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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讨条活命,比一家子在一起死好些。你说对不对?”

    任天星点点头。他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以前他老是想的父母过得很好,他一定会打着他们的。可现在一听李老汉这么一说,他的心成了一块黑色的泥潭,那里面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什么也成了一个永远的未知数了。

    “再说,你爸你妈对你不错。这是真话,不是假的。你现在看见你爸艰痛爱你弟弟你心理难受,可你要知道,当初他们也是这样痛爱你的,你才从一尺五寸长这么大。他们真要是不喜欢你,早把你饿死了冻死了。再说,亲父母咋了,一样的打架骂仗哩,刀子斧头地上,有时连外人也不如。听我的话,也听你爸的话,好好干活,将来你爸也给你娶一房媳妇,盖三间房子,你也一样地顶门立户哩。抱养的咋了,你爷爷我也是抱养的,在李家,我还是不老大,谁敢说我不姓李?咹?”

    任天星点着头,泪流如雨。

    这是他接受的人生的第一课。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章 歪脖子树

    养儿莫笑做贼的,养女莫笑偷汉子的。这句俗语说的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生养下的儿女将来是什么样子,所以,不要轻易地嘲笑那些家里有不成器孩子的人家。做人要厚道,做事要留后路。

    老头子任之初终于在本地站稳了脚跟。他首先和本地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成了熟人朋友。当然,他总是以低姿态的模样出来的,把比他才大十几岁的人叫叔,比他小得多的人也叫兄弟。辈份降低了,可是人缘上来了。每当他张着一嘴胡子的嘴巴,恭敬地叫着本地土著时,脸上没有了点不服,相反红色的脸上,倒是一脸的真诚。

    这让许多人感动。

    老头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义气,讲信用,也吝啬身上的力气。谁家有事,他都铺上盖上地帮着,那心劲,那勇气,倒比自己家的事更上心。相反,本地的人,别人有了事,也去帮忙,可心不诚,指望着别人把活很快地干完。更有那些j巧的人,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殊不知这些终究要给别人揭破,最后里外不是人。

    老关子任之初不这样,他诚实,热情,义气。

    他的威信越来越高了。

    第二是他的家产也越来越厚实了。这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买东西总是等那些便宜货。因为他东帮忙西帮忙,所以外面有一些朋友,眼睛耳朵比一般的人要长得多。总是能在最早的时间发现那些可以买的地。因为他人缘不错,又是一个外来户,可怜。他买了别人也不嫉恨。稍为有那么一点不平,任之初总是客气地请人吃饭喝酒,酒上的上一番诉说逃荒艰难的话,让许多人的不平慢慢地平复了。

    慢慢地大家发现了,这个红脸的外地汉子其实是个心理有钢的人,一个外表和善内心厉害的人物。他能从一个身无分文的逃难者变成现在的一个殷实的庄稼人,实在是其他庄稼人学习的榜样。许多人拿任老汉给自己的孩子比例,说明好儿不要家当,好女不要陪嫁的道理。活生的一个人就在面前,比说什么样的道理都有说服力。

    任之初成了这一代一个传奇式人物,一个庄稼人中的榜样人物。

    那些年月正是军阀混战的时候,到处是兵是匪是一些要不完收不尽的税。深山里本来就穷,要交上平常的税就不容易。遇到这咱兵荒马乱的年月,正是不得了。没什么文化的山里,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一遇到来收税的要款的就转身就跑,跑到深山老林子里。那里有深厚的树叶可以睡,睡着了比盖着被子还暖和,那里还有吃不完的野果子,跑几天不回家也饿不死。可收税的人不能在人家门户等上几天,晚上他们得回家里去,得回家去吃饭。收不上来款,那样军官呀乡约呀除了骂就是打,当什么其层官的人真是苦不堪言。为了不挨打,当官的只把先拿自己家的里粮呀钱呀的先垫上。真有人因此事而改了家的。到了民国年间,任之初也成了这一代的甲长,成了一个在人前说话办事可以大声地喊叫的人物。

    一当官果然不一样,有更多的人来巴结他讨好他。他是经见过世面的人物,对这些不以为然,爱理不理。于是人们就把目标转向了他的儿子任天魁和小个子的俊老婆。因为老头子是个人物,老婆也象一下子身高长了几十公分,儿子也一下子聪明了许多。有时人爱请老头子任之初去赴宴,他有事情忙,主人家只好请了任天魁。当然也请任天星,可是这小子狗r搬不上席面,任是躲起来或是钻到房前屋后,不敢和别人去。

