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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29部分阅读

    ……”

    文箐停了一下,道:“她成日在家念经,我真想建议三舅姆,送外祖母去庵里得了。”

    说是这般说,可阿惠走了,这谁去侍候她?在家中,沈吴氏还能照顾她。不能为了躲清静,便不尽孝道。文箐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没遮拦,赶紧住了嘴。

    文箐算帐算得头大,虽然科目没有后世那么复杂,可是太流水了,这要查帐,等于重新记一遍帐,她毕竟不是科班出生,查起来也十分费力。她将一张誉写了债主名单的纸扬了扬,道:“先了解这些债主情况再说。”

    她将债主分门别类,其中那些织户与蚕户算作一拨,虽都是小钱,可积起来,也得一两万贯之多。然后又向沈吴氏与华嫣了解大债主的各种情况,分出可能同情沈家的,以及真的可能急着用钱的,或者趁势夹杂其中讨要债的。

    陈妈还是担心地道:“小姐,这……若是你给其中一个还钱,其他人哪里会甘心?”

    文箐托腮想事。陈妈忧心道:“再说,现下就是无米之炊,都没有什么钱财去偿还。便是苏州的铺子,一时也脱不了手啊。”卖铺子,真个是割肉。

    文箐放下手肘,叹口气道:“唉,咱们如今且走一步是一步。我尽量不去动那铺子。筹划着用那两个铺子作抵,还其中一两家急用钱的,其他人呢,宽限一年半载的,到时付高额利钱,争取些时间。”

    陈妈原以为小姐有什么好法子,没想到还是采取一个“拖”字,只是不卖铺子的话,多少让她又有些安慰。她问道:“小姐,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能行吗?”小姐才多大,心中所想,焉能不被那些老j巨滑的商家所识破?

    文箐苦笑一下,摇一摇头。“我自是这般想,谁想得那些债主到时能不能同意。只是路乃人走出来的。虽说眼前已是半点退路也无,可总得试试。”

    “那些讨债的,如今也不知为何,吵闹得比先前更甚,肯定有个主事的挑头,小姐,你……”陈妈想劝她避让一下,这事莫去惹,可终究是没说出口。

    文箐点了个头,道:“虽说无风不起浪,可这讨债,必有挑头的,或者想浑水摸鱼的。我是对这些债主无半点了解。唉,要是陈管家在便好了。”想着前年在归州驿站时,可不就是宋辊趁势要作乱?三舅姆家败得够可疑,如今外界非传什么千万家财,又是什么图卷画作,这中间必是有心人在寻事。

    陈妈见她再是陈忠,也叹气。文箐见她忧心忡忡,便道:“陈妈,我想洗个头,脑子里胀胀得,且帮我按揉一下,我再想想如何办才好。”

    陈妈见小姐终于肯歇息片刻了,马上答应,叹气下楼去,低着头徐徐而行,想着心事。

    迎面碰上吴婶,她一脸急切状,道:“不好了,刘大掌柜来讨儿子与女儿来了。”

    刘大是得了这边信儿,才知阿惠没影了,而儿子则是惹上官司,立时便赶了过来。他家婆娘听说小儿子进了牢房,更是着急,一进门,就推开吴婶,奔向沈老太太屋,大声哭闹起来。“太太啊,三儿我是晓得的,那就是老实胆小的,哪会做出那等下作之事来?要说他想谋夺主家铺子,怎可能啊?这定然是误地了啊……”

    沈老太太早年一直由她照顾,此时见她嚎哭不已,便道:“可,可他确实是打我店铺主意啊。有没有冤枉他,且到官府过堂便知。”华庭告诉她,刘进取在外头欠了赌债,而且兄弟开了铺面,于是他亦想自立门户,便暗谋杭州这个铺子,甚至一再让阿惠打听家中可另有钱财,可见是居心叵测。

    这话若是其他人说与沈老太太听,她自是要骂人的,可嫡孙说了,她却是有些信了。

    刘大婆子哭道:“瞧在昔年情份上,我家对太太那是忠心耿耿啊,办的差使那是半点无差毫啊。三爷在时,从来都夸我家最是办事得利,忠心最甚的……”

    她这是打旧情牌了。沈老太太一听她提儿子沈博吉,便老泪纵横。若是博吉尚在,怎会如此?

