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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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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迷糊片刻,立刻觉悟。他用手拍着大腿,说:“糟了,这个票算白绑了!”

    两个小土匪不知奥妙,傻乎乎地问:“他们去哪儿?”

    爷爷不说话,对着马队开枪,但马队已跑得很远,匣枪子弹只能打中马蹄弹起的尘土和清脆悦耳的蹄音了。

    精明的小颜率马队赶到东北乡,径奔我们村庄,直扑我家房子,他可是轻马熟路。这时爷爷正挪动双腿,向着家乡飞跑。曹梦九的儿子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过这种苦?仅跑了一里路,他就躺在地上不动了。一个小土匪建议:“撕了算啦,省得累赘。”爷爷说:“小颜一定抓我的儿子去啦!”

    爷爷把昏厥的曹公子抡上肩头,慢吞吞地走起来。小土匪催促,爷爷说:“晚了,慢着点吧,只要这个小畜生活着,什么事都好办。”

    小颜带着县兵闯进屋,把我乃乃和父亲抓出来,捆在了马上。

    乃乃怒骂:“瞎了狗眼!我是曹县长的干女儿!”

    小颜狞笑着说:“抓的就是你这个干女儿。”

    小颜的马队在半道上与爷爷相遇。双方都用枪指着“票”,几乎是擦肩而过,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爷爷看到了倒剪着双手,骑在马上的乃乃,和被小颜揽在怀里的我父亲。

    小颜的马队擦着爷爷他们身边走过,马蹄声轻捷,马颈上的铜铃叮当,马上的人都面带微笑,只有乃乃满脸怒容,看着路边上满脸懊丧的爷爷,高声说:“占鳌,你快把我干爹的孩子放回去,把俺娘俩换回来、”

    爷爷紧紧攥住男孩的手,他知道这孩子迟早要放,但不是现在。

    双方交换人质的地点,还是定在墨水河的木桥上。爷爷动员了东北乡的几乎全部土匪,有二百三十多个,都荷枪实弹,或躺或坐,麇集在木桥北头。河里冰冻尚存,边缘部分已被春天的空气融解,化出两条绷带般的绿水,中央的冰块表层斑驳淋漓,沾染了一层北风吹来的黑土。

    半上午时分,县府的马队从河南边堤上,逶迤而来。马队中夹着一乘小轿,由四个汉子抬着,颤颤悠悠地漂游。

    县府里的人占着桥南头,双方答上话。与爷爷对话的,是仪表堂堂的县长曹梦九。他面带笑容,亲切和蔼地说:“占鳌,你是我的干闺女女婿啊,怎么连小舅子都绑?缺钱花告诉你干爹一声就是罗!”

    爷爷说:“我不缺钱花,我忘不了那三百鞋底!”

    曹梦九抚掌大笑道:“误会,误会吆!不打不相识!贤婿,你翦除了花脖子,功莫大焉,我一定给你往上秉报,论功行赏。”

    爷爷蛮横地说:“谁要你论功行赏!”嘴里虽是这般说,心其实软了。

    小颜撩起轿帘,乃乃抱着我父亲款款地出来。

    乃乃走在桥头上,被小颜拦住。小颜喊:“老余,你把曹公子弄到桥头,号令一下,同时放人。”

    小颜喊一声;“放啦!”

    曹公子叫着爹往桥南头飞跑,乃乃抱着孩子往桥北头走。

    爷爷的土匪部队都擎着短枪,县府兵都托起长枪。

    乃乃和那男孩在木桥中相逢。乃乃弯腰想跟他说句话,他哭着,绕开乃乃,飞跑到桥南去了。

    在这次游戏般的绑票中,县长曹梦九心中蕴育日久的一条“三国演义”式的妙计突然成熟了,这条妙计,残酷地结束了高密东北乡土匪们的黄金岁月。

    这年三月,曾外祖母病死。乃乃抱着父亲,骑着一匹黑色骡子,回娘家办理丧事,原说是三天之后赶回来,谁知那苍天有意作乱,从乃乃动身第二日就开始下起大雨,雨脚直上直下,密不透风,天和地交融在一起。爷爷他们在青纱帐里待不住,便各自回了家,这样的天气,连燕子都躲在巢里梦呓般啁啾,县府里的兵更不会出动,况且自从春天那次荒唐的绑票之后,县长曹梦九似乎与爷爷达成了一种默契,高密县出现了兵匪一家的和平景象。土匪们回了家,把枪塞在枕底下,整日酣睡。

