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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气便即刻又涌了上来:“我原本就是个做女仆的料!”她恨声说罢,猛地转身急步走开。  “云纬!”达志又颤声喊了一句,云纬仍没停步。眼见她已拐入另一条小径,达志只好长叹一口气,默然扭身向大门移步。  其实云纬并没走远,她拐上另一条小径,便急忙隐在了一道树篱后,隔着树篱的叶隙去看达志的身影,不过是片刻之间,她的心便又被后悔揪紧:刚才不该对他那么冷淡,他毕竟是在关心你,如今在这世上关心你的还有别人?不见他时你日思夜想,见了他又这样恶声恶气,你这是怎么了?…… 直到达志的背影在大门外完全消失,不远处响起了两个巡府兵丁的脚步声,云纬才收住思绪,双脚像绑了石块似的,一下一下走向囚禁晋金存的那个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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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窗棂,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晋金存瞪大眼望着云纬在小院中往晾衣绳上晾晒着衣服,那些衣服都是他的,是后晌云纬在一个看守兵丁的陪同下来他的囚室里拿去洗的。他看定绳上刚晾起的那件蓝底绣金的五品官袍,下巴轻微地颤了一下。过去,自己穿上那件官服是何等的威风,多少人见了都要纳头跪下,可如今——狗东西!栗温保你这个狗东西!我当初为什么就没有把你杀掉?反让你在这南阳抖开了威风?!看来,有权时就要把所有的叛逆者全部杀掉,只有把他们完全杀光你日后才能安全!奇怪,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社会,总要出些逆贼?  晋金存自从被打败打伤之后,便一直被关在这个只有两间房子和高高院墙的小院。起初,看管十分严格,看守的兵丁每昼夜三班轮换,外人谁也不许接近。后来,因为他的四肢都在腕部成粉碎性骨折,手脚都已萎缩变废,他成了一个离了人搀扶便不能移动的瘫子,看管这才变松。只在院门口设一个坐哨,且让云纬来送饭、洗衣、清扫。  “那件官袍晾干之后,记住给我叠好放起,”晋金存对晾完衣服走近牢窗的云纬说道,“我要等到大清江山恢复之后再穿!”  云纬一边撩起衣襟擦着湿手,一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她过去对晋金存一直怀着的那份厌恶,如今全变成了恶心,她一看见他那副手脚软塌塌干缩在那儿的模样,就有一种想呕的感觉。要不是栗温保的手下人命令她来做这份送饭、洗衣、清扫活儿,她是决不会来看他一眼的!  “我的那顶帽子也要刷净放好,这将来是都要用的!”晋金存又望着云纬交待。  “大清朝已经完了!”云纬没能忍住自己的厌恶,恨恨地开口叫了一句。  “完了?你也以为已经完了?”晋金存双目瞪住云纬质问,“没那么容易的!堂堂的大清皇帝就那么甘愿被打倒?鱼死还要甩几下尾巴哩!普天下保皇帝的人多的是,再说,老百姓没有皇帝咋过日子?偌大的一个中国,没有皇帝,谁来管理他们?人心岂能不散不乱?告诉你,大清皇帝早晚还要重登龙位,早晚要惩办像栗温保这样的反贼,早晚要嘉奖像我这样在反贼面前宁死不屈的忠臣!说不定我会官升两级,成为道台、巡抚大人!”  云纬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等等!”晋金存又叫住她,“看守的兵丁们给我说了,我的大夫人、二夫人都已经改嫁他人了,连我的女儿们也已改了他姓,只有你,仍对我忠贞不贰,侍奉在侧,这守节之举,令我感动。日后我若重理政务,一定上奏,争取让皇上也给你加封!”  “那我谢谢了!”云纬冷峭地说完这句,头也没回地走了。  晋金存望着云纬的背影,眉心陡然凶恶地耸起。贱女人!你以为你已经离开了我的手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院中的那棵槐树在夜色里成了黑黑的一簇,掠过院墙的夜风把槐枝摇得左右晃动,两颗星星在那槐枝间时隐时现,眼睛似地注视着默坐在囚室窗后的晋金存。  每日吃罢晚饭,他都要在这窗后默坐,沉入对往日奢华生活的回想,如今,也只有沉入这种回想时,他才感到了一丝快活。