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江湖心远 > 第四、五、六、七、八章 墨歌

第四、五、六、七、八章 墨歌

 这是一位春天一般的少女。

    曲水闻轻轻将陈远放下,指间雨霖铃轻响,眨眼笑道:“哇,姐姐你好漂亮!”

    陈远摇摇头,他已瞧出这少女的可怕之处,不在葛蓝苗之下,并且初生的剑意轻轻震动,似乎她与自己有莫大关系,但决不是仇恨。

    果然这青衣眉黛少女微笑着摇摇头,道:“好可爱的小妹妹。我是苏春水,你是洛远么?”

    这问话却是向着陈远说的。

    陈远从未想过,与苏春水的初见是这样的。

    “不是。”陈远心中一懔,面上毫不改色,很干脆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否认,只觉得会是一个麻烦,很大的麻烦。

    “反正我自己也不肯定,等我确认了再说实话也不迟。”

    曲水闻并不丧气,拍手笑道:“原来是慈航静斋的师姐,难怪这么高的武功。只是远哥哥他姓陈,不姓洛,姐姐你找错人了呢!”

    她肩上小元也“喵”了一声,似在证实主人说的是实话。

    苏春水微微皱眉,她一见这少年便觉一颗通明剑心震动不已,显是与自己有极大因果,只是看他相貌,与成王画像并无半分相似,也不是易容,回答也并非虚假,这就奇了。

    “我诚剑心,剑心诚我……”苏春水心中一动,说道:“我今年十七,敢问陈兄年纪?”

    陈远摸了摸曲水闻肩上小小白猫,叹息道:“我也想回答姑娘这个问题,只是我们两个都是孤儿,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曲水闻小嘴一瘪,眼眶一红,好像想起了自己的悲惨身世,马上就要哭出来。

    “多谢赐教。不瞒两位,我一见陈兄,就觉得似曾相识,自己也不知道为甚么。”苏春水说这话时落落大方,毫无扭捏之意,连曲水闻也看的有点呆了。

    陈远却只觉这少女言语间举手投足明锐如剑锋,直指人心,若非他已凝练剑意,此刻又受了伤,非露出马脚不可。

    陈远正摇头间,苏春水又道:“我观陈兄身上伤势不轻,欲略尽绵力,随行七日,不知可否?”

    曲水闻感到一阵威胁,紧紧抱着陈远胳膊,睁大眼睛道:“姐姐不去抢长生诀么?”

    “你们比长生诀更重要。”苏春水嫣然一笑,如春暖花开一般,确系出自真心。

    “我能保护远哥哥的!”曲水闻吹了吹自己的小拳头,想要显得很有力量,却只令人感到玲珑可爱,半点说服力也欠奉。

    “是,是,神水宫的小公主自然是很厉害的,”苏春水显然认出了曲水闻,“只是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全些,也能更好保护陈兄,你说呢,曲妹妹?”

    陈远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却被曲水闻狠狠瞪了一眼,凶巴巴的,只好老实闭嘴。

    曲水闻眼珠滴溜溜转了会,不知在想些甚么,忽然拍手道:“那就麻烦苏姐姐了。”

    二人相视一笑,似是都有自己打算。

    一阵处子清香拂过,苏春水来到陈远身侧,正要搀他臂膀,陈远一闪,已出林三丈,道:“我学过一门功夫,能在动中疗伤。我们回维扬城罢,幻境不散,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将长生诀带出去。”

    苏春水如影而至,却不问是甚么方法,只是好奇地瞧了瞧他,讶然道:“莫非维扬令在陈兄手中?”

    曲水闻随形掠来,拍手道:“苏姐姐好聪明!”

    三人奔向城池,苏春水微笑道:“白玉京通告上可没写,幻境开启时也没说,知道这事的,除了少帅与九言散人两位的徒弟子侄外,想必只有维扬令主了。”

    她看着陈远,摇头道:“陈兄剑意精绝,内功连绵不绝,动静合宜,多半是道家弟子,不是那两位门下。”

    苏春水娓娓道来,如空谷幽兰,绝无自负之意,只视为平常。

    第七章春水

    五丈城墙,三人一掠而上,落地时陈远气息微浊,苏春水望过来道:“陈兄伤势如何?”

    陈远真气依易筋锻骨心法流转周天,又清清如许,道:“尚无大碍,只是不便动手。”

    “两大入微者合力一击,陈兄竟能全身而退,实在是惊艳绝伦。”苏春水踏檐而过,叹息道。

    “那是自然,远哥哥很厉害的。”曲水闻小脸上发出光来,两条长长的逗猫辫荡来荡去,肩上小猫尾巴一伸,卷了一条过来,两只小爪子捧着玩儿。

    大雨已远去,天上一片星光,照的清风更飘渺了。

    陈远摸摸耳朵,道:“方才我剑意初成,茁壮震荡之下,威力要更大一些,才仅以重伤脱逃,但若不是小闻接应,多半危险。”

    “那个白衣女真不要脸,远哥哥明明帮了她的!”曲水闻气鼓鼓地说道。

    “可能是她那个师弟的缘故,”陈远猜测道:“我在入城时见过那个陶忘机,自负神明,玩弄人心,名为忘机,其实深陷,很有可能煽动那白衣女。”

    “陶忘机么?”苏春水沉吟道:“传闻他是高丽弈剑大师傅采林的关门弟子,上面还有三个师姐,莫非这次也进来了?”

