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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拜师华山

    第一章 楔子 结束和开始

    华山下。

    清泉镇。

    正午阳光和煦,秋天的风萧瑟的吹起一阵阵风尘。今天唐员外家里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唐家的仆役一个个在酒肆和布装进进出出。镇上的两家医馆的大夫也大多都不见,估计也被请走。

    “莫非是唐员外的家里又要添丁?” 有好事者猜测到。却不知他竟然一语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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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唐府之中,一个幽清别致的小院子里,一名富态的中年人正焦急的踱来踱去。几名下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没一个敢上去劝他停下歇息一会。

    房间里不时的传来一阵仿佛无法压抑的痛呼声,让中年人显得更加急躁。转的步子也是越来越快。

    “怎么还没出来?怎地会这么久?” 这么一会的急躁和无措,竟让这位平时养尊处优的员外出了一脸的大汗。渐渐的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他也并非没有见过女人生孩子,可是从来没有等这么久。况且他年近五十,生了七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心中早已焦急,自从三太太再次怀上之后,全家人都把她当成了宝贝,生怕怠慢了她,心里盼望的,就是能有一个儿子。

    三太太久久生不出来,唐员外急得不仅仅是母子平安的问题。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对儿子的渴望,以及那种等待命运审判的焦急和无助。

    天知道这次一定是个儿子……

    要知道,他可是连续生了七个女儿了,而且,以他的年纪,要想再创造条件,却也是渐渐的力不从心。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想起。

    “生了生了……唐老爷!太太生了,是位公子!……母子平安!”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婆子打开门,兴奋的叫着跑出来。

    唐员外听到“是位公子”的时候,大脑一片混沌,只剩下喜悦之情在脑中,身体里荡漾。“儿子,我有儿子了……”至于什么“母子平安”之类,他确是一句也没有听到了。

    “恭喜老爷,恭喜老爷。”旁边站着的下人这时候跑过来恭贺,顺便希望老爷心情好打个赏。

    唐员外略微清醒过来,也没有让众家丁失望,大声笑道:“今日摆长宴,请父老乡亲们同喜。来福,去支二十两银子,五两给张婆婆,其余的给家里的佣人们分了。”

    来福应了一声,喜滋滋的去了。出来报喜的婆子更是脸上要笑出一朵花儿来。

    唐员外又叫住来福道:“先去告诉厨房的一声,晚上老爷我要吃全素宴,本员外要斋戒三日,以谢菩萨大德。”

    吩咐完毕,唐员外整理了一下衣襟,平舒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向里屋走去。

    唐员外一共三房夫人,此时另两位夫人却都坐在屋中,一个握着三姨太的手说着话,一个正在削着苹果。

    看见唐员外走进来,两人站起身来,大夫人手中抱着婴儿,道:“老爷,是个男孩。”

    “好,好,好……”

    唐员外已经听稳婆说过,现在听夫人提起,仍是说不出的高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像床上看去,只见三夫人郑氏已经睡着。

    二夫人宁氏小声说道:“妹妹累了。 ”

    唐员外点点头:“我看看孩子。”

    大夫人连忙将孩子报道员外身边,唐员外虽然有了七个女儿,可是抱孩子的经验却浅得很。他抱着孩子,不仅自己觉得别扭,那刚刚出生的孩子竟然似乎也很别扭,睁开闭着的双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把唐员外吓了好大一跳。

    仔细看时,却见那孩子仍是闭着眼睛睡觉,让他以为刚刚是自己气血不调,看花了眼。

    郑氏笑道:“老爷,就等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呢。”

    唐员外向孩子看去,只见他可爱至极,至于可爱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只是孩子虽然幼小,眉宇之间竟然已经能看出自己几分影子,心里更加高兴。

    “孩子的名字我早已准备了,前些日子还像郑先生请教过。”唐员外说道。郑先生是个举人,在这个小镇上,不论是功名还是名望都是郑先生最大。

    唐员外越看越爱,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抚o着孩子的脸。大夫人连忙过来帮忙把孩子抱住。“云德近霖,这孩子是近字辈,就叫他近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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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近楼十岁之前活得还是好好的,很聪明的一个孩子,平时在镇上与人相处也十分不错,而且聪敏好学,郑先生多次向唐员外讲起,都说这孩子将来肯定金榜题名。

    这话比说孩子能中状元靠谱多了,而且唐员外知道郑先生绝非说的客气话。唐近楼地的确确是个名扬十里八乡的才子。若不是年纪尚轻,而且宁愿翘家也绝不参加府城的任何一次学会,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是……至少也是全府城有数的才子吧。

    只是唐员外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儿子才十岁,就已经明白要韬光养晦,不做出头鸟……

    事实上,他就算真的想破了脑袋,也绝不可能明白这件事情的原因。

    因为唐近楼原本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唐近楼一个人站在酒楼的二层,看着脚下的街道,集市是在固定的日子才开,清泉村是逢一四七开集,今天是初二,街道上冷冷清清,唐近楼的目光和身影渐渐显得萧瑟。明媚的风光里,他仿佛看穿了时间,回到了那些无法忘记的日子里。

    他又很好的工作,优越而宽松的生活环境,事业蒸蒸日上,就连国家,也在那一段时间里找到了曾经的大国状态。他生活在一个不断变化的时代里。

    所幸的是,他的脚步总能艰难而又幸福的向前移动。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女朋友离他而去吧。可惜,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认为女朋友的移情别恋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只是可惜了这段感情最后竟然什么也没有能够留下。不过即使女朋友能回心转意,他也无法想象两人能够再次开始,在他看来,感情是一种承诺,而不是喜欢和不喜欢的游戏。

    生活还在继续,而他也碰到了另一个让她心动的女孩,只是可惜,他和她之间还没有发生任何故事,那个故事就结束了。

    那天,他从银行门口路过,被里面突然想起的枪声吓呆了。,劫匪……几个名词在他脑海中无意识的乱窜。结果就在那一瞬间的无意识状态中,一颗不知什么枪的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

    ……在短暂而不可记忆的强烈痛楚后,他感到了自己像天空的白云一样飘渺而且……虚幻。

    只在颜色不断变换,最终黑暗吞噬了他的那一段时间,他才觉得记忆和灵魂真正能够接受他自己的掌控。那些声音,遥远而清晰,像在梦里一样,让他和整个世界隔离。

    “歹徒杀了一名人质……”

    “开枪!开枪!”

    “不行,里面全是人质!”

    “来啊,来啊,我手里有炸弹……我身上也有……你们进来,他们就陪葬!”

    “怎么办……先把伤员抢回来,他还在动!”

    “不行……太危险了!”

