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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月纪第5部分阅读

    城瞧瞧也好,毕竟将来战火一起,就是想去恐怕也去不成了。

    小月坐正身子道:“既然师傅要我同去,当然要去”云子冲脸上一喜道:“这样好,你我可以一同进京了”小月点点头,窗外淅沥的秋雨无声无息的停了,远处的天空被雨水洗过后,显得越发的清透碧蓝,云子冲站起身推来穿廊的门,一阵雨后的气息钻进了阁内,令人精神一振,云子冲拉起软榻上的小月道:“走我们到穿廊上看看廊下的那株木芙蓉开了没有”小月安静的笑了,真希望这样安逸的日子能永远继续下去。

    九月中旬,司马容带着云子冲和小月踏上了进京的行程,月城距离京城,书上记载的是八百里,也就是四百公里,这个距离在现代也不算什么,可是在没有先进的交通工具的古代,可算是不短的路了,沿途经过了几个大小郡县,小月想记都记不住了,可见尧国的幅员是多么辽阔了,司马容走的很急,日夜兼程的赶路,估计女帝这次的情况有些危急,所幸马车异常舒服,小月和云子冲乘坐一辆,司马容自己乘坐一辆,马车内设有小案和软榻,小月不过是靠着云子冲看书罢了,渴了有暖壶子里温着的清茶,饿了有司马府的精致点心,困了倒在软榻上小憩,倒也不算很难过。

    第六天才接近京畿地区,到了中午已经看见了日城高大的外城门,小月对日城很好奇,从马车的窗子探出头观望,朗朗秋日下是日城高高的城门楼子,侧面是绵延不尽的青色城墙,正中的城楼上斜斜立着个巨大的日晷很庄严肃穆的感觉,日晷的下面是两个偌大的篆字“日城”。

    城门前有威武肃立的戎装兵丁守门,来往的行人不算密集,估计是正午的关系,不过行人的打扮衣着和月城大同小异,也是,来往的多是进出城的老百姓,能差多少。城外是平原沃野,沿途两侧的稻谷已经金黄了,可见日城却是以农业为优势的,不过古代来说,粮食基本就等于一切,有粮才有兵,两者息息相关,所以这样看来,即使云子烈有些私人恩怨,可是作为一个有远见卓识的霸主,早晚战争也难免,毕竟日城光是这千顷沃野平原,就是一块最大的肥肉。

    进了月城,马车放慢了速度,很快就拐进了一个宽阔的大道,青石铺地,干净气派,两侧都是庄严气势的高门大宅,云子冲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小月道:“这里是城东的月桂街”小月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有玄机,也不在追问,重新打起窗帘细细打量,两侧隔着几米就有一颗很粗的桂树,枝叶繁茂,金灿灿的小花丛丛簇簇,攒满枝头,馥郁的芳香从剔透的枝叶间倾泻而下,弥漫开来,满街的幽香,小月这才明白一直萦绕在自己鼻端的香气,缘何这么熟悉了,原来是临风苑的味道,临风苑紧紧是一株桂树,这里却满街皆是,到令小月疏忽了,果然香气还是清淡些更好。

    马车停住,云子冲和小月下了车,眼前是一栋比月城司马府还要气派些的宅邸,黑色的大门青色的牌楼,上面的匾额上是太傅府三个字,司马容回身冲对小月笑道:“这是为师京城的落脚处,小月不要拘束才好”从小月等人的车马一到,府中早就中门大开了,一个胡子和两鬓都有些斑白的老者,带着许多体面的下人立在府门前的空地上,躬身施礼:“恭迎老爷世子少主进京”。

    女帝

    司马容微微一笑,拍拍当头老者的肩膀道:“老李头几年不见你到更硬朗了些”那老者笑道:“托老爷洪福,老奴过得还算不错”说着眼光看向一边的小月,司马容指指小月道:“怎么没想到这丫头真的这么小吧,不过小归小,在药草上比你这个老家伙懂得也不少”老者忙谦虚的道:“少主自然要精通这些的,老奴不过是懂些皮毛罢了”司马容哈哈一笑道:“你这老头倒是会说些虚假的场面话了,我还真不习惯的很呢”正说着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飞快的到了府门前停住,从马上翻身下来一个女子,年纪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高高的宫髻,明紫色的宫装,容色秀丽神态高雅,很有岁月沉淀的一个女人,司马容和云子冲见到她,急忙上前很恭敬的道:“见过云昭容”小月恍然,怪不得这样的打扮,原是宫里的体面女官,云昭容显然很急,一把扯住司马容道:“你这老家伙,什么时候了,还弄这套虚礼,快,和我进宫,皇上可等不得”小月不禁暗笑,这个云昭容的性子倒是个爽朗的急惊风,不过可以看出她和司马容应该是异常熟络的,以至于看起来有些蛮横不讲理了,不过司马容倒是对这种情况很习以为常,可见两人的私交应该不浅。

