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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6 部分

基为帝扫平最后的障碍。并且……” “并且”什么,傅铁衣没有说出来,他只在心里说道:并且,不违背金匮之盟,叶十一也就没有理由违背诺言了……欧阳怜光说得没错,我果然是老了。

    于是,傅铁衣拳在桌案上用力一砸,命令道:“把扬州之盟有可能秘密联姻的消息透露给幽州吧!”

    高人杰俯首领命,自下去安排。

    有关赵叶在扬州之盟中联姻的秘密条款被有选择地传递给了幽州方面的间作。很快,幽州方面就有了回信。那是来自于卢文瑶的亲笔书信,信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否面谈。

    傅铁衣立即就怔住了。拿着那信,他仿佛一时失语了似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几乎是立即的,他想起了叶十一。想起了凤仪元年年尾,因为血崩死去的凤仪皇帝与那个刚刚落地就咽了气的小公主。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傅铁衣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对儿母女就是死于叶十一之手。那么,叶十一究竟是怀着怎么样一种心理做到这件事地呢?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呢?

    “真是无情啊!”傅铁衣默默地想,“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这种事,谁能做得到呢?果然最后得到天下的人应该是他,我实在是……”

    傅铁衣不得不承认,他心软了。叶十一能做到的那种事,一旦放在他身上,他才觉得沉重得难以承受。

    “小蚯蚓啊小蚯蚓,”傅铁衣将那信在手中团成一团,嚅嗫道,“倘若你当年不作燕王妃,就守着你的大泥鳅该多好”

    这一天晚上,赵瑟写给傅铁衣的信也到了。傅铁衣就站在桌案旁,单手在后面撑着桌案,就着一旁的烛火读那封信。

    “阿傅,我的心里很乱。很快就要离开金陵去洛阳了,以后还有可能回上都去。一想起这件事,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实在不愿意回到上都去,但是不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好在那是将来的事情,就留到将来去烦恼吧……很想念你,不知道离开金陵之前能不能再见你一面,或者是前往洛阳的途中?如果有你在我身边,至少,我会安心一些……猗猗很好,已经会骑着马带着从人到处跑出去惹是生非啦。只是近来总吵着要父亲,我竟不知道这孩子对曹大的感情竟有这么深,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去洛阳的事情也不敢开口告诉她。阿傅,我几乎想,是不是先想将猗猗送去河北陪你。等安顿下来之后,再接她回去。虽然十一对猗猗很好,但那不是一个适合做父亲的人,也许猗猗会讨厌他的。还有我们的事情,我不知道以后等她长大,该怎么将这一切告诉她。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是有办法的……罗嗦了很多,我们还是见面谈吧。另,猗猗还是和我一道去洛阳为是,大典的时候她应当在场。有些事情如果不在一开始就确立下来,我担心以后会有变化。你可以来洛阳看她,她会很高兴的,一直说要骑马给你看……”

    微笑从傅铁衣的嘴角里溢出来。他想象着他的猗猗骑着小马驹大声叫着“阿父”向他奔过来的景象。她都长得这么高这么大了……

    “噼啪”一声,烛火打了个火花,傅铁衣从想象中警省过来。他展开手中的来信,目光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然后,他提起笔,毅然决然地在“可否面谈”四个笔迹熟悉的字下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可”字。

    ……

    乙酉年七月十三日,新任的河北观军容使欧阳怜光正式向幽州方面和邯郸方面发出邀请。邀请傅铁衣与卢文瑶参加她就任的宴会,并就河北诸军之间近来日益摩擦的局面加以协调和解决。会议的地点在幽州、邯郸和常山三方势力交界的真定,为了表达对解决纠纷的诚意,欧阳怜光在真定城只留了三千亲军。而前来参加会议的韩德功和庞炜两位将军,也将军队留在了常山和居庸关,身边分别只带了五百亲军。

    七月十四日,卢文瑶和傅铁衣几乎同时回信,表示将亲自到场参加宴会。

    七月十五日,卢文瑶在两千骑兵,三千步卒的护卫下,由幽州动身前往真定。七月十六日,傅铁衣也由差不多同样规模的亲军护卫着由邯郸动身。七月十七日午后,两方人马在进入真定的岔道口先会合了。

    鱼跃

    欧阳怜光在黄昏时分离开傅铁衣的府邸,带着杨绯送给她的一对儿双胞胎小男孩。这一次,和来时不一样,傅铁衣亲自出门相送。

    一路上,欧阳怜光的眉头都微微颦着,除了必要的寒暄之外,沉默着不发一语。看起来,完全没有达成了目的应有的欣喜。

    傅铁衣道:“欧阳大人,您看起来好像很是矛盾啊?”

