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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阅读

好。”

    “青楼在江湖上置身事外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扬眉吐气。你告诉黄姐姐,自收到信,务须犹豫,从苏杭至两湖包括南楚山庄地盘,所有愿意站到咱们这边的小门派,先赏黄金千两。”

    叶老七这次直接听傻了眼。

    梨园宴

    用钱笼络加上用秘籍引诱,短短两天功夫,江南沿岸七省已经有三分之一小门派投到青楼羽翼之下,不止是南楚山庄势力受挫,这下连兰影宫也被波及,门下小势力纷纷生变,一时控制不住。就来:

    此时杭州半帘醉里,兰草已经彻底火大:

    “两天不见,花重阳真是出息大了,青楼争地盘竟然争到兰影宫头上?!”

    兰无邪不出声,半天换个姿势继续发呆。兰草看不下去,绕到他面前忍气道:

    “阁主,我认为你应该找花重阳问清楚。”

    兰无邪这才抬头:

    “她暗地里准备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让青楼出头。”

    “可是争地盘争到兰影宫头上——”

    “千金便可收买的小门派,由他们去。”兰无邪神情淡淡的,“不过是为了造势,谁会真把他们放在眼里?”

    “虽然如此,但——”

    兰无邪像没听到兰草的担忧,站起身皱眉:

    “不过。”

    “不过什么,阁主?”

    “我不该把半部黄泉武诀写给重阳的。”

    “……什么?!”兰草如遭雷劈,半天才回神,“阁主你……你把半部黄泉武诀写给花重阳?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这样……这么说……白露,炎白露是真的开始修炼黄泉武诀了……”

    兰无邪依然皱眉,显然担心点跟兰无邪完全不同:

    “当时她只说好奇。若她真承认手上有黄泉武诀,不知道多少人会去找她的麻烦。”

    兰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阁主,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兰无邪抬眼看他:

    “你想说什么?”

    “花重阳这么一搞,兰影宫声势受影响不小。恕我无礼,阁主,”兰草深吸口气,“宠女人不是这么宠的,你再宠她也要有个限度,花重阳如今跟以前差的太多,她这么恃宠而骄,分明是在,是在——”

    “在什么?”

    兰草迟疑半天,才小心吐出三个字:

    “……利用兰影宫。”

    说白了,就是利用兰无邪,可是兰草不敢说。

    兰无邪不出声。

    兰草站在一边,心中惴惴半天,才听他开口:

    “她现在还在山峡?”

    “……是。那边阴雨连绵,花重阳只怕还要在那耽误几天。”

    “那庆绫呢?”

    “庆绫南下,看样子是往广西那边去。不知道是在使障眼法,还是雁足谷的老窝真在那边。”

    “知道了。你先下去。”

    “那青楼那边——”

    兰无邪坐回椅上,沉吟半天,挥挥手:

    “吩咐下去,兰影宫上下,一概不得与青楼的人动手。”

    再到杭州,已经是差不多一个月以后的事。

    花重阳再回杭州,一下便高调了许多,从排场到衣着打扮乃至说话的气势,骤然不同以往。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她到杭州的当天正好跟白露出关是同一天,白露和柳大为迎她回来在梨园摆了十几桌,桌上除了青楼一帮环肥燕瘦的美女,一些能邀请到的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如今头靠青楼的大大小小门派的掌门。

    司徒清流首当其冲的坐在贵宾的位置上,他旁边是白露。再往下是容辰飞,还有崆峒派掌门苗云山,灵门门主谢红灵,等等等等,真凑了个济济一堂。

    花重阳来的最晚。虽然之前柳大在信里告诉她要办个大场面,但她被迎进大厅的时候看样子也被这排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便迅速进入角色,满面生辉坐到首席主陪位置,正好在司徒清流和白露中间。

    刚坐下,白露看看她身上的衣裳,不动声色压低声音跟她唇语:

    “这衣裳还不错。”

    花重阳端起茶碗掩住嘴,低声回道:

    “黄姐姐带着衣裳就等在城门口,非逼着我在马车上换好衣服。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人不多怎么捧得起场?”白露说完,瞥了司徒清流一眼笑道,“还得多谢清哥哥。要不是他,怎么会有这么人给面子。”

    花重阳顿顿,才笑着转向司徒清流:

    “还得多谢你,世子。”

    “重阳客气了。”司徒清流笑着,“这事分明与我也有利,何必言谢?要谢也该我谢你。”

    花重阳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把话题岔开:

    “怎么不见世子夫人?”