要在过去,像这种天朗风微的晚上,我不是在天祥戏院看豫剧,就是在云梦茶楼听坠子。逢我到了“天祥”,戏院老板总是先递热毛巾,后递剧目单;当我进了云梦茶楼,老板则是一边捧上信阳毛尖茶,一边请我点唱段。那时,多少人看我的脸色行事,我只要把眼一闭,他们便知道剧目、唱段不合我意,会立刻更换新的;我若盯住哪个女角细看,他们必要让那女角在幕间歇息时来我的桌前敬茶。那晚,演崔莺莺的那位姑娘来到面前时——  院门外蓦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他一怔,顿时扯断了回忆。往日这时辰,决没人来这小院的。听声音,不是一个两个,来人要干什么?晋金存朝院门瞪大了眼睛。  院门哐啷一声开了,先晃进一盏灯笼,随后便是栗温保和他的卫兵。狗东西,是你来了!晋金存咬牙收回伸出去的一双瘸腿,使坐姿显得更端正。  “姓晋的!”栗温保粗大的身躯像塔一样竖在囚室里,声音在四壁乱撞,“我明日要去打仗,今晚来是——你甭把眼珠瞪得牛蛋一样满怀希望!告诉你,我明日不是去同清军打仗,大清的军队和大清皇帝一样,早就完了,你别做恢复清朝的梦了,我明日是去同白郎打仗!知道白郎吗?是和政府作对的土匪!好了,不扯远了,还说我今晚来的目的,我今晚来是为了放你出去!”  “放我?”晋金存的双眉一提。  “是的。”栗温保铲形的下巴点点,“我不能总这样养活着你,你该出去自谋生路了!当然,放你出去不是没有条件,你必须在报纸上签发一个说明,这说明的内容嘛——,给他念念!”栗温保朝一个随从挥了一下手。  “我叫晋金存,曾先后任清朝南阳府通判、同知两职,”那随从高声念道,“我在任时,欺诈百姓,草菅人命,收受贿赂,jy民女,恶贯满盈,实乃罪不容赦。今蒙副镇守使栗大人训教,愿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今特登报声明保证日后做到以下诸点:一、与大清朝遗老余孽永远划清界限,永不参与任何复清y谋。大清朝廷祸国殃民,被打倒推翻乃上合天意,下合民心,吾——”  “住口!”晋金存愤然叫道,“如果我不签发这张声明呢?”  “那就——”栗温保嗖地拔出撸子,朝墙角啪地开了一枪,子弹在墙角像老鼠一样呼啦拱进了土里。  “这么说,你是着让我自己去坏自己的名誉,让我在这南阳城里永远再无脸见人了!”  “这是你的想法,我可是为了你好!让你整日住在这黑屋里实在有些对你不住,放你出去,你每天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街上行走,饿了,可以随时找人讨口饭吃,那难道不比关在这儿好?”栗温保的眼皮全张开来,眸子间闪过一丝恶意的快活。他所以决定放了晋金存这个已无任何危险的瘫子,就是为了折磨他——他要亲眼看看晋金存p股蹭地沿街乞讨的模样!一枪打死这个折磨自己一家达十年之久的东西实在有些不解恨!  “那好吧。”晋金存的睫毛盖住了眼珠,声音淡然地说,“这事我想同我的夫人盛云纬和儿子再商议商议。”  “行!只是时辰不能太久,我给你两袋烟工夫!”栗温保挥了一下枪,“去,把他女人和儿子叫来。”说罢,便带了随从出门去了院里。  看见囚室门重被关上,晋金存的眼珠y冷一抡,他吃力地抬起p股,向地铺的一头蹭去,在地铺下的一块稍虚的土里,他那只因骨折而萎缩变形的手,抖索着摸出了一把不长的刀。  他把那刀塞到了p股下边。  云纬和儿子承银原本已经睡了,这会儿突然被叫醒带到晋金存的囚室里,一时不明白发生了啥事。小承银已经很久没看见父亲了,如今看见头发、胡须很长的父亲朝自己伸过畸形的手来,骇得急忙扑进妈的怀里。  晋金存放弃了抚摸儿子的企图,缩回手去,慢腾腾地转着眼珠看定云纬说:“这么晚叫你来,是因为有一桩急事想同你商量。刚才,栗温保告诉我,他打算放我出去,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我必须在报纸上签名发表这个!”说着,他把栗温保的随从刚才临出去时扔给他的那张声明朝云纬递来,云纬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默默看了一遍。  “咋样?你帮我划算一下,我该不该签名发表?”晋金存仍是慢吞吞地问,“姓栗的说了,若是我不签名发表,他们就处死我!”  云纬轻轻地抚着儿子的头顶,无声,也未动。  “好吧,既然你懒得替我划算,那我就把我的划算给你说说。我算了一下,如果我签名发表出狱,我会得到三个称呼:叛臣、怕死鬼、乞丐!