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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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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离京队伍在中间穿行而过,这队伍颇为庞大,两百余名岜扈从舍人,近百名的女房,百名随身离京的侍卫,中间是我饰有皇家纹饰的华丽牛车,车旁随车而行的是十名带着市女笠身着壶装束的女侍。

    醍醐帝命朝庭百官以最隆重的礼法给他心爱的女儿--千鸟羽内亲王的伊势神宫之行送行,他一这种方式来表明他对我的珍爱,也是让关于我被流放的流言不攻自破。

    我端坐在牛车里,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前途茫茫,此去有多少变数在等待着我我根本不想去想,人的计划总是赶不上世间的变化,不是吗?想再多也没用。

    百官送行的队伍按仪停在京城外三里,司仪的藏人所藏人头站在牛车外,向我文诌诌的念了通送行的礼辞,我耐着性子听完,然后准辞,接着我的离京大部队在百官的目送下继续出发前进。

    车队渐行渐远,这时,我听到一曲袅袅龙笛之音从身后悠扬传来,笛声婉转,悠远绵长,声声如泣,传达着对心爱之人离去的不舍和痛苦,那笛音里说不完的难抑离别哀意,竟分外的叫人心生悲凉。

    靖良亲王我捏捏手中温润的玉璜,这玉璜是他刚刚派人连着首和歌送给我的。

    “惜别泪长流,袖中成白玉。珍藏伴远行,睹物相思笃。无限相思泪,别时湿袖寒。重逢如未遂,永世不能干。浓云黑暗天,速降春雷雨。雨落湿衣裳,留君君记取。”我轻轻念着靖良亲王写的那首和歌。

    不是不感动,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怎样?又能对别人的情意做何回复?不能肯定的东西,还是不要随意表态,这是不负责任的,即误人也误己。

    车队愈行愈远,那笛声也渐渐隐没,我心中惆然,竟良久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是心神恍惚的听着辘辘车轮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车外的女侍们在窃窃私语着什么,仔细听去,她们似乎是在议论猜测着什么。

    “唉呀,那是谁啊?一路跟了好久呢!”

    “是啊,胆子也太大了吧,就这么跟着,要不要和右近少将大人说?”

    “我看大概是内亲王殿下的又一个仰慕者吧”

    我诧异,蹙着眉好奇的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只见那远处的山坡上,一个鲜红的身影骑在马上一路随行我的牛车我的胸口仿佛被人用力打了一拳,心中一窒,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他!虽然遥远的距离使我看不见他的脸,可我感觉得到他那炙热的目光灼灼的落在我的身上!他一身火焰般鲜红夺目的衣冠在风中猎猎,象要燃烧这天地般的冶烈!他驭马疾弛,跑到稍前点就停下,然后看着我的牛车过来,等我的牛车走过,他就又策马往前跑一段,再停下注视着我的牛车,他就这样在那山坡上反反复复着。

    我心情复杂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攀在车窗边,就这么看着他做这一切,一时百感交集这苍茫白雪的天地间,那抹艳红仿若这世间最炙热的修罗之火,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划破这苍白的世界,无所顾忌的燃烧这三千红尘!他的存在是如此的强烈和张扬,叫人怎么能忽视?!

    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那火般狂热的目光,只觉得脸上被他的视线刺得生疼,我不由苦笑东宫弘昭亲王,你就一定要用这种近乎疯狂的方式狠狠的刺入我的心吗?你就非要我为你的狂热而心生迷茫吗?你何苦这般残忍的苦苦相?非要把所有的一切得到个结果吗?

    路终有到头的时候,那山坡在路旁截断,尽头是一壁断崖,东宫勒马立于崖上,静静目送我的队伍走远,我看着他那停在山崖上的身影,茫茫白雪,冰霜世界,他鲜衣怒马,衣裾飘扬;像一团烈焰刺痛我的双眼。

    我放下窗帘,心中微微涨疼,这红尘俗世中,谁是谁的缘?谁又是谁的劫?能有何人可以说得清,辨得明?