    “给我车,我要车!!!……听见了吗,女人开车,不准带东西。把衣服脱了!”

    “安排一辆车!……狙击手准备!”

    “准备开枪,不能让他跑了!”

    “是!”

    “别动……别动,谁动我打死他,我手里有人质,哈哈哈哈,我有人质≈ ……不许动!我打死他!”

    歹徒声嘶力竭,他一个人就敢来抢银行,这样的声音也符合大家的想象。他拖着一名人质,们便再不敢开枪,他一直保持警醒,用人质完全挡住自己。他以为他能活着走进车里。

    “砰!”

    歹徒缓缓倒下,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一阵眩晕。

    狙击手收好了枪,另一名狙击手同伴向他竖起大拇指,夸他反应迅速。可其实他心里也有疑惑,在那一瞬间,歹徒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是的,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否则他枪术再好又怎么敢开枪。虽然这并不妨碍他得到表彰。

    第二章 偶遇

    狙击手收好了枪,另一名狙击手同伴向他竖起大拇指,夸他反应迅速。可其实他心里也有疑惑,在那一瞬间,歹徒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是的,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否则他枪术再好又怎么敢开枪。虽然这并不妨碍他得到表彰。

    唐近楼本来以为人死万物销,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又迎来了第二次人生。而且是在一个不同的世界里。

    通过对唐家藏书的偷偷查阅,他确定这是在大明朝的某个年代。至于皇帝,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这已经够了。唐近楼对自己的脑子很有信心,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在他粗浅的人生计划里——他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人生有个粗略的计划,却不要太细致了——金榜题名,然后外放当个小官,在他能够管到的那个地方“ 作威作福”,当真是既轻松且惬意。

    而且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或者说在他十岁以前,他一直是朝着这个目标在努力。可是在他十岁的那年,事情发生了变化。很严重的变化。

    “少爷,少爷。”唐近楼正在看风景,听到喊声,向楼下看去,原来是家中的仆役张二牛。

    “什么事?”

    “老爷唤你回家用饭了。”

    “哦,知道了。”唐近楼挥挥手,酒楼其实是唐员外自家的产业,但是唐近楼很少在这里吃上东西,都是回家吃饭。倒是看风景的时候常来。

    唐近楼伸了个懒腰,像楼下走去。掌柜的正在柜台前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也不知在算写什么,看见唐近楼下来,点点头笑道:“少爷慢走。”

    唐近楼点头算是回应。这时候门口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店家,还有房间没有?”唐近楼循声望去,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面容儒雅的男子移步走进客栈,身后跟着一个看上去像是仆人一样的青年,这人看上去年龄也不很大,但是却衰老的很,亦步亦趋的跟在一身儒者气的男子后面。两人看上去就像是才华卓越的文人带着书童游历一般,可惜,那名儒雅男子的剑显示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难道是那种传说中的人物?唐近楼心里想到。“从小”他就知道这个世界里有着那种传说中高来高去的大侠,可惜小镇上的人消息实在太过闭塞,连江湖上那些有名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唐近楼曾经问过掌柜的江湖中都有哪些高手,结果他竟然一个都不知道。倒是出名的门派他还记得几个。武当,少林,魔教……还有就是离他们近的就是华山上的华山剑派,不过前些年就衰落了。

    唐近楼郁闷之极……这跟没说有多大区别。好在他心里对科举很有几分热情,加上十年来从未见过几个正经的武林人士,所以对于高手的执着也渐渐的淡了下来。可是如今见到一个气质很像是高手的人物,不由地让他兴趣大增。

    掌柜的迎上前去,道:“有,有,两位准备住几天。”

    “一天。”男子说道。

    “小六子,带二位客官去看房。”

    “多谢。”男子道,店小二已经走上了楼梯,嘴里说道“客官这边请”。那仆役一样的人欠了欠身,对男子说道:“师父请。”

    男子点点头,突然转过头看了唐近楼一眼,显然是早就发现唐近楼在看他,他眼含笑意的点了点头,上楼去了。唐近楼愣了一会,二牛在门外催促,唐近楼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跟他回家去了。

    出了客栈,唐近楼才发现,天色竟已暗了下来。回到家中,唐近楼惊奇的看到仆人们行色匆匆,有的还拿着包袱。

    “爹爹,出什么事了?”唐近楼看到父亲连忙问道。

    “没出什么事,我叫仆人们都回家住几天。”唐员外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唐近楼两步跑到唐员外身边,一只手去揪他的胡子,“没事干嘛把家里的仆役赶走,没有仆人,家里的活都有谁来做……”

    “好了好了,”唐员外向后仰着,努力的保护着自己的胡子,“我们也要离开几天,这些天不在家里呆。”

    唐近楼松开了恶作剧的手,认真的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唐员外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脸,慈爱的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头,直到唐近楼作出严重抗议才收回手,大笑着说道:“ 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西隆山上的响马前天洗劫了刘凤镇,逃出来报信的人说那群贼人没有回山,又往清河镇的方向去了,所以我叫仆人们先避避,以防万一而已… …”

    唐近楼皱着眉头说道:“清河镇离我们清泉镇才几十里,山贼们去了清河,顺道也极有可能来我们这里。爹……万一我们没有来得及走……”

    唐员外没有想到自己才十岁的儿子能说出这些话来,愣了一愣才说道:“放心吧孩子,你还小,马贼的习惯你不清楚… …他们虽然是山匪强盗,可是他们下了自己的山却是逢山不进,我已经吩咐来福带了几个人在镇外的山上守着,看见马贼来了,就点燃篝火,到时候我们骑马,那帮子贼人也决计追不上我们。”

    唐近楼点了点头,唐员外的想法看起来就算不是万无一失,也是十分安全。但是唐近楼第一次接触马贼,强盗这样的事物,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觉。

    “明天开始我们到客栈去住几天,那里后院可以放马,而且离出镇的路很近。 ”唐近楼缓缓说道,今天见到的那个男子忽然在脑海中闪过。

    唐员外想了想,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第三章 客栈

    岳不群坐在床上,五心向天,面上紫气若隐若现,飘飘然有出尘脱俗之意。运功一个时辰之后,他缓缓收功。气沉丹田,紫气一现乍隐,岳不群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紫霞功又有了一丝进境!

    “叩”,“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岳不群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又瞬间将其隐去,温声道:“进来。”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来人又小心的将门关好后,就站在门边喊了一声:“师父。”

    岳不群点点头:“德诺,这么晚还不休息,是有事么?”

