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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53部分阅读

    天赁下来签了契,找了匠人去重新修葺,文箐说不开食肆了,他却没时间再去退租。此时,便与她谈及善后事宜。“德全寻思这事尽快去与那房主商议,免得拖得时日长了,对方诸多不满意。”

    文箐本还想缓一缓,怕自己后悔,可是他这一提,连她反悔的时间也无。想想,就这样吧。可话在出口那一刹那,终究是拐了一个小弯:“周管家,那铺子的事,再慢慢想想,毁约失信,终归不好,且想着能不能转让出去,或另外替房主寻一个商家。其中的损失,我们这厢承担了便是,毕竟是我们对不起人家。”

    周德全点了下头。因沈家之故说不开食肆,为着小姐着想,这确实是应该。可真到要放弃时,他还是有些心疼,毕竟这其中小姐的付出着实甚多,一片心血要毁于一旦,难免就有些犹豫,舍不得下手了。原来诸多准备工作,包括在窦铁匠铺子里的各种厨具,请的匠工改造铺面事宜,还有原作为长期供应商的屠户等等诸多人,都要与之说一声:得罪,请多谅解,一应损失俱赔。最后一项则是文箐定制的盘碟,这刚与人家窑主说好花样,人家开始烧陶了,现下只怕是退不得。

    文箐听得头痛,当时起意时,好不容易想得周全,兴头浓浓地操办,预备大干一场,哪想到,准备得越充分,如今未开工想退出,善后事宜也是多多。这个时候,她又舍不得放弃了。可毕竟只是一念之间,却也让她多想了一下,道:“虽说不做了,只是这些,且放着吧。暂且不要与那些人说,咱们自己先算计一下,损失多少钱财。原先我也有个粗略的预算,可只是现在说不要,人家必然不高兴的,且多赔几个钱……”

    可是接下来的话题,依然沉重。周管家为了减少损失,提到榨油一事上来。比如:榨油真不做了?这秋播油菜的事如何办?如果不榨油了,是不是要减少一些地种油菜?让佃户另外种麦?再有买赵猎户的茶油这个事是不是只办今年这一回,明年也终止?家中原先打算开食肆而预备存储的油是不是尽数在年底前全卖了……

    这些,哪一项都是一笔钱,不太大,但到一般人家手上,那也是非常可观的一个数目。好不容易摸索出来的法子,要就此放弃,文箐觉得自己让这一步的代价太大。犹豫着这榨油是不是还做?可是先前姜氏已打听这事了。“周管家说呢?”

    周德全一怔,这下他也彻底明白小姐这是十分不舍了。“开食肆的话,毕竟已经投入得太多,而榨油一事,现下放弃倒是无多大损失,不过少赚些。小姐若是舍后者,倒是轻松些。”

    文箐长叹一口气,道:“怕是不行啊。榨油这事儿还瞒着舅姆那边,她要晓得了,只怕……唉,茶油要不做了,我便失信于赵猎户,想还孙家少爷那份人情,也只能就此作罢。”

    左右为难,一时没有好法子。“且让我再想两天,反正现下也不急。”

    周德全着急的是油菜田地怎么安排,毕竟这秋耕着呢。可小姐现下拿不定主意,他也不能逼迫。

    文箐还犯愁另外一件事:“原说这榨油一项,分李诚与褚群至少各两成利,若不做了,只怕他们也受影响。唉,我再想想,再想想,这事急不得,一个不好,让他们二人以为我要弃他们于不顾……”

    直接将这活计脱手给李诚与褚群来操持?

    文箐眼前一亮:这或许这是个好主意。

    三舅姆那边,李诚将吴家大郎教得也差不多了,能独立收布了,原来还打算明年李诚能就返苏州呢。这下好了,他一到苏州,或许可以自立门户了,也算是报答他这些年对自己姐弟的一番扶助之情。

    可如何让他们二人分工,各家要拿多少资金做成本,还是自己垫付?这些得与那两人商量,而现下俱都不在。

    文箐问阿静,她可乐意?现下手头有多少余钱?若是做榨油与开食肆,能拿出来多少钱?

    阿静很是吃惊地听到小姐提出这件事来,都傻眼了。她不是被幸福所击中,而是认为这明摆着是小姐好不容易摸索出来的经验,却让自己白白得利,这不是自己占小姐的便宜吗?这些年来,虽说李诚是帮着沈吴氏在收布匹,可说到底,还是小姐在帮自己夫妇挣家业。在这时,她想到了陈妈曾经说过的话:做人不能这么无耻,贪得无厌,怎么能再这样将小姐的生意占了去?

    她这厢坚决地摇头,情绪十分,文箐一想到和蔼的老小孩再不会向自己撒娇了,而自己在沈家日后也不能凭仗她对自己的宠爱时,也陷入了伤心中。

    她赶紧拔去了耳环首饰,换了衣衫,带上嘉禾与周德全,赶往沈宅奔丧。

    而这次在沈宅中,她的所作所为是否令人满,与沈颛的事儿能否得到顺利解决?