    刘大婆子察颜观色,继续哭诉道:“太太,到底是哪个说三儿有意谋铺子啊?这定然是别有居心啊,冤枉好人啊。太太,您想,我们家若是要谋主家钱财,又怎会替太太还债呢?”

    刘大自立门户后,生意红火,沈家债主讨上门来,刘大还曾出面替沈家说过好话,又拿出了一万贯钞于沈老太太,道是自己的心意。

    沈老太太被刘大婆子这一哭,也想起这些旧事来。

    刘大婆子一边抹泪,一边问:“太太,这若是三儿犯事,总有个罪证。如今铺子好好尚在,三儿怎么落这么个坏名?”她如今在外头亦称起奶奶来,家中有钱,腰杆子硬了,早非昔日在沈家做下的伏小作低了。

    沈老太太也知,现下让刘进取被逮的那个罪证,其实是自己这边栽赃。可是这是孙儿作主的,若是自己承认那是假的,这不就连累了华庭?她此时不松口,道:“他与阿惠,可是偷了我这屋里的观音,还藏在床下,这可是官府人赃俱获的……”

    沈大婆子便气冲冲地道:“太太,那定是阿惠那个贼丫头做的事,她本就不是我生的,记恨于我呢。她要有气有怨发到我身上便是,何苦偏怪到三儿身上?三儿那般疼她,宠她,她却恩将仇报?我要寻到了她,便将千刀万剐也不解心头之恨……”

    沈吴氏闻讯赶来,见得沈婆子大呼小叫,哪里会忍得,也没顾是在老太太面前,脸往侧一摆,冷声道:“如今她可是没影了。你家三儿却是道我家拐卖良家妇女,要到官府去告,他无情无义,刘大婶子却要我顾念旧情,好生没个道理的!”

    刘大婆子见一贯平和的奶奶此时竟大变脸,不敢再轻忽,忙弯下身子求饶:“奶奶,他也不过是逞口舌罢了,哪会真去告?那丫头没了便没了,如今,只求太太奶奶开恩,三儿得罪奶奶,求奶奶看在他爹份上,饶了他吧。”

    沈吴氏板着面孔,不瞧她。刘大婆子便向沈老太太再次求情,道:“太太,那观音多少钱,我家便付些钱来赎三儿。我这厢替他给太太与奶奶认错了……”

    沈老太太一听有钱可拿,本来还是一副闭目念经状,此时眼睁了一睁,瞧了一眼媳妇儿,见她仍不肯开口,便道:“如今是你家奶奶当家作主了,人是她叫官差来的,我又哪里能让官府放人?”

    沈吴氏见老太太这么快出卖自己,心里直咬牙,见刘大婆子跪下给自己磕头,她往旁边闪开,道:“担当不起。如今你也是有身价的人,我怎生受得你这么大礼。”

    华嫣扶着姆妈,生怕祖母就此应允了,要是放过刘进取,谁知他一出来,会不会报复自家?又闹出什么夭蛾子来?“饶不得!我若今日饶了他,不给他些教训,他日焉知不记恨我们?”

    “嫣儿!”一个小辈的在此插嘴,沈老太太不满地喝止。可是,细想华嫣所言,不无忌惮,本来就要开口谈钱一事,嘴张了张又吞下去了。

    沈吴氏冷着一张脸对着吴婶道:“母亲现下身子不适,你怎生看门的?闲杂人等、讨债诸人,一个也莫要放进来。扰了母亲清静,我便饶不得你。”

    吴婶忙上前对刘婆子道:“刘婶子,咱们到前院说事。太太这里,扰不得。”

    屋内无人时,沈吴氏拧着眉道:“母亲大人,这是要饶了他?可……”

    沈老太太瞠她一眼,道:“现下是什么光景了,哪个有功夫去打那劳什子官司?他家既乐意掏钱,咱们现下缺钱。两便。”

    沈吴氏小声嘀咕道:“可是咱们才告了他,这又收回来,岂不是在外人看来,自掌耳光,他要是得了势……”

    沈老太太责备道:“我早说了,这事不能这么办。偏你中了邪一般,竟听文箐的话。她才几岁?我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你以为我是害你。如今好了,晓得难做人了。也不知到底哪个掌家……”

