼻,眼眶周围也红了起来。有个同事走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才从哽咽中挤出一丝笑容,又把手机贴回耳边,

    后来瑜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已经没了双脚,人却还活着。我很担心他又会发飙,所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自己的脚。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听见他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如果那时候,在我身边的是小齐就好了。。

    肖桓吸了口气,

    后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时,瑜就常讲这句话。有时候你被我们……折磨得太过份,晕过去的时候,他也会看着你说这句话。小齐,你不要笑我,我总觉得瑜他,似乎一直很想……死在你的手上。他说完,马上又自失地一笑:

    哈哈,不过这怎么可能嘛!像小齐这样心软的人,对象又是瑜,就算那时候你真的在旁边,小齐也下不了手吧!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我还比较有可能……

    我杀了瑜哥!

    习齐忽然大吼了出来。眼泪让他看不清玻璃里的肖桓,只隐约看他直起了身,愣了一下:什么?习齐再也忍受不了,也不管这是清晨的大街上,他对着手机、对着街道,对着这个世界,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吼出声:

    我杀了瑜哥!我杀了肖瑜!是我亲手杀的!我亲手把瑜哥从山崖上推下去的!听见没有,我杀了那个男人!肖桓,瑜哥是我杀死的!他抖到差点咬断了舌头。

    肖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杀了……瑜?小齐,你在说什么……瑜他又还没有……习齐打断他的话,拿着手机继续狂吼着:

    他死了!肖桓,你这个白痴!他根本不是去什么旅行!他早就死了!已经死一个礼拜了!死得血r模糊,还被我埋进土里!他死了,桓哥!瑜哥死了!

    泪像疯了一般涌出眼眶,像要说服自己般反复叫着,嘶吼着。肖桓的脸色慢慢变了,但语气仍然难以致信:

    等一下,小齐,可是你们……你和瑜……

    他来找我!肖桓,你不是说过瑜哥绝对不会放手吗?他来找我了!来找我回家!还带着没有子弹的枪!所以我杀了他!毫不留情地杀了他!肖桓,你听见了吗?你的小齐根本不是什么善良的好孩子,一直都不是!是我杀了他,全是我的错……

    他语无伦次地哭叫着,在灯柱旁蹲坐下来低嚎。肖桓已经推了椅子,抓紧手机,语气忽然变得严肃:小齐,你在哪里,你人在哪里?他急切地问。习齐哭得声嘶力竭,缩在街道旁不住抖动:

    桓哥,我杀了瑜哥……我杀了你的大哥……我杀了他……瑜哥死了……瑜哥他死了……怎么办……瑜哥他死了……

    你在哪里?小齐,是在学校吗?我马上就去找你,今天是你的公演日吧?瑜他一直圈在月历上记着,所以我记得。你不要动,不要做别的事,我马上去找你,小齐,你听到了吗?我马上去找你……

    习齐看见肖桓转过了身,冲出了健身房。门口拉起铁门的同事叫了他一声,他却像是浑然无所觉般,往停车场的方向奔去。

    习齐从灯柱旁站了起来,双腿还在发着抖,慢慢拭干了眼泪。又凑近了手机:

    桓哥,我是属于罪无可逭的,对吧?他含着泪笑着。

    什么?小齐,你在说什么?肖桓越发惊慌。

    桓哥……我不爱你,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但是桓哥,你是个好哥哥,比我要好太多的哥哥,桓哥,或许有一天,我们都变成另外一个人,还有机会做兄弟吧,做最友爱、感情最好的兄弟,在一个圆满的家庭里,和瑜哥还有小斋……

    喂,小齐?你在哪里?喂,小齐?小齐!……

    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停顿音,肖桓拿着手机站在街头,一时竟茫然了。

    习齐跑过了好几个街角,一直到没有人的角落,才有办法蹲下来发颤。

    他手上仍然抱着那个玻璃蘑菇罐,就像他仅存的财产一般,被他紧紧揣在怀里。

    他把手机抛在地上,把脸颊贴着冰凉的罐壁,肖桓又打了好几通电话来,但每通都被他切断了。现在的他,没有脸再去见肖桓,就连听见他的声音,心都像被刀刨过一样,痛得无以复加,也内咎的无以复加。

    而且他不能原谅自己,在那一瞬间,竟然有奔入肖桓怀里,寻求他安慰的念头。

    他想起罐子的话:你的背后,一定有还在等你的人。以及不论你做了什么,都愿意原谅你、接纳你的人。

    肖桓,求求你,不要原谅我。

    不要再一脸笑容地看着我,对我说:不是我的错。

    如果可以的话,请生起一把火。把我从头发到足趾,一点也不饶地烧光,看我在烈焰中惨叫、哭泣,受尽痛苦、高声忏悔,在人群的围观中屈辱地死去。然后把我残破不堪的焦尸,丢弃在垃圾场的角落,供人践踏、供野兽分食。