    正文310崩盘

    1、山雨欲来

    文箐再次见到沈颛,吓了一跳。明明不过是隔了几日而已,可是沈颛却是脸庞瘦了大半,幼时的男生女相本来有些棱角分明了,结果一下子又变成了尖下巴的清俊少年,说话嗓子嘶哑,头儿垂得更低。他素来得沈于氏的宠爱,是以与沈于氏感情很深,曾祖母去世,他作为嫡长重孙,一身重孝,显得有几分弱不禁风。

    文箐看了,又想到这个少年或许是心事太重,不免又多了一分怜惜。可人来人往,忙忙乱乱,她也没机会再与沈颛私下里说话,何况是奔丧,人人一脸戚容,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情谈什么关于儿女私情的话题。

    齐氏对文箐道:“老祖宗临行前,一再让大侄儿待你好点,务必要娶你进门。念念不忘未能看到玄孙出世,引以为憾啊……”

    这给文箐很大压力。沈于氏去世,二年多的孝期很快过去,到时自己刚好差不多是及笄,那时便没有理由再推拒婚事了。这……

    她一想到自己十五六岁成亲,其实也就是刚进大学那个年纪,还被人当作初中生,撑死了也是个高中生年岁,就要挺着个大肚子,然后过一两年,手里牵着个娃娃,听她喊“姆妈姆……”光是想想,就囧得无法言表,说惨点,有点不寒而栗。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裙子再长,跪拜时,鞋子自然会露出来。于是,她一双脚明显比华嫣还要长,还要大。

    沈母无意中见着了,愣了。以为看错了眼,只是后来再次打量,确实那脚比华婧的也大也长,虽比嘉禾的明显小,可……

    沈母沉得住气,直到沈于氏上了山,她才问姜氏:“箐儿可缠足?”

    姜氏怔了一下,她也一直未曾特意去瞧文箐的脚。“大姑在时,也曾缠过,箐儿,她应该也缠了吧。”

    于是留了意,晚上特地去文箐屋里,伺机察看了文箐的鞋。转而问沈吴氏道:“弟妹,文箐前几年是在杭州缠过足吧?”

    沈吴氏点头,幸好华嫣在一旁,她知晓表妹当日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把戏,立即接口道:“说来怨我们。本是缠得好好的,只家中那次走水,表妹为了救火,伤了足,杨婆婆道:若是不解开,只怕时日一长就成了跛子。一再叮嘱,日后也不能缠得太小了……”

    姜氏有些后悔地道:“她伤脚的时候,我还曾见过。她说没事,我便也没多问了。都怨我疏忽了。”

    女儿当着自己的面诳大嫂,沈吴氏只能圆谎:“箐儿最是能忍,疼也憋着不说的。想来是说了怕大嫂担心。好在是没有落下残疾。这个,还真正是怨我,要没那次走水,也不至于……”

    姜氏走了,沈吴氏骂女儿竟撒下这般弥天大谎。华嫣挨姆训后,才缓缓道:“表妹当时一再叮嘱的。她帮我们家甚多,我不过帮她圆一下谎罢了,再说,若不救火只怕我们那宅子都烧去大半。”

    “你好歹也先与我通一下气啊。如今真是大了,个个主意都大得很,你弟如此,你也如此……”

    华嫣想早与你通了气,你定要表妹缠足,她又不乐意,何苦搞得两人都为难。“姆妈,你也晓得大伯母家就算有闲钱,可也是不乐意雇丫环侍候的,文箐嫁来,若也是个小脚的,走路都难,还能下地做活?大伯母与二伯母浇个地,一下午都做不完,嘉禾大脚,一个多时辰则浇好了,还不是因为大脚好走路,能提得多一些水……”

    沈吴氏发觉女儿受文箐影响很深,可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文箐帮自己一家那真是不遗余力。

    在文箐没意识到的时候,一个曾被她想法瞒天过海的缠足问题就这样被华嫣给忽悠过去了。

    沈于氏送葬上山后,沈母与姜氏双双病倒。齐氏照顾沈母,再照顾姜氏,还要打理家务,一时很是吃力,文箐被沈吴氏暗中提醒,带着嘉禾留下来侍候姜氏。华婧因嫁在苏州离沈家并不太远,闻讯也赶了过来侍疾。

    这些日子,沈颛在文箐面前很少露面,偶有看到,面上都十分不自然,文箐觉得他比上月瘦削了很多,她虽不会自做多情地想这与自己有关,可还是有些不安,寻思着,关于解除婚约一事,也许该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一变自己的想法,她与他之间或许需要更多的沟通与彻底的了解。虽然以前时有来往,却从没谈过心,他不了解她,而她亦不怎么了解他。要嫁一个人,别冲动莫太认命;可是放弃一个婚约对象,也莫象那日冲动之下轻易下决断。

    文箐是这么想的,她也想这么去做,想把自己的决定好好在沈颛面前澄清,尤其是不开食肆,不再四处收绒,只养点鸭,做些绒衣以图家用。

    而不开食肆,那赁下来的铺面听周德全送信过来,想退租,却遇到了些麻烦。周德全为这事着急,在去徐家给徐妍送贺礼的时候得了风寒,文箐生怕他出个意外,赶紧让他先别忙这事,等自己归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