    爷爷披着大蓑衣回到家,从恋儿姑娘嘴里,知道乃乃回家奔丧,想起几年前骑着黑骡子去吓唬那老财迷时情景,不由暗自窃笑。当初乃乃与曾外祖父、母积恶深重,大有永不往来之势,不想几年之后,又冒雨奔丧,可见是“大风刮不了多日,亲人恼不了多时。”

    窗外雨声如潮,瓦檐上水流如瀑。浑浊的雨水积在院子里,足有半人深。雨水泡胀了土地,我家的院墙坍倒在雨水里,砸起几丈高的水花。院墙一倒,灰绿色的田野便扑进窗口,爷爷躺在炕上、蹲在炕上,都望得见这无边无涯的灰绿高粱的海洋,低矮的云团卧在高粱的浪潮上,喧哗的声浪持续不断,浓重的土腥味和青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灌满房屋。大雨使爷爷心烦意乱,麻木不仁,他喝酒睡觉,睡觉喝酒,搞得昼夜不分,天昏地暗,我家那头黑骡子挣断缰绳,从东院大厦棚里跑出来,站在乃乃的窗前,一动也不动了。爷爷瞪着被高粱酒烧红的眼睛,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家伙,一阵麻酥酥的感觉,像蚂蚁一样遍体爬动。雨水像箭杆般s到骡子身上,一部分飞溅出去,一部分沿着它灰暗的皮毛,汇集到肚皮底下,流到地上汪集的雨水里。焦虑不安的水面爆豆般跳动着,骡子一动不动,只偶尔睁一下那只j蛋大的眼睛,又立即闭上。爷爷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烦。他把褂子掉,把裤子扒掉,只穿一条牛头裤衩子。他用手搔着胸脯上和大腿上卷曲的黑毛,越搔越痒。炕上处处都散发着女人的腥咸气息。爷爷把一只酒碗扔在炕上,碗坏了,一只虎口长的小耗子从柜子上跳下,嘲弄地看爷爷一眼,又轻捷地跳到后窗台上,用两只后腿支起身体,两只前爪举着,擦拭尖尖的嘴巴。爷爷把匣枪一甩,小耗子被打到窗外后,枪声才在屋子里炸响。

    恋儿姑娘黑发蓬松着跑进来,看看抱着膝盖坐在炕上的爷爷,什么话也没说,弯腰捡起碎碗渣子,转身要走。

    一股灼热的气流冲到爷爷的咽喉,他顿了一下喉,吃力地说:“你……站住……”

    恋儿转回身,用洁白的牙齿咬了一下肥厚的嘴唇,嫣然一笑,灰暗的房子里像亮开了一团金色的光,窗外嘈嘈杂杂的雨声像被一道绿色的墙壁挡住了。爷爷看着恋儿蓬松的头发,半透明的精致的小耳朵,看着她鼓蓬蓬的胸脯子,说:“你长大了。”

    恋儿把嘴角动一下,唇边上显出两条狡猾的皱纹。

    “你干什么啦?”爷爷问。

    “困觉啦!”恋儿打了一个哈欠说,“这死天,要下多久呢,天河的底子八成被捅漏了。”

    “豆官和她娘被困在那儿啦,她们原说三天回来?小老太婆差不多该烂啦!”爷爷说。

    “还有事吗?”恋儿问。

    爷爷低着头,想了一会,说:“没事了。”

