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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一章 天灾

    “小舅啊,你以后准备把哪块地封给我?”

    “你想要哪块地?”

    “太行山?”

    “中原不封!”

    “要不胡建?”

    “你要胡建作甚?”

    “给我儿子啊!”

    “台湾如何?”

    “那破岛……”

    “呵呵,你个蠢货!”

    “算了,不跟李勇诚抢,他现在两个儿子了,早就盯上那个破岛了。”

    “要不就日本吧。”

    “那鬼地方,现在哪有力气去打倭奴。”

    “打完忽必烈,咱们就打他们!”

    “又蒙我!打完忽必烈,你我还走得动吗?”

    “很快了,我估计两三年吧,最多不超过五年!”

    “小舅,你知道不,我最喜欢你小时候给我唱的一首歌。”

    “啥?”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还有九十分得你吹牛皮!”

    “滚……”

    ……

    两年之后。

    华夏十八年,宋景定七年,元中统七年,公元1263年。

    夏八月。

    半空之中,乌云压顶。似乎在凝聚着一场爆雨,却迟迟未见动静。

    大都城北三十余里,临近顺天府路的一片农田里,杨三佝着背,削瘦的筋骨浮满全身,上面淌着一汩汩黑黝黝的汗水。

    田间,是一些稀疏的高粱,黄绿色的颗粒,正欲含苞而放。

    百忙之中,杨三抬起头,侧首吼了一声:“懒婆娘!作死啊,还不赶紧过来!”

    田边一个草棚之内,响起一声虚弱的回答声:“来了,来了——”

    一年中年女人,满脸菜色,努力地撑起身子,扶着额头,晃出棚子。

    “就知道偷懒!”杨三又是一声不满的怒斥。

    “我,真的有些头晕。”

    “头晕回家晕去!雨落之前,若不能把排水沟渠挖通,我就让你下半辈子晕死拉倒!”

    女人嘴里嘀咕着,却没有说出话来,弯下身子抓起锄头,半闭着眼一锄锄地挖着田垄。

    良久,雨依然未下,天气却愈加闷热。

    女人觉得自己已经快呼不出气来了,只好柱着锄头,抹了抹汗渍渍的脸。两眼呆滞地放眼而望。

    周围,是十来亩长势还算不错的高粱地,再过半个多月应该就可以收成了。

    自五月份一场席卷半个北地的蝗灾之后,他们家只剩下了这些可能收成的东西。

    十亩高粱,哪怕运气好,最终能收成两百石,其实也很难让家里几口人撑到明年的夏收。

    蝗灾过后,夏粮颗粒无收,但是夏税却还得欠着。现在,又得开始面对秋税的问题。

    官府虽然在去年放开了粮食的收购价,但是中统钞的贬值速度却远远超过了粮食价格上涨的速度。

    而除了粮食,所有的东西都在以极其可怕的速度狂涨着。

    女人看着自己身上勉强可以遮羞的衣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不定,自己都熬不了几个月。也好,可以给家里省点口粮。

    排水沟总算是整好了,夫妻俩哈着嘴瘫软在草棚之中,努力地喘着气。

    “会不会,不下雨了?”

    杨三抬着头,看着愈黑的天空,说道:“哪怕今日不下,晚间一定会有雨,而且肯定不小。千万别太大了……”

    话音未落,田间的高粱叶微微颤抖,发出了噼哩啪啦的脆响。

    闷热的气温,陡然而降,女人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

    噼啪的脆响声愈大,杨三皱着眉头,带着求乞的语气望天说道:“不能再大了,会受不了的!”

    “这,这下的不是雨啊——”女人如梦呓的声音,喃喃说道。

    “胡说什么!不是雨,难道会是……”

    噼哩啪啦的声音,突然连成了一片,一棵棵正在摇曳中的高粱,左躲右闪,却无处可逃。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大部分的杆子转眼之间就被打折,耷拉而落。

    草棚上,蹦下数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有些在地上弹起滚落,有些直接砸在两个人的脑袋上,一丝透骨的凉意将两人的脑海几乎冻僵。

    “冰……冰雹……”

    “不!”杨三一声悲吼,冲出草棚。

    天上地下,白茫茫一片,一片片脆响之中,落下的冰雹从米粒大小转眼变成豆子大小,随后是小石子大小。

    甚至还有一颗半拳头大小的雹子,直接砸在杨三脑袋上,让他顿时一阵眩晕。

    杨三缓缓地跪倒在田埂边上,仰天哭喊:“老天爷,你真的想要逼死我们啊,一点活路都不给吗?”

    “杨,杨三……”女人挣扎着来到杨三身边,想把他拖回草棚里。

    杨三胳膊一挣,女人就如蒙头葫芦般滚在地上,咿咿呀呀地呻吟着。

    天空如开裂的冰库,半拳头大的冰雹疯了般砸下,杨三额头上立时多了数个大包,随后被砸破,血色狰狞。

    地里的高粱,拖着肥硕的穗子,无力地趴伏在田地中,如朝拜天威。

    冰雹来得急,去得也快。

    不到半刻钟,云便渐渐散开。四周的地上,皆是大大小小的亮银般的雹子,淡淡的水烟袅袅而起。

    女人蜷缩在地上,挣扎着却没能起来。

    杨三仰天长嚎,“天爷呐,为什么,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老天爷没给他任何的回应,只是淡淡地露出微蓝的天空。

    当杨三拖着女人回到家里时,整个村子都充斥着痛哭与谩骂声。

    灌了两碗稀得能照见影子的米粥,杨三闷闷地说了一句:“我出去走走!”

    “三儿……”

    “嗯?”杨三抬起头,看着自己年愈六十、双目失眠的老娘。

    自己年幼时,父亲与大哥、二哥便死于战场,是老娘一个人辛苦把自己拉扯长大,又为自己娶了妻子。可是如今,自己竟然连一顿饱饭都给不了她。

    “你媳妇这些天身子不好,你要懂得疼惜。”

    “嗯。”

    “房顶今日被砸坏了一些,明天再寻点干草铺上,否则来场雨,这房子就没法住人了!”

    “嗯。”

    “等你媳妇身体好点,带着她去投靠阳儿吧。”

    “嗯……”杨三顺口应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己的儿子长年在河南驻守,多年已无音信。据说战事相当艰难,即便能找得到他,一个小兵头,哪有余力管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