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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5部分阅读

    点小银饰表示,反正这几年都没法戴,请三婶和姐姐们别嫌弃。不知其他叔伯家有几位姐姐,只好下次补上。内中又说下次来,就向三叔请教如何种雪耳。对于陆三叔来说,两斤雪耳可能是一年或两年的收获,而对于周家来说,却也只是一两个月的药费,所以至于那点钱财务必收下,就当开馆请先生用。内中千言,无以表述,云云。

    陆三叔在一旁听了,晚上夫妻夜话完,便对陆三婶道:“周小姐不是凡人,我看。咱家的孩子虽不如她,但也需得多识些字懂些礼,也能说清一二事才行。免得日后相见,一个是高山云,一个塘底泥,这云不在乎,泥却会自己在意。”

    三婶想了想道:“我省得。你们走了后,我想想这小娘子确不同凡人,看她说得好象容易,其实一定不轻松。就说她挑人,一堆人怎么就找准了我,人家的眼光会看人。大郎多读书,是不是也会象她那样?有她十之一二我也知足了。”

    陆三叔没接话。有些事,学不来,有些事,求不得。至少他们家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周家,眼下……

    第四十七章 丧事(一)

    文箐慢慢了解到,周家先是丢失独子幼女,再马上接着是周大人这一去世,已经引起了归衙门不小的震动。后续关于丧事的操办,衙门里倒是派了不少人来帮忙操办。知州大人被人搀扶着亲自来道歉,他腿已经不行了,医士说治好了也是有跛疾,再也不能为官了,想来继任官员也要到了。

    文箐听到这里,记在心里,事后便好奇地问周夫人:“为什么摔了腿便不能为官了?”

    周夫人幽幽地道了一句:“律法规定,残疾者不能为朝廷命官。”

    文箐闻言大愕。看来在古代一定要全手全脚,全须全尾才是,要不然又是哪条规定便把一切“劳动成果”给剥夺了。

    关于丧事,文箐此前二十四年来,对于她来说,她爸妈两头的老人都在,年纪都有80多了,故未曾亲身经历过,更何况是按老风俗的。

    昨日晕头晕脑磕了头后,换了孝衣。所谓“披麻戴孝”,那衣裙便是粗麻制的,并不是纯白的,而是发一点黄。孝衣孝帽,草鞋着脚。文箐也没心情再问这孝服上的名堂,只见文简是头上麻布还需得戴个孝冠,而自己则是麻绳结发。

    本来还想能好好在家再睡一次。没想次日到天微微亮,便听陈嫂在院里似乎和陈管事说话,道是夫人病势昨儿半夜里加重了好多,如今高热不退,需得快快去请了医士过来才是。

    文箐听到院里动静,便立马一翻身起来,穿好孝服,想着姨娘既然住在周老爷那间,自己便和文简住到了一起,不知周夫人到底如何了,可千万别……

    这一想,心就狂跳不已,匆匆洗漱完,便要进到周夫人房间里去看看,却被周夫人吩咐让陈嫂给拦在门外,道:不许进去,免得过了病气。

    她虽然着急,但是又怕自己这一进去反而让周夫人担心真过了病,也只得在门口处请了安。

    周夫人身在病床上仍然惦记着她,在里头哑着嗓子道:“阿素,小姐和少爷就交于你看顾,可一定要盯紧了他们的吃食,万勿少吃或不吃。”

    阿素道一定人照看好小姐和少爷。文箐听得周夫人这般殷殷交待,只觉得心堵得慌,这样一个心地良善的人,为何老天爷就让她得了这般难治的病呢?

    陈管事忙带了姐弟两去寺里,让父子(女)见一面,以便封棺。要是正常情况来说,早就是入敛了。原因便是周夫人一直坚信儿女会回来,说花再多钱,也要让见见父亲的面。也许人的信念就是这么奇怪,不着逻辑,却是料得很准。

    在灵堂西侧,四周用纱帘搭起来,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也许叫灵床?文箐当时只奇怪怎么便到这里来,点的香火气格外的浓郁。

    旁边有个山洞,在这盛夏里,倒是很荫凉,也显得暗森森。一具棺柩停那,周大人四周用冰给镇着,燃了极重的浓香,走拢去,已有异味。原来是借这洞里的阴凉,加上冰雪,还有药物来处理停尸,以便尸体保存得久些。

    虽然经过一些内部防腐处理,周大人的脸也不象原来模样,也不知古代是不是也有殡仪美容师,给脸上美了容,反正现在看,浮肿,却是惨白或者说是硬白。

    文箐看过,心里哀伤,周大人爱子如命,其情可歌可泣。进来有点儿久了,忍住恐惧和呕吐感,轻声对陈管事道:“文简胆子特小……”

