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蛙 莫言著 > 第 3 部分

第 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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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跑进卫生院妇产科时;姑姑正和那个姓黄的女人吵架。那女人戴着一副黑边眼镜;鹰钩鼻子;薄嘴唇;一张嘴就露出青紫的牙床。——后来姑姑曾多次提醒我们;宁愿打光g;也不讨说话露牙床的女人做老婆。——那女人的目光y沉;让我的后背阵阵发凉。我听到那女人说: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指派我?老娘在医学院学习时;你还穿开裆裤吧!

    姑姑毫不客气地回敬她:是的;我知道你黄秋雅是资本家的大小姐;我也知道你是医学院的校花;您是举着小旗欢迎过日本鬼子进城吧?你大概还陪着日本军官跳过贴面舞吧?就在你陪着日本兵跳舞时;老娘正在平度城里与日军司令斗智斗勇!

    那女人冷笑道:谁见过了?谁见过了?谁见过你与日军司令斗智斗勇了?

    姑姑说:历史俱在;山河作证。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在这个时刻;将手中那张花花绿绿的传单递到姑姑手里。

    你跑来干什么?姑姑没好气地问我;这是什么玩意儿?

    反动传单;国民党的反动传单!我因兴奋而嗓音颤抖地说。

    姑姑起初是随意地瞄了一眼;但我看到她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电打了一下子。她的眼睛瞪大了;脸色也随之变得煞白。她像扔掉一条蛇;不;像扔掉一只青蛙似的将那张传单扔掉了。

    等到姑姑猛省;想去捡那张传单时;已经晚了。

    黄秋雅捡起传单;扫了一眼;抬头看看姑姑;又扫了一眼传单;那双隐藏在厚厚的镜片背后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磷火似的绿光。接着;她便发出了一声冷笑。姑姑纵身上前;去抢夺传单;但黄秋雅一转身就避开了。姑姑伸手抓住了黄秋雅背后的衣服;高声喊叫:还给我!

    黄秋雅往前一挣;哧啦一声;褂子破了;露出了白得像青蛙肚皮一样的脊背。

    还给我!

    黄转过身;攥着传单的手藏在背后;浑身颤抖着;一步步往门口挪动。同时;她y沉而得意地说:还给你?哼!你这个狗特务!叛徒的女人!叛徒玩腻了的烂货!你也怕了?你不卖你的“烈士遗孤”的臭味了吧?

    姑姑发疯般地向黄秋雅扑去。

    黄秋雅跑到走廊上;尖声吼叫着:抓特务啊!抓特务啊!

    姑姑追上去;伸手揪住了黄秋雅的头发。黄秋雅脖子往后仰着;攥着传单的手拼命往前伸;嘴里发出更加凄厉的喊叫。那时候的公社卫生院只有两排房屋;前排门诊;后排办公。所有的人都闻声而出。姑姑已经把黄秋雅按倒在走廊里;骑在她腰上;拼命地抢夺传单。

    院长跑来了。这是个秃头顶的中年人;双眼细长;眼下垂着两个囊袋;嘴里镶着白得过分的假牙。他喊叫着: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姑姑似乎没听到院长的呵斥;以更加猛烈的动作;掰着黄秋雅的手。黄秋雅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尖叫而是哭嚎。

    万心;住手!院长气急败坏地对着围观者吼叫着:你们都瞎眼了吗?快把她们分开!

    上来几个男医生;费了很大的力气;把姑姑从黄秋雅的身上拖开。

    上来几个女医生;把黄秋雅从地上架起来。

    黄秋雅的眼镜掉了;牙缝里流着血;深陷的眼窝里流出混浊的泪水。但她的手依然死死地攥着那张传单。她嚎哭着:院长;您要给我做主啊……

    姑姑衣衫凌乱;脸色惨白;腮上有两道流血的沟槽;显然是被黄秋雅的指甲剐的。

    万心;到底是怎么回事?院长问。

    姑姑惨淡一笑;两行泪水涌出来。她把手中的几片传单碎屑扔在地上。一言不发;摇摇晃晃地走进妇产科。

    这时;黄秋雅像立了大功、受了大苦的英雄一样;将手中那张揉成一团的传单;交到院长手里。她跪在地上;摸索自己的眼镜。

    她把断了一条腿的眼镜架到鼻梁上;用手扶着。看到姑姑扔在地上的传单碎屑;急忙膝行上前;抢到手里;如获至宝;爬起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院长一边抻展着传单;一边问。

    反动传单;黄秋雅献宝般地将传单碎屑递给院长;说;这里还有;是那个叛逃台湾的王小倜发给万心的传单!