    恋儿又咬住嘴唇一笑,扭一个p股,走了。

    屋子里又暗了,窗外灰蒙蒙的雨幕更厚更重。黑骡还站在那儿,四条腿淹在水里面。爷爷看到它动了动尾巴,大腿上有一块长条形的r抽搐了一下。

    恋儿又进来了,她倚着门框,目光迷离地看着爷爷,她原先清澈如水的眼睛里蒙着一层蓝色的烟雾。

    雨声又退出很远,爷爷感到脚心里和手心里流出了汗水。

    “你要干什么?”爷爷问。

    恋儿咬着嘴唇,莞尔一笑。爷爷看到房子里又成了金黄色的一片。

    “你喝酒吗?”恋儿问。

    “你陪我喝?”

    “啊,我陪你喝。”

    高粱殡。8

    恋儿提来一瓶酒,切了一碟咸j蛋。

    窗外雨声雷动,黑骡子像一块黑石头一样透出一片凉气,漫进窗户,包围着爷爷赤l的身体,他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你冷吗?”恋儿轻蔑地问。

    “我热!”爷爷愤怒地回答。

    恋儿倒了两碗酒,递给爷爷一碗,自己端起一碗。两只碗沿碰了一下。

    空酒碗在炕上扔着。两个人直着眼睛看。

    爷爷看到屋子里到处燃烧着黄金一样的火苗,在遍屋黄金火里,有两朵蓝色的小火苗跳跃着。黄金火烧着爷爷的身体,蓝火苗烧着爷爷的心。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爷爷把枪拍进枪套,冷冷地说。

    站在河堤上的黑眼仰着身子走到乃乃的坟墓边,围着坟转一圈,踢踢坟上的土,感叹一声,说:“嗨,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啊!老余,铁板会也要抗日啦,你入会吧!”

    “入你那装神弄鬼的会?”爷爷撇着嘴说。

    “你别他娘的充大,铁板会有神灵相助,上合天心,下合民意,收留你是抬举你!”黑眼在乃乃坟头上踹了一脚,说,“黑爷是看着她的情分来拉你一把。”

    “我不要你他娘的来发慈悲,什么时候老子要跟你分出个公母来,你别以为事完了!”爷爷说。

    “你以为老子怵你,”黑眼拍着挂在腰间的匣枪说,“老子也学会了使枪!”

    大堤上又下来一个眉清目秀的铁板会员,他拉了一下爷爷的手,谦谦有君子风,风风流流地说:“余司令,铁板会的弟兄们都仰望您的英名,盼着您能入会,山河破碎,匹夫有责么!为了打日本,大家都要捐弃前嫌。个人恩怨,打完了日本再说。”

    爷爷颇感兴趣地看着这年轻人,他想起了自己的副官、因擦抢走火不幸死亡的青年英雄任副官,便嘲弄地问;“你是共产党?”

    年轻人说:“我既不是共产党,也不是国民党。我既恨共产党,也恨国民党。”

    爷爷说:“好样的!”

    年轻人说:“我叫五乱子。”

    爷爷拍了一下他的手,说:“认识啦。”

    父亲站在爷爷身旁,好久没有动。他十分好奇地看着铁板会会员们的脑袋。脑门上剃了一片头发,是铁板会会员的标识,父亲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干。

    恋儿与我爷爷疯狂地爱了三天三夜,她的肥厚的嘴唇肿胀起来,一丝一丝细血从唇上渗出来,流进嘴里和牙缝里。后来爷爷亲她时,总闻到她嘴里有一股令人发疯的血腥味。三天三夜雨脚如麻,房子里的金黄色和天蓝色涣散时,爷爷就听到原野里传来灰绿高粱刷刷啦啦的响声,小蛤蟆水音饱满的叫声和野兔子吱吱的叫声。腥冷的空气里夹着成千上万种味道,最突出最强烈的是那头黑骡子的味道。它一直站在那里,身体下陷了足有半尺。爷爷能闻到骡子味道时,总感到它是个巨大的威胁,爷爷想总有那么个机会到来,那时就用匣枪打碎它呆板的脑门。有好几次爷爷把枪都举起来了,但当他一举起枪时,金黄的火焰便在房子里熊熊燃烧起来。