    陈管事明白,也没让文简去看正面,只让文简看了一眼周大人在高台上似躺着的样子,算是看过了,然后又让姐弟俩磕头。领了到禅室里,由小绿帮忙带着,自己便走出去叫人,找小绿和专门的婆子来进行最后的一次大敛——按正常的话如果儿女在家,早就大敛完毕盖了棺柩,如今只能拖到现在。然后准备下午封棺事宜。

    这时候栓子和豆子都怯怯地走过来,他们因为那日里自己没看好,让小姐和少爷遭了罪,老爷去了,自己两人都是罪人。又经过他们爹娘的几次打骂,心里更是添了一份罪孽。昨日见得小姐和少爷完好无损地回来,心里可真是狂喜。这会子几个小人终于可以一说别情了,豆子也懂得多了。

    文箐听他们口气里的自我谴责感,忙安慰说不是他们二人的事。

    小绿在旁边见此,便在一边低声道:“听说陈管事和李诚在那晚把栓子和豆子暴打了一顿,最后还是夫人给拦了下来,要不也得躺几天。小姐如今不怪他们,也算是便宜他们了。”

    “这本不关他们的事,都是那起恶人没好心,我自己也没看顾到,栓子他们都小,我要怪也该怪自己。”文箐心想:这始作俑者便是自己,要是自己不出门偷看一眼花轿,哪里会遇到翠娘他们,又哪里能让他们临时起了歹意?此时被小绿提起来,心中只觉得万分愧疚,周大人便是自己间接地害死了。

    小绿这时又不停在一边抱怨自己:“要是我不出嫁,那天家中便会有人看着少爷与小姐,什么事儿也不会发生,老爷肯定也好了,一家人都可能回苏州了,老爷可能去京城也说不定,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来?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真是该死啊,奴婢……”

    未说完,便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文箐看她额头原来就一直红肿破了皮,想来之前也一定磕过好多次了,这样深的愧疚感,可能会伴随着她许久时光。便立马制止她这样,费劲拦了她。

    阿素这时也过来,忙制止道:“你又抽疯了?!夫人都说多少回了不是你的事,你这样让小姐如何办?快起来,免得外人误会是小姐在责罚你,休得干这失体统的事来!”

    文箐待她起来,沉声道:“你要这般追究下去,那还是怨我爹和母亲自己了,是我们想要冲喜才这样急着办的事。可能这样想吗?事情既发生了,怪自己也没用,更何况和你也无关系,你日后别在我母亲面前这般再提及,只会伤了她。”

    小绿那边直点头,拭着眼泪。阿素正给她拍尘土,听得这般话,没想到小姐这一趟回来,人变得说话比原来厉害了,以前不怎说话,如今却是一套又一套的。更相信陆三叔说的小姐在公堂说那番话是真的了。看来小姐在自己面前是深藏不露。

    待得小绿她夫婿郭三郎进来道封棺事宜,才停住。

    按说这“停七”,原来是女婿来主持的。文箐小,而且当时也没在,最后小绿说当时夫人就把自己当嫁女一样,所以郭三郎也应承这些礼仪由郭家来表示,周夫人却不过,用郭家这个婿名头,费用全部周家来负担。

    阿素后来在旁边偷偷说与文箐听,原来因为周大人在人家新婚那日就离世,周夫人担心小绿在郭家以后难过日子,忙给郭家道歉,又补了点儿礼。郭家人面子上倒是不错,对于小绿夫妻来出力倒也没说甚。

    周夫人看着两个儿女越来越瘦,想着“哀发于食”,这哪里能谈什么“居丧头三天粒米不进,三天后喝粥”,文简一直没吃好,可是成问题了。便对陈嫂吩咐道:“老爷定不乐意看到箐儿简儿受饿,再说已经都过‘三七’了,便不用再按那一套来。”

    陈嫂想想故去的人,守孝是对的,但是少爷毕竟是重要的。也便依言准备饮食。到了六月二十一这天,陈嫂又建议,“少爷今日过小生日,离老爷……正是一月之期,孝子得茹素,可是少爷这身体要紧,这天给他吃顿荤的吧。”周夫人道:“守孝,古来也是‘毁瘠为病,君子弗为也。毁而死,君子谓之无子。’”

    事后,又问医士能不能给文简用人参之类的补一补。

    文简在作“肉票”的日子里饥一顿饿几顿的,吃的都不是好东西,加上本来体质不如文箐,肠胃确实有些不好。这几天下来,又伤神的,身子是越发的弱了,要真是一直吃素的话,哪里还能挺下去?

