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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部分

瑟冲着陆子周笑了笑,说:“我只是想,子周。你喜欢我还好。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我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还给你的了……”

    “傻瓜……”陆子周嘴角本来还挂着温和的笑,说到一半,却神色突然凝重起来。“你……”他盯着赵瑟,一时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停了一刻,他才坦然点头,问:“你知道——”

    赵瑟猛得伸出手指按住陆子周的唇,她没有勇气从陆子周嘴里听见元元这三个字。她说:“我想睡了,子周,抱抱。”

    “谢谢。”陆子周一阵释然,搂住赵瑟睡去。

    赵瑟一直都醒着,闭着眼睛一直等待到天亮。

    陆子周很早就起身。赵箫和曹秋何的牌局结束了,赌g不及流氓,陆子周给赶去作见证。赵瑟听见陆子周在外间小声地交代五音——“就让小姐睡在这儿把,不要叫醒她,我很快就回来。赵箫和曹秋何都要送元小姐出城,所以不会耽搁太久。西楼那里,回来我会亲自过去道歉。确实是有很意外的事情。”

    陆子周一走,赵瑟就爬了起来,把蹑手蹑脚进来的五音吓了一跳。

    赵瑟没时间顾及他的心情,张口问道:“家里还有谁在?”

    五音退出去,一会儿回来禀告道:“夫人和国公上朝去了,少爷约了周家小姐赏秋,府里只有三老爷。”

    赵瑟点点头,吩咐招来护院总管,吩咐道:“你派人守住府里各门,从现在开始,没有我亲自下令,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小心不要惊动了三老爷。”说罢看来五音一眼,说:“你就跟着我,一步都不准离开!”

    总管应命而去。五音虽然不知道赵瑟要干嘛,然而料想不能是好事。他纵然着急,亦是无可奈何,只好一路跟着赵瑟进了书房。

    铺开信纸,赵瑟坐在陆子周的书桌上,蘸饱了磨,提笔几次却不知如何写起。后来索性将一张白纸封入信件,写上“子周亲启”几个字,落上自己的名字。命人从被窝揪起还在做梦的迷糊,将他和信一起送出城交给元元。

    至此,赵瑟还算冷静。昨天晚上想好的事情都算有条不紊地做了。然而等到重新展开一张纸,只写了“赵氏女瑟,有夫子周“八个字时,眼泪便一双一对地往下掉,不一刻便将信笺打得一片狼藉。赵瑟索性趴在桌子上大哭了一阵,之后勉强止住哭声,擦了擦眼泪起身去找西楼。

    “西楼,休书你会写吗?给我写一个”赵瑟故作轻松地问。

    立即,西楼就被赵瑟的无理要求吓得从床上跳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休书,你,你写休书做什么?”

    赵瑟也是会苦中作乐的人,这时候竟还有心情信口胡诌:“你不知道吗?新取来的丈夫都要先写封休书留着的。到时候你欺负我我就不要你了。我这是不会写,所以才叫你写。快写!”

    也难为西楼信了,只是他一边写一边小声嘀咕:“父亲没给我说过啊?”

    从西楼那儿骗来书信,赵瑟自己抄了一遍。这一次,仍是边写边哭。然而抄毕竟只是抄,赵瑟强迫不叫自己去想那些字句的含义,勉强完成了文书。之后,她梳妆换衣,站在自家的府宅门口等待陆子周。侍奴和护院排成数排站在她后面。

    仿佛像是经历了一生一世的煎熬,赵瑟才从路的尽头看见了陆子周骑马而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打起精神来。陆子周见到这样的阵仗也是一愣,下马站到赵瑟对面,凝视着她,不说话。

    赵瑟低头将眼中打转的泪水回去,之后仰首露出一个微笑说:“走吧,子周,现在你可以按照自己心意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了……”

    一瞬间,陆子周眼里仿佛也有了流泪的冲动,他闭上眼睛,叹息说:“傻瓜!”

    赵瑟再也没办法凝视陆子周,天下最大的折磨莫过于此。她将头扭到一边儿,双手递出写好的休书,沙哑声音说:“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件事了。原谅我吧,子周。今后,我们……忘了我,我也一定……努力忘了你。”

    陆子周指尖碰了碰那休书,抬眼去看赵瑟。只这一眼,赵瑟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与哀恸,猛得抱住陆子周大哭道:“再让我抱抱你,子周,再让我抱抱你……”

    陆子周的手在赵瑟脸上轻轻摩挲着,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温柔。“只要你要我留下,瑟儿,”他第一次如此感性地说,“我就会留下。只要你说,只要你说,一起到死去的那一天都可以……”

    阳光斜斜地照在赵瑟的鼻翼,远远的皇城宫殿恢弘的钟声隐隐传下。皇帝退朝了,赵氏的权利者们也许很快就会归来,他们没有时间了。赵瑟用尽全力一推陆子周,推得他向后连退两步,而她自己也跌坐在地上。她说:“不,我不要你留下!走吧!我宁愿你走!不要留下来后悔!”

