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低声回道，佟少琪也拍了拍脑袋，最近家里事情太过，她光顾着章玉英那头了。
“知道，家里开药铺的那个玉华同学么，上次还给我拿了许多治蚊虫叮咬的药膏来呢。而且我跟她住的还挺近，听说是英雄救美然后一见钟情最后比翼齐飞了，真是让人羡慕。那咱们也得表示表示吧，对了，还有你爹的生日呢！”
两人凑到一起头痛，送礼果然是个技术活，真怀念小学时候一根棒棒糖就能打发的时光啊。
看戏
佟少琪和杜如月愁眉苦脸对望半天，终于决定了——上街！
走在大马路上，佟少琪才开始怀念起曾经电脑在手，天下我有的美好时光，周围是扎堆的人群和一辆辆汽车，间或能看到大幅旗袍美女广告，脸蛋上的胭脂足足能染红一件衣服，耳朵里则是娇媚的“夜上海，夜上海……”不断重复轰炸，惹得她不停地抬头看看天空太阳还在不在，大白天的唱夜上海，那晚上呢?
“少琪，咱们已经逛了这么多商场了，到底买什么？你瞧，都中午了，咱们下午没课，但是也不能太晚回家啊。”
杜如月拿不定主意，眨了一双十分无辜的眼睛看着佟少琪。佟少琪回以更加无辜的微笑：
“其实，我不是特别经常的逛街……”
其实，她是基本不逛街，平时衣服都是定做，首饰也基本不用，而且章玉英会把自己所有东西都张罗好了放到身边，自己也自然就懒得自在了。
两人在街角开始瞪眼。
“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一下，讨论一番再出来逛，这么漫无目的就是到了天黑也买不到东西啊。”
佟少琪指了指旁边一家咖啡厅，
“据说他家的西餐不错。”
杜如月也不是个经常出门的，累的脸上一层薄汗，拿出手绢擦了擦，点头同意了。两人便进了咖啡厅的大门，找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一边坐下休整，一边按照服务生的推荐点了些点心和咖啡，。
“玉华我是不太了解，不过女孩子么，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不过是首饰、化妆品和衣服鞋帽之类的，我们不知道她的尺寸，也不清楚她喜欢什么颜色，所以衣服还是不要想了。要不，咱们给她买个水晶摆件什么的，怎么样？”
佟少琪想了半天，才撑着脑袋提出建议，反正不能买个血红血红的绸子被面再绣上个牡丹或是鸳鸯的送过去，忒丢人。杜如月也是一脑门黑线，家里请客送礼从来都是自己一大三小四个妈操心，自己哪里研究过这里面的学问。
“好，少琪，我听你的。”
“嗯，我知道了，那就决定了，等会到商场买去。至于你爹么，他平时真的没有什么喜好？比如喜欢的烟，爱喝的酒，古董字画盆栽花卉，当然，刀枪棍棒这些个我可没办法弄去。”
俗话说，投其所好，杜月笙这位大佬她也是只闻其名，真人连个小照片都没见过，更不知道他的喜好。杜如月这位经常见的却也是挠头：
“我真的不怎么知道，平常也没见过他偏好什么。要说特别的，嗯，他挺尊重文人的，平日里对我们的学业要求的严，对那些个有学问的大家也都恭敬有加。哦，他最近还拜托章太炎给我们家修族谱呢，我爹的名号也是他给改的。”
杜如月提供情报，佟少琪负责分析：章太炎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连他都能买通，可见杜月笙是花了心思的。如果真像杜如月说的这样，倒也好办了。
“尊师重道，又有江湖义气，你爹不愧是上海滩的人物了。既然如此，自古书中都是用美玉来比喻君子，我们就送他玉佩好了，价格可以在我们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而且寓意也好，你说怎么样？”
“行，我觉得挺好，咱们就这么办。”
杜如月忙点点头，觉得佟少琪这点子不错，老爹应该会喜欢。佟少琪心里一虚，给个黑帮头子送玉佩……好吧，反正这年头良心什么的都是不需要的。商量完毕，两人也算是放下心来，喝着咖啡，吃着点心，彼此调笑一番。
“哎，少琪你看，那不是你家里那个，那个……”
杜如月指着她们对面的玻璃窗低低喊道，佟少琪转过头一看，原来对街也是一家餐厅，大大的落地窗跟咖啡店隔街相对，看的十分清楚。而那边靠着窗子做的一对男女，可不就是齐飞和方天宇么。
“他们啊，真是巧了。”
佟少琪微微一笑，这辈子眼睛不错，差不多是远视了，所以看的挺清楚，这两位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愤懑、怨毒、不甘、怜惜、同情以及暧昧等十分复杂情绪交织的气场，让周围的客人都识趣的挪了桌子，方圆几米之内就剩下这两位在闲聊。
可能是看到大家的反应，为了迅速传播交谈内容，考虑到孤男寡女出门相见的名节问题，所以两人都极端的在用力放到声音，力争让全餐厅的人都了解到他们的谈话是十分纯洁而挚诚的。
“齐飞，你不要这么倔强好不好，听我一句话，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再回来！”
方天宇很郁闷，他找不容易找个空子趁着唐映瑶出门，唐可凡上学的时机把齐飞约出来谈话，没想到齐飞竟然一点都不领情，坚持要完成齐云生的遗愿，也不知道唐映瑶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她心甘情愿的给人家做挡箭牌。
齐飞也是抑郁，脖子一梗，硬气的回道：
“不能，我就剩下这个了，没了倔强，我就不是齐飞。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小磊好，但是请你不要总是把你的思想强加给我们，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能看得清这个世界，我可以解决好我和小磊的问题。”