    文箐与文简相处这么久,确实生了一份护犊之情,很心疼这个弟弟,她自己吃素倒没觉得。只是周夫人这一番话,自然四个孩子便无需按守制这般严格地要求来了,连姨娘也是,偶尔总得要改善一下生活。周夫人自己却坚持,陈嫂却暗地里只能尽量做精致一些。

    因此,文箐便迫不及待地向阿素了解一些关于服丧守孝的礼仪规矩。

    原来在孝期,除了周夫人所说的那个以外,三月后可吃粗食,一年方可进菜果,二十五月丧期之内不能饮酒食肉,这是哀发于饮食。此外不得听喜乐嬉戏游玩,不得大声说笑,子女在一年内不得剃头理发和化妆,时常要面带戚容以思故亲,更不得戴首饰,发上便一直以白布条绑束便罢,这便叫“哀戚毁容”。家中3年内过年不得贴春联,不得出外远行等等。后面又听得到墓葬后,孝子需得单独结草庐于墓地边,以草为床,以木为枕,旦夕祭拜,三年方可,这是哀发于居处。夫妻不得同房共枕行敦伦之礼,至于说及丧期内嫁娶,那更是不行,除了“荒亲”以外。

    第四十八章 服丧(二)

    文箐听得头痛。想想,要是一年不吃瓜果,这也太折磨人了。此外不得大声说笑,斩衰之节“唯而不对”,真正是麻烦问题。便反问了一句:“那难道咱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陈嫂在旁听到,急急地道:“唉呀,我的小姐,咱们家如今可顾不了这个,小的小,病的病,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转过头去,骂了阿素,“你这脑瓜子便只记得这些么?枉夫人辛苦教你识字读书这么多年,可不是让你拿来如此刻薄小姐的,休得将那书上的乱七八糟拿来卖 弄。”

    文箐见阿素同自己讲解这些,反而挨一顿排头,心里过意不去,忙劝解道:“陈妈,不是那么回事。阿素姐姐在同我讲解这些,也没说让我一定要这么办才是。只是我终归要长大,晚些时候知道不如现在便识得这些必要的礼仪。她是一番好心,再说是我央了她,她才与讲得这些。你这样训了她,日后姐姐哪敢再教我?”

    陈嫂忙解释道:“小姐,你和少爷都小,哪里受得了那样。要是老爷知道了,定是不允的。老爷没了,咱们还不是得靠着夫人小姐过日子,要真按礼仪去办,这夫人与少爷,还有姨娘哪里坚持得住。小姐要是想知,也只需问了,记在心里,但千万不要想着按那个去办,在外人眼里咱们还是按规矩来,在家里自然是关起门来,心里想着老爷便是了。阿素,你也知道那句什么来着,居丧之礼,头……”陈嫂一时想不起来该如何表达了。

    阿素只是硬着头皮在旁补充道:“便是‘居丧之礼,头有创则沐,身有病则浴,有疾则饮酒食肉,疾止复初。’”

    “正是。小姐要不明白,你便只需按这个解释与她便行,需要小姐必须亲自参与的,你说得一些便动,其他的,休得再多话。”陈嫂忙得很,交待完了便要走。

    文箐点点头:“我晓得了。正是陈妈说得这般,才好。”

    阿素一脸惭愧,低头不语。等她娘一走,方道:“小姐,下回咱们还是偷偷地说吧,可别让我娘晓得了。你既问‘停七’的事,我也简单与你说一说。”

    通过一番讲解,文箐倒也知道了什么是“七七四十九路道场”。古代人信仰,人生有六道流转,在一个人死此生彼之间,有一个“中阴身”阶段,如童子形,在阴间寻求生缘,以七日为一期;若七日终,仍未寻到生缘,则可以更续七日,到第七个七日终,必生一处。所以生者需得每日为死者诵读佛经,晨昏祭拜。

    总之,丧事比喜事的杂事还多,千头百绪。而周大人客死他乡,却在异地停灵百日,待周夫人病情好些,方才没有下葬,省了后续好些事宜。

    说到这里,头七很重要,明代一般都要做这个,至少也要停三日以免死者返生了,却被入葬,过得三日无再生,则可安葬入土。朱元璋的时候,要求人们都节约,所以不强调丧葬铺张,却对其中的礼节格外重视,除了官员有“丁忧”一项,对民间有利的一条规定就是“丧葬所需的物件全部免税”。而周夫人觉得周大人死得实在冤,加上为官,怎么也不能太过于节省了,虽不铺张,可也一丝不苟,在用度上把钱都交由了陈管事夫妻俩来把持。用的什么东西都要这里最好的,虽有归州衙门帮着操办,但周家花的钱是不少。定制的纸车纸人等停七要用的物件全部一个不落。