    最后当我什么都不剩时,请把我埋起来,埋进谁也不知道的冰冷土地里,就让我待在那里,生生世世细数自己的罪过。

    因为我就是这样对待肖瑜,对待你最敬爱的大哥。

    地上的手机又响了,习齐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他泪眼模糊地抬起头,猜想又是肖桓打来的电话,他想干脆把手机关机,就把手机拾了起来。

    然而看见来电显示时,习齐却吃了一惊。

    屏幕上显示的不是肖桓,而是习斋。他最挂念的弟弟。

    习齐几乎是马上按了接通键,把手机贴到耳边:

    喂……喂,小斋?小斋吗?有那么剎那,习齐的心颤了一下。他想着该不会是肖桓打电话给习斋,把他杀了肖瑜的事全和他说了,所以习斋打电话来兴师问罪,来责问他为什么这么残忍,竟下得了手杀为这个家奉献一生的肖瑜:

    小斋?小斋?

    虽然忐忑不安,习齐还是决定面对。在习斋面前,他没有办法逃避。

    然而他叫了很久,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响应。手机里传来奇怪的杂音,声音彷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习齐隐约听到什么所以现在……、你觉得你……之类的对话声,声音激动,竟像是在争吵。因为距离很远,所以连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习斋的声音。

    习齐的心脏狂跳起来,一度恍惚的神志也跟着清醒。出了什么事?这种情况,应该是有东西或人不小心按到播号键,在主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拨给了他。

    是习斋又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他又从楼上摔下来,所以才会发生这种状况?

    他想起之前,自己说要去习斋的学校看看,安全是否无虞的时候,习斋曾经大力阻止过他。他越想越可疑,只是后来事情纷沓而来,竟然他一时忘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所学校果然有鬼,习斋摔下楼的事情并不单纯。

    他摇摇晃晃地从街角站起,看过那卷录像带、和肖桓坦白之后,习齐反而变得平静一些,也勇敢了一些。现在的他,已经不会有毁了罐子的戏的念头了。

    那个男人既然用生命去成就这出戏,那他就应该一起守护。他要在那男人最后的记忆里,留下自己最辉煌的身影。

    然后,等到戏演完之后,ivy下了舞台后,再和ti一起……

    但是在演戏之前、在终结一切,他还有事得做,还有人需要他。

    他在滨海的公路上招了公交车,他曾经去过一次习斋的学校,因此多少记得路,按着记忆中的方向,找到了那所山坡上的小学校。

    那是个悠静的地方,从公路上往上看,可以看见类似教堂的建筑。古老的校舍静静坐落在蓊郁的树林间,外观和一般高中差不多,从市区远望的话,还可以看见学校教堂的钟塔,顺着山坡下来就是市郊的东海岸,风景十分壮丽。

    习齐还记得,半年多前第一次带着习斋来这里报到时,他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他还欣喜地抱住习斋,对他说:来到这里,你就可以好好读书了。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你也不必再受伤了。

    但习斋还是受伤了,而且一受就是无可回复的伤。这让习齐再一次为自己的愚蠢,无力地讪笑起来。

    除了天堂,这世界不存在不会让人受伤和痛苦的地方。

    而天堂,从来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去的地方。

    他走上了通往校门的山坡道。现在是早上的上课时间,校门附近一片静寂,只有校树上的鸟轻轻雀跃着。习齐没有带任何证件,只好和管理员说自己是学生家长,求他网开一面。管理员狐疑地看了眼抱着玻璃罐、一身狼狈还双目红肿的他,大概是他的眼神看起来够可怜,管理员最后还是表示愿意为他通报。

    他按了辅导牧师室的通话键,习齐想起之前习斋说过,辅导老师换人的事,忍不住问道:请问一下,学校里辅导学生群组的牧师,经常会换吗?

    管理员打去的电话似乎没人接,烦燥地看了习齐一眼:

    当然不常啊!通常是三年都不会换,对那些残疾的学生而言,有个了解他们的老师是很重要的,必须要长时间、密切地接触,才能够真正知道学生需要什么。一般要是没犯什么大错的话,是不可能会换掉的。

    习齐的心跳微微加快,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没有错。看来不只是学生,连老师也一样,联合起来欺负他心爱的弟弟。

    而他竟然浑然无觉,还放任习斋在这里待了半年。

    他一时生气起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