    “哦,是吗?”欧阳怜光怔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可能是吧……没想到乱世会这样快就结束,多少总是有一些感伤的。”

    “天下太平不好么?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缘故,我恐怕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同意这你的建议。”傅铁衣说道。

    “是没什么不好,可是……”欧阳怜光笑笑说道,“如果是天平岁月,像我这样的人大约最好也不过是文书馆里营营苟苟的小吏,闲来做几篇风月文章娱人娱己而已。我想傅公您大概也不会有今日的裂土封疆雄霸一方的赫赫威风。太平,太平,如果真的太平了,也就没有办法藉太平之名行事了吧。”

    “做人不可不知足啊,”傅铁衣长叹一声道:“欧阳大人,其实,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完全不理解。我想不出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欧阳怜光闻言低头沉吟半响,然后才缓缓说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对于理想中的君主而言,主上是有一些太过任性了,实在也是当初不得以的选择。君主,也是需要足够的磨砺才能成熟的。如果太早的失去对手,对于臣下而言,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所以,我并不像您那么期待太平岁月的到来……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因为您已经有所抉择了。事实上,我倒是宁愿您与燕王妃真的联合起来,起兵对抗于主上……”

    傅铁衣突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什么时候和欧阳连光的关系亲近到了可以这样互相吐露心声的地步呢?于是,他说道:“那么,你在刚才,为什么不这么劝我呢?”

    欧阳怜光哑然失笑,看了一眼傅铁衣道:“套傅公您一句话说,就是做人不可没有自知之明啊。我即便是说了,您大概也是不可能答应的吧。”

    傅铁衣心中一震,欧阳怜光那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在您身上,已经找不到那种感觉了……您太安静了。”

    傅铁衣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问道:“欧阳大人,你有孩子或者亲人么?”

    欧阳怜光摇了摇头,道:“在我还很年幼的时候,父母就去了另一个世界。至于家庭和孩子嘛……我还没有结婚。”

    “那么,有没有喜欢或者想要保护的人?”傅铁衣继续追问道。

    欧阳怜光仍是摇头。

    傅铁衣长呼一口气,“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欧阳怜光感觉到傅铁衣看向自己地目光里有一些同情和宽容的味道。仿佛男人对女人,长者对年轻人。“我不需要同情。”欧阳怜光想,“自以为高尚幸福的人总喜欢同情别人,但我并不需要。我不会变老,因为革命人永远年轻……”

    “最后问一句,”傅铁衣问道,“你理想中的君主是什么样子,欧阳大人?”

    欧阳怜光道:“现在看来,大约可能已经找不到了。当然,如果是由我自己从小教导着长大的孩子,也许会是比较令人满意的。不过,我想,大约也没有哪个父母会放心把自己地孩子交给我吧。所以……”

    欧阳怜光没有继续说下去,傅铁衣却点了点头表示他理解了。

    于是,他们在阶下互相行礼作别。欧阳怜光骑上马,带着数名灰衣的仆人渐渐地远去。夕阳斜照,黄昏的光照在她略显单薄的背影上,显得无限的寂寞与孤独。

    “欧阳怜光刚才所说的,大约的确是她的真心话……”傅铁衣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傅铁然凑上来说道:“大哥,刚才欧阳怜光和你说什么?”

    傅铁衣没有理会自己地的弟弟,视线从傅铁然的肩膀越过,落在他后面仅一步远的杨绯脸上。杨绯立即道:“已经安排好了,欧阳怜光那边一有动静,会立即回报。”

    傅铁衣点了点头,举步回府,并吩咐夏侯广德道:“挑选一些精锐的弓箭手,人数也不必太多,五千就足够了。也许后面用的着——哦,行事一定要绝对机密。”

    夏侯广德领命而去。傅铁衣又将傅铁然叫去书房,单独交代了几桩杂事。晚些时候,有关欧阳怜光的密报便接连不断的到了。杨绯不敢有所拖延,但有密报,立即便呈报给傅铁衣。如是连续几日,傅铁衣看过密报,不禁皱了皱眉。