齐飞只剩下绝强的大眼水灵灵的瞪着方天宇，里面满是不逊。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就要成功了，只要选美会顺利的完成，妈妈就能葬在爸爸身边，自己也完成使命，到时候就能放心跟可凡和小磊一起上学，一起生活，憧憬着夕阳下，三人手拉手回家的幸福，齐飞决定自己一定要硬下心来拒绝方天宇。虽然他是好意，但是自己并不一定非得接受他的好意，何况他只是自己财产的代管人，在血缘上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可是齐飞，你没有社会经验，你没见过那些阴暗的勾当和陷害，你不了解这个世道！当然，我也不希望你和小磊去适应这个肮脏的社会，你们现在有这个能力和机会，远离争斗，平静而富裕的生活一辈子，这样难道不好么，你一定要去争这些虚名才能甘心，难道你就不怕小磊受到伤害！走吧，齐飞，我会给你们安排好一切，香港，北平，广州，繁华都不亚于上海，你们在那里也能过的很好，或者干脆回到杭州去，山清水秀，人心纯朴，不好么？”
方天宇第一次觉得原来跟齐飞交流是这么费劲，他对付过无数难缠的委托人和法官，却都没有齐飞让他如此无力。怒不得，劝不得，哭不得，笑不得，自己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齐飞坚定的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回道：
“再好也不是我的家。”
“可是这里也没有你的家，只有唐家和章家！”
那两家还都是仇人！方天宇不知道齐飞因为唐可凡已经把唐家当成自己的家了，苦口婆心的劝说。
“不，这里有爸爸和妈妈，他们葬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是我跟小磊的家！”
“齐飞，如果你不听我的劝说，我就拒绝再给你支付生活费，只有你们离开上海我才会继续把佟先生的遗产交给你。我不能让你被人利用，让佟先生的苦心白费了。”
其实，是不让自己的苦心付之东流，自己用名誉和身家性命换来的遗产，不能一点一点的让唐映瑶蚕食了去。齐飞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她不知道方天宇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就如同昨天晚上唐可凡不小心露出书包里大红色女式围巾，而那个竟然是佟少琪送的一样！佟少琪，唐可凡，他们以前认识，他们还是朋友，他们曾经出去一起游玩过，这些念头随着唐可凡妈妈的问话慢慢浮现在齐飞脑子里，久久不能散去。
于是，她言辞就不好，而现在，方天宇也是一脸愤怒的责备自己不识好歹，还要威胁自己断了他们的生活费。男人，这些男人到底都怎么了，难道自己和小磊还不够可怜，非得让他们走投无路时才能甘心么？
“方天宇，我本来以为我们是朋友，可是，现在我们不是了。”
齐飞根本没有为钱担心过，她也不在乎那些钱，她只要自己的倔强和尊严，当然，还有妈妈的遗愿。所以方天宇的威胁在她看来是可笑的，也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冷着脸留下一句话，齐飞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齐飞，你闹够了没有！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能明白，这里不适合你们！”
方天宇跟着站起来，一把抓住齐飞的胳膊，涨红着脸喊道。周围的客人都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餐厅服务生也匆匆忙忙赶了过来，生怕这两位一个冲动把自家餐厅的东西给砸了。
偶遇
杜如月用胳膊捅了捅佟少琪：
“少琪，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没想到竟然能看场好戏，也算意外收获了。”
佟少琪微微一笑，接着吃。看来方大律师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呢，要劝服齐飞可是需要无比的耐心和魄力的，反正自己是没那个毅力，就让爱心充沛大脑沟回异常把别人家财产用来做慈善的方天宇与应付好了。
杜如月见佟少琪不说话了，自己当然也不好问她的家务事，便只当没看到，也跟着要了点心吃起来。
那边餐厅里却是僵局，齐飞用力甩开方天宇的手，喊了句：
“不用你管，请你不要再找我们，我们也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
“好，好，既然你做到这个地步，我也无话可说，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我说的话，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方天宇愣了半响，也不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该说些什么，只好放手，垂头丧气的给齐飞低声说道。齐飞停下步子，没有回头：
“你不会等到那一天的，我和小磊会过的好好的。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也不会有人欺骗我们。”
说完，径直走了。方天宇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发愣，正要拿出烟盒抽烟时，却突然发觉对面坐着的佟少琪和杜如月，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我觉得，你还是避一避吧，毕竟这里没写着不许疯狗入内。”