    任天魁开始步于周围十里八村的社交舞台。因为有父亲撑着,母亲宠着,去那里也是以他为中心。他哭了,大家都不吃饭哄他。他和别的孩子打架吵嘴了,总是别人家的孩子挨打。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给追得到处跑,打得哭鼻子流眼泪,小天魁笑了,大人也笑了,世界才开始太平了。

    慢慢地连他一个小孩子也看得出来,人家怕他。他具有一种超人的能力,具有一种天生俱来的威严。他开始变得任意胆大起来。

    他在坑上睡着,有邻居的新婚小媳妇来窜门借东西,当然她也是要向任天魁示好以表示对主人的尊敬。人家的小媳妇说:“哦,羞不羞,天魁一个大小子,这时候还睡着,羞不羞也?”

    任天魁不吃这一套。他从小都是睡在坑上,母亲端了饭碗放在他的坑头枕边让他吃的。吃完又睡。于是他说:“有什么羞的,你才羞呢。大家都说结婚那晚上,你给男人弄得吱吱哇哇叫爹叫娘的,还哭了半晚上,那才叫羞呢!”

    小媳妇给揭了短,脸变得腓红,就尖声地叫,“你再乱嚼舌根,我揭了你的被子。”天魁道:“你揭呀,谁怕你一个臭婆娘。”小媳妇生气了,一伸手,真揭了他的被子。光身子的他亮在坑上。

    这在乡下是可以的。属于叔嫂闹着玩,大人看着了也赖得理。

    天魁生了气,他光身子坐起来,小jj翘得高高的,说:“揭我干什么,要我来弄你不成,s货一个。”

    这个死天魁,整天跟那些半大的光g们混一块,好的地方没有学下,却学出一身的流氓气。小媳妇噙着眼泪,东西也不借了跑回去了。

    这事传扬了出去,有人笑着,老任家的脉气到底薄,任之初辛苦一辈子挣下来的这点家业,怕是到不了第三代。因为这个任天魁象是个歪脖子的柳树,不是个好东西嘛。

    第十一章 “骂人王”和二杆子

    任天魁的爱骂人,一开始并不惹人讨厌,更多的人觉得好玩。老头子任之初,五十多岁了才有了这个儿子,还生得唇红齿白眉如柳叶眼如点漆,谁见谁爱,谁见了谁也喜欢。最初,大家以为他的喜欢骂人,只不过是语言功能特别发达,说话很早罢了。谁家的孩子不骂人,谁又在小的时候没有骂过人,长大了知道羞耻了,也就会学好了,不再骂人了。大家这么一想,谁也就不把这孩子骂人当回事。遇到有人被骂了,也是嘻嘻哈哈地逗着乐着,觉昨太好玩了。

    慢慢地天魁也大了,可是他还是那么爱骂人,这时候许多人开始烦他了。再给这个臭小子骂了时,许多人开始皱着眉头,一副不开心不高兴甚或是生气的样子。

    照出乡里的风俗,孩子这么大了要是还这么骂人,早一顿耳刮子抢上去,打一个鼻青脸肿,再拉到他父母的面前,要一个说法,要一个公道。可是任天魁不一样。家里就是他根独苗,十亩地里一棵苗,那是任家的命根啊。别的不说,单就看任之初老头子当初修了那么多的路,补了那么多桥的份上,也不应该和他的儿子为难。打狗要看主人的脸,三十年前是看父活子哩,大家懂这个道理。被骂的人一般给天魁小子骂了时,就低了头,很快的地从他们家的门前走过。装着根本没有听见。

    骂的人不敢还,也不敢理,这更涨了天魁的贼胆。跟他在一起的几个半大小子,有时给别的大人骂了,或者是干了坏事,人家告诉他家长后挨了打,就怀恨在心,唆使天魁来骂。天魁蹦着骂人时,被骂的人匆匆走过,乐得这一帮小子嘻嘻哈哈,比打了兴奋剂还高兴。

    这几个小子,经常等在自己的家门前骂路过的人,成了本地一害。方圆几十里地的人都知道。人们提起这事来就摇头不已。

    路过牧护关的人,所见到的牧护关其实是两个镇子。东边一个,西边一个。人们把东边的叫东牧护,西边的叫西牧护。两个镇子相隔六里。分别锁住牧护关的东西入出口。

    天魁家就在东牧护。他家在镇子的东头第一家。往上看,是羊肠小道直伸向秦岭顶部,往下看,也是羊肠小道,伸向西牧护。其实西边的镇子更大一些。

    且说在西牧护有一个姓海的人家,几代单传,到了第四代生下的儿子叫海龙。海龙的名字叫得大有气魄,可是人不行,脑子混。本来祖上有田有地有房有屋,可他好吃赖做,又爱交朋结友,认识许多跟他一样的混混,整日在家押宝饮酒作乐。因为家境殷实,他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每到该掏钱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站起来,抢着掏钱付账。这种豪爽的样子博得了朋友的赞扬和尊敬,他也自认为是粪土当年万户侯,把过日子的事全不当回事,一味的逞己之能。

