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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63部分阅读

    最终寻得一个茬,大肆发作,硬是遣走了许先生。

    文箐听说许先生被遣,他一介秀才没了教职,生计便受影响,着了褚群送了些吃食与炭火过去,自己带了弟弟亲自去与许先生那处延请:商定来年到自适居中教文简。

    文简高兴地道:“姐姐,这下好了,我学武也有老师了,学文有许先生还有商大哥……”今年再见得吴师傅,文简那学武的劲头儿又勾起来了。文箐见弟弟乐意强身健体,她十分高兴地从近处的兵屯处延请了一位百户,教授文简骑马与射箭之术。

    可是,待听得“商大哥”时,文箐道:“商先生不是去游学了吗?再说,他也要备考了吧?。”

    文简狡黠地道:“姐,你上次不是说我要的先生我自己做主吗?我前些日子与商大哥还通了信呢,他已归家了,二哥也乐意商大哥来教我们,特地写信请他来年元宵节过来……”

    文箐听得头大,想着弟弟也是人小主意大,背着自己也偷偷地来了这一招。文简与孙豪暗中通信,这事儿是她许可的,可是没想到开了这个口以后,文简竟也与商辂往来通信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又恼又气,说与方氏听。

    方氏笑道:“你不是说那位商先生年少高才,来日前程不可限量,教文简不是正好?”

    “可是,他也不能这般自作主张啊。要是我再多请了两个老师来,这家中不过几个孩子,却是甚多先生,先生竟比学生还多,传出去笑话死人了。我到时遣了哪个去?”文箐抱怨弟弟差点儿给自己添麻烦。

    方氏直言道:“他这是有样学样。你主张大,他主张也不小,现下晓得你三婶见你就犯头痛症了吧?。”

    文箐哑然。

    可是华庭那边听说商辂会来,却是高兴得很,“表妹,太好了。我也想请商先生呢,若是他教我,我必定认认真真的读书。”

    他姐华嫣骂他道:“原来你今年是故意这般马虎读书?”

    正笑闹着,成衣铺子那边的伙计送了一大筐米鱼与黄鱼过来,说是自己东家给周家四小姐送的年货,感谢这一年来的照顾。

    天寒地冻的,家中人都忙着制绒衣,实在没时间来整理这些个鱼。文箐让范家大小子去请杜家几位娘子来帮忙清理这些,他们是渔户,这些最是在行。

    可是,杜家娘子破了鱼肚之后,却是将鱼膘小心地放到一边,用水洗净,晾晒起来,甚至连鱼鳞也小心地刮下来,洗净了。

    文箐见他们干活十分细致,心中欢喜,大方地道:“杜娘子,你若好这一口,喜吃鱼膘,只管拿回家做了吃,不用给我们留下来。”

    杜四家的娘子与文箐最熟,见四小姐误以为自己要吃,忙解释道:“四小姐,这个吃可不是用锅直接炖了吃。这米鱼与黄鱼的膘最是能用来做胶,却是极好的。”

    然后说起鱼胶制做的胶可以做补药,冬天正是吃的好时候。文箐听得十分好奇,道:“我只听过北地产阿胶,用的黑驴皮最是好,可是没想到过这个鱼膘也能做胶。那你这些鱼鳞也是有用的不成?”

    “正是,这米鱼鳞多胶,熬制了,便能用来胶粘其他物事,补个船缝或者一个小洞眼,都是极好。”

    真是闻所未闻,却是个真事儿。文箐不得不感叹:三百六十行,哪行都有其门道;古人太会利用一切资源了。

    然后说到胶,突然想到文简到现在还没学会游泳,若是给他做一个救生圈,是不是多了一个保险,他学起来也快,自己就可以放心一些?“这制出来的胶可得紧?能粘上羊皮吗?。”

    “小姐是要拿来粘羊皮,那这米鱼胶是最粘不过的了。过几日我做来,小姐只管用便是了。”杜家娘子赶紧讨好。

    “那粘得可牢靠?要是经常泡水里,会不会脱开来?”文箐仍是怀疑古代胶的粘度,不放心地问道。

    “小姐,咱们船日日下水呢。不止是用漆刷过而已,更是因了胶的缘故呢。只要莫冻上了,哪会开了缝……”杜家娘子不嫌麻烦,细细地与文箐解释。

    文箐是越问越心虚,虽然这在别人看来是“不耻下问”,可是这更自己一个“知识分子”原来连个白丁也不如。

    鱼胶粘性强,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冻点低。遇到冰天雪地,只刷过鱼胶的地方就容易冻裂开缝。现下做得,就可以将胶冻成块状,到夏日也要以取用。