我在忠于大清的人那里成了叛臣,在讲究气节c守的人那里成了怕死鬼,在世人眼里成了乞丐!这样一来,大清皇帝将来复位了我不会有好处,大清不复位我也不会有好处。而如果我拒绝签名被他们杀了,我就会得到两个招牌:忠臣、硬汉!这样,日后大清皇帝复位了,会把我作为忠臣立碑旌表;即使皇帝复不了位,百姓们也会把我当硬汉看待永远传诵我的事迹!记得文天祥吧?他忠于南宋朝廷,被元军杀死后,其忠贞事迹一直被后世传诵。我权衡了一下,一头是三个耻辱称呼,一头是两块金字招牌,我只有要后者不要前者了!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云纬的身子微微一动,她虽仍低首默默抚弄着儿子的头发,可她已分明感到有一块沉重的东西从后背上滚下去了。  “承银,如果你日后活不下去,那就罢了;倘使你能长大成人,你要记住你父亲是谁杀的,要替我报仇!来,拿住,这是一个金戒指,是爹过去手上戴的,留给你!没钱时可以换点钱用。好了,现在你先出去,我和你妈说几句话。”  云纬闻言抬头望了一眼晋金存,她觉出自己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舒畅感。她替儿子接过戒指塞到儿子手里,又无言地把儿子朝门口推去。她虽然不知道晋金存要对自己说什么,但对一个将死的人的要求,她不能不满足。  “对我的死,你心底里是怎么个想法?”晋金存这时望定云纬问,嘴角上依稀闪过一丝讪笑。  云纬仍是无言,只淡然望着墙角。  “你不说其实我也明白,你心里感到高兴,你认为到底把我这个老东西甩掉了,从此可以过自己的舒心日子了。这我理解,我这么大年纪,让你这个如花似玉的人儿跟着是有些委屈你。不过,一想到我死之后你成了别人的妻子,睡到别的男人怀里快活,我总有些难受。也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来,请最后帮我一次,把我的那件官服给我穿上。”晋金存指了指放在一旁的他那件官袍,y鸷的目光像蛇吐信子一样向外一伸,眨眼间又缩了回去。  云纬走上前,拿过那件衣服,轻轻抖开,弯腰帮他穿。他因为四肢活动不便,穿衣异常艰难,云纬累出了一身汗,总算帮他穿好了,正当云纬低头为他系腰间的带子时,他悄悄伸出一只手去p股下的草垫里抽出了那把短刀,待云纬系好带子刚要直身时,猛地抬手向云纬的胸口刺去。  “呀——”云纬惨厉地叫了一声向后倒去。  “我总得从这阳世带点东西走,我想来想去,还是把你带走好,我不能把你留给别的男人,留给尚达志!你甭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姓尚的约会的事,我只是见你没有和他真睡我才饶了你们,你们当初只要睡上一次,你的死期就不会拖到今天,他也早不会再织绸缎!还有,你以为我是傻瓜,以为我就不明白我是怎样被抓住的?以为我不明白小承银在地d里为何叫的?再说,到了y间,我也得有人服侍!”晋金存那干瘦的爪子握了带血的短刀,一边咬了牙冷酷地飞快说着,一边在地上移蹭着身子向云纬接近企图再刺。这时节,站立院中的栗温保和他的随从闻声已推门冲了进来,就在晋金存又扬起短刀时,枪声响了,晋金存仆倒在地,手中的短刀跌落到正在地上翻滚的云纬身旁。  “狗日的,心好狠!”栗温保把趴在地上的晋金存踢翻过身,“临死你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反……贼!大……清……皇……帝……早……晚……会……惩……治……你……会……替……我……报……仇……”晋金存捂着汩汩涌血的胸口咬了牙断续说道。  “那你就等着吧!”栗温保“乒”的一声,又朝晋金存胸口开了一枪,尔后指着还在地上翻滚的云纬对随从命令:“快把她抬到安泰堂药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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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志绕着面南雄立的龙亭匆匆走了一圈,在正对龙亭大门的雕龙石阶那儿站了一霎,没上亭去看宋太祖赵匡胤的塑像,便开始转身沿着潘湖的堤岸,向城里自己留宿的那家汴梁旅栈走去。  他是几天前带着丝绸样品来到省会开封的,把样品送到“筹备巴拿马赛会河南出口协会”后,便一直住在这家旅栈里等待丝绸是否能入选参加赛会的消息。按协会人员那日的交待,今天该是给回音的日子,所以达志根本无心细看那威名赫赫的龙亭,急急忙忙又回到了旅栈。  “看报,看报!袁大总统下令解散国会,停止参、众两院议员职务!”在旅栈门口,一个报童迎上来,硬把报纸向他怀里塞,他闪开报童,几步赶到旅栈门内的信c处,把信c里的十几封信翻看了一遍,见并无出口协会给自己的信函,这才又松了绷紧的神经,信步重向街上走去。  但愿能够选上!我用的蚕丝是最好的蚕丝,我用的山丝也是一等的山丝;我对织工的c作要求那么严格,织工们的织技也都不错;再说,我的染印技术又是家传绝技,绸缎质量应该是第一流的,应该能够入选参赛!老天,保佑我如愿……  一阵磬钹响声打断了达志的漫想,他抬头一看,方发现已经走到了相国寺门口,那磬钹响声是从寺内传出的,大约是在做法事。他在寺院前那座金碧辉煌的琉璃牌坊前犹豫了一霎,最后走了进去。大雄宝殿里的释迦牟尼佛祖像前,果然正在举行着什么仪式,那么多善男信女跪了一地。望着那慈眉善目的佛祖,一向不信佛的达志忽然想到,自己也应该求一求佛祖,请他老人家保佑尚吉利的绸缎能够入选参加万国商品赛会!这样想着,就学着别人的模样,也扑通跪了下去。达志双手合十地小声说了自己的请求之后,正要起身去向佛祖献点香火钱,却突然双眼一亮,盯住了在他前面跪着的一个女人身上穿的缎子夹袄,那夹袄上的花纹新鲜而怪异,且不是印的,而是直接织成的。“大姐,请问,你这上衣的缎料是从何处买的?”达志迫不及待地扯了一下那女人的衣襟,这样开口问。  正双目微闭虔诚跪拜佛祖的那位妇人,被达志的举动惊得身子一战,她回头害怕而厌恶地看了达志一眼,又急忙扭过了脸。  “大姐,你——”  “罪过,罪过!这是圣洁之地呵!”那女人满面红晕地急忙又向佛祖磕了一个头,低声说道。  达志见她误解了自己的举动,不敢再说下去,就起身去献了香火钱,尔后站到远处,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直到法事结束那女人起身向寺外走时,达志才又追上去说道:“大姐,我是一个织绸缎的,刚才看见你这缎子夹袄上的花纹织得好看,很想找到织家请教,烦大姐告诉我你这缎料是从啥地方买到的?”  那妇人这时方明白达志并无坏心,遂笑了笑答:“是从城东十里铺游家买的,他们会织绸缎,价格也便宜。”  达志从十里铺游家回来已是晚饭后了。游家是一个只有两部老式织机的绸坊,但那老式织机上的织花装置确实奇妙,这是一个意外的发现,回去也做做那装置试试!达志伏在灯下,边回忆边绘着那装置的图样。正这当儿,旅栈老板差人送来后晌代他收到的一封信,达志一看信封上的“筹备巴拿马赛会河南出口协会”的落款,便知道是自己盼望的回音来了,他带着喜忧参半的忐忑心情,抖颤着手撕开了信封,惶惶恐恐地去看纸上的字迹:  南阳尚吉利织丝厂尚达志先生雅鉴:  所送之雪青捻线缎、银灰捻线缎、雪青湖绉、雪白湖绉、炼白山丝绸等丝绸产品,经国家权威人士评审后,除雪白湖绉外,余四种皆被定为万国商品赛会参赛之品,谨告,请于明日来协会——  “入选了!”达志还没读完信,便忍不住以拳击桌,发出了抑得很低的欢呼……  达志还没到家,报纸上已经公布了尚吉利织丝厂四种绸缎赴美参加万国赛会的消息。达志到家没有几天,这消息便给尚吉利织丝厂带来了第一批慕名而至的买主。一时,尚家门前车马拥挤、人声喧嚷,一片热闹景象。十几天时间过后,原来积存在库房里的所有产品便一售而光。  “卓远哥,你当初的预料一点不错,这参赛的事影响还真不小!”库房售空的那个晚饭后,达志兴冲冲地跑到隔壁卓远的书房叫。  “你下一步打算咋办?”正伏案用左手写着什么的卓远放下笔,含了笑问。  “我想再办两桩事,”达志思忖着说,“第一,继续提高质量,除了抓好丝漂白整理、织机c作和染印几个关口外,还要试装新的织花装置;第二,再买一部分织机,尽快扩大生产。”  “嗯,这想法行。”卓远沉吟着点头,“重要的是不能满足,参赛只是外部世界对你家绸缎的初步承认,并不说明你们的产品已能在世上夺魁,我心里认为,你们的产品在这次赛会上获奖的可能不大,因为世界各国的丝织工业都在很快发展,而你的厂才刚刚复苏不久,过去称王的产品如今未必还会称王!”  “是的,这次我心里也不敢抱获奖的奢望,”达志在椅子上坐下,“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世界再尊我的丝绸为王!”  “这一点我信!”卓远轻拍了一下达志的肩,“但愿你能早日赶到那个目标跟前。我甚至替你想了,你将来应该建立一个包括养蚕、缫丝、丝织、成衣厂在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