    第四天早晨,爷爷睁开了眼,发现了躺在他身边的恋儿形消骨瘦,闭着的双眼周围有两圈青紫的颜色,厚嘴唇上,裂着一片片干燥的白皮。这时候他听到了村子里房屋倒塌的巨响。慌忙穿好衣服,摇摇晃晃下了地,一下炕,他就莫名其妙地栽了一跤。趴在地上,他感到饥肠辘辘,用力撑着爬起来,有力无气地呼唤大老刘婆子,无人答应。他撞开素日恋儿和大老刘婆子住的房间的门,举目一看,炕席上卧着一只翠绿色的青蛙,大老刘婆子踪影也无。爷爷回到窗外有黑骡的房子,把几块压扁了的咸j蛋捡起来,连皮吃了。咸j蛋勾出了更强烈的饥饿,他扑到灶间,翻橱倒柜,一口气吃下去四个生满绿毛的饽饽,九个咸j蛋,两块臭豆腐,三棵枯萎的大葱,最后喝了一勺子花生油。

    阳光像血一样地从高粱地里冒出来,恋儿还在酣睡,爷爷看着她像黑骡皮一样光滑的身体,眼前又哔哔剥剥地迸出金色的火星。窗户上的太阳红光把那些金色的火星吞没了。爷爷用匣枪捅捅恋儿的肚子,恋儿睁眼一笑,眼里又跳出蓝色火苗。爷爷跌跌撞撞地逃到院子里,见久未露面的太阳又大又圆,湿漉漉的像带血的婴儿,遍地汪汪的雨水通红,街上的水哗哗响着往田野里流。田野里的高粱半截泡在水里,像湖里芦苇。

    院子里的水渐渐浅了,终于露出了松软的地面。东院与西院之间的隔墙也倒了,罗汉大爷、大老刘婆子、烧酒锅上的伙计们一齐跑出来看太阳。爷爷看到他们的手上、脸上都沾着一层绿色的铜锈。

    “你们赌了三天三夜?”爷爷问。

    “是赌了三天三夜”罗汉大爷说。

    “骡子陷在去年的老窖子里,找绳子杠子把他抬出来吧。”爷爷说。

    伙计们用绳子在骡子肚皮上捆了两道,在背上挽了两个结,伸进去两根杠子,十几个人一齐发喊用力,把骡子的四条腿像胡萝卜一样拔出来。

    雨过天晴,雨水很快渗下,地皮上汪着一层脂油般光滑的亮泥。乃乃骑着骡子抱着我父亲,从泥泞不堪的田野里走回来。骡子的腿上、肚皮上溅满稀泥。两匹分别数日的黑骡子一闻到彼此的气味就顿蹄扬颈,喑哑地嘶叫,拴到槽头上,又亲热地互相啃痒。

    爷爷讪讪地迎着乃乃,把父亲接过来抱。乃乃眼皮红肿,身上有一股霉臭味。爷爷问:“料理完了?”

    乃乃说:“今上午刚埋了,要是再下两天雨,非招蛆不行。”

    “这雨,真是,八成是天河的底给捅漏了,”爷爷抱着我父亲说,“豆官,叫干爹!”

    “还是干爹呀湿爹呀!”乃乃说,“你抱着他,我去换换衣裳。”

    爷爷抱着父亲在院子里转,指着骡腿陷进的四个深坑,他说:“豆官,小豆官,你看这里,大黑骡子陷进去了,在这里它站了三天三夜。”

    恋儿端着铜盆出来打水,她对着爷爷咬咬嘴唇,撇了撇嘴,爷爷会意地一笑,她却当浪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爷爷悄声问:“怎么啦?”

    恋儿恨恨地说:“都怨这该死的雨!”

    恋儿端水进屋,爷爷听到乃乃问恋儿:“你跟他说什么啦?”