    十七  伊势神宫

    伊势神宫位于日本三重县伊势,是日本神道教最重要的神社,供奉天皇的祖先天照大神。神宫外是面积达一千多万亩的森林,中间蜿蜒而过五十铃河川,离神宫大约十多里的山脚下,有个人口二百多人的叫山y的小村庄,在森林尽头是伊势守城,距离神宫较远。

    来到神宫已经两个多月,我在这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的惬意的,除了每天必须由我做为斋王主持的供奉天照大神的御馔祭祀,其他时候我都是相当自由的。这里不同于京,没有那些攻利y谋,这里的气氛是宁静庄严的,有着与世隔绝的平和;这里也没有皇宫那里的繁文缛节和虚情假意,这是神的领域,只有着供奉神的虔诚和肃穆。

    我在这可以自由的挥霍自己的时间,没有了以前种种顾虑,我可以发自内心的笑,在神宫内四处闲逛,完成每天的祭祀后,我可以到神宫外的森林去赏玩,没人会约束我,有几次,我甚至换上壶装束和女侍们一起到山脚下的山y村去采购过生活用品。这还是我来到这世界的十三年,第一次这么接近这时代的平民百姓呢!我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去看,去问我觉得太快乐了!真的很开心啊!这里的生活虽然相对繁华浮丽的京来说,是多么的清苦和平淡,但对我来说,这里是天堂!是桃源之地!再多的金云纹锦缎,再多的珍馐美食,再多的真那贺国熏香,也比不上这里简单而单纯的生活!

    每一天,我在神宫内祭祀的梵香和树木的清新气味中醒来,耳边听着"啾啾"鸟鸣,看着格纹窗外是暖暖的淡金色阳光,我真实的感到幸福,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生活有了感恩,第一次觉得自己终于活得像自己了!

    人们都看到那来自那繁华皇城中的千鸟羽内亲王,在这伊势神宫中日益焕发生机,那张美丽无双的脸因为快乐更加的光彩夺目,人们都认为她是得到了天照大神的眷顾,她已经成为神宫内除天照大神外另一个令人感叹的活着的神迹。

    接过大宫司递过的御魂金铃,我在神台前摇了摇,合掌躬身行礼完成御馔祭祀的最后一个动作。

    “斋内亲王,辛苦了。”大宫司向我行礼说。

    我回礼把金铃交回给他,然后向殿外走去,只见平清义流抱剑站在殿廊下望着远处群山,他见我出来,收回目光,淡定的落在我身上,我侧头微笑的看着他来到这伊势,变化的不止是我,还有他,这出色的男子,还是一样的像把寒光凛凛的宝刀般的锐利森冷,一样的气势惊人。但在这不是那么讲究礼仪缛节的伊势,没人会太在意他对世俗礼法的生疏,也没人会为此视他为异类的轻视打击他,相反,这里朴质的人们还很喜欢他直来直去的不假言辞的真性子,主动和他交往接触,他慢慢的也不再那样拒人千里之外生硬和孤漠。

    “右近少将大人,陪我到村子一趟。”我说。

    “是,斋内亲王殿下。”他也不多话。

    这一个月多来,我每隔上三四天,就在平清义流的陪护下,与他两人便装到村子里走走,我也不是要做什么或买什么,就在那宁静安详的小村庄里走走看看,心情就会变得非常的满足。

    骑在马上,我仰头深深呼吸了一口这森林的清新空气,那混杂着初春嫩草的草香,金雀花的芳香,黑杉树叶的青涩以及残雪湿意的空气让人身心俱爽,寂静的森林中,除了偶尔的鸟鸣声,就只剩下我和平清义流身下的马儿的“嘚嘚”马蹄声

    我和他谁都没说话,只是享受着着天地间宁谧的美好,渐渐行近村庄,远远就可以看到日本平安时代特有的民居的高架良仓造型的屋顶,缥缥缈缈的炊烟,若有若无的孩童嘻笑声。

    道路两旁在在田里忙碌的农民和村妇看到我和平清义流的身影,纷纷大声打招呼。

    “哎呀,尊贵的大人和小姐,又来咱们村子瞧了啊。”

    “小姐,我家新做了舂米蒲糕,不嫌弃的话,我给您送点尝尝。”

    “啊,小姐,我那奈泷的亲戚前几天给我拿了些陀净茶,听说京中的贵族大人们也喝这茶呢,我去给您泡去!”