    父母当初在时,他还有点害怕,有点收敛。等到后来,父母故去,越发没有人管束了,他成了一匹野马,一匹由着性子胡闹的野马。别人赖得管,因为他身边有一帮兄弟,全是些j鸣狗盗之徒。惹了他们,会来摘你的瓜,砸你的瓦,打你的牛,偷你的羊。

    海龙身无长技,坐吃山空。到了三十几岁时,家里的房给他卖得剩下一间了,地也折腾得只有二亩离房最近的了。因为房在自己的地中,周围没有别的人,房间又盖在最高的地方,远远一看,象个碉堡。

    人们因此就叫他海龙碉楼。

    碉楼一是暗示他只有一间房子,二是暗示这人任意使气,是个二杆子货。偏偏海龙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象一个古代的侠客。三十多岁的他,还是光g,到任何一家邻居家去玩,己不太方便,谁也不喜欢一个光g整天往自己家里跑,跟自家的老婆女儿打得水热。这样一来,海龙因为不常与人打交道,性格有点古怪了。有点神里神经的。他走路,扭着p股,模样比最风s的女人还要风s,说话也尖声尖气,象个娘们。这种怪异的样子,很惹乡们耻笑。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怪物,一个人妖,一个败家子,一个父母缺德之后生下的蘖种。周围的人对海龙多是一种讥评的态度。

    有一年冬天,海龙去岭上一个表亲家借钱,路过任天魁家的门前。正在村里的一个半大小子在。他立即告诉天魁海龙的名字,还教他一首儿歌,内容是嘲笑海龙的可笑无能变态的:“海龙海龙,是个赖熊,扭着p股,满街咯咛……”

    任家这天正好没人在家。

    任天魁站在自家的门前,扯着嗓子喊着人家教他的顺口溜。喊得声音整个小镇子都可以听见。没有人出来挡他,那会招致他的咒骂,也没人理他,因为他骂人是家常便饭。

    别人要是给天魁这样骂了,一定会快步地溜走。可是今天作怪,这个海龙脸上笑笑的,天魁骂几句,他就停下来,笑笑地看着,好象要追过来,可是又没有。等到海龙撒开脚步要往东走,这个天魁又骂开了。海龙就又向天魁追过来,好象怎么样似的,可什么也没做。

    天魁得意啊。怎么有这么好玩的人。人家骂他,他还乐得脸上笑笑的。那样子一点也不凶,倒象是一个善心的老婆婆。

    教天魁顺口溜的小子早跑了。因为他看到大人们有探头出来偷看的。怕给人知道,是他教的。

    天魁这样骂着。海龙走走停停。海龙往任家追过来时,天魁就往自己家这边跑几步。海龙要走了,天魁就追在p股后边骂。快到一个山后时,海龙加快了脚步,天魁以为这小子受不了啦,和别人一样要跑了,就飞快地追了上去,骂得更响了。

    突然海龙从路边的小河沟里扑了上来,手上拿着秋天人们c在河边的胳膊粗的柳树,眼眼发红,象只恶狼一样。天魁吓傻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二章 碰上白火石

    时候是深冬,到是处冰雪。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间,任天魁被老光g海龙一把抓住,一脚踩翻在地上。

    地上也是冰雪。深山里的冬天,白天出一点太阳,晒了一会了,一些冰雪消融了。可是太阳刚过去,气温又变得很冷。刚才消融了的冰雪和地上的泥水又冻在了一起。而且比雪地更加坚硬,更加光滑。走路也不好走,一不小心就会摔一个狗吃屎的姿势。

    任天魁给摔倒在地上,手想抓,可地上很光滑,什么也抓不着。他还想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地上的冰雪太光滑了,怎么样也爬不起来。海龙的那只大手,象一把大钳子,死死地抓着他的领口,怎么样也挣脱不了。他也想咬人,可以够不着海龙的手。用嘴在海龙穿着的破棉裤上啃,那上边光滑油光,怎么也咬不着。他想大喊大叫,叫出周围的人来救他。可是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上面是山沟,下边也是山沟,就在这拐弯的地方,形成了一个葫芦样子,上下的人也看不见。风呼呼地刮着,他叫出的声音,很快地被风刮跑了,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知道。