    这么高调的场合,于情于理,薄江也该出席一下吧?

    司徒清流笑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

    薄风如今同兰影宫修好,等于是要放弃司徒清流的背景,薄江见风使舵,自然也要疏远司徒清流,公开场合不宜露面。顿一顿,司徒清流无奈笑叹:

    “什么婚嫁,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儿戏。”

    “这点倒有些怪,”白露咬着筷子凑过来插一嘴,“清哥哥,姓薄的怎么肯舍下你这块肥肉?论财论势,兰影宫哪比得上你?”

    司徒清流笑笑,半天才摇摇头:

    “那倒未必。听说兰影宫为拉拢薄风,私下给薄风的见面礼是白银十万两,黄金一万两。”

    白露张大嘴,手里的筷子“哐啷”落地,半天手忙脚乱拾起筷子:

    “原来这是真的?我还以为只是传言!兰影宫怎么会这么有钱?都快赶上朝廷了!清哥哥你知不知道原因?”

    司徒清流此次但笑不语。白露看看他,大胆又追问一句:

    “清哥哥,听说宁静王一直想除掉兰影宫,除了兰无邪跟朝廷作对,还因为他太有钱,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白露!”花重阳筷子猛地敲上她的手打断她,“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嘴闲着,多说不如多吃!不要乱说话!”

    司徒清流只微微笑,看看白露,才慢慢说道:

    “父王对兰影宫却有微辞,不过原因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花重阳给司徒清流夹了菜,直接笑着把话题带过去:

    “这么说来,薄风薄掌门倒是要站到兰影宫那边去了。如此,武林盟岂不是要分为两派?”

    一派随薄风,同兰影宫一条阵线;另一派仍然坚守在司徒清流身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薄掌门如此也情有可原。”司徒清流拿起筷子,轻轻笑着,“不过,江湖就是江湖,自古以来朝野两分明。若非迫不得已,朝廷也不会插手这一池浑水。”

    花重阳微微一怔。

    司徒清流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事情已经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不然为何一年前宁静王亲自现身江湖,而司徒清流一年来一直耽在江南不曾离开?

    莫非刚才白露说的传言是真的?

    那这么一来,兰无邪要对付的就不只是一个小小武林盟,而是朝廷了。

    “哎。”花重阳正在走神,旁边白露胳膊肘子轻轻一顶她,小声叫道,“花重阳。”

    “干么?”

    “今天有点怪,”白露看看门口,瞄瞄席上众人,最后觑着花重阳,“少了个人。”

    花重阳立刻意识到她说的是谁。

    虽然已经出关来,白露却仍不知道柳大给她要她闭关修炼的武功秘籍,是黄泉武诀,自然更不知道花重阳跟兰无邪之间如今有些诡异的气氛。

    见花重阳不答腔,白露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更加得寸进尺小声笑道:

    “按照道理,他要知道清哥哥也在这里,早就该跑来喝几杯醋才对。”

    花重阳脸色顿时一变,狠狠瞪白露一眼:

    “吃你的菜!”

    她当然知道兰无邪来不了的原因。

    就在三天以前她接到消息说,兰无邪动身离开杭州,回了兰影宫。而写信的柳大在信中很隐晦的提到,就在回兰影宫之前,兰无邪曾多次派人向她询问,花重阳何时会回杭州。

    更让花重阳郁闷的是,当时在青枫客栈一看到那封信,叶老七就很肯定的说着这么一句:

    “他绝对是来找你的,楼主。我看兰无邪八成是相思病病入膏肓了。”

    病中

    青楼在梨园的酒筵,简直可以说是大获成功。酒筵到最后白露柳大黄三个个喜形于色,就连一向爱唧唧歪歪的叶老七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唯独花重阳,喝了不少酒面色微醺,却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宴席一结束她便立即起身吩咐柳大黄三:

    “柳姐姐黄姐姐,白露,你们善后。”

    柳大应一声,黄三看看她脸色:

    “怎么回事?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花重阳敷衍笑笑:

    “连着几天赶路,还没休息过来。那我先回去。”

    黄三看看白露:

    “那让白露跟你回去,这里我们几个就够了。”

    花重阳却已经往外走着,直接把白露丢下:

    “不用。我走回去,顺便想点事情。”

