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


    “我今天特地请了假,陪陪你。你都在家闷很久了,我们去水上乐园玩吧!不然,我们去江心岛,我有朋友在那工作。”杨帆热情地看着她。

    “你今天不要上班呀,那好,我们一起去民政局把事情办了。”舒畅笑了。

    “唱唱……”杨帆抿紧唇,“你怎么不懂我的心呢?如果你气我,可以骂我几句,踢我几脚也可以,但千万不要任性用事。世界上那么多人,只有你让我动了结婚的念头,这容易吗?”

    舒畅摆了一下手,“应该说怎么我会偏偏这么倒霉呢?别在我面前装情圣了,杨帆。你怎么留恋这份感情是你的事,不要再扯上我。我的心脏没你那么柔软,能屈能伸。如果你抽不出时间去民政局,那么我就去法院起诉。”

    “唱唱,别犯傻,起诉的话,你不怕报社知道你结婚的事吗,违约金可不是小数目。”杨帆的语气不紧不慢,显得很胸有成竹。

    舒畅定定地凝视着他,无法置信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原来,这就是他的胜券呀!不过,这到给了她一丝灵感。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杨帆,告诉你,只要能和你离婚,哪怕丢了这份工作,哪怕付再高的违约金,我都情愿。浪费三年,咬咬牙,忍下了,但赔上一辈子,我不甘心。”

    “唱唱……”杨帆阳光帅气的面容皱成一团,话没说出口,袋子里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有些慌乱地瞟了下舒畅,匆忙按掉。

    手机毫不放弃地继续鸣叫,他继续按掉,反反复复来了几次。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接没关系。”他硬挤出一丝轻松,向舒畅解释,鼻尖上冒出几粒汗珠。

    舒畅讥诮地弯起嘴角,“你没关系,谈小可关系可大了。”

    “唱唱,我真的没想和她有结果。”杨帆脸胀得通红。

    舒畅看着他,嫣然一笑,“有无结果,和我无关。杨帆,不要我,你那处长好不容易得到的,哪天我带着谈小可去你办公室参观参观,可好?”

    “唱唱……”

    “再次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以后,你还是留着好好爱自已吧!你证件在身上吗?”

    杨帆摇头。

    “那麻烦你回去取一下。杨帆,你不会以为我对你还有恨交织吧?拜托,我不做弱智很久了。是的,因为舒晨的病,你和你妈妈向我提出分手,我真的能理解,也能接受。可是老天帮我把眼睛擦亮了,我才看到那只不过是你打着现实的幌子,来掩饰你的离情别恋。你反复地强调分开是我重亲情轻爱情,不把你放在第一位,于是走了你,从而洗涤了你内心的罪恶感,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变心。现在,舒晨走了,我的劣势变成了优势,你权衡之后,觉得找我很划算,对吧?杨帆,你是上帝吗?所有的人都乖乖地听候你的安排与选择?你妈妈是个小市民,那样想,我不计较?你怎么也落到这么可耻的地步?你是不是非要我把你定格于深恶痛绝才罢休?”

    舒畅怒睁双目地看着杨帆。

    杨帆黯然闭了闭眼,“唱唱,你还和以前一样,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

    “你能容得下?换位思考下,你站在我的角度,你会怎么做?”

    “一份感情不容易。唱唱,你再想想。”

    “我想得都快发疯了,你听不懂中文吗?我要离婚。”舒畅抓狂地咬着唇。

    “好,下午二点,婚姻登记处见,我会带上所有的资料。”

    “多谢了。”

    杨帆转身,背微微有点佝,肩耷拉着。

    舒畅想起无数次,她曾从身后抱住他,头贴在他的背上,象只小狗般,嗅来嗅去,说他的气息最好闻,一辈子都闻不够。

    往事已随风逝。

    舒畅痛苦地闭上眼睛,阻止泪水肆意迸流。

    这时,院门被轻轻叩了几下。

    舒畅以为杨帆又来了,愤怒地睁开眼睛。

    门外,致远房地产公司的人事处的冯处长含笑向颔首,“舒记者早!”