    文箐听得杜家娘子这般说完,道:“那我现下用不着这个,等天热了,我再制胶吧。这些鱼膘你拿去吧。”

    杜家娘子道:“小姐,天热了,可不是做胶的时候,彼时不说蚊蝇,就算做出干净的胶汁来,只怕也是个臭的呢。如今小姐这屋里温度正合适,又无蚊虫,做好了,密封妥后贮藏起来,哪日要用了,只管取出来便是了。”

    文箐再次露了个怯。可是又被杜家娘子勾起了兴致,竟认真讨教起如何作鱼胶的法子来。

    古代海边渔户要纳征,则是每年必要缴足定量的鱼油鱼膘方才作数。而鱼膘制胶的法子,说简单也不太简单,说复杂嘛可又只是那一种材料。大体做法就是:平日将鱼膘晒干贮藏,到得要制胶时取出来,温水浸发至软,然后剪碎了继续浸泡至少一天一夜以上,上锅蒸至糯软粘牙即可取出来,放到杵臼里捣杵至胶状,然后是熬制出胶汁来。

    文箐听得这些程序,真是想不到古人是怎么发明这些法子来的。她一直以为就是米糊熬制粘粘信或者糊糊窗纸类的,没想到自己还忽略了好多生活细节。后来想想自家门窗缝隙的封口处,好似也是胶粘铅铸,闭不透风。古人用最简单的材质,将精细功艺发挥到了极致,做出来的物事只能叫她这个后代人叫绝不已,以至于好些时候都是少见多怪。

    生活细节处处留心,才发现处处皆是学问。

    文箐这么想着,又去瞧了一下大棚里的蔬菜长势如何。早先种下的四季豆都开过花了,长出了比筷子略细一点的小长条来。

    范弯喜不自胜地道:“小姐,小姐,您瞧,只需过得十来天,这新鲜四季豆就能吃上了。褚管事说小姐要摘了去食肆,那这一卖,肯定客人都多起来了……”

    嘉禾却指着开着紫花的茄子树问范弯道:“这个,是不是也快了?都开花了呢。”

    范弯道:“可惜种晚了几日,要不现下早见到茄儿了。小姐,这在年前,少爷肯定能吃上。”

    文箐笑了一声,道:“你可莫在他跟前说这个,他恨不得天天钻进大棚里来瞧。这大冷天的,嘉禾可没少给他洗衣衫。”

    一边说,一边摸了一下细长的丝瓜,道:“我以前老分不清黄瓜花与丝瓜花,如今倒是晓得了。范大哥,这丝瓜也快长好了,过日能摘得多少?”

    范弯一转身,带倒了一根去着四季豆藤的竿子,扶起来,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得有十来根呢。李管事带回来的油饼渣子想来真是极管用,我用水一泡,浇在这藤上,瞧,现下这叶儿都比以前的长得大了,这丝瓜藤啊,长得可快了。”为了应证自己所言不虚,他踮起脚尖,将顶棚上的一个排草费力地推开,喘着粗气,看着阳光射下来,落在叶面上。

    文箐瞧得嫩绿姨绿的叶儿,在风中摇摆着,在阳光下透露出无限生机,真跟春末夏初一般,生机盎然。“这头茬的丝瓜,送几根与我舅姆那儿,再送几根给二伯母那处,三婶厨房也莫忘了,让他们尝尝鲜。对了,豆牙韭黄也别忘了捎些过去。”唯独没提四婶邓氏。过后,她自己也想起来不该这样太明鲜地区别对待了,又小声道了句:“给两根与文筹文筠尝尝鲜吧。”

    嘉禾拔了几根水芹,轻轻地拍了后泥,道:“这个季节还能吃到水芹,真是想都不敢想啊。没想到咱们第一年,就真试出来了。这个暖棚可实在是太好了……”

    范弯一脸得意,这个暖棚从最初搭建就是他一手泥一块土弄起来的,地里的菜也是他一畦一畦看着长出来的,能不高兴吗?“小姐,听说咱们前两天,上的青豆,食肆都闹开了,苏州城里都说咱们食肆不一般呢。”

    文箐一想到这事,也是非常高兴。“且瞧瞧,若是卖得好,明年将这大棚再多搭建些,反正咱们有炭火,你只管烧暖了,让这里如春夏一般。或是忙不过来,到时再请人来帮你一道……”

    范弯笑得眼眯成一条缝,晃一晃自己的大胳膊,铜锣噪子再次亮起来,道:“不用,不用,我与我家大小子就能做得了。再请人,他们偷学了去,咱们不是亏了吗?。”