    恋儿说:“没说什么。”

    “你怨该死的雨?”

    “没有没有,这该死的雨,八成是天河的底给捅漏了!”恋儿说。

    乃乃噢了一声,爷爷听到铜盆里的水哗浪哗浪响着。

    恋儿出来倒水时,爷爷见她脸色发紫,眼神都散了。

    三天后,乃乃说要去给曾外祖母烧纸钱。她抱父亲骑上黑骡子时,对恋儿说:“我今天不回来了。”

    当天夜里,大老刘婆子又去东院里跟伙计们赌钱了,乃乃房子里,又燃起了金黄色的火苗。

    乃乃骑着骡子星夜赶回来。她站在窗外听了一会,便破口大骂起来。

    乃乃把恋儿饱满的脸抓出了十几道血口子,又对准爷爷的左腮打了一巴掌。爷爷笑了一声。乃乃又把巴掌举起来,但扇到爷爷的腮帮子附近时,那只手像死了一样,无力地擦着爷爷的肩头滑下去。爷爷一巴掌把乃乃打翻在地。

    乃乃放声大哭。

    爷爷带着恋儿走了。

    铁板会会员腾出一匹马,让爷爷和父亲骑上。黑眼在最前边打马飞跑,口齿清楚的、既恨共产党又恨国民党的五乱子与爷爷并马缓行。五乱子胯下那匹小花马十分年轻,它看着跑到前头去了的五匹马,焦急地晃动着头,它想去追赶马群,主人却一再拉紧塞进它嘴里的铁嚼子,他把飞跑的欲念克制住。小花马满腹怨气,就用嘴咬爷爷胯下的黑马的把戏来发泄对主人的不满。黑马尥起蹄反抗花马的挑衅。爷爷把马一顿,把花马让到前头去,拉开几米距离,尾随在五乱子后边。温暖的灰蓝色的墨水河轻快地欢唱着,河水中散发出来潮湿的气体往河堤外的田野上游动。因为战乱没有拾掇利索的田野呈现出纷乱、颓丧的黄褐色,去年的高粱秸秆多半倒伏在地上,有零零星星的农人站在土地上发呆,也有聪明的农民在自家的田里放起了野火,干透的高粱秸子啪啪燃烧着,化成了灰烬,回归了生它出来的黑土地。

    农民焚烧高粱秸秆的火焰在墨水河两岸宽广的田野里像暗红的破布一样抖动着,一团团青色的烟雾在澄澈如冰的晴空下缭绕。焦香的燃烧高粱的味道呛人爷爷鼻腔和咽喉。一直高谈阔论着的五乱子从花马上掉过头来,问爷爷:“余司令,小弟说了半天了,还没听到你的议论呢。”

    爷爷苦笑一声,说:“余某识不了二百个大字,要说杀人放火,我是行家里手;说起什么国家、什么党派,还不如宰了我痛快!”

    “那你说打走日本后,中国的天下交给谁?”

    “这与我没干系,反正谁也不敢把我的p咬去!”

    “让共产党得天下,你觉得怎么样?”

    爷爷轻蔑地提了一下鼻粱,从一侧鼻孔里喷出一股气。

    “还让国民党统治?”

    “这群杂种!”

    “就是就是,国民党j滑,共产党刁钻,中国还是要有皇帝!我从小就看三国水浒揣摸出一个道理,折腾来折腾去,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归总还要落在一个皇帝手里,国就是皇帝的家,家就是皇帝的国,这样才能尽心治理,而一个党管一个国,七嘴八舌,公公嫌凉,婆婆嫌热,到头来弄成了七零八落。”

    五乱子停住花马,待爷爷的黑马上来,他把身体侧向爷爷一边,诡秘地说:“余司令,我自幼熟读三国水浒,深谙谋略,胆大如j卵,苦无明主报效。原以为黑眼是条英雄好汉,便拋家弃舍,投奔他门下,原欲乘长风破万里浪,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谁知这黑眼蠢如猪,笨如牛,无勇无谋,一心一意想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