    “师父,我刚刚看到客栈的掌柜的,伙计都悄悄的收拾行装,过去问了问,他们只说是近日内将要回家,不肯细说…… 弟子心想这偌大一个客栈,不可能人人都走,不然岂不是关门大吉了,心里怕他们有什么诡计,所以特地前来禀报师父。” 劳德诺恭敬的说道。

    岳不群道:“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去清河镇,他们做什么与我们又有什么干系?德诺,你晚间注意不要睡死,时时留心一些便是。”

    “是。”

    “还有什么事么?”

    “没,没了……师父,弟子告退。”

    “下去吧,好好休息。”

    “谢师傅。”劳德诺轻轻将门带好,脚步声渐渐远去。岳不群走到桌旁坐下,明暗不定的灯光映照出他一张英俊而谦和的脸庞。此刻他却是愁眉紧锁,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半晌他忽地叹了口气,长袖轻抚,熄灭了烛火。

    唐员外在这清泉镇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之人,是清泉镇的“太爷”级的人物。昨日看到唐府的仆役纷纷出走就已经让众人惊奇不已,打听之下知道原来是有山贼可能会到镇上来劫掠,顿时全镇大恐,不少人收拾好细软衣物就往乡下亲戚家躲了过去。虽说仆役们都说山贼未必会过来,可毕竟“宁可信其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镇上留下来的都是些有些产业来不及走的人,或者光棍一条,山贼来后只需要藏个人就可以的一干人等。

    等到唐员外一大清早携家带口的往客栈跑的时候,赫然发现,清泉镇上竟然已经冷冷清清的见不到多少人了。

    “爹爹,你看,大家都走了,我看我们也去乡下避避算了。何必让来福每天睁着眼睛去看有没有贼人,多累啊。”唐近楼边走边说。

    唐员外也很有些意外镇上的人竟然都快跑光了,不过想想这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他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不如午间他们叫人回来带饭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自己躲好,我们先回乡下老宅子住几天。”

    郑夫人在一旁笑道:“这样也好,免得提心吊胆的,反而伤人身体。”她说这话,一边逗弄着手上抱着的一个婴儿,原来前年已经年满五十的唐员外居然老来发威,梅开二度,又生了一个儿子。也让唐近楼添了一个弟弟。

    唐员外和三个夫人,加上唐近楼和他的弟弟以及两个还未出嫁的姐姐,唐家的队伍也算得上是浩浩荡荡的开往了自家的酒楼。

    唐员外一大家子到了镇上独一号的客栈时,岳不群和劳德诺正坐在一张桌子边吃着早餐。一盘馒头,一大碗稀粥,江湖中人总是不太讲究饮食,一方面是他们的身份所致,不在乎口腹之欲,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闲钱来改善自己的生活。

    客栈之中,竟也还有十来个人坐着,看到还有人没有离开,唐员外微微也有些惊奇。唐近楼进得门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窗边,正悠闲而不失气度的喝着粥的岳不群。对于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唐近楼有着很深的印象。

    刚刚看到他,那人已经转过头来,目光如炬,竟刺的唐近楼有些心虚,那人认出偷看他的是昨日的那名少年,微微点头,随即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喝起粥来。

    如果说昨天还只是有些期盼,有些怀疑,那么今天这一眼让唐近楼确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当真是个武林高手。

    “老爷,我带你们去后院休息吧。” 掌柜的出来,在唐员外面前轻声说到。

    “恩。”唐员外点点头,“东西准备好了吗?”

    掌柜的点点头,说:“老爷,请跟我来。”引着众人像后院走去,穿过一道小门,一片空阔的小院出现在眼前。掌柜的道:“除了四匹好马之外,还有一驾两匹马拉的好车,老爷放心好了。”

    唐员外舒了口气,说道:“老徐,你做事就是让人放心。”

    掌柜的笑笑,又道:“等看到信号,老爷就从后门出去,马儿们就在院子里,绝不会误了事。”

    唐员外开心的笑起来。这时候唐近楼问道:“那你呢,徐伯。到时候你怎么离开?”掌柜的和唐员外相视一笑,唐员外道:“你这孩子,问的什么话,老徐自然和我们一起走,不然谁来给我们驾车?”

    掌柜的道:“少爷是一片好心,徐顺心领了。”

    唐近楼笑了笑。

    掌柜的将一家人引到小院中,说道: “老爷还没用过早餐吧,我这就吩咐厨房送来。”唐员外点点头。唐近楼跟着说道:“要清淡点。”唐近楼从五岁起,某天 “偶然”听到某医者对唐员外的建议之后,就一直非常“顽皮”的代为执行,每天唐员外吃的东西,全部都要过他的眼,凡是太过油腻的,或者太过偏重于肉食,通通不让唐员外吃,也不会倒掉,全部装他自己肚子里去了。

    唐员外这几年下来,身材没见减,可是身体机能确是有所增强,他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一边苦笑一边感慨:自己这儿子从小就是个天才。

    用过早餐后,唐近楼又对唐员外说道:“爹爹,我们去外面坐坐吧。那里毕竟临近大街,有什么消息,我们也好提前知道。”

    唐员外道:“我们去了,让客人坐哪里?”唐近楼白眼一翻:“今天哪里来的客人。”说着已经伸出手去,硬拖着唐员外向外面走去。几位夫人都微笑着看着唐员外无奈的随他来到客栈的第一楼,两人随便找个桌子坐下,唐近楼眼珠一转,又有了新花样。

    第四章 父子

    “爹爹,现在离中午还早着呢,这么长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唐近楼说。

    唐员外迟疑了一下,看到四周坐着不少的客人,心想让这些人看到我下棋赢不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岂不是太过丢人。心里立刻有了拒绝的意思,可惜话还未出口,唐近楼已经向站在柜台边的掌柜的叫道:“徐伯,请你拿副象棋过来。”唐员外一句话生生憋了回去,心想:罢了罢了,丢脸也是丢到自己儿子身上。

    岳不群头微微一偏,父子二人对弈的棋局落入他的眼帘。他坐的位置离唐近楼所在的地方相隔有十多米远,但这些许距离却丝毫没有对他观看棋局造成任何影响。就仿佛他坐在两人身边一般。

    看了两局,岳不群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丝笑,唐员外棋风中正,这样的棋风如果棋手高明自然是大气磅礴,如水银泻地,但唐员外的水平实在是臭的可以,看上去就是庸庸碌碌,不思进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反而唐近楼小小年纪,棋艺却是高明太多,每一步都是随意的克制乃父的招数,但是下子之处,又显然看到了几步之外。岳不群不禁微微点头,只觉此子年纪虽小,但富有才华,显然是可造之材。

    岳不群微笑着端起茶杯,眼中余光却看见劳德诺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心无杂念的看着鼻前三寸的虚空之处,岳不群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和颜悦色的说道: “德诺,天下万物皆有共通之道,我观此子下棋,深明后发制人的道理,自有一派大家风范,虽则棋剑殊途,但也有可以共鉴之处。”