    舒晨的丧事和赔偿,前前后后都是这位处长办理的,很能干、圆滑的一个人,舒畅与他接触了几天,算是很熟悉了。

    舒畅忙走过去打开院门,“早,冯处长。”

    “你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吗?”两人走进客厅坐下,舒畅砌上茶,冯处长看看四周,问道。

    “去菜场买菜,马上就回来了。”舒畅猜不透这位冯处长的来意,按道理,舒晨的事处理好了后,应该没有交集了。

    冯处长点点头,浅抿了口茶,“那我和你说也一样。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后天组织一批销售业绩很不错的员工去海南旅游,我们宁总让旅行社加了两个位置。因为我们公司的驾驶员的不慎,给你们家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舒医生和夫人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宁总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一同去海南散散心。舒记者,你放心,我们公司会派人负责照顾他们,一定会让他们玩得很尽兴,而又不会太累。”

    “这怎么好意思,我哥哥的事,也不全是你们的错。你们为此做得足够了。谢谢,我想过一阵,我会陪我爸妈出去散散心的。”

    “舒记者别这样说,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一条人命,我们公司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这次只是顺便而已,舒记者不要往心里去,请你把舒医生和夫人的身份证找一下,我这就去旅行社办手续。”

    舒畅为难了,人家讲得这么诚意十足,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可是她又觉着哪里不对劲。

    一般发生重大车祸的双方,要么是拳脚相加,要么是恶语对骂,是在法院的强制执行下,双方才不得已熄灭战火。

    天下有这么善解人意的肇事者?还是致远房地产公司钱多得没处去,日行一善?

    “冯处长,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我爸妈年纪大,海南太远。”舒畅沉吟了一会,还是觉得不能太得寸进尺。

    “舒记者真是太多虑,如果你真的不放心,我们公司可以请一位保健医生随行。呵,本来是宁总亲自过来邀请的,北京的总公司召开紧急会议,他脱不开身。”

    舒畅有些无力地笑笑,“那……等我爸妈回来,问问他们的意见吧!”

    冯处长笑眯眯地点点头。

    舒祖康和于芬从菜场回来,一听,根本没多想,立刻就答应下来了,乐得他们都没注意杨帆已经走了。

    这些年,因为舒晨,他们都很多年没出过远门。现在,心里面是痛苦,但人要往前看,他们想出去见见世面,来减轻心底里的痛楚。

    冯处长又舌如莲花般地告诉他们,这个季节,海南是最美的,海水碧蓝碧蓝,直伸到天涯海角;海风轻拂,帆船点点。夕阳下,海边的花圃中,花红似火。

    舒祖康忙不迭地把两人的身份证交给冯处长。冯处长说后天早晨,公司派车过来接他们。

    冯处长一走,于芬就拉着舒祖康上楼,直嚷着该穿什么衣服去海南呢!

    看着父母欢喜成这样,舒畅还能说什么?心里面对宁致这个人到添了几份好奇。两个打过几次照面,没太大印象,只记得他是个瘦高的年轻男人,直挺的鼻梁和薄嘴唇,衬衫的袖子扣得严严的,长裤落到脚背几乎是一条直线。

    他和她只说过一句话:节哀顺便。

    舒畅上网查了下致远房地产公司的资料,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家公司还是家上市公司,由宁致和宋思远两个人创建,在国内房地产行业中排第二十位。

    全世界的各行各业中,除了贩毒和倒卖军火,房地产行业是最暴利的,怪不得宁致如此大方。舒畅顺便点开排名前几位的房地产公司,发现排名第一的是恒宇集团,最大的股东是香港楼王裴天磊。

    第四章

    下午,舒畅开了车先送舒祖康和于芬去药店买些旅游自备的常用药,然后就去了民政局。她对爸妈说去报社拿点资料,只字没提离婚的事,她不想扫爸妈的兴。等爸妈旅游回来后,趁着兴奋头,她再把所有的事全盘托出。

    别说,杨帆真没食言,站在民政局楼前一棵香樟树下吞云吐雾。

    以前,他写文件时,偶尔会抽几枝烟/舒畅说抽了烟,就不让他吻她。他听了,也就戒了。

    现在,他无需顾忌什么了。

    “来啦!”杨帆看着舒畅,把烟头摁灭,扔在花坛里。

    舒畅平静地点点头,拿着包随他一同进去。

    这次,负责办理手续的工作人员换了个年轻姑娘。

    离婚过程很简单,小姑娘接过两人的身份证,查看了结婚证和离婚协议书,细声细气地问舒畅:“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所谓两个人的共同财产,不过是挂着杨帆名字的那套未装修的公寓。

    “嗯!”舒畅笑了笑。

    小姑娘就在他们的结婚证上盖了一个戳,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离婚证。整个过程,没超过二十分钟。

    办完手续出来,舒畅感到浑身轻松,好像出了笼子的鸟,有一种飞翔的欲望。她站在路边的草坪上,仰望着星空。她的眼睛眯缝着,透过眼睫毛缝隙,可以看到淡淡的云飘浮在天空。

    为了重新获得的自由,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舒畅想着,上了车。关车门时,扫视到杨帆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向这边,或许是看向她后面的某个地方。