    沈吴氏还要反驳,老太太却只闭目念经。沈吴氏出门,垂泪。

    华庭闻讯,也急急赶来,却被刘大堵在院中求情。“大少爷,刘大这厢给你下跪了。三小子再有错,也请大少爷高抬贵手,饶他一回。”

    华庭对刘大并不陌生,父亲出外,本将家业托付与他管,后来家中遇事,刘大也出过力,他对刘大还是存着敬畏的心理,也有些好感。若没有刘进取一事,要是刘大来帮自己挡这些债主,只怕现下是华庭给他下跪了。“刘伯,你来得正好。我家待你们一家不薄,父亲让我视你为尊长,出门则将产业托付你打理,很是信得过你。祖母亦十分器重刘进取,可,可他,竟然欺我年小,不仅是盗取我家物事,更是要谋夺那铺子,甚至是在外头说我家有千万家财,却欠债不还。你道这种人,我为何还要饶了他?”

    刘大听得心惊。小儿子虽有诸多不事,可是在经商一事上,却也得自己教导,怎会一到杭州,会起如此贪心。“少爷,这定是误会了。进取他再……”

    华庭不耐地道:“是不是误会,你且同我家一道去查查店中帐簿,出货进货数量,织户供货是否对得上,便一清二楚了。”这话乃是文箐说的,他听得,便记下了。

    刘大接信,只以为儿子与女儿合伙偷盗主家财物,结果女儿携款而逃,哪想到事态竟是这般重大。于是越发磕头求饶,华庭不为所动。

    华嫣委屈地从老太太房里出来,见陈妈正在给文箐洗头,便坐下来。

    文箐听得动静,睁眼一瞧,道:“我听陈妈说,刘大夫妇来了。可是闹起来了?”

    陈妈见她又操心,忙按住她头道:“小姐,且闭着眼,洗了头。”

    华嫣见状,便道:“表妹你先洗了头罢。”

    文箐闭着眼道:“我闭着眼呢,陈妈你洗。我耳朵不用闭上。表姐你说,现下如何了?”

    华嫣心里窝着火,此时有些怨怼地道:“表妹你说得不错,这人饶不得。亏刘婆子在我祖母面前,竟想出钱收买我家。”

    文箐听了,身子一动,却被陈妈又给按住了,只得老老实实闭着眼,不动不晃。“可是帐上要查出个错来,刘家是必定要填补铺子上钱的。”

    华嫣高声道:“可不是!”她自己也意识到音量大了,马上降低了音量,语带气愤道:“可祖母那情形,是要撤回官司了,不告他了。”

    陈妈手里动作一滞,道:“太太说不告了?那小姐不是白白做了一回恶人?”

    华嫣窘困,低下头去。

    文箐心里也起伏不平。“刘家真要出钱赎人?可说出具体数目来?”

    以她本来的打算,便是要痛要落水狗,这种恶人,就应该一次要趴下去,让他再无翻身之地才是。没想到刘大夫妇一来,又生出变端来。她有心中嗟叹一声。

    华嫣摇了摇头,见表妹闭着眼,才意识到她根本没瞧见,便低声道了句:“姆妈不同意,着吴婶将刘婆子从祖母屋里遣了出去。”

    文箐不吭声,华嫣坐了会儿,起身离开,听到表妹道:“且看祖母与刘家到底如何合计的吧。外祖母要放过刘家,咱们违命不得,只是那帐上如有亏空,这个是务必要刘家填补的。”

    陈妈一边给文箐揉头,一边发牢马蚤:“亏小姐还花这么大力气,不眼不宿地查帐,这查出来又顶甚么用?老太太一句话,咱们就……”

    文箐睁开眼,黑亮亮的眼珠让陈妈越发心疼,道:“小姐,沈家老太太说不管家,可是,这作主的还是她。咱们何苦替她出主意想辙。便是想出法子来,人家也不领情。”

    文箐叹口气,幽幽地道:“我不是让她领情,我只是帮三舅姆与华嫣表姐。”