    劳德诺这才知道刚刚师父竟是在观看两人下棋,他抬头望去,却只能看见两人中横着的那块棋盘,至于上面摆的是马是炮却是连猜也不敢去猜,心中对岳不群的武功更加忌惮。他老老实实的说道:“弟子看不清。”

    岳不群微微一笑:“无妨,你上前去观战,只要提前告罪一声,主人家想必是不会难你的。”

    劳德诺于是到唐近楼旁边另一张桌子坐下,先向两人打了个招呼,二人又不是什么“一子倾城”的棋中圣手,自然任由他在旁观看。又下了两局,唐近楼自然是连连得胜,唐员外因为多了一个看到他败绩的人在一旁,不由得苦恼不已。劳德诺却是老老实实的看他们下了两盘棋,心中想着师父的两句点拨的话语……当然毫无收获。

    又一局下来,唐员外被儿子吃的只剩一个帅,最后竟然被炮架在中心,让唐近楼一只俥推了磨儿!唐近楼拍手大笑,唐员外脸色铁青,自觉心中尴尬,说什么也不肯再下。劳德诺看了几局,毫无什么收获,如今见他们下完,心里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唐近楼看了他一眼,忽地问道: “两位先生准备何时启程?”

    劳德诺道:“今日便要同师父离开此地,敢问小公子有何见教?”唐近楼却被他的“师父”给噎住了,隐隐想起那日上楼时他也是这般谦恭的叫起师父来,只是那时自己心不在焉,并未注意而已。唐近楼心里还在打量着这个比师父还老的徒弟时,唐员外说道:“既然两位今日便要离开,倒不如早些走,近日内清泉镇却是有些不方便待客。”

    劳德诺拱手行了一个江湖人的礼节,道:“请先生名言。”

    唐员外道:“前几日,有一伙山贼劫掠了前面大约一百里外的刘凤镇。后来又听说他们去了清河镇。清河镇至今还没人来报信,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我们清泉镇离清河镇实在太近,若是贼人当真去了清河镇,只怕清泉镇也是难保,今日本镇大部分居民已经离开,老夫因为提前购了马车,所以准备午间再走。”

    劳德诺又行了一礼,让唐近楼很是不爽,觉得江湖中人这般小心翼翼的倒是让人不喜。劳德诺感激的说道:“多谢先生提醒,我这便去禀明师父。”

    劳德诺面露忧色,走到桌前还未说话,岳不群道:“不用说了,我已经听见了。”劳德诺眼中的惊色一闪而过,说:“ 师父……”岳不群指着面前的座位道:“ 先坐下再说。”

    岳不群看着劳德诺,先是叹了口气,道:“德诺,你不要太过担心,或许贼人根本未去清河镇。”心里却又是悲伤又是愤怒,心道:你的“家”在清河镇,“贼人”怎么会不去,只怕为了替你遮盖,不知要害多少人!

    “师父说的是……只是,只是弟子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劳德诺道。

    岳不群看着他,劳德诺悲伤和担忧的眼神无可挑剔,若不是自己偶然发现他秘密的飞鸽传书,又怎么会相信他竟是左冷禅派来的奸细!

    “那好吧,你先上楼准备一下,把行李收拾好,我们待会儿就开此地,赶往清河镇。”岳不群沉思良久,说道。

    “谢师父。”劳德诺感激涕零,“师父出手,便是碰到那些流盗,也会让他们恶有恶报。”

    岳不群一挥手:“去准备吧。”

    劳德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岳不群将茶送到嘴边,微微抿着,不经意的打量着大厅中的众人。心里想起劳德诺刚刚的表现。

    “山贼?流盗?……哼!”他嘴角微微一勾,似微笑,又似不屑。

    唐近楼看着劳德诺跟岳不群商量着什么,忽地小声说道:“爹爹,我突然觉得不妥。”

    “有什么不妥。”唐员外显然不信,可是却把声音压得极低。

    “我刚刚才发现,”唐近楼笑着凑向唐员外,看上去就像是向父亲撒娇的小孩一样,可是他眼中的危险却让唐员外心中凛凛,“今天这些在客栈中打发时光的人,我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唐员外没有四处张望,唐近楼在客栈里呆的时间比他还多,他既然不认识,那就一定是生人!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平日里却也有生人在这里喝茶吃饭,可这是什么时候,这几天连本地人都会马不停蹄的往外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不认识的人在这里冷静的像块石头一样的喝着茶打发时间。唐员外笑着摸摸唐近楼的头,唐近楼顺势将头塞到父亲怀里,唐员外低头说着什么,看上去就是父亲在逗着自己的小孩一样。

    “不要声张,呆会儿叫上老徐,我们偷偷的溜掉。”唐员外说道,顺手在唐近楼小脑袋上一拍,笑道:“调皮捣蛋。”

    唐近楼猛地跳起来,大声说:“不许打头。”

    唐员外笑着安慰:“好好好,不打不打。快,上楼去温习功课。”唐近楼撅着嘴,嘀咕着:“就知道让我读书。”一边向楼梯的方向走去。到了楼梯口,唐近楼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大堂一眼,只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身形一闪,已经从另一扇门穿了出去!

    第五章 华山岳不群

    躲在门后,唐近楼平息了一下心情,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了腰间,那里藏着唐员外送给他的一件生日礼物——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隔着衣服感受到的硬邦邦的金属质感让唐近楼增添了不少安全感,也让他终于成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可不想让自己慌慌张张的去向家人报信,那样会让大家都失去分寸的。

    唐近楼快步而轻捷的向小院跑去,转过门口就看见自己的母亲郑氏正在院子里逗弄着弟弟,小家伙在地上爬啊爬的似乎很是开心,唐近楼环视四周,其他人却没有看见,他匆忙跑过去一把抱起小家伙,向着郑氏问道:“妈妈,二位姨母和姐姐哪里去了?”唐近楼从不叫大夫人和二夫人母亲。

    郑氏道:“在房间里,怎么了?”唐近楼心里松了口气,笑道:“没怎么,爹爹心里有些担心,要我们马上就准备启程去乡下。”郑氏点点头,随即偏偏头皱着眉说道:“你大姨去买些东西,等她回来我们就可以离开。”唐近楼惊道:“你不是说她们在房间里吗?”郑氏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唐近楼摇摇头,问:“大姨买什么东西了,我去找他。”郑氏道:“姐姐去了苏先生的作坊。楼儿,是不是来福回来了,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唐近楼还是摇头:“妈你放心吧,没事的,记住,你们千万不要走了,就在这里呆着,等我和爹爹过来,知道么?”他将吸着手指玩的小家伙放在有些发愣的母亲怀里,转身从他们准备逃跑的后门出去了。

    郑氏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消失在转角的地方,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情,她觉得,虽然唐近楼只有十岁,但唐家显然是真正的后继有人了。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老爷常常偷偷地傻乐,想起唐近楼满八岁那天晚上老爷抱着她,亲着她的脸颊时说的话:“小玲儿,你给我生了个好儿子… …我们的儿子是个天才,从小就是天才… …你再给我生一个,好么?”想着想着,她已经红霞满面。

    岳不群坐在桌边,嘴边的微笑渐渐变成冷笑。劳德诺收拾包裹还没下来,他不动声色的继续打量着大堂里的众人,结果很有趣。

    除了那个臭棋篓子的唐员外,其余的全都是练家子!