    这人,看着粗放,没想到还有小心计,文箐笑了笑。在这里呆了一会儿,只觉得湿气挺大的,棚里燃着灯,昏昏暗暗的,有种雾渚汀兰的感觉。她抹一了把汗,道:“这大棚,若没有下雪下雨,正午时分还是好生将顶多打开些,晒晒太阳。”

    也幸亏范弯一把力气,一个人也能做得了这些粗活,加上他家人多,那些花粉都是人工授粉,文箐认为,今年若许该给范家一个大袖包才是。

    从建屋排风,屋顶毡盖,到自己请人搭建暖棚逆冬种菜,又到由风扇车、水筒车改制简易油烟机,再到跟人学制胶,文箐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来到明代,见识了几百年前的工艺技术,在未来若是自己要寻一个有意义的发展方向,似乎也不一定就要走纯正商业之途,或许……

    她这念头才动,还没理好头绪,却被褚群打断了。

    褚群急急地来到自适居,一脸愧疚与自责,道:“小姐,食肆铺面易主了,咱们……”

    正文331 腹背受敌

    文箐心下突地一跳,稳住心神,道:“易主了?可是,这铺面如今赁给我们,他要,定得先征求我们的许可,房东怎么未提前与咱们说?”

    文箐此时有些后悔,以前生怕用钱紧张,吸取了三舅的教训,不敢将钱全部投出,于是小心为上手里总是存点活钱,当日就只是赁铺子。哪想到,终归那铺面是人家的,人家要违约,自己生意则刚开张,这……

    这回,等于是她自己授人把柄,活活被人制约了。甚是不痛快。

    褚群鼻上冷汗直冒,见小姐也是很紧张,他只恨自己才知晓这件事,小姐措手不及,他也同样想不出好办法来。“这都是我的错,我只想着交了他一年的房钱,便没再去与他多打交道。”

    当初,文箐想毁约,那房主死活不同意退钱,只强调文箐赁了一年,其他概不负责。“咱们开业时不是专门给他送了菜食过去吗?那时他也不透露口风,好端端地为何就突然卖于人了?算了,莫管他如何,只咱们有约在先,他私自转卖于人在后,咱们只管继续做咱们的。难道房子易主了,新房主不顾原赁约,不让我们做了?”

    她观褚群的表情,显然是自己所料不差。褚群开口说出来是:“如今,新房主却是不太好说话,竟要撵了咱们,食肆只怕开不下去了。”

    “他还讲不讲道理了?这房子突然易主,我有契在先,按律也该优先咱们才是。我没怪责他们违例就已算好的了,怎的还敢来赶我们?李家舅舅不就在衙门吗?咱们找他去……”文箐想到这事,突然就想到了归州刘老头恶意骗房租一事。

    褚群灰败着脸道:“小姐,房主曾想卖那铺面与咱们,只是九月份时咱们要退房,如今人家就是拿了那时的借口来说事儿;再者而言,那铺面不是直接卖的……”

    文箐给他这句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卖的?那屋子又怎么着是易主了?你把这事好生给我说个明白,我都糊涂了。”

    原来是房主年迈,子早丧,膝下只有一孙,被其管教得不知人间险恶,年少天真无知得很,更不懂经营。前些日子房主病了,急着用钱,而文箐那时又闹着要退租,他自然是不同意,后来见文箐食肆开张,才略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每年租金倒也能维持生活。可是,不曾想,上月其孙心忧切,出门取药时结识一友,那人有些赚钱营生来钱极快。其孙当时不以为然,取了十贯钞,没想到过几日其友人还回来五十贯钞,再过几日,其友又劝其投资,这回其孙将上回的一十贯钞付于其,这次则是二百贯钞,如此往复几次,其孙亦觉得其友来钱实是太快,不免心动,问及详情。道是赌蛐蛐,而且这蛐蛐本来就是苏州一霸,无出其右,稳赚不赔,还带他去瞧了一回。又说最近有场大赌,若入钱千贯,定有五千贯以上赚头,若是入钱万贯,定是十万贯赚头,劝其入伙。其孙这时已起贪财之意,蠢蠢欲动,听其友所劝,背着祖父私自将这铺面便折价入了股。先小小地试了两次蛐蛐皆是赢,人人道他是今日鸿运来临,吉星高照,赌运勃发必定发大财了,他想走也就没走得了,被友人拉住再押,一输一赢,输大赢小,想扳回本,最后是输袖了眼,输了个精光。铺面由此易主。

    文箐一听,哭笑不得。多明显啊,这就是个局啊。“也就是说,这铺面被房主孙子做为赌本,押给人家了,所以不能按那样来论了。新房主要赶我们走,我们也只能找旧房主去理论?最多不过是讨回些租金,这有甚么用啊……”