    周围的医生护士们发出一阵惊叹。

    院长眼睛老花;将传单移到很远的地方;费力地调整着视线。医生护士们一窝蜂般围上来。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上班!院长将传单收好;训斥完众人;又说:黄医生;你跟我来一下。

    黄秋雅随着院长进了办公室;医生护士们三三两两地小心议论着。

    这时;从妇产科里传出姑姑的嚎啕大哭声。我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畏畏缩缩地蹭进门;看到姑姑坐在椅子上;头伏在桌子上;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桌面。

    姑姑;我说;俺娘让我给您送兔子r来了。

    姑姑不理我;只是哭。

    姑姑;我哭着说;您别哭了;您吃点兔子r吧……

    我将手提的包袱;放在桌子;解开;将那碗兔子r端到姑姑脑袋旁边。

    姑姑一抡胳膊;将碗拨到地上;跌得粉碎。

    滚!滚!滚!姑姑抬起头;大声吼叫着: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

    事后才知道,我闯下的祸有多大。

    我逃出医院之后,姑姑切开了左腕上的动脉,用右手食指蘸着血,写下了血书:我恨王小倜!我生是党的人,死是党的鬼!

    当那黄秋雅得意洋洋地回到办公室时,鲜血已经流到门口。她尖叫一声就瘫倒在地。

    姑姑被救活,但受到了留党察看的处分。处分她的理由并不是怀疑她与王小倜真有关系,而是她以自杀的方式向党示威。

    第一章12

    一九六二年秋季;高密东北乡三万亩地瓜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跟我们闹了三年别扭、几乎是颗粒无收的土地;又恢复了它宽厚仁慈、慷慨奉献的本性。那年的地瓜;平均亩产超过了万斤。回想起收获地瓜时的情景;我就感到莫名的激动。每棵地瓜秧子下边;都是果实累累。我们村最大的一个地瓜;重达三十八斤。县委书记杨林抱着这个大地瓜照了一张照片;刊登在大众日报的头版头条。

    地瓜是好东西;地瓜真是好东西。那年的地瓜不仅产量高;而且含淀粉量高;一煮就开沙;有栗子的味道;口感好;营养丰富。高密东北乡家家户户院子里都堆着地瓜;家家户户的墙壁上都拉起了铁丝;铁丝上挂满了切成片的地瓜。我们吃饱了;我们终于吃饱了;吃草根树皮的日子终于结束了;饿死人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我们的腿很快就不浮肿了;我们的肚皮厚了;肚子小了。我们的皮下渐渐积累起了脂肪;我们的眼神不再暗淡无光了;我们走路时腿不再酸麻了;我们的身体在快速地生长。与此同时;那些吃饱了地瓜的女人们的茹房又渐渐大起来;她们的例假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那些男人们的腰杆又直了起来;嘴上又长出了胡须;性欲也渐渐恢复。在饱食地瓜两个月后;村子里的年轻女人几乎都怀了孕。1963年初冬;高密东北乡迎来了建国之后的第一个生育高c;这一年;仅我们公社;五十二个村庄;就降生了2868名婴儿。这一批小孩;被姑姑命名为“地瓜小孩”。卫生院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姑姑自杀未遂回家休养时;他曾来我们家探望过。他是我乃乃的娘家堂侄;是我们家的瓜蔓亲戚。他批评我姑姑糊涂。他希望我姑姑放下思想包袱;好好工作。他说党和人民的眼睛是亮的。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他要我姑姑一定要相信组织;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争取尽快恢复党籍。他悄悄地对我姑姑说:你和黄秋雅是不一样的。这个人本质很坏;而你根红苗正;虽然走了几步弯路;但只要努力;前途还是光明的。

    院长的话让姑姑又一次放声大哭。

    院长的话也让我放声大哭。

    姑姑从血泊中站立起来;以火一样热情投入了工作。那时;虽然各村都有了经过培训的接生员;但还是有许多妇女愿意到卫生院生产。姑姑捐弃前嫌;与黄秋雅密切合作;既当医生又当护士;有时连续几天几夜不合眼;从鬼门关口;抢救了许多妇婴的生命。在五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们接生了八百八十个婴儿;包括十八台剖腹产手术。在当时;剖腹产还是相当复杂的手术;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小小公社卫生院妇科;竟敢干这样的大活;一时引起轰动。连姑姑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也不得不钦佩黄秋雅的精湛医术。姑姑后来之所以能成为高密东北乡土洋结合的妇婴名医;还真要感谢她的这个冤家对头。