    从密报的内容看,欧阳怜光在离开邯郸之后直接就回了真定。然后,她就在真定住下了。修仙似的,活力低得令人发指。她既没有前往常山的大营,也没有和幽州方面的卢文瑶有什么联系。每日只在官衙里熟悉熟悉河北的政务。除此之外,就没什么正事了。数日以来,唯一的一道正式命令就是重申韩德功和赫连胜的辖区是常山和居庸关,他们手下军队活动范围不应该超过以上界限。

    “晚上呢?”傅铁衣手指轻敲着桌面问道,“她有没有秘密会见什么人,亦或者特别支开你送的那两个人的时候”

    “没有!”杨绯非常肯定地说道,“欧阳怜光她没有见任何可疑的人。只见过河北的一些官员乡绅,并且都是在白天大庭广众之下。每天晚上他都和我们送给她的两个人同床共寝,就算是白天,也一直把他们带在身边。不过……”杨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欧阳怜光并没有用那两个小男孩,只是每天晚上让他们睡在身边而已……她身边似乎也没有别的爱宠,感觉私下里的生活非常检点,几乎可以说是禁欲了——”说到“禁欲”这两个字,似乎连杨绯也感到匪夷所思——一个正如日中天的权臣怎么可能保持着这样一种“禁欲”的生活态度呢?如果说是男人还有可能,女人的话完全没必要啊!

    “禁欲”这个词像是一味诱饵,“篷”地一声就将将军们心底深处邪恶而暧昧的心思给勾引了出来。他们议论纷纷的谈笑着,认为她天生石女,或者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好了!”傅铁衣一挥手打断了部下们不负责任的胡乱猜测,“如果你们不是想傢给欧阳怜光的话,大可不必在这里猜测她对男人是不是有兴趣。”

    将军们纷纷表示:傢给欧阳怜光是一件想起来就知道不可能的事。谁有这想法谁就是傻缺!

    于是,丢人显眼的话题就此打住。

    傅铁衣吩咐道:“继续监视,不要放松。”

    “是。”杨绯抱拳答应道。

    傅铁衣想了一下,说道:“看来,欧阳怜光这是为了示信于我了。她这样大方亮出自己地虚实来,我倒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才是了”

    傅铁然撇了撇嘴道:“我们不理她不就完了!”

    “那是不行的!“傅铁衣摇了摇头道,“江南战事已经结束了,也就说,叶十一已经腾出手来了。如果放着欧阳怜光不理,那就会把叶十一本人引过来。在期限之内,也就是欧阳怜光所说的七月十八日,赵瑟从金陵启程直到她到达东都。这应该是叶十一给欧阳怜光的期限。如果欧阳怜光不能在这个期限之内使用谋略解决幽州问题,叶十一就会亲自带兵前来用武力解决了。目前,我还不希望叶十一以武力介入河北。”

    “这个期限,也是叶十一给我的期限。或者和卢文瑶联合,或者干脆除掉她,两者之间必择其一。和卢文瑶联合,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局面不会比凤仪元年所面对的局面更好。而由我动手除掉卢文瑶……”傅铁衣的目光黯淡了一下,继续说道,“将巩固我们在河北的力量,并为赵瑟登基为帝扫平最后的障碍。并且……” “并且”什么,傅铁衣没有说出来,他只在心里说道:并且,不违背金匮之盟,叶十一也就没有理由违背诺言了……欧阳怜光说得没错,我果然是老了。

    于是,傅铁衣拳在桌案上用力一砸,命令道:“把扬州之盟有可能秘密联姻的消息透露给幽州吧!”

    高人杰俯首领命,自下去安排。

    有关赵叶在扬州之盟中联姻的秘密条款被有选择地传递给了幽州方面的间作。很快,幽州方面就有了回信。那是来自于卢文瑶的亲笔书信,信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否面谈。

    傅铁衣立即就怔住了。拿着那信,他仿佛一时失语了似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几乎是立即的,他想起了叶十一。想起了凤仪元年年尾,因为血崩死去的凤仪皇帝与那个刚刚落地就咽了气的小公主。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傅铁衣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对儿母女就是死于叶十一之手。那么,叶十一究竟是怀着怎么样一种心理做到这件事地呢?他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呢?