    陆子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赵瑟,转身上马,抖动缰绳策马而去。赵瑟迷失在那一眼的意味深长。她站起来,望着陆子周的背影愈行愈远。她后悔了,她对自己说:“等他回头,只要他回一次头,我就求他留下来。”然而陆子周终究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期间,他再也不曾回过头。

    141携手

    如果宣华二十五年的十一月初八那天,从赵瑟身边离开的陆子周没有选择自春明门出长安城,溯灞水而下,东出函谷关的道路,如果说他不曾在灞水之滨与元元相逢,那么今后历史的洪流又会流向何方呢?

    无数后来者为这个命题狂热不已,然而,真正的历史是没有如果的。

    宣华二十五年十一月初八,目前聚义堂上坐第二把交椅的元元与未来天下所公认的国士陆子周会于灞水之滨,笼罩于关东沃野千里之上十数年不曾变动的y云密布的天气终于迎来了骤雨狂风。

    当时,元元盘膝坐于小小的乡亭,灞水汤汤从她背后流过。马儿静静地立在亭边吃草;迷糊兴致盎然地坐在草地上,拔下半黄的狗尾巴草集成一束;仆役们则赶着大车,远远地躲去河湾。

    元元的琴横在她的膝上,斜斜的,琴尾堪堪挨着她的腰。她低首凝神弹一支曲子,手指勾在琴弦上, “铮”、“铮”之声便不绝于耳,曲中隐有河殇之调。

    陆子周下马甩开缰绳,在马儿身侧轻拍一掌,任由马儿跳着轻快的步子去玩耍。迷糊看见了陆子周,欢呼一声,扔了狗尾巴草跑过来。他一把抱住陆子周的腰,欢喜道:“公子你总算来了,我等你好久呢!”

    “去玩吧!”陆子周摸了摸迷糊的头说。

    他踏上黄草侵占的石阶,缓缓登上凉亭,在元元的对面盘膝坐下。元元悉心弹奏的曲调倏地一变,一时间,曲中悲怆之意尤甚。不一刻,便听“铮”地一锐响,一根琴弦自中间断开。元元置之不理,似乎眉头都不曾挑一下,抚琴的手却是愈挥愈快,愈快愈猛。曲子也跟着愈加恢宏激荡,宛若滚滚波涛奔腾而下,洪流呼啸着冲出河床。至此,剩下的琴弦同时崩断,曲调嘎然而止。霎时间,风轻云淡,天地为之一新。

    “我很难受,子周,我一生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受过……”元元仰起头说,泪水在她的在脸上无声无息地淌着。

    对于元元这样的女人来说,她们可以坦然接受失败,她们也可以坦然接受拒绝,但她们却永远都没有办法坦然接受施舍。

    功业也好,感情也罢,施舍之于她们永远都有着挥之不去的耻辱感。而赵瑟的施舍,就是耻辱中的至耻辱者。这本身不是因为元元对于赵瑟的蔑视——是的,元元从不掩饰她对赵瑟的轻视,但可以肯定,她所轻视之人的施舍并不比她所崇敬之人的施舍带来的耻辱感更多一点——确切的说,不是因为她对赵瑟蔑视所以更加耻辱,而是因为她输了,赵瑟以完全高过她的姿态战胜了她。

    而更令人伤感的是——她不能反击,他也没办法反击。即便是施舍,她也必须接受。而错 过了今天,她就永久性地失去了反击的机会。何况站在元元的立场上,她也永远都没有办法像赵瑟一样任性。

    这个世界大约不欢迎太多的舍身成全吧!牺牲奉献的一方的确可以为自己的伟大而感动,自此放松心情轻松上路。而被迫接受牺牲奉献的一方呢?他们不得不永远背上沉重的包袱。

    元元罕有的泪水,不仅为她自己而流,更多的是为陆子周而流。

    而这一切,陆子周都是懵懂的。对于赵瑟的感情,他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复杂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可能如元元一样犀利。作为接受好意的一方,他已经彻底失去世事d明的资格了。

    于是,陆子周低低地叹息一声。面对元元的泪水,他也是极伤感的。尽管他扑捉不到伤感的原因,但伤感毕竟就是伤感。他不知道怎样去让元元停止流泪,只能尽可能地安慰她道:“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也很难过……”

    元元抹了一把脸,摊开手掌看着上面的潮湿,微微有些发怔。她呆了一阵,突然笑了,说:“我竟然哭了?”