    舒畅没去深究,直接发动了车,驶离了他的视线,再也看不到他时,慢慢地,她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当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已的一生,用法律的形式,与一个男人束缚到一起,她憧憬的着是为他生儿育女、恩恩爱爱地白头到老,会赌气,会口角,会误会,会流泪,但她决不会想着有一天她会和他分开。

    离婚,永远是迫不得已的无奈。

    她只给胜男打了个电话,告诉胜男,她和杨帆彻底结束了。

    胜男在劳改农场值班,“要我回市里陪你吗?我们去酒吧喝个痛快。”

    “不了,上次喝醉,我几天都缓不过神来。我从终点回到了起  点,这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她故作轻松地说。

    “那行,等我回市里,我们再约。”

    回到家,舒祖康和于芬还没回来,她随便吃了点中午的冷饭,把电脑打开,在线看了部电影――科幻片《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男主角的身材很棒,眼神忧郁,患有一种奇特的病,经常穿越到从前的某个时期。他可以看到自已妻子是小小女生时的模样,和她一同坐在草地上聊天、吃甜饼,告诉她,在她长大后,她会爱上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可是作为她的妻子,却要随时做好失去他的准备。

    爱上一个不知道会在自已生命里停留多久的男人,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无奈?

    既使很无奈,可是他们还是相爱了,生下一个女儿。结果,他还是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舒畅看到中间时,就开始哭了,唏哩哗啦的,纸巾扔了一桌。

    舒祖康和于芬回来,被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还象个孩子呢?”于芬拧起眉头,“唱唱,我们不在家时,你就去杨帆那儿搭个伙吧!”

    舒畅嗯了声,把电脑关了,拿起睡衣去浴室冲凉。

    其实,不是这部片子有多感人,而是她需要一个肆意流泪的借口。从此以后,杨帆是杨帆,她是她,真的是一点没有牵涉的陌生人了。

    不是不唏嘘的。

    三年的感情,就这样付于流水的了。

    浴室里的镜子上的蒸汽消散,镜中的她嘴角挂着苦笑。

    头发半干时,舒畅突然接到崔健的电话。

    “我在报社旁边的烤r馆,过来一块吃个晚饭。”崔健说。

    舒畅有些纳闷,跟着崔健后面一年半跑新闻,他对她不算冷也不算热,她问什么,他都会答,但从不主动教她什么。舒畅为了感谢他,给他买过一条领带,他收下了,改天就还给舒畅一大盒意大利进口的巧克力。舒畅以后没敢再有什么动作,在外面跑新闻晚了,两人就在大排档吃个快餐什么的,舒畅抢着付钱,崔健都拦下,“等你以后工资超过我后,你再付。”

    总体来说,崔健是个不错的男人。

    这个不错的男人都四十有二了,至今还没结婚。报社里有老编  辑偷偷告诉舒畅,说他年轻时,喜欢过谢霖,两人也好过一阵,后来突然反目成仇。这个舒畅是深有感触的,崔健从来不提谢霖的名字,与谢霖迎面走过,视她如空气一般。而谢霖呢,说起他,嘴一扁,满脸不屑,“那个窝囊废一辈子就这样了。”

    舒畅觉着谢霖这话,属于典型的口是心非。说是很鄙视的一个人,那就应该忽略不计啊!可谢霖只要和她一起,有意无意就会问起“你那个窝囊师傅最近没干什么蠢事吧?”

    以谢霖这样一个世故而玲珑的女人,是不可能与涉世不深的舒畅做朋友的。目前,她们的友谊地久天长,舒畅归功于崔健是她师傅的缘故。

    舒畅半个小时后赶到烤r馆,崔健已经点好了牛r、明虾,另外有些奢侈点了一份红烧牛尾,这种牛尾是用红枣、板栗和松子烹烧出来的,实在是香气人,当然价格方面也就不那么实惠,崔健还要了一壶清酒,香气再次人。

    舒畅简直是受宠苦惊地坐了下来,“师傅,太破费了。”

    崔健叹了口气,举起白瓷的小酒杯,两个人的杯子碰了一下,舒畅却没有喝,“师傅,你是不是得奖了?”