    他放到嘴边的茶还没喝下去,忽地微微一怔。一个胖嘟嘟的身体颠颠儿的挪过来,唐员外脸上的肉都被他的笑挤成了一堆。“这位先生,先前跟令徒一番交谈,只觉受益匪浅,此番打扰,实在是仰慕先生才华,乞可一会。”唐员外一番文绉绉的话说出来,实在是不伦不类,而且他与劳德诺根本就没说什么话,甚至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

    几个坐着交谈的陌生人向这边有意无意的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

    岳不群脸上挂起谦和的笑容:“不敢当,在下不过是江湖中一粗鄙之人,怎当得员外的谬赞。”

    “诶,如果先生都是粗鄙之人,这世上只怕就没有谦谦君子了。”唐员外不客气的一记马屁拍了过去。心里已经在替自己的儿子担心了,这么久过去了,唐近楼还没有按计划出来把他“拖”进去,只怕是里面有了什么变故,只是以他的机警,如果是碰到贼人,他一定会想办法立刻通知自己,不会冲动。那就一定是出了什么小意外,如果不是马儿的状态不好就是一帮女人在罗里罗嗦的惹祸。唐员外一阵头痛,如果不是唐近楼悄悄的告诉他可以找这个书生一样的男人掩饰一下,他当真不知道此时是冒险离开还是继续强装镇定。

    “君子如何敢当,岳某虽向往古人风姿,也常以此自勉,却也知才疏学浅,德行不高,不敢当‘君子’二字。”岳不群淡淡说道。

    “当的当的,先生雅量高致,唐某佩服。”唐员外笑呵呵,硬是要把高帽子往岳不群头上扣。

    “员外实在客气。”岳不群轻口啜着茶,不再应付他没什么头脑的恭维。

    唐员外眼看要冷场,心中叫遭,眼珠一转,大骂自己笨蛋,哪有名字都没有通过就急着拍人马屁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阴谋啊。

    唐员外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让它看上去更加的富有亲和力,笑道:“在下唐德服,这个客栈是在下名下产业,今日一见先生便觉投缘,更聆听先生教诲,这几日的食宿一应费用,唐某做东,权当是为先生接风洗尘。”他自己实在没什么做学问的细胞,这番话下来,说的不伦不类,也不知他为岳不群接的什么风,洗的什么尘。

    “多谢员外款待。”岳不群察言观色,知他心里隐隐担忧,所以也不加拒绝,免得再浪费他的脑细胞说些没营养的话来。

    “应该的应该的。”唐员外忙说道,这下两人便是对坐着饮茶,仿佛那两文钱一壶,加水不续费的粗茶中蕴含着极高深的茶道一般。

    那些陌生人们也都先后添了些茶,却没有人再关注桌人的动静。岳不群侧头像自己住处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这时候,我们喝了半天苦茶,脑袋时时开动的唐员外终于又找到了一个话题,他很恭敬的向岳不群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今日听得先生教诲,实在是大蔚平生,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尊姓大名?”大堂里能听到这话的人几乎都要为之倾倒。岳不群心道,到不知我今天教诲了你什么,让你对我如此“尊敬”,而且“大慰平生”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

    脸上的笑容却越加谦和,说道:“贱名何足挂齿,只是长者动问,不敢隐瞒。在下华山派岳不群。”他说起“岳不群” 三个字时,脸色极其诡异,更是暗中死死盯着唐员外的表情,只见他懵懵懂懂,分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反倒是那些陌生人,忍不住露出些马脚。

    第六章 紧张

    “原来是位侠士,幸会幸会,犬子从小敬仰江湖中各位大侠的事迹,岳大侠的名号更是如雷贯耳……那个,如果让犬子知道岳先生身份,定然是……定然是激动不已,非要拜大侠为师不可。”唐员外艰难的组织者语言。

    岳不群道:“小公子聪慧而灵动,颇具慧根,若是想跟岳某学艺,岳某倒是求之不得。”

    唐员外一愣,没想到岳不群竟然当真露出了收徒的意向,只是他心里其实对江湖人虽然也是仰视,但比起对当官的那种崇敬又是大大不同,以唐近楼的脑袋瓜子,不用来考科举怎么对得起唐家的列祖列宗呢!

    他心想岳不群看中的是他练武的慧根,小楼儿读书,学得好了,将来可以做大官,光宗耀祖,若是跑去练武,练得再好,不知又能有什么用处。

    这些想法在他心头只是一转,其实他根本不认识岳不群,更不知他在江湖中的鼎鼎大名,所以根本不可能让儿子拜在他的门下。更何况岳不群也是随口一说,谁又能说他这句话一定有什么深意,或许只是敷衍的应付一下唐员外而已。

    唐员外想了这么多,脑袋竟然渐渐灵光起来,由于与山贼嫌疑者共坐一堂引起的紧张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再与岳不群闲聊起来,就不像刚才那般的不伦不类,岳不群修养极好,一番交谈,唐员外渐渐为之折服。

    这时候楼梯上一阵响动,唐员外抬头一看,说道:“令徒下来了。”岳不群道:“清泉镇的事还要多谢员外提醒。”唐员外豪气的说道:“哪里哪里,江湖中行走,理应互相帮忙。”

    劳德诺近前来,规规矩矩的站着,小声说:“师父,准备好了。”

    “怎地用了这么长时间?”

    劳德诺道:“弟子知错。”

    岳不群温声说:“你有什么错……德诺,勿需自责。”

    “是。”

    岳不群隐蔽的瞟了一眼四周的人,心想:不让我亲眼见见“山贼”,你们怎么会甘心。

    苏先生原本是个落魄的书生,常年不中之下,渐渐心灰意冷,原想回到家乡开个学馆出师授徒,没想到这小小的清泉镇出了一个郑先生。不仅才学过人,而且还有一个举人的身份。苏先生于是退而求其次,开了一家乐坊,平日里教教喜欢音乐的孩子,偶尔还卖一两件乐器,虽然不足以填肚子,不过他家有良田,倒也不在乎这些。

    话说像苏先生这样的人,几次考试不中就不考,有比自己强的人跟自己竞争就不教书,活得一般都是比较迟钝的。他眼见着镇子上大部分的人都走了,竟然还稳坐在自己的店里,心里虽然有些慌乱,但更多的则是对整个社会的信心。他认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山贼哪儿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劫掠呢!