    就这样,小月三人还没进太傅府,就直接坐着轿子进了宫,轿子走的飞快,以至于小月只能看见绵延的红墙,和一道道的宫门,小月甚至没看出来,这里的皇宫到底类似那个朝代的风格,过了片刻,软轿停在了一个宽大的空地上,小月拿着司马容的针灸包下了软轿,映入眼前气势伟丽连绵呼应的一大片宫殿高阁,真是极富精神震慑力,那种高高如在霄汉的气势,无法形容,几步就有一个银甲侍卫持剑而立,大殿前是高高的三级御阶,殿中央有三个金字是凌霄殿。

    小月觉得很像紫禁城的太极殿,至少气势上雷同,侧面是蜿蜒曲折的长廊,通往各处,云昭容带着几人从长廊处穿过,过了一个不小的花园,到了一个柔和些的殿宇前,虽然也是吊角飞檐奢华气派,不过整体看来风格要秀丽温软了一些,殿宇上面写着甘露殿,宫殿两侧除了侍卫还有恭立的宫女和太监几十人。

    小月等人从侧门躬身进入,没走几步就从里面传来一阵境。

    云昭容凑近床榻低声道:“皇上司马太傅来了”小月随着司马容和云子冲跪倒在地:“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回答他们的是又一阵境,不由的暗暗抽气,床上的是一个消瘦的不成|人形的老人,身上是件明黄的袍服,上面的五爪飞龙更显的女帝萎靡不振,头发有些稀疏,可是依然是乌黑的,两道眉斜插入鬓,鼻子很挺,嘴唇很薄,皮肤白皙,如果不是消瘦的脱了形,估计应该也是风华绝代的美妇人。

    一阵咳嗽声又起,司马容飞快的捻起细针,从女帝天突|岤进针,运针,捻针,很快女帝一口带血的黏痰吐了出来,喘息声顿时轻浅了许多,女帝这才挣开眼睛,小月暗道:好一双凤目,即使病床久卧,这双眸子的光彩却仍然湛湛,女帝的眸光扫过司马容和云子冲停在小月身上,枯瘦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这个丫头就是你……你的关门弟子了”虽然底气不足,可是说话还是很有条理的,可见病情并没有想想的严重,司马容点点头道:“正是,这丫头叫纪小月,是微臣天赋最高的徒弟”纪小月急忙深深一褔:“参见皇上”女帝点点头,眼眸划过小月慈爱的望着云子冲道:“冲儿也回来了”云子冲有些哽咽的道:“孙儿不孝,不能经常承欢膝下……”

    女帝强撑着精神,也不过半刻钟就疲惫了,挥挥手,云昭容扶着她躺了下去,司马容三人才退出了寝殿,到了外殿,云昭容拉住司马容的袍袖低声道:“怎样皇上的身体……”

    司马容叹了口气,在案上写了张方子交给云昭容道:“你拿这个方子给皇上吃吧,万岁的身体太嬴弱了,这个肺萎之症如今也只能先固本培元了”小月暗暗一惊,心道肺萎不就是肺痨吗,这个女帝得的原来是肺结核了,这个病却是困扰了中医千年的疑难绝症,其实在现代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得了这个病,也只能一天天等死罢了,不过如果调养得当,应该至少拖个十几年不成问题吧,自己该不该和师傅提呢。

    云昭容脸色有些灰暗,半天也没说话,司马容和云子冲也都心情沉重,三人出了甘露殿,殿外停着一幅銮驾,当头一男一女女负手而立,等在那里。云子冲突然抓着小月的手暗暗用力,小月不禁奇怪的盯了他几眼,云子冲此时的脸色复杂难言,有想念,也有丝丝的紧张,小月顺着他的眼光正对上一双明媚犀利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是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丽质天生,明媚娇艳,身穿大红色的长裙上面是同色的短襦,头上梳的高高的发髻上,别着一支掐丝金凤钗,凤头高高昂起,凤嘴处衔着金丝流苏串成的一颗偌大的珍珠,美丽奢华非常,眸子深处一闪而过的光芒,透漏出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厉害女人,旁边的男子倒很书生气,即使穿着明黄的威严袍服,却依然俊秀文雅气质高华,眉宇间和云子冲有七分相似。