    海龙气急了。这个老光g,平时想到谁家窜个门,跟谁家的姑娘媳妇开个玩笑,人家都不给好脸色看。有的人还专门把他往出轰。嘴上说得好听,“你有事先去忙去,别在这里跟孩子们闹了。”可骨子里那是对他海龙看不起,蔑视他海龙。还有这个破小仔子们,也敢欺负他。妈的,老子当年也是有钱有势力的人物,花过的钱能吓死你们。现在家道中落,虎到平川遭犬歁,我让你们歁负我,我让你们们歁负我。

    海龙抡起那根胳膊粗的柳树g子,朝任天魁的p股上打去。

    任天魁那里挨过这样的打。只一下,他痛得就象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我的妈哟,狗日的海龙把我朝死里打呀,妈,你怎么不来呀,妈,你死到那里去了,怎么不来救我呢?”

    空旷的山沟里,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冷冷的风,一下子刮走了他的声音。

    要是一般人,看见海龙发了疯,也会害怕,回两句话,这个老光g也就没气了,也许会少打几下。可是任天魁不懂。他也从来没有给人回过话,更不知道如果示弱伏软。他还是那样地用尖嗓子一句一个狗日的海龙地骂着。

    海龙更生气了。这个老光g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也忘了自己是谁,要干什么。他只是没命地用柳树g抽打着任天魁。

    任天魁在大冬天穿得很新。黑色的新棉袄黑棉裤,脚上还是一双在本地很少有的黑色棉鞋。样子活象一个大少爷。他也真的是一个大少爷。什么活也不用他干。有什么事,那个话慢手快如哑巴的哥哥马上就会替他干好。

    大家想,天魁还小呢。大了以后再让他干活吧。

    粗大的柳树g子冬天本来就很脆,几下就打得裂开了,再打几下就断成了两半。断了这一半,海龙就在地上拾起另一半接着打,然后又断。五尺多长的g子,一会让海龙打得成了尺把长的短棒。用这样短的棒子打人,方便多了,不再架手。

    海龙打得头上满是热汗。

    崭新的新棉裤,新棉衣,给柳树g抽打着,一会儿上面满是绿色的树皮,和地上的泥土。再过一会儿,棉裤开裂了,露出了里面的白色棉花。

    一下一下的打击,抽在任天星的身上,开始很痛,到后来变得不太痛了,发出的声音也沉闷难听,扑通扑嗵,象是在抽打着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棉花包一样。

    任天星的骂声不绝于耳。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嚎叫和咒骂。他想都不用想,就随口骂出了最难听的话语。从海龙的爷爷开始,一直到母亲,再到还没有生出来也许将来永远也生不出来的子子孙孙,任天星一个一个地骂。骂得血淋淋,骂得臭不可闻,骂得四六句骈体文,骂得快成文辞并茂的好文章。

    在这方面,他有着超过他人的天赋。

    但是这种天赋现在是用错了地方,他越是骂得凶,骂得好,越是让海龙这光g生气,越是把这种气恨发泄在任天魁的身上。开始打的时候,海龙还有一点理智,不过是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到了最后,他没有了应有的自控力,开始胡乱地打了起来。也不管什么腰上p股上腿上,打到那里算那里吧。

    任天魁开始是大声地嚎叫着骂着,不一会儿,他的嗓子发不出声来,在他自己看来,骂得清楚有力,可别人听来,那是一串串呜呜声,一串听不清楚的叫声。到了最后,连叫也没有声音了。只剩下流不无的眼泪和发红仇恨的眼睛。

    眼泪和鼻涕涂满了任天星的脸和衣服。他对这些没有了意识。踩在他背上的那只穿着麻鞋的脚,不再能感受到它的重压。

    任天魁给打得快不行了。

    当然发现的第一个人是海龙。他感到被他教训的这个小子慢慢地不再挣扎扭动了。打下去一下,软软的,跟打棉花包差不多。用脚踢了一下,也是那么软软地翻了一下身子。象一个死人。

    “你狗日的不是能骂吗?怎么装起死人来了。装死老子也不害怕,老子还接着打。”海龙气啉啉地嚎叫着。

    这时候任之初的朋友何老八从外地卖麻回来,肩上扛着空扁担。远远地看见两人撕扯。他以为是土匪绑票,半天不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