    最后他妻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带着女儿硬要拖着他关店走人,他这才勉强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吩咐女人去收拾东西,自己当然是坐在门口望风了。

    郑氏夫人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苏先生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于是带着郑氏选购乐器,准备做好今天的最后一单生意。

    “唐夫人想要的是什么乐器?”苏先生一边向郑氏介绍自己店里的“精品”,一边询问道,了解顾客的需求,对生意有决定性的作用。

    “这……我想想,箫或者琴,都可以。”郑夫人显然还没有决定。

    苏先生虽然做人比较迟钝,但绝不是笨,看到这种情况,眼珠一转,提议道: “这里的都是家里请的师傅赶制出来的,不适合夫人的身份,我店里还有一些精品,不如我去取出来让夫人看看。”任何商店都有这种精品存库的习惯,这既是惯例也是安全需要,不过清泉镇这么个小地方能有多精的精品还是值得商榷。

    郑夫人确实没有看到中意的,于是点点头,苏先生微笑着告辞,掀开一张门帘,消失了。郑夫人一个人仍然是打量着店里的乐器,希望能有心仪的出现,可惜她注定要失望,刚刚苏先生说的很清楚了,这些乐器都是他家里的工人赶制出来的,哪里会有精品。

    不一会儿,苏先生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他的家眷,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和一个八九岁,粉雕玉镯的小姑娘。妇人手中提着包裹,显然是准备出远门,她向着郑氏微微一福,拉着女儿站在了一边。

    郑氏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都在逃难呢!苏先生将手中抱着的两样东西放下,说道:“夫人见谅,本店不是什么名店,真正算得上精品的只有这两样东西了。”

    郑氏低眉看去,只见苏先生摆在桌子上的两样乐器,一件是一只长箫,通体翠绿,郑氏忍不住用手触摸,只觉入手非竹非玉,不知是什么做的。另一件则是一架古筝,黑檀木所制,上面的刻纹隐有古风。郑氏脸上露出笑容,这两件乐器当真是好东西。

    苏先生眼睛微微眯着,笑道:“这两样是我早年认识的一位朋友在去年为我做的,这门制器的手艺虽说不是天下无双,但绝对算得上是此道高手!这两样乐器虽然不是什么名器,但也称得上是一等了。 ”

    郑氏眉开眼笑,她没有那么多心机,在手头宽裕时,从不扯动嘴皮子压下那么一两二两的价来。当下笑道:“这两样都很不错,我就选这只箫吧。多少钱?”苏先生报个价格,郑氏直接取出银票,拿给他找补,这桩买卖做的快捷无比,两边都觉得十分满意。

    这时候门口脚步声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闪进来,接着想起唐近楼急切的声音:“大姨,你在这里,快跟我回去。”

    唐近楼从后门偷偷溜出来时街上已经比早上更加冷清了,大堂里虎视眈眈的陌生人,冷清的街景,让他心里结了一层寒霜。只有摸着腰间的匕首,才能带给他些许的安全感,只是他也知道,如果碰上的山贼流盗,他拿着匕首也绝不是人家的对手。到时候,横尸街头……甚至剥皮作为警告!

    唐近楼不由得遍体生寒,可是他的心却更加的冷静。找到大姨,将她带回去,然后和父亲一起出来,就算在大堂里演的不太到位也没有关系。只要上了马车,天高地远,一家人就算安全了。他走时已经确定过,那些陌生人为了不引人注意,没有骑马。可是这样反而让唐近楼几乎确定他们的身份,什么都没有,难道就为了在清泉镇最危险的时候来喝早茶吗?

    至于说他们会不会是捕快。唐近楼摇了摇头,这要是2008年我就信。

    郑氏见唐近楼脸上有些藏不住的焦急,额头微微冒汗,心里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来福回来了,是不是他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唐近楼一愣,郑氏问的问题跟母亲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姐妹,他摇摇头,说道:“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我们边走边说。”顺便转头向愣在一旁的一家三口说道:“苏先生,你们赶快悄悄地离开吧,千万不要声张,我只怕那些传闻已经成真了,现在已经有陌生人在我们镇子上了。”苏先生道:“我看现在大家都在往外跑,怎么还会有陌生人到镇上 ……”他忽地明白过来,一下子脸色变得煞白,“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郑氏见他心焦,母女俩也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也是低落,说道:“苏先生,你们快出镇去吧。”苏夫人颤声道:“ 可是,我们没有马,如果他们已经来了,我们,我们……”唐近楼道:“放心吧,那些只不过是前哨,真正的马贼还早着呢。”这是句大实话,而且这话一说出来,唐近楼自己的紧张情绪已经缓解了不少。的确,马贼还没出现呢,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的推断而已。就算这些陌生人真是贼人一伙,他们逃出去的希望也是很大。

    苏先生摇摇头,道:“也罢,是声是死,就由老天来决定,我们只要努力争取过,就算是死,也总是一家人死在一起。 ”苏夫人笑笑,轻轻的靠在苏先生身上,她另一只手拉起了女儿,小女孩年纪尚轻,并不十分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感觉到了家人情绪的低落,也是面色肃然。

    唐近楼歉然看了苏先生一眼:“告辞。”拉着大姨出了店门。如果徐伯准备了两辆马车的话,如果徐伯多准备了两匹马 ……他一定会忍不住让苏先生跟自己一家人一起离开。只可惜,现在他只能和大姨一起,祝他们一家人好运了。

    ps:说起紧张,我就想起了地震的时候,其实那时80级地震传到我们那里,就是让楼剧烈摇晃了两分钟,可是那以后,凡是出现余震,都会有满楼人往下跑的情形出现,事实上,余震是不会(一般情况下)大于主震震级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们那地方其实很安全。

    让我们紧张的,不是地震,不是生死,而是我们对于生死的执着。。。。唐近楼也是这样。

    第七章 变生肘腋

    唐近楼跟郑氏匆忙而小心翼翼地赶到客栈的后院,这才松了口气,一路上他们看到几个可疑的人,凡是有人脱离他们的视线,他们都要有意无意的观察,知道他们能够确定在某个地方,唐近楼有些庆幸当时没有和父亲直接去后院,不然很可能让山贼有了准备,毕竟就算是劫掠也是有目标的,显然富人就是山贼的重点解决对象。唐近楼毫无顾忌的走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离开清泉镇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山贼会不会来,唐近楼几乎可以作出肯定的判断。

    “大姨,你去叫她们带上东西,你们都躲进车里,我们过来之后,立刻就走,我怀疑点里面的陌生人都是山贼打头阵探路的。”唐近楼对郑氏说道。

    郑氏脸一白,拉着唐近楼的手:“小楼儿,你要小心点,知道吗?”

