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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6部分阅读

    置疑的肯定意味。“你可以不爱它,但不能弃它不顾。”

    沈斯晔有点想笑,嘴角却无法轻松的弯起来。

    因为国内质疑他迟迟不出现,他才被急召回国。

    “……我失态了。”良久,他低声说,“哥哥,对不起。”

    皇储宽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空气里浮着贡墨的淡淡芬芳,或许添加其中的名贵香料有安神的作用,使他得以重归冷静、面对现实。“……那么,祁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态度?”

    皇储闻言目光一黯,淡淡的说:“他们当然更希望家里能出未来的皇后。但于公于私,你觉得可能?”

    沈斯晔一时无言。

    皇储既已与祁家小姐结婚,他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储,他的妻子却没有走国会批准、皇室册封的程序,并非合法的太子妃。祁家尽管近年收敛,但仍是忻都势力中主要的一支。他们希望的是女儿能被皇室认可,但这样一来,将来帝国对忻都殖民地只怕难以强硬。这与执政的保守党内阁政策不符,且现任首相亦是有名的鹰派,由当政党占大多数席位的国会态度会是如何,简直不言而喻。皇储去意已决,只怕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

    沈斯晔垂下眼睑,沉默的拿起笔。

    “我性凉薄,所爱的不过是令怡一人罢了。”用手撑住微微后仰的身体,皇储望着玻璃穹顶,淡淡道。“但我固然自私,也不能为一己之私让帝国蒙受隐患。祁家看似安分,其实志向绝非限于从商。”尽管身处泥沼,皇储显然没有被辱骂、讥讽或是爱情遮蔽眼目。说是“凉薄”,不如说是淡泊更合适。他不再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凑过来看看,惊奇:“哟,字写得不错啊。”

    “还不是小时候被祖母逼着练的。”拿笔的人心不在焉,但字迹仍然保持了水准。“小孩子没耐性,一张大字有一个写错了就要重写,居然都二十年了……”说着一笑。

    皇储想起往事,不由莞尔:“记得你有一次求我帮你写几张充数,结果被祖母看了出来,害得我跟着你一块受罚。好像也是在这里反省吧?还多亏了小华偷偷来给我们送饭。”他用拳头拄着下颌,唇边笑意逐渐加深。“让你罚跪你就真跪着,最后站都站不起来,还是我——”

    “因为我那时才刚开始描红,你都开始临九成宫了!”立即打断他未出口的话,沈斯晔神色尴尬,几乎恼羞成怒。“不是说好再也不提这事了么?!”

    皇储报以宽容的一笑。沈斯晔对兄长怒目而视了片刻,泄气地坐回去写字。一时偌大的水晶宫里只有软笔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

    “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我自知此事问心有愧,上负先人下负臣民,虽然这些我都不在乎。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苏娴。”良久,皇储缓缓说。“我先认识了令怡,然后浑浑噩噩的和苏娴订了婚,之后才发现已经心有所属。虽然我们俩都觉得解脱,但我还是个,”他的拳头握的松松紧紧,最终化作一个苦笑,“……混蛋。”

    提到这个沈斯晔忍不住有气:“你也知道这样不地道?那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就算你俩是硬被捏到一起的也不该这样!上次苏慕容在伦敦碰见我,提起来简直恨不得把你掐死,我还替你挨了好几拳头!”

    皇储苦笑:“你姨母在苏家也算二三把交椅了,你好歹帮我说几句好话呗……”

    沈斯晔想到苏家人可能的反应,只好叹气。“好了,人家又不会真揍你,到时候也就吃点脸色、挨顿臭骂,你好好讨好老元帅别跟他顶嘴,我姨妈那里,我去求情试试看。”

    “毕竟,你还没有把苏家表姐娶过门,然后冷落在一边不管不问。”

    沈斯晔转过头看着窗外寒风里的松柏,声音里有些怅惘。“在矛盾发生之前就解决掉它,其实是对你们两个都负责。”

    “在未来无尽的可能里,你已经选择了最好的一种了。”

    他的这句话说完,玻璃穹顶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隔着窗子,听得见冬风尖利的呼号。万物凋零,草木枯黄,长安宫里除了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杳无人迹。

    许久,皇储轻轻笑了一声:“是啊。”

    他转过脸,水晶凝雪般沉静的眼眸看向伏案抄书的幼弟,光泽逐渐柔和:“阿晔,你其实很想要这个位子吧。”