    黄秋雅是个老姑娘;她这一辈子;大概连恋爱都没谈过。她脾气古怪;是可以原谅的。进入晚年之后的姑姑;曾经多次对我们讲述她的老对头的事。黄秋雅这个上海资本家的千金小姐;名牌大学毕业生;被贬到我们高密东北乡;真是“落时的凤凰不如j”!谁是j?姑姑自我解嘲地说;我就是那只j;跟凤凰掐架的j;她后来可真是被我揍怕了;见了我就浑身筛糠;像一条吞了烟油子的四脚蛇。姑姑感慨地说;那时所有的人都疯了;想想真如一场噩梦;姑姑说;黄秋雅是个伟大的妇科医生;即便是上午被打得头破血流;下午上了手术台;她还是聚精会神;镇定自若;哪怕窗外搭台子唱大戏;也影响不了她。姑姑说;她那双手真是巧啊;她能在女人肚皮上绣花……每当说到这里;姑姑就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第一章13

    姑姑的婚事;已经成了我们家族的一块心病;不但上了年纪的长辈忧心;连我这种十几岁的野孩子也很c心。但没人敢在姑姑面前提这事;一提;她就翻脸。

    1966年春天;清明节那日上午;姑姑带着她的徒弟——我们当时只知道她的外号叫“小狮子”——一个年约十八、满脸粉刺、蒜头鼻子、双眼间距很宽、头发蓬松、个头不高、身材相当丰满的姑娘;来村里为育龄妇女普查身体。工作完毕后;姑姑带着小狮子回家吃饭。

    拤饼、煮j蛋、羊角葱、豆瓣酱。

    我们早就吃过了;看着姑姑和小狮子吃。

    小狮子很害羞的样子;低着眼不敢看人;颗颗粉刺;如同红豆。

    母亲似乎很喜欢这个姑娘;问短问长;看看就要问到婚姻上了。姑姑说:嫂子;你别唠叨了;想让人家给你做儿媳妇吗?

    哪里啊;母亲说;咱庄户人家;哪里敢高攀呢?“小狮子”姑娘可是吃国库粮的;你这些侄子们;哪个能配得上她?

    “小狮子”头更低了;饭也吃不下去了。

    这时;我的同学王肝和陈鼻跑来。王肝只顾往屋里看;一脚把地上的j食钵子踩得粉碎。

    我母亲骂道:你这个熊孩子;走路怎么不长眼呢?

    王肝手摸着脖子;嘿嘿地傻笑。

    王肝;你妹妹怎么样?姑姑问;长高了点没有?

    还那样……王肝说。

    回去告诉你爹;姑姑咽下一口饼;掏手帕抹抹嘴;说;无论如何;你娘不能再生了;再生她的zg就拖到地上了。

    别对他们说这些妇道的事。母亲说。

    怕什么?姑姑道;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女人有多么不容易!这村里的妇女;一半患有zg下垂;一半患有炎症。王肝他娘的zg脱出yd;像个烂梨;可王腿还想要个儿子!哪天我要碰到他……还有陈鼻;你娘也有病……

    母亲打断姑姑的话;呵斥我:滚;跟你的狐朋狗友出去玩;别在这里讨嫌!

    走到胡同里;王肝说:小跑;你要请我们吃炒花生!

    为什么要我请你们吃炒花生?

    因为我们有秘密要告诉你。陈鼻说。

    什么秘密?

    你先请我们吃花生。

    我没有钱。

    你怎么没有钱?陈鼻道;你从国营农场的机耕队那里偷了一块废铜;卖了一块二毛钱;当我们不知道?

    不是偷的;我急忙辩白;是他们扔掉不要的。

    就算不是偷的;但卖了一块二毛钱是真的吧?快请客吧!王肝指指打谷场边那架秋千。很多人围在那里;秋千嘎啦嘎啦响着。那里有个老头儿在卖炒花生。

    等我把三毛钱的花生平均分配完毕后;王肝严肃地说:小跑;你姑姑要嫁给县委书记做填房夫人了!

    胡说!我说。

    你姑姑成了县委书记的夫人;你们家就要跟着沾光了;陈鼻说;你大哥;你二哥;你姐姐;还有你;很快就会调到城里去;安排工作;吃国库粮;上大学;当干部;到那时候;你可不要忘记我们啊!

