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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32部分阅读

    切顺利。终于锦书合上了本子,身后的屏幕弹出了感谢的感言。父母,导师,同学。他安静地听着。

    “在这一刻,我还想感谢……我的男友。感谢他在我攻读博士期间,对我的的支持和无私的爱。”

    沈斯晔微微一震。隔着虚空,锦书遥遥看了过来。他看见她眼底纯净的微笑。刻意的加重了语气,她看进他的眼睛,慢慢但清晰地说:“,  ”其他人并不知道内情,但是沈斯晔看见她的导师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老先生神色复杂地叹息了一声。

    毕业典礼定在六月中旬,离此时还早。锦书自开始写论文以来就少有闲暇时光,这时骤然闲置下来,有了大把的自由时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电影也罢吃大餐也罢,总归都无聊得很;玛丽刚刚答辩完就忙着四处面试,至今没定下去哪工作,也没心情陪她。

    曾经芳华绚烂的过去结束了。忽然不用早出晚归在实验室里拼命,失落感笼罩着她,让她连续几天心情都有点不好。在家里宅了几天,锦书已然快要把自己的存在价值都抹消了。时间表已经修改了,生物钟却没调整完毕;她每天早早醒来,总会茫然瞬间才意识到不必这么早起。连食欲也变小了,沈斯晔做的爱心餐总要剩下不少,喂猫都不行。终于在她第无数次抱着水杯在窗前叹气时,沈斯晔皱着眉头放下报纸,从沙发上起身回了书房。一阵乒乓作响后,他拎着行李袋走出来。

    “走,我开车。”

    锦书正在呆状态中,乖乖跟着他下了楼;直到坐在车里才想起来问他要去哪里。沈斯晔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淡淡说道:“机场。”

    他打开导航器。“给你两个选择,是去阿姆斯特丹还是黄石公园?”

    锦书死死盯着他清隽的侧脸,一瞬间如被雷劈!

    要么回家看望爹娘要么出去旅游散心,沈斯晔几天前就提供过这两个选择;然则那时她正忙于长吁短叹,连对他本人都没兴趣,对他的提议更完全提不起兴致。这时猛地听到这么一句,如同一股冷冽的泉水浇遍全身,锦书瞬间清醒了。

    她瞪着他,忽然如同泄气皮球一样蔫了回去,恹恹说道:“你说呢?”

    “你要愿意去拜见伯父伯母,那我自然要陪你回去。”沈斯晔从仪表盘上拿下墨镜,戴上,面无表情的说:“舍命陪君子我还是敢的。”

    “……可我不敢。”锦书小声嘀咕道。她都不敢想象父亲看见沈斯晔时可能的脸色。

    等到沈斯晔在机场里拿出整齐的机票和护照时,锦书越发确定他是有预谋的了。她的右手被他紧紧捏在手心里,想挣脱都不能。沈斯晔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然而锦书的确觉得心虚,也就没敢抗议。

    这种淡漠状态直到上了飞机也没得到改善。锦书装作看窗外的云海,余光却看见沈斯晔一动都没动他的飞机餐。他笔直地倚在靠背上盯着前排,眉头有些微微的纠结。

    “……阿晔?”锦书试探地唤了他一声,自知理亏地软语问道:“你生气了?”

    她没有得到回答。沈斯晔连一根手指都没动。锦书看着他绷的紧紧的嘴唇,忽然觉得一阵悲哀。望着在云层里时隐时现的机翼,她一时有些失神。她感觉到沈斯晔微微瞥了自己一眼,但他什么也没说。终于锦书站起身,默然走向洗手间。

    镜中的女郎颜色苍白,眸子却惊心的照人黑亮。锦书沾了点水拍在脸颊,对自己有些气恼。为什么从压力下解脱之后,反而想捂着眼睛逃避现实?

    何锦书,你为什么这么悲观怯弱?