    陈妈不满沈老太太这般出尔反尔,道:“小姐,有些话我也知不该说,可憋在心里也着实难过。咱们暗中替她们想办法就是,没必要连自个儿搁进去,再说,她本不是小姐的亲生外祖母。当年,她对夫人若真视如己出,又岂会……”

    文箐见她提起当年的事,便尖着耳朵往下听,没想到她却一收话,来了一个转折。“唉,算了,这些事夫人不让提。可现下她瞧小姐不入眼,处处防着,小姐又何必一心为她着想?要是没钱了,咱们乐得在一旁且看她可怜样……”

    可是,沈家真破败不堪的话,那华嫣也必然无处可去。三婶那边会更看不起沈家,自己也没个依仗了。真是一荣俱荣,一败连败。

    陈妈掏心窝子说出来的话是自是纯粹为文箐好,文箐当然不会直接反驳,此时只道:“我省得。此后不出面,只给舅姆提个醒便是了。”

    陈妈按揉她眉间,心酸地道:“小姐,你得好好的,少爷也才会好好的。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向夫人交待啊……”

    文箐向她保证道:“我会注意分寸的。再说,这些债主要的是钱,又不是人。刘进取这事,沈家不说,刘家焉能知是我在背后出的主意?舅姆不会说,表姐与表哥更不会说,想来,外祖母也不会说是咱们故意设计害刘进取。”

    陈妈却道:“小姐,可是刘进取放出来,他房里有没有那观音,他能不明白?”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文箐也不敢多想,只道:“他不是动了那个意嘛。阿惠也不在这了,咱们只要一口咬定是阿惠偷了去,放到他床下的便是了。”

    只是,这样一来,黑锅自是全由阿惠来背了。文箐暗中道了声“阿弥陀佛”,又想听文简上次说的,她本来就与其哥有合谋过,不过是玉观音这次没有动手罢了。

    沈吴氏心中十分不爽快,可是沈老太太主意已定,她也无能为力,她一脸抱歉地来同外甥女说这事。文箐道:“算了,外祖母有意与刘家和好,咱们也只能顺了其意。反正,刘进取盗观音这事,没有证人,只有赵氏的证词,只怕也告不倒。”

    华庭不甘地道:“可是,表妹你不是说帐上也有问题吗?这一条便足够了。”

    文箐不语。如陈妈所言,沈家的事,毕竟是沈家人作主,她只说出问题,至于采取哪一条,还是少说为妙。

    华嫣皱眉道:“可是你不是说绝不能轻饶吗?这种人放出来,谁知是不是一条恶狗,到时再咬上咱们……”

    她想不明白,表妹前日坚决要将刘进取送交官府,抓了人后,又是查帐搜罗罪证,这边还没完呢,却听说刘大来了,便一再要求自己不要顾念旧情,轻饶了刘进取;怎么突然之间,也与祖母一般,又改弦易张了?

    陈妈有些不乐意地道:“表小姐,这事我家小姐哪好替你作最后的主张。太太为长为尊呢。”

    华嫣便不吭声了。华庭说要去找祖母理论,却被沈吴氏叫住了。沈吴氏愧疚地道:“箐儿,都是舅姆不好,让你为难了。”

    文箐一摆手,道:“我晓得,真正为难的是舅姆。这帐上的数额,我理出个头绪来了。明日周大管家想必也到了,舅姆要是放心,且让他帮着核实妥当一,再同刘大论吧。现下咱们不急,是刘家着急,且拖着不理他,耗得越长,他越是赔得越多。”

    华嫣感,在铺子与周珑之间选择,这个根本不存在考虑或为难的问题,除了面子上,可能会被人背后说些话。若不是顾虑面子问题,他要是知晓任弛的心事,早就推了周珑出来。

    他自己吹捧人有些勉强,故而说的话自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有人爱听。织造太监眉间这才有丝喜色,道:“我这个外甥啦,打小跟随我,从北至南,虽不说见多识广,可也是有些历练的。”他喝了一口茶,却面上又一敛,道:“可终归是没考得功名,甚是不招人待见。如今,想求个亲,也难。”

    周腾面红耳赤,辩解道:“承蒙任少爷青眼,先时贱内之所以当时没允,一则是舍妹若是与任少爷结亲,只怕是高攀不起,二则实是因在孝期,却谈亲事,于礼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