    结果花重阳刚走出梨园,拐过街角,就听到后头有人叫:

    “重阳。”

    夜色淡淡的,这声音又微哑,她下意识的转身,头一眼望过去只以为是兰无邪,心跳空了一拍,等定睛一看才看清是司徒清流,于是笑着站住:

    “世子。”

    司徒清流浅笑着缓步走近。街边有粉白的墙,乌油油的瓦,碧绿浓荫的蔷薇从墙头坠出来,坠了满满殷红的花。两人站在花影里,司徒清流先勾唇笑开:

    “这衣服穿着,乍一看倒不像你。”

    雪白滚浅花边衫子,宝蓝底的绣花裙子垂到地,原本素静的颜色到了她身上倒显出异常的淡定雍容。

    可花重阳只笑笑,忽然想起兰无邪。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像兰无邪,满身的华贵雍容却从不显得俗气。于是看惯了兰无邪再看别的男人,便觉得大部分都粗鄙不堪。

    司徒清流顿顿,又笑笑:

    “方才席上你喝了不少酒。我实在不放心。”

    “呵,人太多,不得不多陪了几杯。”花重阳笑笑,顺手从花枝上扯下一簇花瓣,“大敌当前,把世子也连累进来,有些过意不去是真的。”

    “雁足谷一年来也三番两次插手江湖事,出手阴毒藏头露尾。青楼要办它是好事,我岂有不助之理?”

    “多谢世子。”

    司徒清流彷佛在迟疑,片刻微笑轻叹:

    “你大概不知道,方才你回头看到我,脸上的神情有多失望。”

    “……怎么会。”

    “兰无邪去了四川,本来是要去找你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

    “你难道不担心他?”

    “担心什么?天下有谁的武功能比他高?”

    “人人都有弱点。依我看,能伤他的有两个人,”司徒清流一脸旁观者清的从容神态,“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他自己。”

    “世子真是言重了。”

    司徒清流清清嗓子,这才说明来意:

    “有几句话,其实我想转告兰阁主,也唯有你的话他大概肯听,所以不如跟你讲。”

    “世子请讲,有机会我便转述。”

    “宁静王,”司徒清流顿顿,接着说道,“想见兰阁主一面。”

    与司徒清流道别之后,花重阳立在花影之下发了好久的呆,才转向身后胡同拐角:

    “还不出来。”

    茂密蔷薇丛后逶迤转出一个修长身影。花重阳叹口气,转过身:

    “怎么就你一个人?”

    “要不是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躲在这里偷听这么久?阁主要在,早就出来把司徒清流杀掉了,还容得了你们在这里唧唧歪歪?切。”

    兰草满脸不屑的摇头。

    可花重阳根本顾不上跟他磨牙:

    “他还在四川?”

    “没。在杭州南边的小镇上。”

    “……嗯?”

    “病的厉害。”兰草叹口气,很无奈的冲花重阳抱抱拳,“所以花重阳,我是来求你跟我走一趟的。阁主冒雨赶路染了风寒已经连续几天高烧,人都烧糊涂了。马车就在外头,你要是有良心就跟我走一趟去看——”

    结果话还没说完,花重阳提起裙角便转身:

    “你怎么不早说!”

    来的时候是两匹马拉的马车,回去的时候变成两人两骑。花重阳嫌马车太慢,一出城门便解了马车策马往南,兰草只要策马跟上。

    结果赶到镇子上的客栈时,天色才刚黄昏,花重阳下马扔了鞭子就往客栈里跑,一路冲到二楼天字号房推开门,果然看到昏暗房里,雕花大床上侧躺着一个人。

    她小心放轻脚步,慢慢走近。

    兰无邪身上盖着深蓝锦被,长发凌乱散在被褥间。日色昏冥,慢慢撩起纱帐,花重阳只能隐约看清他绯红脸色与紧蹙的额头。

    花重阳心头一阵酸涩,手替他掖掖被角,转头眼角已经湿润。

    身后兰草轻声走近,慢慢叹口气,终归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你这是何苦。但凡我嘴再毒点,就要说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花重阳不说话,从旁边水盆里拧了湿毛巾擦擦兰无邪额角的汗,头也不抬轻声说道:

    “你不过是外人。我对他怎么样,你能清楚多少?”