    “你这孩子,喝个酒就一定要有事呀!别说话,喝,这酒度数不高,没事的。”崔健把酒杯推到舒畅的唇边。

    舒畅一仰头喝下,又是皱眉,又是嗅鼻,她喝不惯清酒,慌忙夹了块r,来盖住嘴巴里的辛辣味。

    崔健看着她那样,呵呵地笑。

    “我都十多年没感冒了,这次热伤风,我足足躺了一周,浑身象褪了层皮。唉,这病着,也不知道你哥哥出了意外的事,连通电话也没给你打,不怪师傅吧!”崔健给舒畅夹了几块牛尾,说道。

    “怎么可能怪呢,我知道师傅是有事。呃,师傅,你听谁说我哥哥的事了?”

    崔健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下。

    “是谢霖告诉你的?”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皆可夫的女人。”崔健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没有她,老子活得一样自在,不,比从前还自在。老子……随随便便地找个女人,都要强她百倍、千倍。”

    崔健说着突然拍了下胸膛,“男人四十是朵花,女人四十就是昨日黄花,一盘豆腐渣,除了巴结几个老头、诱惑不懂事的小伙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了,他妈的,心烦!”

    他端起酒杯,一口喝下,接着,又倒满一杯,再次仰脖喝个干净。

    舒畅默默地看着崔健,师傅心里面是真的有谢霖呀,不然何故如此厉言疾色?

    师傅当年也是一颗痴情的种子,是哪一场雨把这颗种子给淹死了?

    “喝酒,吃r,别提令人倒胃口的女人。舒畅,你说说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傅挺好的,工作经验丰富,为人厚道,和同事相处和谐。”

    “小姑娘们梦中都找一匹白马,睁开眼发现满世界都是灰不溜秋的驴,悲痛欲绝后,只能从驴群里挑个身强力壮的,这样的驴就命名为:经济适用男。你师傅就属于这类驴,饿不死,撑不死的,有小房有小车。可是驴也有梦想,是不是?”

    舒畅点点头。

    “所以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要结就要找个自已喜欢的。”喝了半壶清酒,崔健舌头有些大了,神情很振奋,吐字却不太清晰。

    舒畅咀嚼着牛r,觉得师傅今天好象受了刺激似的。

    “舒畅,这话你也要牢牢记着,别太那么现实,为了得到一已私欲,就随随便便地失去自我。你告诉我,你对总编的印象如何?”

    舒畅一愣,差点被口水呛着。

    “总编严厉有加,温和不足,有能力,有魅力。”她很中肯地回答。

    崔健嘿嘿笑了两声,“对,这就是领导的风度,只可以欣赏,不要迷恋。舒畅,你有今天很不容易。我还记得你刚跟着我时,那个笨呀,连简单的速记都不会,问的问题都很小儿科,可现在谁敢说你笨?所以,一定要保持自我,不要急功近利,再有两年,你就可以远远超过师傅了。”

    舒畅两只眼睛熠熠如夜明珠,不太明白崔健这话的要点是什么。

    崔健咂咂嘴,“你呀,一定要师傅说破吗?以后不要和总编走太近了。”

    舒畅更不明白了,她和裴迪文的距离有改变过吗?

    “《华东晚报》只是裴总的一块临时栖息地,他不属于滨江。他的世界很大,大得我们无法想像。舒畅,千万别做傻事,那样,受伤的是你自已。”

    “师傅,你到底什么意思?裴总的世界和我有关系吗?”舒畅忍不住发问。

    崔健摆摆手,“最好没关系,你做你的记者,他做他的……唉,你个笨丫头,喝酒。”

    “喔,”舒畅浅抿着嘴,想想不放心,“师傅,是不是报社里有人说我什么了?”

    “没有的事。”崔健头摇得象拔浪鼓,“我……这是站在师傅的角度,友情提醒。”

    舒畅眨眨眼,想想自已也没什么好说的,抬眼看看崔健喝得脸红脖子粗,估计他是在说醉话了。

    吃完出来,崔健脚下都在打飘了,舒畅不敢让他开车,自已开了车送他回公寓。看着他进了门,舒畅怔了怔,给谢霖打了个电话。

    “干吗?又想来借宿?”谢霖问道。

    “不是,刚和师傅喝了点酒,正在吹风,不知怎么想你了。”

    “他疯了呀,他前一阵胃出血,还敢喝酒?”谢霖象个炸药包,火星子直窜,“你让那个窝囊废接电话,他要是想死,没人拦他。但我现在忙,没时间参加他的葬礼。”

    “我和师傅分开一会了,他一个人开车走的。”

    “什么?你脑子进水了,他那样,你让他开车?”

    “我拦不住他。”

    “好了,好了,不想听他的事,挂了。”谢霖愤怒地挂上电话。

    舒畅悠闲地伏在方向盘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