    那个“小狮子”;可真美丽啊!王肝突然冒出了一句。

    第一章14

    那茬“地瓜小孩”出生时;家长去公社落户口;可以领到一丈六尺五寸布票、两斤豆油。生了双胞胎的可以获得加倍的奖励。家长们看着那些金黄色的豆油;捻着散发出油墨香气的布票;一个个眼睛潮湿;心怀感激。还是新社会好啊!生了孩子还给东西;我母亲说:国家缺人呢;国家等着用人呢;国家珍贵人呢。

    人民群众心怀感激的同时;都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多生孩子;报答国家的恩情。公社粮库保管员肖上唇的老婆——也就是我同学肖下唇的母亲——已经给肖下唇生了三个妹妹;最小的那个还没断奶;肚子又鼓了起来。我放牛回来时;经常看到肖上唇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从小桥上经过。他身体胖大;自行车不堪重负;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经常有村里人开他的玩笑:老肖;多大年纪了?一夜也不能空?他就笑着回答:不能空;为国家造人嘛;必须不辞劳苦!

    1965年底;急剧增长的人口;让上头感到了压力。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计划生育高c掀了起来。政府提出口号:一个不少;两个正好;三个多了。县电影队下来放电影时;也在正片之前加演幻灯片普及计划生育知识。当银幕上出现那些男女生殖器的夸张图形时;黑暗中的观众发出一阵阵怪叫和狂笑。我们这些半大孩子跟着瞎起哄;很多年轻男女的手悄悄地握在了一起。这样的避孕宣传简直就像催生的c药;县剧团组织了十几个小分队;深入到各村演出一齣小戏《半边天》;批判重男轻女思想。

    此时姑姑已是公社卫生院妇产科主任;并兼任公社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副组长;组长是公社党委书记秦山;他基本不管事;挂名而已;我姑姑实际上是我们公社计划生育工作的领导者、组织者;同时也是实施者。

    姑姑那时身体略有发胖;那口令人羡慕的白牙也因无暇刷洗而发黄。她的声音嘶哑;有了几分男人嗓;我们经常能在高音喇叭里听到她的讲话。

    姑姑的讲话大多是以这样几句话开场:敲锣卖糖;各干一行。干什么吆喝什么。三句话不离本行。我今天要讲的就是计划生育……

    那段时间里;姑姑的群众威信有所下降;连我们村那些深得了她的恩惠的女人们也开始说她的坏话。

    尽管姑姑不遗余力地狠抓计划生育;但收效甚微;老乡们根本不接茬。县剧团到我们村演出;当那女主角在台上高唱: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时;王肝的爹王脚在台下高声叫骂:放p!都一样?谁敢说都一样?!——台下群众群起响应;胡吵闹;乱嚷叫。砖头瓦片;齐齐地扔到台上。演员抱头鼠窜。王脚那天喝了半斤白酒;仗着酒劲儿;野性发作;分开众人;跳上舞台;前仰后合;指手画脚;发表演说:你们管天管地;还能管着老百姓生孩子?有本事你们找根麻绳把女人的家什都缝上吧。台下观众哄堂大笑。王脚更来了狗精神;从舞台上捡起一块瓦片;瞄准那盏挂在幕前横杆上、放s出耀眼光芒的汽灯;猛地投上去。汽灯应声熄灭;台上台下一团漆黑。——为此王脚被拘留半个月;放出来后;他依然不服;气汹汹地逢人便说:有本事把老子的j巴割了去!

    前些年;姑姑回家;前呼后拥;如今;姑姑偶尔回家;人们冷冷地避着她。我母亲劝道:他姑姑;计划生育这事儿;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呢;还是上头让干的?

    什么叫“自己琢磨出来的”?姑姑气愤地说;这是党的号召;毛主席的指示;国家的政策。毛主席说:人类应该控制自己;做到有计划的增长。

    我母亲摇摇头;说:自古到今;生孩子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大汉朝时;皇帝下诏;民间女子;满十三岁必须结婚;如果不结婚;就拿女子的父兄是问。如果女人不生孩子;国家到哪里去征兵?天天宣传美国要来打我们;天天吆喝着解放台湾;女人都不让生孩子了;兵丁从哪里来?没了兵丁;谁去抵抗美国侵略?谁去解放台湾?

    嫂子;你这些陈词滥调;就别给我啰嗦了。姑姑说;毛主席总比你高明吧?毛主席说:人口非控制不可!无组织无纪律;这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