    可以想见,如果是赵瑟是这样脸上还残留着眼泪便流露出笑容的模样,应该还是非常可爱的。以前不就经常是这样吗?陆子周的神情有一阵恍惚——而元元,他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在伤心中还微笑着的女人,是值得钦佩与心痛的。

    元元随便抹干净了脸,将擦手的帕子抛到一边。她伸展脊背坐直了说:“啊,偶尔哭一下确实挺痛快的……我说子周,我可在这儿等你很长时间了!”说罢一副我要找你讨还回来的表情。若非她的眼周还残留着哭泣过的红肿,似乎所有的哀伤和难过都随着那帕子丢掉了呢!

    “对不起。”陆子周如此回答。

    元元点点头,推了身前一份书笺到陆子周面前。“这是赵瑟给你的信。”她说。

    陆子周低头看了一眼,那上面写着“子周亲启”四个字。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继而抬头对元元说:“因为赵瑟送来了这个,所以你才会决定在这儿等我的?”

    “是的,其实我也没想到我竟然理解了她的意思。”元元笑了一下,似乎是为了自己竟然和赵瑟在一个认知水平上的事有点儿尴尬。之后,她提醒陆子周:“你不看看吗?”

    陆子周摇摇头,说:“没有必要!这封信,只是她给你的。她什么也不会写,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对我已经没必要再说什么。她对你,又有什么应该是说得出口的呢?”

    “看来你对赵瑟真是很了解。也难怪,毕竟是你自己亲手带大的女孩儿……”元元眨着眼睛回应。

    之后,她拆开了信。这个动作,并不是因为在质疑 陆子周。事实上,她完全相信陆子周的论断。但是,信总不能不拆开就丢掉。

    “果然是给我的。”展开信笺中的空无一物的白纸,元元说,“那么,你不介意我处理掉吧?”这样说着,元元点燃了火石。

    陆子周静静看着火苗吞噬掉信笺,不禁在内心深处叩问自己——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吗?所有的一切。

    “赵瑟她的确是个好女人……”元元又一次开口,将陆子周从自己的思绪深处唤醒。这一次,她一开口就真心诚意的称赞:“她的确是个好女人,在这一点上,我比不过她。”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用“那个女孩子”这样的称谓来指代赵瑟,而是直接用了女人。除此之外,她不吝惜地坦白了自己的y谋——

    “是的,我从一早就在觊觎你。当然,子周,你知道,我不是说十年前,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我来上都,就是为了你。只是买点兵器,刺探些军情。这样的事大约还不必我亲自来办……元错,你还记得吧,子周?他是我的族弟。他把我们大当家的护送到我这里来的时候讲起了你。那一刻,你知道我的感觉吗,似乎当年在辽东沉睡过去的爱情种子猛然间被唤醒了,眨眼的功夫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开始觊觎你。一切都是y谋。你在宣华二十四年秋夜长街听到的琴声;我之所以会在在欧阳怜光与赵瑟比试的宴会上出现;在那一年新年赵瑟与傅铁衣纠缠的时候以修道之人的身份与你结交;从赵氏的手里买军火……”

    “除此之外,还有前天晚上的事情。那一天晚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心理话。我发誓我没有说谎。我是多么希望我说完之后你可以和我同行……为了这个,我拿我在上都的专司刺探机密的中枢和赵箫做了交换。因为他的安排,我才能进入赵氏后宅见到你。|”

    元元看了一眼陆子周,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是的,之前我就知道你不一定肯和我走,为了你莫名其妙的责任感。因为这个,我和我最不喜欢打交道的人合作了。在西扣中原还是东下山东之间,我们选择了东下山东。并且,我们帮他大哥干掉了平卢节度使。做为回报,傅铁云会想办法让赵瑟看见我们。按照事先的约定,如果赵瑟在事后迁怒于你,他会负责保护你,并把你送放到我身边来。”

    “我并不担心傅铁云言而无信,就算没有我,他也会殷切地促使你站到和傅铁衣敌对的一方来。要知道,平卢节度使的人选已经拖了将近四个月了。仅凭着现在山东军,河北军和我们僵持不下的局面很难让皇帝下大决心。他希望靠你的力量推皇帝一把。我所没想到的,只是赵瑟……她竟然放手了……” 在这个世界上,能把y谋说得如此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大约只有元元这种人了。相应的,陆子周也没有任何被算计的恶心感。他摆手阻止了元元。

    “可以了,我已经没有任何疑点了。”他说。

    “那太好了,这样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她笑了笑,站起来。

    元元侧身站在陆子周身边,探手从树上解开马缰牵过马来,直接踩着凉亭的木栏杆翻身上马。在马上坐正之后,她向陆子周伸出手,直率地说道:“对赵瑟,我的确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可以携手同行!”