    兰草一下愣住,半天撇过脸轻哼:

    “就算你对阁主有几分喜欢……总归不及阁主对你的好。”

    “你说的对,他是对我好。”

    兰草一时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花重阳起身,淡淡看住他:“但天下人谁都知道,兰无邪算不上是好人。”

    兰草顿时结舌。

    花重阳今非昔比,口舌气度绝非昨日,兰草已经不能睥睨,只能乖乖听着。

    花重阳径自走到桌边端起茶水喝一口,在椅上坐下:

    “可他灭了容在胜满门,不留岳飞龙青峰派一个活口,还屠尽玉奇长老一派,这些他要瞒着我,所以即便后来知道了,我也不曾开口问过他一个字。”

    兰草倒抽一口凉气,许久才找到声音:

    “你……你都知道?”

    “那个有什么重要。”花重阳微笑,“怎么知道,知道什么,其实一样都不重要。他是谁要干什么练什么武功,他瞒着我什么告诉我什么,也都不重要。人生在世,本就那么多无奈身不由己了,哪还有那么多好在意?”

    她又走回床边,看着兰无邪,声音压得低低:

    “所以力所能及范围之内,我怎会不对他好一点?”

    重逢

    花重阳在客栈待了整整一夜。

    一整夜她衣不解带,坐在床边给兰无邪拧毛巾换毛巾擦汗喂药。喝完药躺下,即使发烧烧得昏昏沉沉,兰无邪握住花重阳的手便不肯松开。

    一直到天亮,他的烧终于退下去,却还是沉沉睡着。

    兰草摇头:

    “烧了两天不肯吃药,你一来,马上就好了。”

    花重阳看看外头天色,站起身边往外走:

    “天快亮了,我要先回去——我来这里的事,不说也罢。”

    兰草拦她:

    “既然来了,就等阁主醒了,见一面。”

    花重阳边走边冷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他醒了我还能走得了?”

    兰草一直追到门外,理直气壮伸手拦住她:

    “你要真想走,谁还真能拦住你?阁主都不舍得动你一手指头!”

    花重阳承认的倒痛快:

    “你说的对。可我就是不敢见他。”

    她自己也清楚得很,等兰无邪一醒过来,她就真走不了了;兰无邪一句话一个目光,就能叫她的意志力瞬间土崩瓦解。

    话说着她已经拨开兰草手臂往楼梯上去,下楼牵了马匹翻身上马,扬鞭策马。

    兰草只能干站在客栈门口,等花重阳身影不见他回头,却看到身着亵衣站在门口的兰无邪,顿时吓一大跳:

    “阁……阁主!”

    兰无邪头发披在身后,脸色平静目光分明,看上去清醒的很,丝毫不像刚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人,目光从远处收回,只是轻轻朝兰草点一点头:

    “容辰飞也去了梨园?”

    “去了。席间神色颇为忿忿不平,绝对很像刚被踹落水的狗。”

    “薄风呢?”

    “薄风虽然没去,但席间到处是他的耳目,看来他确实对容辰飞心存疑虑。”

    兰无邪垂眸沉吟。

    兰草又说道:

    “薄风就算跟容在胜不和,如今看到这样,也该放下心来了。”

    “此人生性多疑,不易取信。”

    “那现在怎么办?”

    “他想要的,无非是黄泉武诀。那就把黄泉武诀给他。”

    “真要给他?!”

    “凡是白露练过的那些招式,都要给他。这人出手狠毒,不然他早晚要为了秘籍找青楼的麻烦。”

    兰草一愣:

    “那白露和青楼岂不吃亏?”

    “放心。同样的招式,白露绝对比薄风打得好。”兰无邪神情淡淡,“立刻叫安平兰叶兰树收拾东西,我们就回杭州。”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

    兰草点着头跟上去,头上已经冒出一身冷汗。

    整整一晚他跟着花重阳守在床边,可连他竟然也没觉察出兰无邪是在装睡。

    一路快马加鞭,赶回青楼天已大亮。明明是用走的出去这会儿却骑马回来,多少有些奇怪。但花重阳不说,柳大黄三便沉得住气不问,只有白露,凑过来上下打量她: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

    此时白露已经知道她闭关之后发生的事,于是挑眉:

    “是兰无邪找茬?”

    没等花重阳回话她便自己摇头:

    “不该。他见了你像耗子见了猫——难道是雁足谷?!”

    “没有的事。我累了,等起来再说。”

    丢下一句话,花重阳便倒头歪在榻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