    飞机忽然颠簸起来。锦书不得不撑住了洗手台面,胃里有些干涩的翻涌。大概是遇到了气流,小客机在云层上下晃晃悠悠。双腿发软头晕目眩,晕机的不适感愈发严重,她只能无力地死死抓住扶手,免得自己被甩到墙上去。

    这个反应很像怀孕了啊。她一边弯腰干呕一边苦笑着想。心灵脆弱,胡思乱想,敏感而易呕吐——真要是让熟人看见了,自己跳下五大湖也洗不清了吧?额上已沁出了一层薄汗,还在锦书恍惚想着什么时候才经过湖区时,洗手间的门却被推开了,熟悉的灰色沁入眼帘。

    方才大概是没锁门。锦书擦去眼角的一点湿润,略带尴尬地回头:“我有点不舒服……”

    沈斯晔堵在门口,漆黑的眸子透过眼镜片死盯着她,像是真的被气的不浅。他伸手握住锦书的肩膀,将虚弱无力的女孩子拽到自己面前。“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以为我还真能狠下心不管你了?”他看着她有些不正常潮红的脸颊,目中怜惜很快被刻意的冷淡掩去。“都这样了还要硬撑,你想一路吐到黄石不成?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

    在不知情人听来,只怕越发感觉她是怀孕了。锦书颇为荒谬的想。“可我觉得还好……”

    “好个屁!”

    一句粗口无意识的爆出来,锦书和沈斯晔都怔了一下。尴尬之色在眉宇间一闪即逝,沈斯晔怒道:“你看看你自己!你看你都成什么模样了?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他扣着锦书的腰,把她强硬地扭向镜子的方向,迫使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

    洗手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严肃的空姐站在门外。“有乘客向我们举报,这里可能在进行家庭暴力。”她的目光落到男人紧扣在女孩子腰间的手上,皱着眉头说:“先生,您——”

    眼看沈斯晔频临炸毛暴走状态,锦书赶紧挤出一分笑容:“您误会了,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在吵架而已。因为不愿吵到其他乘客才……”

    沈斯晔阴着脸一句话都不说,锦书费了好半天口舌才把半信半疑的空姐劝走,临去前还得到一张印有抵制家庭暴力公益组织联系方式的卡片。锦书握着那张硬卡,当真是哭笑不得。她想改善一下气氛,低头看着卡片,笑笑:“这是个法律援助组织吧?你们——”

    她的半句话被迫咽了回去,被他用强力逼着抬起下颌与他对视。

    “只是在吵架?”沈斯晔冷笑。“何锦书,你觉得我就是来跟你吵架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难道我不会体谅?你倒说说看,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锦书有点缺氧,近乎无意识地回答:“……可能是因为生理周期快要到了?”

    沈斯晔被她气得险些喉头一甜。真是没救了,他想。无力感忽然从脚后跟涌上来,让他慢慢放松了掐着她下颌的手。这种焦虑之后的冷战,到底还要有几次才是休止?然而这时锦书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被气流冲的咳嗽了几声。晕红涌上面颊,她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淡淡的血色衬得肌肤愈加苍白。沈斯晔有些心疼,终于还是把她抱住,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小锦。”沉默良久,他低声说。“也许我们的确需要谈谈。”

    他们抵达黄石湖酒店时,已是傍晚时分。锦书从后视镜里远远看见几位如影随形的安保人员,只得低头苦笑。

    沈斯晔去前台办理了入住登记,低头签下姓名。温暖的灯光下,他的眉头淡淡的皱着,却并不妨碍那令人忘怀的英气。前台胖胖的阿姨笑眯眯地来回打量了他们好几眼,锦书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沈斯晔却仿佛毫无感觉,拖起她的手径自走向楼梯。

    到了房间门口,锦书才算知道了阿姨为什么笑得暧昧了。

    沈斯晔这混蛋只定了一间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

    锦书尚在门口迟疑,沈斯晔已一马当先走进去,拉开了半掩的窗帘。刹那间,山间落照宛如喝了一杯樱桃酒的颜色已照亮了整个房间。最后一刻灿烂的明辉辉煌壮美,沈斯晔踩着满地碎金向她走来,不由分说便把她拖进了门。

    锦书挣扎着说:“喂……”

    “嘘。”他小声说。“小锦,你看这太阳。”

    湖上的落日将整片辽阔水面都镀了一层金辉,微风摇起湖波,漾起一圈圈粼粼的波纹。将落山的太阳愈发红亮,云朵和西面的天空仍透着光明的红。锦书一时为之吸引,倚在他肩头望着窗外,几乎忘记了不久前的争执。沈斯晔亦没再说什么,只静静看着那片暮色。

    直到太阳隐入地平线下,房间慢慢陷入昏暗。

    锦书微微叹了口气。

    “太阳明天还会一模一样的升起来。”沈斯晔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听不出任何感情se彩。“它存在了几十亿年。你若只因落日就觉得伤感,未免太过于悲观了。”

    他话中有话,锦书如此确认。犹豫了一会儿,她轻轻问道:“你不是说要谈谈么?”