    刚开始文箐被陈嫂告诫了很多,结果也不明白,就问来问去,最后彻底搞晕自己。还是周夫人道文箐年龄小,只随自己拜祭就行,带着儿女回礼。

    从他们回来,姨娘也有意识到儿女没死,被找回来了,可是精神大多数时候还是不清醒。

    此间,又逢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是“五七”,也是最为热闹,要请来众多道士做“五七”道场。亲朋好友都到齐,办“五七”饭。周大人客死归州,于是衙门里的人派了些人过来主持,又有邻里因为文箐被拐却顺利逃生返家一事,闹得街里四邻尽知,于是一时来祭拜的人都相当多,这些颇为费人手。又有长川帮林帮主同李船主一道,来祭拜。

    船家带来的消息却不太好,说此前江南大水,不少地方发生了瘟疫,已经开始死人了。李诚返苏州报丧,至今无音讯。陈管事听到这个消息,半声不吭,脸色却异常沉重。一干女人都心情沉闷,阿静心里不停祈祷:李诚不要被时疫所传染才是。

    按苏州风俗,“四七”结束的这一天的五更时分,也就是“五七”的前一夜或叫凌晨,文箐和文简打开大门向西连续大喊三声:“爹爹回来吧”,小绿毕竟不是正式的女儿,只好同阿素一起称“老爷”。然后在灵前痛哭,同时端上事先准备好的酒菜,设奠祭祀,叫做”五更夜饭”,这个仪式就是”喊五更”。天亮之后,周家就请店事先用花纸扎一座住宅,门窗、厅堂、庭栏、井灶等十分齐全,给人观赏之后,用火烧尽,据说这样可以使死者在阴间有房可住,这叫做”化库”。

    这一天的法事也很多,反正花钱不少。作为丧家,其中劳累过程,不赘言。反正文箐是瘫了,周夫人坚持到最后,到了晚上终是躺在床上,姨娘也晕过去几回。陈嫂他们也是咬牙挺着,里外大多是陈管事一手操持,他就象一个永不能停下来的陀螺,转着,转着……

    终于到了四十九天,便要做“断七”了。一般来说,亲朋好友都会参加“断七”之祭。“断七”这一天,请道士和尚来做道场,美其名曰“保太平”。因为这一次则是为活人祈祷。

    文箐见一家上下都着的生麻布制成的孝服,也才知种左右衣旁和下边都不缝线,断处外露挂着须须,未经修饰的,便叫服“斩榱”。想想这样至少还得穿三个月不止,看着姨娘那细嫩的皮肤虽然憔悴了些,水分也流失了些,但听阿静说皮肤都磨起了一片红紫,也对这个生母万分同情。

    古代便是诸侯为天子、臣为君、男子及在室内女为父母、媳妇对舅姑、承重孙对祖父母、妻对夫等,都要穿斩榱三年。而如果是正妻死,作为丈夫的则只需为妻服丧一年,还不是斩榱服,叫“齐衰杖期”,同样的是,在明朝,又规定了嫡子为庶母也需得服此丧。

    显然,男女平等与否问题,在这个上面就十分明显体现出来了。

    文箐便偷偷地问阿素道:“难道咱们真要穿这个三年不成?”

    阿素道:“古来礼教如此。只是这个,也是高祖时,便不需如此了。”文箐便继续追问,原来这里便是一个人引发了两个小典故,还是真实事例。

    该典故便是成穆贵妃死后,朱元璋令他的第五个儿子周五王朱橚给她服丧,行慈母孝,服三年,东宫太子、诸王皆服丧。于是,庶子为生母服三年,众子为庶母期,自成穆贵妃始。

    文箐听完后,这不就是崔老头说的,那个涉及到朱棣生母之历史研究问题吗?因为又有历史里记载朱棣和朱橚同母,且朱橚不是马皇后生,而是妃子所生,所以后来研究者们这么一推论,朱棣的生母就成了一个问题。疑为其登基后的当时记载。

    想来,天子之家,一言便定了天下礼制。周王朱橚最后也只是服了一年多丧,便废了此规矩,所以后来民间见,便服丧也乱了章法。

    文箐全部听完,道:“这思念一个人难道就一定要这样吗?”

    阿素看看四下无人,便道:“这些礼教,便是那些所谓的‘圣人名儒’所宣扬,总打着这个旗号,来搏一下好名声罢了。”

    文箐听得,心里一震,不禁仔细打量起阿素来,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如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