    “真是无情啊!”傅铁衣默默地想,“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这种事,谁能做得到呢?果然最后得到天下的人应该是他,我实在是……”

    傅铁衣不得不承认,他心软了。叶十一能做到的那种事,一旦放在他身上,他才觉得沉重得难以承受。

    “小蚯蚓啊小蚯蚓,”傅铁衣将那信在手中团成一团,嚅嗫道,“倘若你当年不作燕王妃,就守着你的大泥鳅该多好”

    这一天晚上,赵瑟写给傅铁衣的信也到了。傅铁衣就站在桌案旁,单手在后面撑着桌案,就着一旁的烛火读那封信。

    “阿傅,我的心里很乱。很快就要离开金陵去洛阳了,以后还有可能回上都去。一想起这件事,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实在不愿意回到上都去,但是不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好在那是将来的事情,就留到将来去烦恼吧……很想念你,不知道离开金陵之前能不能再见你一面,或者是前往洛阳的途中?如果有你在我身边,至少,我会安心一些……猗猗很好,已经会骑着马带着从人到处跑出去惹是生非啦。只是近来总吵着要父亲,我竟不知道这孩子对曹大的感情竟有这么深,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去洛阳的事情也不敢开口告诉她。阿傅,我几乎想,是不是先想将猗猗送去河北陪你。等安顿下来之后,再接她回去。虽然十一对猗猗很好,但那不是一个适合做父亲的人,也许猗猗会讨厌他的。还有我们的事情,我不知道以后等她长大,该怎么将这一切告诉她。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是有办法的……罗嗦了很多,我们还是见面谈吧。另,猗猗还是和我一道去洛阳为是,大典的时候她应当在场。有些事情如果不在一开始就确立下来,我担心以后会有变化。你可以来洛阳看她,她会很高兴的,一直说要骑马给你看……”

    微笑从傅铁衣的嘴角里溢出来。他想象着他的猗猗骑着小马驹大声叫着“阿父”向他奔过来的景象。她都长得这么高这么大了……

    “噼啪”一声,烛火打了个火花,傅铁衣从想象中警省过来。他展开手中的来信,目光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然后,他提起笔,毅然决然地在“可否面谈”四个笔迹熟悉的字下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可”字。

    ……

    乙酉年七月十三日,新任的河北观军容使欧阳怜光正式向幽州方面和邯郸方面发出邀请。邀请傅铁衣与卢文瑶参加她就任的宴会,并就河北诸军之间近来日益摩擦的局面加以协调和解决。会议的地点在幽州、邯郸和常山三方势力交界的真定,为了表达对解决纠纷的诚意,欧阳怜光在真定城只留了三千亲军。而前来参加会议的韩德功和庞炜两位将军,也将军队留在了常山和居庸关,身边分别只带了五百亲军。

    七月十四日,卢文瑶和傅铁衣几乎同时回信,表示将亲自到场参加宴会。

    七月十五日,卢文瑶在两千骑兵,三千步卒的护卫下,由幽州动身前往真定。七月十六日,傅铁衣也由差不多同样规模的亲军护卫着由邯郸动身。七月十七日午后,两方人马在进入真定的岔道口先会合了。

    虎殇

    傅铁衣与卢文瑶两人见了面,颇有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怪异感觉。一时之间,竟是相对无言。半晌,还是卢文瑶先开口道:“铁衣,好久不见了。”

    “哦,是,”傅铁衣觉得舌头上有点发涩,勉强说道,“又见面了,算起来有……整整一年了……”

    “你精神好像不大好啊。”卢文瑶审视着傅铁衣的脸说。

    傅铁衣心中猛然警觉,于是打起精神道,“夜里睡得不大好,那是因为……”

    卢文瑶抬手阻止了傅铁衣说下去,傅铁衣心中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么久没见,叙个旧吧,”卢文瑶手里握着鞭梗向前方指了指,道,“我们去那里逛一逛怎么样?”

    傅铁衣顺着卢文瑶鞭梗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发现前方乃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这一片草地在滹沱河与滏阳河之间,仿佛两只手臂环抱着的母亲的怀抱。怀抱中一马平川,只有稀稀疏疏生长着的几棵高树,一眼就能看穿尽头。傅铁衣想,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设埋伏的……

    这个时候,卢文瑶已经一马当先疾驰而出。于是,傅铁衣也提马紧跟上去。护卫们都留在原地等候,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只看见两骑一前一后流星赶月似的向天地交接处奔腾飞驰。

    卢文瑶跑得欢畅了,三两下甩掉披风,长鞭在半空中挽了个剑花,指向远处一棵歪脖老刺槐,大声呼喊道:“铁衣,我们来赛马,就到那棵树分输赢!”说罢用力一磕马镫,侧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