    唐近楼挤出一个笑,说实话他真不想笑,可是要安慰这些他要保护的人,他使劲的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他转身正要走开,郑氏一把拉住他,“等等。”她左手拿着碧箫,右手伸向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然后飞快地将那块玉套在了箫上。

    “小楼儿,过两天是你十岁生日,姨知道你精通乐器,这只箫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姨今天就提前给你了。这玉有趋吉避凶之用,我把它套在上面,你以后也会受菩萨保佑的。”郑氏将长箫插在唐近楼腰间,拍拍他的头:“去吧。小心点。”

    唐近楼点点头,转身快步向客栈大堂走去。

    他没有想到,原来郑氏居然是为了去给他买生日礼物才冒险出去的。他心中一阵悸动,这辈子,他跟家里的女人都不是很亲近,就算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是一样,在他心中,这些只是因为血缘关系而应该得到他尊敬和赡养的长辈而已,反而是识字不多,见识不高的父亲和他很是投缘。

    一直以来,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把唐近楼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他感受到了,只是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唐近楼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箫,责任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一股新的莫名的力量却在他的心间升起。

    唐员外焦头烂额,几乎恨不得把全身的脂肪都变成问题来问岳不群,可惜他毕竟是再没什么话可说,他有时几乎想直接走了算了,到时候骑着马谁追得到,但是他担心,担心自己的不小心会把妻儿暴露,到时候就算有马有车也很难逃出去。好在这个时候,他的好儿子唐近楼终于出现在楼梯口。

    “爹爹……你怎么还在这里。”唐近楼有些怯怯的问。

    唐员外皱眉看了他一眼,“我不在这里在哪里。”他看到唐近楼有些“慌乱” 的表情,“我不是教你去读书吗?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我问你,先生布置的作业完成了吗?”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唐近楼几乎完全是自学,郑先生名义上是他的先生,实际上更像是一个考试顾问。

    可是唐近楼却恰到好处的做了一个掩饰的表情,敷衍道:“恩,做完了。”

    “做完了?”唐员外看起来是强行把怒气压抑下去,“好,那我去看看你做了什么。”说着站起身来向唐近楼走去,唐近楼“惴惴不安”的站在楼梯前一动也不敢动。像急了撒谎被当场拆穿的坏小孩,在场众人都露出了笑容。

    眼看唐员外已经走到唐近楼身边,两人提着的心脏几乎要同时放下,这时候客栈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山贼来了!”

    唐员外脑中轰得一响,“要遭”!两人都听的明白,外面来的正是唐家资格最大的家丁——来福!

    可是,再有一炷香,只要再晚一炷香的时间,唐员外就能带着妻儿,轻轻松松的在乡下钓着鱼度假了。唐员外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只见门口一个人影闪出,正是唐府的管家来福。他一眼就看到了唐员外,快步走了过来,一边说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山贼要来了。”唐员外叹了口气,心里也知道这实在不能怪来福,他一向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唐员外心里已经再想来福说完后他该怎么做,才能不暴露又能脱险。但唐近楼显然任何机会都想尝试一下。他突然对来福说道:

    “来福叔,我们上楼去说吧。”

    来福还什么都不明白,可是另外两人的心却又是提了起来,唐员外吸了口气,道:“恩,也对,我们上楼去说。”说着又向楼梯口走去。

    可是这个时候,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传了过来,“唐员外这是什么话,山贼来了这种大事,你应该让大家都知道啊,总不能你一人得了消息偷偷跑了,让我们大家都死在这里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他一开口,所有人都随声附和起来。唐员外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只听得大堂里乱七八糟都是声讨他的话,说他做人不厚道。

    来福傻愣愣的听着他们说话,也向唐员外说道:“是啊,老爷。乡亲们都应该知道这个消息,也好做好准备,不然山贼来了,岂不是我们害了乡亲们。”唐员外挤出一个笑来:“对,对,是我疏忽了。 ”心里却在破口大骂,妈的你看他们哪个是你的乡亲。

    唐近楼叹了口气,有了山贼的准确消息,原本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让山贼因此而时时注意你,监视你,更加重视你,那也就离死期不远了。看起来,唐家有难了。唐近楼摸摸腰间的匕首,心里突的升起一股豪气来:如果真到那种地步,我可要抓几个垫背的,哼,我有三个母亲,一个弟弟,七个姐姐,他们恐怕都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那我得要杀十二个人,才能刚好够本,虽然我没那个本事,可是不试试,谁又能肯定呢?

    第八章 兵分两路

    形势看起来已经到了很不利的地步,更重要的是,唐员外还不敢让唐近楼先走,因为已经有人走了过来,“兴致勃勃”的想要知道山贼的最新情况。

    那个瘦猴脸露笑容,走到来福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给哥哥们说说,山贼们是什么样子的。”唐近楼心中一紧,这人说话随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难道山贼已经要到了……又或者,他们已经不打算让自己这几个人出了这扇门!

    来福看着瘦猴,打开他的手,严肃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快快收拾东西逃跑吧,要是等山贼来了,你连骨头都剩不下。”

    这时瘦猴身边一个面容阴鸷的家伙说道:“你见过山贼么……”见过,你们可不就是么。唐员外心中发慌,几乎忍不住要去擦额头上的汗珠。

    “我要是见过就活不回来了。”来福不满的说道,他终于发现这些人一个个都把山贼当山货看似的,都来问他见没见过山贼。他转过脸来,对唐员外说道:“老爷,是这么回事……”唐员外打断他:“ 你长话短说吧。”

    来福愣了一愣,然后腰一挺,大声说道:“老爷,是这么回事。今天我和顺子他们在山上不知怎么就让贼人摸到了跟前,幸亏他们说话让我们听见,我们躲在石头后面,听他们说出了山贼的动向。”

    “山贼在哪儿?”唐员外和瘦猴同时问出这话,不同的是,唐员外问出这话时,脸上直冒虚汗,而瘦猴的脸则在瞬间变得跟他旁边那位一样的阴鸷。

    “我们偷听到他们说,他们要兵分两路,一路从清河镇走一条远路,绕道从清泉镇的另一面杀过来。”来福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从另一边杀过来,那他和顺子在山上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