    褚群一脸丧气,头低垂,请罪道:“小姐,都怨我,我也是生气不已,很是不甘,便寻上原房主家中……”

    没想到,惹了祸。原房主本来有些病,其孙赌输了,不敢说与祖父听。结果褚群上门去寻理由,做祖父的自是不知,着人寻回其孙。其孙支吾其言欲做掩饰,责褚群乱说话,褚群见这情状自然是恼怒,当面将事儿说将出来,其孙这时才恸哭说了实情。老房主一口痰卡住了,气没上来,于是,人没了……其孙怨怪到褚群头上,要褚群赔偿祖父命来。褚群一见事已如此,讨个公道不成,倒被一条人命缠上身,和这无知少年又论不出个公道来。

    原房主气死了?文箐听到后半段,真正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自己的食肆也就是想找人赔偿,现下都没法子了?

    嘉禾听了,恼道:“好没道理。这不明明是作孙子的做了不孝之事活活气死他祖父吗?怎的还诬上了褚管事你了?”

    文箐皱了皱眉,道:“那孙子本来就不懂事,被人一哄上了当,祖父又被气死了,他没处发泄,自然是赖上了褚管事。想来,咱们就算找他们理论,只怕那违约的房钱也要不回来了。”

    可不是,原房主孙子现下六神无主,缠上褚群,而褚群逼他,他则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已然没道理可讲了。能摆脱那人厮缠,已是幸事了。

    褚群苦着脸道:“他非说是我上门才致他祖父没了,先是让我赔命一条,后来又赖着我给他赔丧葬费。这种人,又没法与之讲道理,我求到三爷处,得李家舅爷出手相助,才脱了身。”

    文箐直叹气,房钱是小事,丧葬费本来与自己无关,不可能让自己出,只是,食肆开不下去了。“新房主那边要价如何?”

    褚群哭丧着脸,道:“我连人都没法见着,昨日上午才听其下人来知会,着这两日赶紧搬,否则铺子里的桌椅碗筷厨具到时……小姐,我觉得这事蹊跷得很,是不是他们冲着咱们的食肆来的?哪家眼袖咱们食肆生意袖火,然后连带房主也给害了去?否则哪有这般不通情理的,立时撵人的,也不与我们谈条件的?”

    他虽然急得嘴角起泡,满额头皱纹,可是,毕竟也是生意场上混的,想了想,只觉事儿不是这般简单,于是自己在来时的路上想了一路,连猜带想,只觉得有人心怀不轨,明着是赌了这铺面去,实际上,只怕是要自家食肆没有立足之地。

    文箐听他这么一说,长长地叹一口气,说实话,她也有这么想法,可是无凭无据的。只是新房主不露面,不给洽谈的机会,明摆着是不给现在的食肆东家面子,想来是谈不成了。“我三叔那边如何说?”

    “三爷那边只说让人在查这事。这事也是昨儿个下午到今天上午发生的,我这一脱身,急着赶来知会小姐。”褚群脸色苍白,昨晚一宿未睡,被原房主小孙子缠了一夜,现下脑子都有些发懵。

    明明大好的生意,自己做掌柜的正有点风生水起的感觉,哪知,转眼间就成空。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简直没法接受。所以当时他在原房主那里,揪着其孙子闹翻了,回过头来,才发现房主气死了。这下倒了大霉了,连带着小姐食肆开不成,钱也要不回来了。

    同样,对文箐也是,她愣愣地听着嘉禾道:“方才小姐还与我们在大棚里说,送些刚结出来的菜到食肆,怎的一转眼就这样了?”

    是啊,眼见得大棚内是一片欣欣向荣景致,她也梦想着食肆是袖火蒸蒸日上财源滚滚而来,可是,谁知突然就突然被人一棒子打了下来。“我去城里,且问三叔有何办法。”事实上,她内心深处也知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她才到城里,李氏说她今年可能是时运不济,开个食肆竟惹出人命来,好在是自家弟弟摆平了,只是食肆肯定开不成了。

    文箐苦笑。李氏唠唠叨叨道:“过几日,要不你去观里烧注香?”

    文箐点了个头,谢了她的好意。有些事,防不胜防,求菩萨,菩萨能忙得过来吗?

    李氏开始说起旁的事来,其中有一件又让文箐心烦不已。“你长房大姑妈,近日要宴客,喜得贵子呢。”

    文箐呆了一下,过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是周玫。“同二伯母一样?那大姑妈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怎么之前没听家里人提及?这等喜事,只怕是要大操办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