    小月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个迥异的男女,大概就是云子冲的爹娘,太子云烨和太子妃司马筱雅,也是师傅的嫡女。司马容脸色也甚是复杂,倒身要下跪,太子急忙上前扶住司马容的身子道:“太傅不可如此多礼”司马容也不看太子妃,而是直接对太子道:“怎么你是来接冲儿的吗”太子摇摇头道:“我和筱雅是来给母皇请安的,知道师父回来了,故在此等着问候一声”小月感觉太子妃和司马容这对父女,仿佛不大和睦,太子妃眼眸扫过云子冲淡淡的道:“冲儿的学业可完成了,明年要进京城的太学就读,不可懈怠”云子冲低头说了声:“是”两人的问答,令小月都有些替子冲难过,这哪里像母子,简直陌生的可以,那种母子间的自然的亲情一丝也没有,倒是太子上前摸摸云子冲的头道:“冲儿比前几个月仿佛又长高些,在师傅的风华学院读书,看来很不错了,你比为父要好,当初为父可是只能在宫里读书的”云子冲这才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道:“冲儿也很喜欢哪里,自在舒适”云烨转而微笑的盯着小月片刻道:“这个想必是小师妹了”小月几乎立即就喜欢上了这个温和亲切的男子,甜甜笑着微微一褔道:“民女纪小月参见殿下”软糯清脆的童音很是讨喜,太子妃不过冷漠的扫了小月一眼,眼中的冷漠令小月很不舒服,太子却很和蔼摸摸她的头道:“真是个可爱的丫头,你可是比本宫的造化都大,当初师傅可是在母皇请求了几次,才勉强收了我这个弟子的,你拜师听说容易多了”小月歪歪头道:“估计师傅是看我一个小丫头能逗他笑,所以才收了我的”司马容和太子以及云子冲都不觉轻笑出声,太子妃盯着司马容欲言又止,刚刚要开口,就被司马容皱着眉挥挥手道:“自己做的事情,要有勇气承担后果,这是为父当初叫你们兄妹的道理,你自己掂量吧,为父老了,许多事情也管不了”太子妃眼中怨气一闪,太子急忙拍拍太子妃的手背轻声道:“走了筱雅”太子云烨冲着小月和子冲点点头,就拉着太子妃进了甘露殿。司马容脸色复杂的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禁黯然一叹,自己这个女儿真的不知道像谁,想她母亲是个多么贤良淑德的女子啊,这样手段狠辣,心肠歹毒的女儿,自己有时真的后悔当初生了她,瞥了眼子冲,还好,这孩子倒是不像他母亲,性格正直善良,温和清雅,又看看一边的小月,更是有些心情愉悦,若是像这样灵透的女娃娃,多好。

    云子冲并没有住在宫里,而是一起回了太傅府,太傅府的格局就是一般的官邸,虽然庄严气势却远没有月城别院的舒适雅致,小月暂住的是赏枫院,估计是因为院中的几颗枫树而得名的,正正值秋季,满园的火红枫叶异常漂亮,赏枫院距离司马容住的荣德堂相隔不远,想了很久,小月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自己的法子告诉师傅,如果真有用的话,尧国至少还能有几年平静的时光。

    访友

    斟酌很久,小月最后还是决定去见司马容,此时夜色已深,荣庆堂书房内司马容还在孜孜不倦的查阅医书典籍,虽然知道女帝的身体实在拖不了太久,可是为了尧国的亿万百姓,司马容还是要尽力一试,毕竟能拖一时,就有一份希望,可是自皇宫回来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方子,司马容颓败的叹了一口气,书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透过宫灯的光线,隐约是小丫头的剪影。

    司马容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小月吗?进来吧”小月抬脚迈进了书房,不妨被里面的糟乱吓了一跳,地上,书案上,都堆着许多书籍,整面墙的书架已是凌乱不堪,小月捡起一本半开的书,是一本民间的验方集,打开的半页,正是应对肺痨的偏方,小月不禁暗暗皱眉,看来师傅却是也是急了,向来理智的医者,竟然也在民间偏方里找对策了。

    司马容扫了一圈纷乱的无处下脚的书房道:“走,去雅室给为师烹一壶竹叶茶”小月浅浅一笑,跟着司马容进了相邻的雅室,雅室倒是和别院的格局相同,从竹席矮桌到座垫都是竹制的,甚至窗纱的颜色也是淡淡的竹青色,师徒两个相对而坐,早有下人安置好了红泥小炉,这时候的茶具和现代差的很远,所谓的茶道还停留在茶经所记载的煮茶时代,比之现代不知繁琐了多少,简单说就是要选好茶,用清泉煮沸,待汤清味郁为佳,小月这套煮茶的手法,是云子冲亲手相传,又经司马容经常锻炼,所以虽然时日尚短,如今还算有模有样。