    “他们为什么会派人到你们守着的地方去?”唐员外问道。来福连连摇头,唐近楼哼了一声道:“很简单,因为他们连连劫掠,已经引起了官府注意,他们派人到山上,跟我们的目的差不多,就是防范官军的!”唐员外叹口气,默然无语。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改道来清泉镇?”唐近楼忽地问道。

    众人一愣,唐员外下意识的答道:“ 可能是那些山贼猜到我们会在清河和清泉镇之间找人查看动静,因此特意改道,从后面绕过来。”他这样说着,不由得心里一片冰凉,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他之前的安排可真是笑也笑死人了。只是可惜,他最初不太相信山贼会来清泉镇,而且他也懒得去乡下那地方,所以才造成现在想走走不了的局面。难道自己一家人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不是问这个?”唐近楼摇了摇头。众人都奇怪的看着他,心里对这个小孩想问什么有些许好奇,却又有更多的不屑。只有唐员外看着自己的儿子,等他说话。

    唐近楼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他有意无意的扫了面前的瘦猴和阴脸人一眼,轻声说道:“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山贼们要费这么大劲来我们清泉镇?”他盯着瘦猴,眼睛忽地一睁:“为什么就算是有官军的追捕,也一定要来清泉镇?”他只有十岁的身躯,却在霎时间发出了让瘦猴在一瞬间想要避开他目光的气势!

    众人脸色大变。为什么山贼一定要来清泉镇?不错,所有人都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毕竟,清泉镇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小镇,清河镇反而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镇,为什么山贼们去了清河镇之后,应该已经丰收的他们还要执意来清泉镇,要知道清泉镇因为有了消息,几乎已经全镇撤离,他们费这么大劲来这里,很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人人心思不同,唐员外心里想的是不是清泉镇藏有什么宝物之类,所以山贼们不在意镇里有没有东西,他们就是来找宝的。可是他自己很快就否认了这种情形,因为如果有宝物的话,他们应该偷偷前来,而不是如此大张旗鼓,就算是他们想要以洗劫小镇作为掩饰,那之前也不应该节外生枝的劫掠那么多方,引起官府注意。

    唐员外想不到答案,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瘦猴一堆人,在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些人肯定就是山贼一伙,所以他们肯定是知道答案的。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瘦猴他们的确是山贼,但他们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这个几乎已经人去楼空的小镇。据他们的估计,这个镇子上已经不可能留下什么值钱东西了。唯一能有机会收回成本的,就是眼前这个还没来得及走的唐员外,想必他的财产也没有来得及转移,这也是山贼们特别关照唐员外的原因。

    劳德诺在听到唐近楼的问题时,竟然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他害怕了!他当然知道山贼们为什么会过来,他之前时时算计,甚至刚刚不惜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岳不群看一眼让他“家破人亡”的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可是现在,他心里害怕了。那个小子,明明是个小孩,为什么竟然能够看得这么远。

    劳德诺偷偷看了岳不群一眼,岳不群正襟危坐,也向那边投去一缕目光,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仿佛他也在关注山贼的消息,仿佛他什么也没有想到,可是劳德诺却渐渐觉得坐立不安,汗水悄悄的渗透了他的背!

    他看起来一副什么都没有想到的样子,却更加让劳德诺心悸。他忽地记起那天晚上,他的恩师左冷禅对他说过,岳不群的武功,即使是跟他比,那也是在伯仲之间。恩师的武功他当然清楚,与他在伯仲之间,那岳不群的武功该有多高。可是那天左恩师还说了一句话,现在想起来,让他几乎如坐针毡,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左冷禅说:

    “他的剑法很高,可是比起剑术,他的心计更要高明十倍!你以后需的时时小心,千万不要露出了破绽!”

    大厅里寂寂无声,一时针落可闻。

    唐近楼冷笑着观察众人的反应,见众人陷入沉默,忽然转头对来福说道:“来福叔,你刚刚说山贼兵分两路,一路是从后面绕道,往清泉镇来,那么,还有一路呢?”

    大堂里,众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来福那张平淡乏味的脸上,等着他说山贼的另一路人马究竟要向何处去。

    岳不群却是嘴角一勾,微微笑了起来:这帮家伙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绪已经在随着那个小孩子在走!岳不群微眯着眼睛,暗暗打量着唐近楼,看他形容风貌,虽然还未给他摸过骨,岳不群也可确定,这孩子绝对有习武之才!

    第九章 最后的机会

    岳不群嘴唇微动,在场众人谁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劳德诺却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的像唐家父子所在的地方走去。人人都等着来福说话,也没有人注意他。

    唐近楼悄悄拉了拉父亲的衣角,另一只手已经隐蔽的摸上了怀中的匕首,因为他敏锐的发现,就在他让来福说出另一路山贼的去向是,瘦猴眼中的危险。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另一路山贼的去向,看来眼前这些人并不是什么前哨之类,而是货真价实杀人如麻的强盗!

    来福说道:“我听他们说,另一路人马,会提前来到镇上,专门打探镇上有钱人家的消息,就算那些人逃走,他们也会到乡下老家把有钱人抓起来。”唐员外脸色刷的一下就青了!

    劳德诺已经走到唐员外身边,骂道: “这帮强盗实在无耻,当真该死!”

    来福继续说道:“那些人会办成行路之人,或者是商人,在热闹地方叫卖,趁机与人攀谈。”唐近楼叹了口气,心里正在考虑是不是直接和父亲冲出去,虽然被追上的可能性极大,可是若是家里人都已经按他说的躲在马车里,又能见机的快,一家人默契,也未必没有逃出去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总好过呆在这里等死的好,山贼一撕破脸皮,到时候必然是不死不休。

    他心里正在犹豫,忽然清朗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这位兄弟,今日此镇上的居民已经离开大半,他们如当真扮作商人,只怕反倒更惹嫌疑。”唐近楼随声音望去,心里一动,正是那个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中年侠客模样的人。可是,他又是敌是友?

    他若是其他任何一个时刻前来,唐近楼一定会怀着敬仰与好奇的心情与他相交,敬仰与好奇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至少在表面上所能代表的千百年来让中国人魂牵梦萦的侠士形象。这也是唐近楼会让唐员外在露出破绽前找他交谈的原因。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就算外表在光鲜,也逃不了他是昨天才来镇上的事实。这是不是巧合,他是不是山贼的同伙?

    他停在岳不群身上的目光稍长,立刻让岳不群有所察觉,岳不群循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眼神依然深邃而有神,隐隐竟透出几许赞赏,让唐近楼微微一怔。

    来福却没有唐近楼这么多心思,他听到岳不群的话之后,想了想,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