    我一一感谢他们的热情,亲切的和他们闲聊了几句,虽然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我们是何种身份,但看我们的穿着就知道我们身份尊贵因为我常常来这村里,加上我的态度一直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所以和这些村民相处得颇为融洽,他们也以他们质朴的热情来对待我。

    我和平清义流虽然都穿着最平常的衣服,但他身上的梅色水干和我身上的郁金色壶装束,以及我遮着脸的市女笠都表明了我们两人身份不同庶民,不是贵族就是士族,所以村民一直对我们是恭恭敬敬的,即使习惯了我这奇怪小姐的经常造访,也是用恭敬的态度对我。

    才进村,一群得到消息的小童们全笑得如花般灿烂的等在村口,一见我就兴奋的围上来。

    “小姐,你来了!”

    “小姐,今天又给我们带什么了?”

    “小姐,我们今天继续讲完那个故事吧!”

    我笑眯眯的从袋里掏出带来丁丁糖分给他们,做为平民百姓,吃糖是非常难得又奢侈的事,可我每次来都给这群小孩子带些他们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吃过的糖果,而且我每次来,还给他们讲故事,其实也就是我前世所知道的那些儿童童话,他们都听得津津有味,每次我走时他们也都意犹未尽的依依不舍,所以他们都期盼着我的到来,对他们而言,就像过节一样的快乐。

    “就这样小红帽乃乃的病好了,小红帽也快快乐乐的回家去了!”我结束了《小红帽》的故事。

    那群小孩们不满足的嚷嚷要我再讲一个故事,我故作不高兴的说:“说好了一次一个故事,你们讲话不算数的话,我以后就不来了哦!”

    他们急忙道歉,说了一堆的好话,在得到了我的允诺下次还会来时,才不情不愿的散开,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是我想自己四处走走的时候。

    我在村里走了走,看看这,看看那,平清义流一直默默的跟在我身后,小心的护卫着我,村里有几个年轻的少女,躲在屋边红着脸偷看他,每个人都是满眼的倾慕,却没人敢上前来搭话。是啊,象他这俊朗潇洒,英姿勃发的出色男子是很少见的,在风流人物众多的京中都是众人瞩目的,更何况在这偏远小山村,怎能不让这些小山村少女们的心生遐想?

    什么时候总有胆大的出现的,这不?一个穿二蓝色单衣的妙龄少女,羞红了脸的从旁边冲出来,她拦在平清义流面前,努力镇定着举起双手把个香囊递到他面前。

    “大人,我叫阿部难,这是我送给大人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她声音发颤的说。

    我从市女笠的垂绢下打量这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值芳华,长着张白净清秀的圆脸,唇略厚,身上的二蓝色单衣很簇新,面料也不是一般农民家女子穿得起的精棉,看得出她不同一般身份的女子,大概是公家的女子。

    她涨红着脸把手上的香囊捧在平清义流的面前,一双眼固执的望着他,满是期待和小心而平清义流,我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家伙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般,瞪大眼死死瞪着那香囊,脸色极其难看,连那嘴角都已经开始在抽搐了。

    我抱着看好戏的坏心眼,静静站在旁边也不做声,那少女见平清义流久久不接那香囊也不说话,脸更是羞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她的身体已经在发抖,眼中渐渐湿润,但她仍固执的双手捧着那香囊,直直递在平清义流面前。

    “我我叫阿部难是这村村长的女儿,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请请大人您收下”她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的颤抖着。

    平清义流冰冷的脸愈加寒气人,眼角带着不耐的抖动,脸上的颜色已经是变了又变,可谓五彩斑斓,精彩至极!我还从不知道人的脸可以这么变化万千呢!我倒,不就是有人示爱,赠送礼物吗?你这家伙用得着这么神情恐怖吗?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平清义流这等出众不凡的人,在那风流浮艳的京中却从没传出过风流艳事,你看他现在这个死样子!即便有女子对他倾心过,就他这付杀气沉沉的可怕神情,也早被他吓跑了!