    沈斯晔松开了揽着她的胳膊。他淡淡地说:“也好。”

    把她转向自己的方向,沈斯晔看着锦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曾经三次问过你,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锦书没想到他会以此语开始话题,一时竟呆住了,只听他慢慢的说:“你或许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我不想再回忆以前的态度是否认真,在这里,我要问你第四次。”

    他满含着感情的眸子深深望着她,清澈而诚挚,仿佛此前的怒气不过是她的错觉。锦书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声说道:“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我愿意。”

    她飞快地伸手轻轻压住他的嘴唇,阻止他想说的话。“阿晔,你应该也知道,我对于太子妃的地位没有一分兴趣。我想要的只是现在这种生活,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垂下眼眸,女孩子微微翘起嘴角,笑容温柔。“……但那样,我就太自私了。”

    “可是,虽然我们两个是平等的,但你的家人并不这样认为吧?”她浅浅笑着,却足够让他心惊。“等到我嫁给你,我还能与你并肩走路么?对于皇室而言,我的存在价值只是为你生一个法定继承人,然后呢?”她闭了下眼,心中长久积累的苦涩似乎要流出来,笑容却依旧温婉。“如果这些我都做不到,我坚持要与你比肩,我生不出男孩子,我做不到随时随刻都微笑,那时我该怎么办?”

    “……阿晔,在山泉水清。”锦书慢慢收回手,笑的自嘲。“十年之后,我所拥有的可能只是一张学位。那时候的我,可能已经不是你喜欢的现在这个我了。”

    沈斯晔沉默下去,良久深深吸了口气。

    “生不出孩子还有佑琨,不想笑就不笑,你愿意走在我前面都没问题。”他叹气道,“小锦,你总算承认了你是对我没有信心。有我护着你,你觉得谁还能真怎么样你不成?舆论之类的习惯了就行,我敢说你心理素质比我十岁时一定好的多。”

    锦书扯了扯嘴角,眼里有点自嘲。“你能护着我一时,能护住我一辈子么?我毕竟……”

    “——我会的。”他斩钉截铁地说。

    锦书猛地一震,抬起眼来看向他,却只看见自己倒映在他眼里微带茫然的影子。仿佛过了很久,她终于浅浅笑了笑。

    “好。”

    81明月光

    这个季节,黄石公园的游客很不少,锦书十分期待的熊据说则不见踪影,令她颇为失望。他们吃完晚饭,锦书在纪念品商店里买了一把印第安人的木剑。沈斯晔不予置评,直到回了房间才嘲笑道:“怎么,你想要辟邪?”

    锦书浅浅哼了一声,趁他一不留意,剑尖已直指到了他的颈动脉下。

    沈斯晔先是一怔,随即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眼。锦书维持着横剑姿势,自以为很帅,忍不住想做恶少状拿剑去挑他的下颌;可在她要更换姿势的一瞬间、疾风闪过的刹那,剑已脱手被夺走;下一秒,她发现形势完全逆转了,她被剑尖逼到了床边。

    “三脚猫。”沈斯晔似笑非笑地还剑入鞘,随手把瞪大了眼睛的女孩子拉过来。“就算我再不专业,至少也练过十来年的击剑;你那种起手式算什么?道士驱邪?”

    锦书笑了。

    她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剑,端端正正放到了圆形大床的正中间。

    沈斯晔先是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随即扶着额头,无可奈何地倒在了藤编沙发上。忽然他一跃而起,不容分说将她扑倒。锦书猝不及防,后脑勺砸在了松软的枕头上,又惊又笑的推他:“你——”

    他俯身下来,难得不温柔的重重吻住了她。气息灼热而粗重,沈斯晔用力的吮咬着她的唇,让锦书觉得微微的刺痛,但淡淡的血腥味随即被唇舌交缠的热情掩住了。房间已全然陷入黑暗,锦书模糊地看见那人隐在阴影里的眸子像是一束炽烈火焰。

    他把点燃起来的热情全然倾洒出来,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觉到彼此不断攀升的体温。锦书的心跳越来越急,她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像是要融化了,呼吸浅而急促,却是无力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吻着她的男人愈发用力,灼烫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动之时还能记得我的意志。

    她只觉得膝盖上一凉,长至脚踝的裙子已经被掀起来。吻重新细密地落在她的额头、脸颊、锁骨、每一寸肌肤。迷乱的黑暗里,上衣扣子被一颗颗解开,肌肤上已经微微沁了凉意。在他强握着她的手伸向他腰间皮带时,房间门忽然在这时被咚咚敲响了。