    赵瑟的放手,元元的坦诚,终于把陆子周推到了y谋与爱情的抉择面前。牵不牵这只伸过来的手,成为了他必须要做的抉择。类似这样命运的抉择,即使是陆子周,一生之中也只有一次。

    陆子周就这样看着元元,长时间地沉默着。元元就这样伸着手,目光坚毅。稍远一点儿,迷糊跳着将成把的狗尾巴草抛向天空。草落得他满身满脸,他叫着笑起来。

    陆子周低头微笑了一下,仰起头之后,他拉住了元元的手。元元用力,陆子周飞身上马,从元元的身后带住马缰。他带转马头朝向东南,说:“我们从武关出关中,取道荆襄回山东——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在函谷关下的话。”

    “说起来,我还真想见识一下门阀赵氏的私兵呢!”元元扭头笑着对陆子周说。而一旦对上陆子周的脸,她便收了笑容,认真说:“可是,来得及吗?”

    “来得及!”陆子周这样回答着,带马前行。远远在河湾饮马的随从如风驰电掣一般赶上去,其中一骑经过迷糊时,俯身将他捞起,横搭在马鞍之前。

    门阀赵氏的确派出私兵追杀陆子周了吗?答案是肯定的。

    当然,这不是赵瑟决定的。同时,这也不是赵瑟能反对的。她所能期待的,只是元元能表现出与其流寇地位相配的实力来。而除此之外,最出赵瑟意料的,是第一个为私自放走陆子周这件事找她算账的,不是她的祖母,也不是她的祖父,而是素来以唯恐天下不乱为己任的二哥赵箫。

    当时,赵瑟还为了陆子周离开是没回头的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赵箫一脚踹开门,甩开侍奴的阻拦闯进来,一把揪住赵瑟的领子把她拎起来。

    “为什么要放走了陆子周!这么大的事你和谁商量了!”赵箫恶狠狠地问。那眼珠子都红了,说是一句话不对把自己亲妹妹咬着吃了的心也不一定没有。

    赵瑟一时也是被吓懵了,半天没敢喘气,眼泪自然也是不敢流了。发了会儿呆,赵瑟这才琢磨过味儿来,翻着白眼堵赵箫道:“你管得着吗?”

    “我怎么管不着!”赵箫叮叮当当一阵乱扔,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边砸边骂道:“陆子周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们赵家有多少事关生死存亡的辛密大事他参与过你不知道?你怎么敢就这样放他走!你怎么敢!”

    “子周他不会的!”赵瑟静静地说!

    听到赵瑟这么说,一时之间,赵箫都被气乐了。他把赵瑟扔到椅子上,敲着他的头说:“妹妹啊妹妹,你还真是不懂!我说你怎么琢磨的?陆子周这样的人,就算你不想和他过了也不能休了他呀!就算你非要休了他,也不能放他活着离开不是?“

    赵瑟被这一声声冷嘲热讽骂得厌烦了,挥手打开赵箫的手,冷哼一声道:“这不是二哥的心愿吗?不是吗?难道不是你安排元元和子周见面的?难道不是你安排我看见元元向他求爱?若非如此,我怎么会让子周走?现在你竟然还有脸来骂我?”

    难得赵箫被自己亲妹妹这一番话堵得张口结舌,可见做贼心虚。半天,他才怏怏说道:“不错,元元要见陆子周是我安排的!反正陆子周又不会和她跑,不干白不干!谁知道你这么傻,主动赶着陆子周走!咦,我可没安排你去看热闹!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你安排的……”赵瑟愕然,口中缓缓地沉吟。

    赵箫也不耐烦和赵瑟歪缠,左顾右盼一番,冲着门口吼道:“老归呢!死哪去了!给我滚进来。”

    老归正和一群侍奴凑在一起扒着门框看热闹呢!闻言忙钻进去,施礼道:“小人在!”

    赵箫皱眉说:“多带人马,直奔函谷关,在那儿把陆子周给我追回来!他要是不回来嘛……”赵箫停了一下,口中已带了肃杀之气,慢慢地道:“那就,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