    沈斯晔的脊背轻微的一僵。一瞬间,皇储几乎以为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脸蛋像包子似的孩子不好好练字、偷偷开小差被自己捉个正着的美好年代。

    “我看得出来。”如此简单的解释着,皇储轻拍弟弟的肩膀。“毕竟虚长你八岁,你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言罢莞尔。这孩子在与他相处时并不设防,那点情绪纠结都写在了眼里。否则以端王素日的好涵养,就算比他年长个十八二十八岁,也难以确定他的心思。

    “是!我哪次做了坏事都瞒不过你!”赌气似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沈斯晔懊恼地把被墨汁染污的字纸揉成一团。“可我没想过抢你的东西!这次真的没有!”

    “你从我这抢的东西还少?”皇储一笑,“不过这次不用你来抢,我把它送给你。”

    “似乎我只要提出要求,你都会割爱。一直都是这样。”

    默不作声地拿笔在纸上涂来抹去,半晌,沈斯晔抬头瞥了一眼神色安闲的兄长,“我问过你为什么。你说我太小不会懂。”

    皇储报以一笑:“好像是有这回事。”

    “——那,为什么?”

    “需要有原因?”皇储微笑,“我是你哥哥,让着你不是应该的么。”

    “那如果你还稳坐在东宫位置上呢?”发了几分钟呆,沈斯晔再次追问,目光紧追着兄长的眼睛。“没有嫂子的因素让你想辞职跑路,在这种情形下我如果想要皇位,你还会让着我?”

    皇储一怔,随即笑了:“可问题是你也抢不到啊,我的继承权排在你前面。”他顿了顿,扶了扶滑落到鼻梁上的眼镜,唇边升起浅淡笑意,“除非——我死了。”

    沈斯晔打了个寒噤。但像是仍然对这个话题充满孩童般的兴趣,他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那要是没有继承法案呢?或者说,干脆是在过去?比如故唐?”

    “你这是诅咒我不成?”皇储投来似笑非笑一瞥,“故唐的储君没几个下场好。”

    沈斯晔一想对啊!好像是这么回事,便从善如流地改口:“那在故宋如——”他噎了一下,忽然忆起烛影斧声来。

    “别胡思乱想了。皇位之争哪有不腥风血雨的?”皇储单看他的表情,就能把他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心下叹息一声。“我一直觉得,立宪制最大的好处就是少死人。你何必去做无意义的假设。”

    “不如来玩背景设定如何?”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话,沈斯晔莫名奇妙的兴奋起来,一双黑曜石般的眸中燃起灼灼光彩。“就假设是在故唐好了,那时候的宫廷斗争比较黑暗。如果我跟你抢储位,你会怎么做?不会拱手相让吧?”

    皇储保持不变的微笑,缓缓道:“一巴掌把你打醒,送到边疆历练几年再说。”

    沈斯晔一呆。

    “就凭我比你年长七岁,如果我不放手,你能抢得过我?”顿了顿,皇储补充道:“不止是皇位,你小时候还抢我的游戏手柄,抢我的书,抢我的——”

    沈斯晔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身外之物就算了……不准跑题!”

    “好,但你给出的背景太过宽泛。”皇储摊手道,“你没有说清楚我们的力量对比如何,这个问题的基础就不牢固。就算是故唐,也有不同阶段,士大夫、宗室勋贵和内官各占什么样的地位?科举考试是否全面开始?法令是否严苛?清议是否风行?国力是否强盛?军队战斗力和忠诚度怎样?朝廷与地方关系如何?有没有藩镇割据?”

    结束如数家珍,皇储好整以暇地盘膝坐好,看向目瞪口呆的弟弟:“——以上。”

    “我不是想跟你讨论‘论故唐皇位更迭的历史必然性’……”

    皇储将领带扯松,端起他自带的茶杯轻轻啜饮:“这个话题就不应该开始。”

    “别管背景了。”沈斯晔气馁了一会儿,不肯放弃地追问,“我只会被发配边疆?”

    “你还想怎样?”对着光看了一眼腕表,皇储漫不经心道,“在故唐,这算好待遇了。”

    “那终生幽禁呢?或者……直接赐死?”

    皇储哑然的扭过头:“三弟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受了什么刺况下我会怎么做?”

