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东旭情绪比简莫染还激烈，握着病危通知单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护士皱着眉望着他，忍不住催促了一句：“家属快点做决定吧，时间紧迫，如果你们签署了承诺书，手术过程中出现的风险你们自己承担。”
“你让我怎么签？”简东旭突然动了怒，猛地将手中的签字笔砸了下去，“本市没有比你们这里更好的医院了，转院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我爸明明只是晕倒了而已，怎么就到了下病危通知书的地步了？”
简东旭一向以温文尔雅著称，还真是鲜少有这么不顾形象的时候。
护士也被他吓了一跳，却明显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因此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家属情绪不要太激动，你要知道，你现在耽误的时间，就是你父亲接受治疗的时间。”
简东旭冷着脸，呼吸很重，脸色煞白。
护士继续说：“你父亲身体情况本就不好，你们送医也不够及时，本来就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老年人身体机能弱化，能不能承受住手术强度是谁也说不准的，这不是我们医院的过失，请你理智一点。”
“对不起！”简东旭也知道自己刚好是太失态了，他就是接受不了。
他伸手捂住脸，掩饰下自己痛苦的表情，这才询问护士：“手术成功率是多少？”
“三成。”护士如实相告，“不过你放心，我们医生肯定会尽全力救助的，绝对不会放过一点机会。”
简东旭许久说不出话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了。
简莫染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三成的手术机会……是不是意味着，她有很大的可能，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她完全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护士望着简东旭手中的病危通知书，平静地问：“现在，你能签字了吗？”
她已经见过太多不能理智接受的病患家属了，此刻，表情都冷静得像是一个冷漠的模板。
简峄城捡起来滚到脚表的笔，走两步递给简东旭，轻声说：“先签字吧，别耽误了治疗。”
简东旭艰难地咬了咬后槽牙，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了笔。
他垂眸望着通知书上的签字栏的时候，实现都有些模糊了，眼前一阵湿润的水雾。
虽然理解简东旭的心情，可简莫染也不想耽误时间下去了，冷声提醒道：“如果你签不了，就给我。”
简东旭不想承受这些，给她就是了。
可简东旭之前就已经觉得很愧疚了，此刻听到简莫染这话，只会更觉得自己没用。
这一下，他完全没再犹豫了，很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拿着承诺书又进了手术室。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
霍烬炎去给简莫染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手上的时候，看她脸色苍白，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轻声细语地说：“染染，你刚刚吹了那么久冷风，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其实简莫染现在很难受。
她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身体轻飘飘的，呼吸也重。
可大家的心思，包括她自己，都只顾着担心简老爷子了，所以她完全不觉得自己不舒服，就对霍烬炎摇摇头说：“我没事。”
她喝了口热水，不知道是心有余悸还是刚刚被冻伤的后劲儿没过去，打了一个哆嗦。
霍烬炎担心地望着她，却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
而另一边，简东旭神色古怪地盯着简峄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非常不对劲。
简莫染扭头问简东旭：“二叔，你也熬了这么久了，要不然先去休息一下吧，这边有我们就行了。”
简东旭身体一向羸弱，简莫染也害怕简老爷子手术还没完，简东旭就撑不住了，难免有些担心。
可是简莫染说了这话半晌，简东旭都没什么反应。
她觉得古怪，皱着眉望着简东旭，又开口问：“二叔，你这么看着大哥干什么？”
为什么简东旭要用这么古怪的眼神盯着简峄城？
这两人，是有什么事吗？
简东旭没回简莫染的话，只是盯着简峄城，问：“老爷子昏迷前，你都做了什么？”
简东旭从来不曾，用这种质问的口吻跟简峄城说过话，而且还带着几分失望和愤怒。
就像是怀疑了什么那般。
简莫染脸色一下凝重了起来，皱着眉望着两人。
简峄城倒是这群人里最平静地那个了。
明明他是被质问的那个，却是最冷静的一个人，甚至还反过来质问简东旭：“你现在是在怀疑我吗？”
简东旭也没否认自己在怀疑，直接说：“老爷子晕倒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
简莫染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问的时候，简东旭支支吾吾不愿意说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