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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5章 图个什么?

是这种事情,怎么好细说?

    看着冯永吭吭吱吱地说不出话来,秦宓叹息道,“君侯出山三年,所谋所计,无一不是令人叹为观止,老夫庸碌一生,想来不被君侯看在眼里,故才不愿与老夫多说,也是常情。”

    再说一次,这个倚老卖老的糟老头子,实在是坏得很!

    冯永咧了咧嘴,觉得有些牙疼,只是今日前来,又有事情要有求于这老匹夫,看来只能是顺着他的意思了。

    当下便厚着脸皮说道,“大司农说的哪里话?小子这些……这些,嗯,谋划,大多只是起了个头,后头的都是丞相加以完善改进,再加以实施,丞相才是才智绝伦。”

    “丞相固然是才智绝伦,但君侯又何尝不是年少才高?君侯就莫要自谦了。”

    秦宓笑眯眯地说道。

    好好好,不自谦。

    这老头子不愧是直接把张温驳得服气的人物,一张嘴炮竟然连巧言令色冯郎君都自愧不如。

    冯永被说得无言,正想要转移话题,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被秦宓东扯西扯了半天,竟然把最先的话题撇了开去。

    “大司农,方才永说过了,有一项产业……”

    秦宓摆了摆手,叹气道,“老夫学问与德行皆不足以服众,却窃居九卿高位,已经算是德不配位。”

    “老夫之子秦渊,才能平庸,能得享老夫荫德已经是有福之人,焉敢再奢望富贵?以君侯之能,能说出传家产业这等话来,那定然是非比寻常的基业。”

    “老夫在世时还好说,若是老夫一去,这等产业在他手中,非福而是祸啊。”

    冯永看向秦宓,目光带着惊讶,同时还有钦佩。

    蜀中不知多少人想要加入自己的手中的产业而不可得,没想到眼前这老人却能把自己送上前的好处拒之门外,这得有多清醒的脑子?

    “是永孟浪了。”

    冯永歉然道。

    “君侯这是好意,何来孟浪之说?”秦宓摇头,问道,“君侯到敝府来送上这么一份大礼,想必定有所求吧?”

    “是有点事,想问问大司农的意思。”

    “君侯但说无妨。”

    “永昌从事费公举此人,不知大司农知否?”

    “自然知晓。”秦宓目光一闪,看向冯永,“君侯为何突然问起此人?”

    “大司农觉得此人如何?”

    秦宓听到冯永这么一问,目光再次闪烁,却是没有马上开口,沉吟了一会这才说道,“费公举算是个人才,其生性耿直,喜率意而言。”

    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冯永,“正是因为如此,他平日里多不别人欢心,难伸其志。”

    “只是不知其志向仍安在乎?”

    冯永问了一句。

    秦宓脸色一振,紧紧地盯着冯永,问道,“费公举曾违背先帝之意,故才被贬为永昌郡从事,君侯敢用此人?”

    冯永没有下面回答,只是挠了挠头发,说道,“永昌郡属于南中,越雋也算是南中吧?前些日子,南蛮大王孟获之女,花鬘曾来找过我,说想在越雋开个马场……”

    “君侯应下了?”

    冯永话还没说完,秦宓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急促地问道。

    冯永点头,“应下了,她本是祝融部的少君长,又是孟家之主孟获的女儿,所以人手是不缺的。”

    “再有滇马本就是产自南中,所以她自会有渠道找来种马。唯一缺的,就是钱粮。所以我想着,帮她找些愿意资助钱粮的人家。”

    说到这里,冯永看了一眼秦宓。

    秦宓就算是不为自己和子孙着想,但他终究是蜀中官员的山头人物,身后有着一大批徒子徒孙指望跟着他吃饭。

    而徒子徒孙们,又无一不与蜀中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冯永自己开的马场,属于特定圈子的权贵的蛋糕,一般人是没资格动的。

    但他人想要开马场,偏偏又缺乏技术支持。

    所以只能干瞪眼地看着冯永身后那些人撸起袖子,准备吃个满嘴流油。

    如今听到冯永准备支持花鬘也开个马场,秦宓在刹那间就觉得眼前这位十九岁的君侯可能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按这个年纪轻轻但却胸有远谋的君侯的性子,这几乎就是肯定的。

    作为参与其中所要付出的代价,就看这位年轻的君侯胃口究竟有多大。

    只是这其中涉及的利益实在是太大,就算明知冯永可能在挖坑,但秦宓还是得要把事情问个清楚。

    “这马场,是怎么个开法?”

    “谁家有钱粮资助,就给一份份额。但平日里马场怎么管,怎么养,别人不得干涉。等马场有了产出,按份额分利。”

    秦宓皱眉,“有马场份额却不能管马场,只让那蛮女去折腾,谁敢投钱粮进去?”

    “但若是投了钱粮进去就能派人管事,先不说这马场谁说了算,就是平日里你一句,我一嘴,人多手杂,相互扯皮,只怕最终要坏了事,还不如谁也不能管。”

    “但涉及钱粮,终是大事,所以我才想着给大伙找一个都信得过的人过去监督,平日钱粮的进出,经他之手,再转与花鬘。马场产出,也由他核算清楚,再行分配。”

    “费公举?”

    秦宓终于明白过来。

    冯永点头,“没错。大司农也说了,费公举生性耿直,若是由他来监督,想来大伙应该放心。”

    “只怕费公举一人忙不过来。”

    “无妨的大司农,”冯永凑过去,“每家都可以派一人跟着费公举核算钱粮,这样就不怕有什么差错。”

    “这倒是个办法。”

    秦宓点头,又看向冯永,“那君侯想要什么?”

    “什么?”

    冯永有些愕然,这老头子又在说什么呢?

    “君侯许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处,究竟想要什么?”

    秦宓说得更明白了一些。

    冯永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代表着哪一方势力,也不可能不知道最后都会有什么人参与进来。

    很明显,花鬘的马场就是针对益州本地人士。

    虽然如今益州本地人士分成了拥护季汉和冷眼旁观的两部分,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七拐八拐、错综复杂的世家豪族关系,只要有心,最终都能联系到一起。

    而且堂郎的铜矿已经给蜀中大族开了一个口子,如今这个马场,很可能就是第二个口子。

    但这个冯郎君究竟图个啥?

    秦宓心里有些吃不准。

    “啥也不图,也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冯永一副很诚恳的样子。

    秦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冯君侯这一回的胃口很大啊!

    什么也不图,那就是什么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