    意乱情迷的一对儿都呆滞了下。沈斯晔很是不爽地吐了口气,像是要刻意无视掉似的重新俯身下去。然未等他如何施为,木门再次被不屈不挠地敲响,三长一短极其规律。两人目光相触,锦书红着脸扭过头。终于沈斯晔认命的支起身子,踩上拖鞋下床去开门。

    没走几步,他又疾步回来,拿床单把衣衫凌乱的女孩子裹好。门仍在响。沈斯晔扶着额头低低的诅咒一声,无限萧索地走向了门口。

    门一开,是罗杰。

    现在不过是夜里十点。走廊上灯光明亮,照亮了黑暗的房间。助理一怔,目光随即尴尬地从房间里收回去,低声对沈斯晔急促地说着什么。锦书无力听清,却能看见沈斯晔的肩膀微微一震。随即他走出去,掩上了门,将光亮和声音都隔绝了。

    独自躺在黑暗里,锦书有些出神。脸颊的热度并未散去,空气却已冷下来了。心脏砰砰跳的很急,或许是方才的热情导致了大脑缺氧,在等待恋人回来的时间里,锦书索性眯眼小憩。

    却真的睡着了。

    再度醒来时,是被门推开的声音惊醒的。锦书揉了揉凝涩的眼,看见沈斯晔正向她缓步走来。他紧紧皱着眉头,脸上的潮红和笑容都失去了。锦书心里一跳,顾不得羞涩,支起身子轻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他倚在床头坐下,慢慢握住了她的手。沉默控制了这间房间。锦书觉得他的指尖冰冷。

    良久,他终于缓缓地低声说:“我刚刚接到电话。我表哥谢朗臻——他才三十四岁——在高速路上驾车出了车祸,当场不治。”

    锦书低低的惊呼一声。沈斯晔撑住了额头,也盖住了自己的表情。“苏家表姐才怀孕不到三个月。”深深的叹息从唇边溢出来,他握紧了锦书的手,声音里微带茫然。“她一月才结的婚。”

    苏慕容的姐姐?锦书怔了怔,忽然把一切前因后果都明白了。

    沈斯晔紧紧握着她的手,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觉得他指尖冰凉。

    他沉默下去,低低的叹了口气。锦书静静地听他回忆着,时时觉得心酸。父母一夕之间皆为国捐躯,那时候苏娴不过十岁,大病一场后,少女变得愈发温柔沉静,在年幼的弟弟面前总是格外体贴。沈斯晔那时候也经历了父母婚变,时常流连在苏家,亦得到了苏娴一视同仁的温柔照看。有时天气晴好,她还带着两个小男孩去花园里野餐。

    “……我到现在都记得,刚烤出来巧克力小饼干的那种味道。”沈斯晔自失地笑了笑。

    二十岁,苏娴成为太子妃的热门人选。等到女孩儿进宫陛见,老太太一眼看中了她,拍板定下了婚约。年轻的皇储品格端方性情温和,兼之才貌兼备,仿佛的确是一门极好的婚事。他们断断续续的约会了几年,温开水一样的清淡情分终于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打破了。

    “如果兄长那年没有坚持要娶嫂子,那她就是未来的皇后。”

    但现在,那曾经几乎要入主东宫的女子,父母双亡,弟弟远在千里之外,被未婚夫抛弃,丈夫亦猝然去世。唯一与她相伴的,只有肚里三个月的遗腹子。

    沈斯晔握紧了锦书的手。世事无常,他低头看着她,感伤之余竟有一丝微微的庆幸。

    好在你不必经历这一切。

    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打断,自然之前的事情也继续不下去了。沈斯晔俯身亲了亲锦书的额头,轻声说:“睡吧,别多想什么。人各有命,我们也强求不得。”

    “嗯。”锦书沉默了一下。“阿晔,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

    然后她看见男人的嘴角扬起一个柔和弧度。“我知道。”

    海拔两千多米的夜里,锦书耐不住困意,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时,沈斯晔正倚在床头若有所思。看上去他并不像一夜无眠的模样。锦书怔了怔。他在这时看过来,锦书看见他眼底疲倦之外的一丝如释重负。

    “我在四点接到另一个电话。他们弄错了。”

    出事的不是谢朗臻苏娴夫妇。他们俩还安居在金陵的梅花山下。在车祸里罹难的是他的舅母娘家的侄子,沈斯晔以前一样随着谢家的孩子喊他表哥。虽然也有人在昨夜心碎,但是……至少不是苏娴和她的丈夫。他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