    沈斯晔连忙点头。

    “削去封号,废为庶人。”出乎他意料地,皇储回答的非常平静,“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给你个修史或者别的什么文职工作,你就在那里给我一辈子打工好了。”

    “……我现在就想这样。”哑口无言许久,沈斯晔终于说,“我想去准备毕业论文,明年肯定没时间。”

    “去吧。”皇储笑,“瓦尔登湖度假村欢迎你。做过开题报告没有?”

    “明年五月。”沈斯晔扶住额头,呻吟一声,“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有头绪!”

    “你应该把你的时间用于提高个人修养水平,而非这种无聊的假设游戏。”皇储微笑,“但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不如假想一下相反情形?假设在夺嫡之争中,失败的人是我。”他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弟弟,问道,“阿晔,你会怎么做?”

    沉默。

    “……我是叛乱者。”沈斯晔扭过头看着窗外。“你才是正统的继承人,是正朔所在。如果我的声望不够高,只怕不得不……斩草除根。”

    皇储抱着个杯子,从容地听着。

    “但是我下不了手……可是为了稳定朝野,必须说你才是伪政——天我果然不适合干杀伐果断的明君!还是立宪制适合我!”

    沈斯晔抱着头倒下去,把脸埋在地板上,哀鸣一声不动了。皇储大笑起身,端着杯子悠然走向门口:“纠结都是你自找的。”

    沈斯晔从地上转过半张脸:“……大哥你去哪?”

    “回去。”皇储言简意赅。“我又不用练字。”

    沈斯晔伸长了胳膊,徒劳地想去抓兄长的脚踝——当然只是徒劳。

    14南瓜,蛋糕,感恩节

    感恩节算是圣诞之前最重要的节日了。总统赦免火鸡,超市大降价,全国放假,让大家有钱有时间去大吃大喝。锦书深深觉得这个节日很不错,非常符合她的人生观;但玛丽嗤之以鼻。

    “我感什么恩?感谢我一个月付出六百刀的租金?难道我在哪就要过哪的节日?”

    锦书想了想:“……难道不是?”

    “那难道我在阿拉伯就要一个月不在白天吃饭?在日本就要只穿着内裤果奔?”

    “那是男人……”

    玛丽不耐烦地挥手:“得了得了,我对火鸡一点兴趣都没有,肉又粗又硬……杰瑞他们家还要到处扔西红柿呢。你小心开车,别跟上次一样走丢了打911。”

    锦书只好放弃了劝玛丽和自己一起去约瑟夫教授家过节的念头。杰瑞在这种时候当然要去纽约陪女朋友,锦书去导师家,她原来担心玛丽会不会落单,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好像没什么必要。

    约瑟夫教授和夫人艾伦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长子艾伯特是某著名软件公司的亚洲区高管,常年派驻中国,女儿芬妮则嫁到了西海岸,只有小儿子兰迪还在it读硕士,能够经常回家探望。教授虽然做学问的时候严肃,私下里却是个喜欢热闹的美国老头,这种节日的时候恨不得把大游行搬到自己家,当然也会经常邀请学生回家做客。教授夫人一手好厨艺,烤的馅饼更是出神入化,引的一干学生趋之若鹜。

    来自美食之国的何锦书当然也在其列。约瑟夫教授门下五个学生,三个硕士两个博士个个都是饕餮。

    假日第一天,锦书到达教授家的时候是午后两点。在花园里就能听到橄榄球赛直播的巨大声响,进门之后果然看到一堆人正挤在沙发上看比赛。茶几上堆着几大桶爆米花,啤酒瓶可乐杯子丢的到处都是。锦书捧着束鲜花哭笑不得的小心绕过他们,省的踩到哪个不明生物的手手脚脚。这时候教授夫人艾伦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笑容可掬的过来拥抱一下锦书:“欢迎,亲爱的劳拉,哦,鲜花真美!谢谢你,亲爱的。”她翻出一个花瓶,把花束插了进去。

    “对了,劳拉,这里有一个送给你的礼物。”艾伦一拍脑袋,返身回了厨房,不一会拎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来。老太太看着锦书拆包装,微笑着说:“上周我们去了一次中国,这个是我们送给你的。”

    锦书思念着美味的中国点心,憧憬的撕开精美的包装盒,然后欢快的表情瞬间的石化了:

    那是一盒月饼。而且还不是比较好吃的苏式广式,是燕京特产,枣泥冰糖馅油酥皮月饼——中秋都过了多久了?

    “埃德加和我都觉得这种馅饼非常好吃。”艾伦没有注意到锦书表情的变化,“在中国人们叫它什么……啊,看我这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