    我现在真是佩服这个阿部难姑娘啊~~~,居然还可以站着在几近暴走的平清义流的面前!真是勇气可嘉!但我看她也快撑不下去了,我叹气

    我再不出声,怕平清义流就快要拔刀出来一刀劈了那香囊,他已经到了几近崩溃要爆发的边缘了,只怕要在这可怜的少女心中留下一生的y影了 _

    “平卿。”我唤,在外面便装时,我都是叫他的姓,而不是称呼他右近少将。

    他扭头看我,我在垂绢后瞪他,做了个"接过来"的手势,他的脸这下彻底黑了!》_《 他面部抽搐不止,英俊的脸已经变形得不成样,我仍然用力瞪他,坚持的又做了个"接"的手势,他犹豫半天,终于妥协了。

    他僵硬着那张死人脸,几乎可以称之为痛苦的从嘴里挤出话来:“多多谢姑娘。”说完,他极为不自然的接过那个香囊。

    阿部难含泪红着脸一鞠躬,然后飞快的仓惶跑走了,而平清义流面部扭曲的用两根手指捏着那香囊(注意啊,他是用捏的耶!_),用极为难的眼神瞪着它,像这是可怕的东西似的,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扔了。

    我几乎要仰天长叹~~,这家伙是在哪长大的啊?可怜的阿部难,怕是再也不会对这家伙有什么爱意了!哎~~~,为她逝去的恋情默哀一把~~~~!只怕今天之后,这里再无女子对他有什么倾慕之心了!果不其然,原来躲在旁边偷看这家伙的少女们,不知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踪影

    十八 谁心似火燃

    看着平清义流的面色愈加不善,我急忙劈手抢过那只香囊,掀开垂绢的一角瞪视着他,问:“您不会是想丢了去吧?”

    他神色怪异,面容扭曲,半晌才憋出个字来:“没”

    我翻白眼,信你才怪!就你这付和这香囊仇大苦深的样子,怕刚才我要是再慢一秒抢过这香囊,你早把它扔十万八千里外了吧!

    我叹口气,睥睨了他一眼,不悦的说:“右近少将大人,我不管你以前是多么的不懂人情世故,但我要你从现在记住,你可以不接受一份违逆自己意愿的感情,但是请你一定要珍惜一颗爱你的心,你可以不回应一份爱意,但一定不要伤害了一颗爱你的心!”

    平清义流面色复杂的看着我,似乎在思索我的话,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着眉望向远处,我也不理他,把那香囊一把塞回他手中,径直向前走去。

    他跟在我身后,好半天才小声冒出一句:“臣臣从来没有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种其实臣也没有想到会伤害那女子”

    我一怔,诧异的回过头,只见他的寒冰脸上有着些微苦恼和歉意,我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

    “那么右近少将大人从来没遇到过女子对你示爱吗?以大人这等非池中之物的不凡人物,您可别告诉没有啊~~~!说了我也不信!对右近少将暗许芳心的女子一定多如过江之鲫!”我挤兑他说。

    果然,他的寒冰脸碎成无数个碎块,并且有要暴走的倾向,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殿下玩笑了”

    我又一次发出白鸟丽子式的嚣张笑声,不看那人在后面几欲抽筋的脸,自顾自的往前走,这家伙在这两个多月我的刻意刺激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多,颜色也越来越多了!

    走到一处民居的舍廊前,我坐上去,望着院中的团簇的玉簪花,洁白的香雪球和艳丽的石竹,只觉得春天的气息就在我身边回转。平清义流守在廊下,脸色还没从我的刺激下恢复过来的难看,我不由得嘴角又浮出一丝笑意,这个人啊,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他怎么能在那个人心叵测的宫廷生存下去嘛!难怪他这等武艺高超,身手不凡的人只能居与区区从五位下的越前守,要不是那个仲秋观月夜,他因救我有功,被父皇提升为正五位下的右近少将,不知道还要在那朝廷中浮沉多久才能上位,不过依他那性子,怕也是不在乎的。

    “右近少将大人,过来坐。”我招呼他。

    平清义流看着我,淡淡的说:“谢殿下,臣不可逾越。”

    我坚持道:“什么逾越!我们现在不是在那宫里,哪来那么多规矩!你知道我的性子的,过来坐!”

    他左右为难的不肯上前,我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以示我的坚决态度,他才蹙着眉万分不情愿的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伸手摘下头上戴着的市女笠,他微皱眉就要阻止,我伸出一只莹莹皎白的手指在他唇上虚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脸色变了变,不再说话。

    我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带着凉意的微风在轻轻刮过,也带来身边那个人身上清新的味道,我知道他从不用熏香,身上永远是股干干净净的清爽气味,似春天消融的冰,像松枝上挂着的残霜,带着沁入人心的微凉,是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味道。

    我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问:“你觉得在伊势的日子如何?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很闷?”

    平清义流看着天空许久不说话,眼神似乎飘浮到了遥远的地方,我也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