    司马容最喜竹叶茶,所谓竹叶茶,顾名思义就是摘了春天最鲜的竹叶晾晒干,饮用是先要用滚开的水快速的烫一下,再放在泉水中煮开即可,其味清香可口,其色微黄淡绿,其汤晶莹透亮,且具有生津止渴、消热解毒、化痰的功效。其实算是一种药茶,小月本不太喜欢竹叶茶,因为其后味的微涩,有些不适口,所以平常是不喝这种竹叶茶的,今晚却觉得有别于往日的味道,有一种分外的清香。

    也许是水的原因,日城虽是平原地带,不过城东侧有一座不高的丘陵,唤作灵泉山,半山有座举国闻名的皇家寺庙灵泉寺,据说就因为寺里的一眼常年淙淙的清泉儿得名,泉水清冽甘甜,尧国的世族大家多会去慷慨布施,顺便取来些清泉煮茶,小月是没去过的,不过书上记载的尧国民俗,还是简单的知道一些。

    浅浅抿了口竹叶茶,司马容道:“这么晚了你这丫头还不歇着,有事要和为师说吗?”

    小月仔细沉吟半晌,开口道:“师傅刚才可是想找医治皇上的法子”司马容放下手中的茶盏,深深叹气道:“万岁的这病历来是难以治愈的疑难绝症,师傅即是自负一身医术也是没法子的,不过是想找个法子拖上些时日罢了”小月道:“弟子倒是有一个法子,兴许可以一试”“哦!对啊!老夫竟然忘了你这丫头,虽然医术不济,不过对药的了解可以说整个尧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来你说说”小月被他赞的有些脸红道:“师傅先说好,我的法子只可一试,但是管不管用,我可就不知道了”司马容屡屡自己的胡子道:“莫要啰嗦,快快说来我听”小月道:“《慎柔五书》上记载:肺痨热,瘦损,有虫在肺,令人咳逆气喘。想来此病多因体质虚弱,气血不足,痨虫传染所致。初起病变主要在肺,久之则累及脾肾,甚则传遍五脏,以弟子白日所见,皇上恐怕已经累及脾肾了吧”司马容含笑点点头道:“正是,云昭容说万岁已经一个多月不思饮食了,每日不过是靠着半盏千年人参汤维持”小月道:“师傅说过,这时应该通过补脾而益肺,培土生金,扶正益气对吧”司马容点点头道:“不错,的确该如此,所以为师白日开得方子是‘加减保真汤’,可是如此恐怕对病体沉重的万岁来讲,作用也应该不大”“弟子的法子,不若每日去了人参汤,而改为白果燕窝羹,再每日进半盏牛||乳|,配合健脾养肺的方子,也许能缓和些病情”司马荣暗暗琢磨:“白果性味:甘、苦、涩,平,有毒,入肺肾经,虽能敛肺平喘,可是有微毒,这样的药,用在别人身上也无甚大碍,可是万岁贵为一国之君,这倒有些不太好办了,可是司马容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的小丫头,神态从容,眸光静定,虽然她说只可一试,不过司马容还是绝对相信这丫头既然开口,定然是非常有用的,司马容近来常想,这丫头到底是从那里来的,虽然外表看上去是个六岁女娃,不过几个月的生活接触,司马容觉得这丫头的心里装的东西,也许自己仅仅看到了冰山一角而已,她会拉胡琴,会唱那个铿锵别致的戏曲,一手的剑法虽然生涩,不过也是有板有眼,另外书籍的涉猎也很广泛,有些脱口而出的论点,自己都从来也没听说过,但却精辟的仿若已经锤炼过千百次。

    怎么说,总之司马容觉得自己这个弟子,好像是一个才智卓越的女子,机缘巧合藏在了一个六岁女童的身体里,当然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自己是绝对不能说的,否则会招来祸端也未可知,不过这样也很好,有时她也有一个丫头的顽皮,睿智中透着可爱,如果她想的这个法子,真能拖住女帝的病情,那么司马荣容就绝对相信,这个丫头是上天赐给尧国的福星。

    越琢磨司马容越觉得小月这个法子可行,其实说穿了,如今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不是吗,想到此,遂轻声道:“白果有毒你知道吗?”

    小月心道:正是这里的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