佟少琪感觉到方天宇刀子似的目光，不禁苦笑着对杜如月说道。其实她真的不是有意看到的，谁让这两位太过显眼，就是不想看都不行啊。杜如月一时没明白过来，张大眼啊了一声：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外加不识趣罢了。”
果然，过了片刻，方天宇已经怒气冲冲的杀了进来，站在佟少琪两人桌子前面大喝：
“佟少琪，你怎么可以如此卑鄙，难道你害的我还不够么，竟然还用上跟踪的下三滥手段来！亏你还是大家出来的小姐！”
杜如月一愣，担心的看了佟少琪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才放下餐具：
“我去一趟卫生间，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叫我。”
佟少琪略微惊讶的看杜如月一眼，没想到她还挺有义气的么，看来骨子里还是有些江湖人的秉性呢。
“喂，佟少琪，你不要以为沉默就能掩饰一切。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方天宇也不客气，直接坐到对面杜如月的座位上，开始质问起来。佟少琪看着他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觉得好笑：
“我说方律师，你做律师也有个十几年了吧，证据，定罪最重要的可是证据，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在跟踪你？放心，我根本没有那个闲心和兴趣去跟踪一个知法犯法的伪君子。不过，说到这里，方律师，我可是还真的要问你了，刚才谈的怎么样，齐飞她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上海？”
好笑，从齐飞那里受了气就向我撒气来了，你方天宇以为我是软柿子么？方天宇被她一问，倒是愣在那里，刚才确实是他太过达理，所以，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好好劝说，让她认清唐映瑶的真面目，然后自然能够离开上海了。”
“哦，方律师，连我都知道了，你不会还被瞒在鼓里吧。齐飞就算是认清唐映瑶的真面目，她能舍得下唐可凡么？据我所知，她们两个可是相交甚密呢。方天宇，拖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且这件事托的越久，对大家的伤害就越大，如果你不能快刀斩乱麻，到时候万一她们两个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还能接着收拾残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天宇不可能不明白其中含义。他立刻老脸一红，齐飞和唐可凡什么关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看她嘴上提到唐可凡三个字时候那份甜蜜就能猜到，可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就上去直接把人家两个给拆了吧，到时候齐飞会怎么想，唐可凡又会怎么想，还有自己家里的蒋友宁呢——方大律师脑袋又开始大了起来。
“这件事你不就不用操心了，还有，你也不要去破坏她们两人的感情，要是让齐飞伤心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至于你提出的要求，我尽力而为，只是，还需要时间。”
方天宇捂着脑袋低声下气的哀求，心里却是另有一番打算。佟少琪耸耸肩，毫不在意：
“你也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给你一个月时间按照我的计划是宽松的，所以，你有那个闲心去托人找阿福探听消息消灭证据还不如把全部心思放到劝说齐飞那里，是不是啊，方律师。”
佟少琪怎么可能在事情结束之前放任这位方大律师满大街发疯，自然是时刻看着的。也就当然晓得他托了多少人去寻找当时的遗嘱见证人，也是他伪造遗嘱的证人阿福，不过，结局自然是没有找到。
“你还是找人跟踪我！”
方天宇蹦了起来，恼羞成怒的过来揪佟少琪的衣领。佟少琪身子微微一侧，正要招呼上去，就见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直接抓住方天宇的胳膊向后一拉，把人牢牢按在椅子上。
“杜如勤！还有……孟少轩，你们两个，在一起？”
佟少琪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位男士，瞪大眼睛喃喃道：
“真是黄河水清了，你们两个竟然认识？！”
孟少轩看着佟少琪妖怪似的眼神，皱了皱眉头，开口：
“感谢而已。”
“哦。”
佟少琪点点头，精辟，四个字就概括全部事件，估计是杜如勤感实意，我可是放下所有公事来陪着你逛街为你服务逗你高兴的啊。”
流氓眨着无辜的眼回答。
佟少琪无语问苍天，苍天没有答案，于是只有跟着杜如月带着杜如勤，陪着孟少轩到商场买好所有东西，然后挣命似的往家里赶。
结果，刚走出商场，佟少琪便发现自己今天出门确实没查黄历，那隔着一条街上正围了一群人，而那一群人围着的，可就就是刚刚气冲冲出了大门的齐飞？
看戏
齐飞站在大街上，把齐磊揽到自己身后，只露出个脑袋，而自己则面对一群围观的人和眼前两个怒火冲天的女子。
“你们没看到么，小磊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有恶意！”
佟少琪四个凑到外围，听着旁边八卦大妈说起来龙去脉。原来是齐飞带着齐磊在大街上散步，走到街角，齐磊说是要吃冰淇淋，齐飞便去给他买，结果齐磊趁此机会独自溜了出来，看到逛街的一个女子头上的蝴蝶发卡十分有趣，就忍不住上前用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