    “多半不是,我听那白衣女言语,应是幻境中人,并非现世弈剑弟子。”陈远摇头道:“她是来行刺这幻境中皇帝的。”

    苏春水目光一闪,不知想到了甚么,正要说话,三人忽然依稀听到风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呻|吟声,如钗环叮当,隐隐清脆。

    一种无奈的,愤怒的,心哀欲死的,却又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本能的呻|吟声。

    陈远从未想过,一声呻|吟中竟能包含如此丰富的感情。

    这与他在秦淮河上听到的,只有的叫声完全不同。

    这声音的主人必是个绝色女子。

    清风似也有了几分躁动。

    呻|吟是从东边远处一座阁楼上传来的,若非三人全是先天高手,决计捕捉不到这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此时三人已斜穿入了维扬城,高手们全被那烟花冰璃,墨云大雨吸引过去了,他们一路踏屋而过,没见到半个夜行人。

    苏春水俏脸上红晕一闪而过,正要避开,曲水闻却起了好奇心:“这是甚么声音,又好听又难听,好像有人在使坏,我去瞧瞧。”

    “别……”陈远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曲水闻已跳了过去。

    这是一座花园,很大的花园,小桥流水中,散布着些亭台山石,周围丛丛月季凋零了桃李,几株牡丹本应是盛开的,不知为何竟也谢了,枯萎的叶子上凝了粒粒露珠,如美人伤心泣泪。

    阁楼就在花丛中,暗香浮动,三人轻轻落在园中,呻|吟声忽然停止。

    朱红色的楼上一片寂静,糊纱的绣窗半掩着,这显然是一位小姐的闺房,未出嫁的小姐。

    未出嫁的小姐,绣楼中如何会传出那般声音?

    莫非这位小姐春心难耐,与某位英俊书生一见钟情,半夜私通?

    又或是有采花贼偶然窥见她的美貌,趁夜强行偷香?

    “停的很突然,是听到我们来了。”陈远摸摸耳朵,淡淡道。

    三人的轻功都很高,落下的地方离阁楼也并不近,楼中人在交欢中还能听到,功力多半非凡。

    曲水闻似乎也明白了,吐了吐舌头,轻啐了一口,指间扣上雨霖铃,歪着脑袋,与肩上小猫一起,四只大眼睛闪闪地瞧着二人。

    “强行闯入,惊动了人,怕是有损这小姐名节。”苏春水镇定下来,说话间三人已来到阁楼下,还是黑灯瞎火,没有动静。

    “我此时不便出手,小闻拿捏不好火候。”陈远已知其意,皱眉瞧着她,有几分歉意。

    曲水闻嘟着嘴,小猫侧着脑袋,拱了拱主人脸颊。

    苏春水定定瞧着他:“陈兄,这是幻境,你又有伤,我们本不必顾忌这么多的。”

    “是真是幻,谁又能肯定呢?”陈远回望她,道:“有劳苏姑娘出手了。”

    苏春水笑了笑,徐徐拔出色空剑,朝着阁楼轻轻一挥。

    一道明媚剑光漫向小楼。

    不,不是剑光,是没有剑光能如此明媚。

    是春水,是春天到来的时候,远山之巅的冰雪融化了,东流而来的春水,坚定而温柔,明锐而温暖,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周围的花朵儿在风中中摇来摇去,似是在点头欢迎。

    眨眼间春光漫入小楼,轻轻一振,向其中某个点潮水般汇集过去。

    格!

    一声轻响,一条身影从对面破窗而出,轻掠七丈,一闪而逝。

    三人都没有去追。

    只因那身影虽然好像竭力加厚了衣服,却依然掩不住纤细苗条的身姿。

    那是个女孩子。

    曲水闻跳起来,眼睛发亮,道:“好玩!”

    陈远摸摸耳朵,目中露出沉吟之色。

    苏春水远山眉蹙,握剑的手画了个圆,剑光再转,在楼中无声无息地轻轻一旋,气机忽然震荡起来。

    蓦然楼中紫光暴闪,一条黑衣身影狂掠而出,眨眼间来到三人半空前,一剑劈下,丈许方圆幽幽暗暗,几成混沌。

    这一剑虽当头劈向陈远,余势却旋转回环,竟然将三人全部包裹在内。

    这黑衣人不逃向别处,反而正面冲击三人,却又以受伤的陈远为突破口,心智不可谓不明,一剑凌空,威势赫赫,武功不可谓不高。

    狂风卷起三人衣袂,猎猎飞舞,陈远眼睛瞬都不瞬,直盯着这黑衣蒙面人。

    苏春水轻咤,明媚剑光轻轻上卷。

    曲水闻萌喝,如雨光幕迎头袭去。

    小猫也“喵”地叫了一声,瞳仁幽幽竖起,发出诡异蓝光。

    咔!

    一声只有四人一猫听得到的轻响过后,黑衣人血洒长空,却借力直飞过花园,没入长街小巷中。

    “这人剑法很高,内功几乎阴阳相合,只是似乎有伤在身,也没出全力。”苏春水收剑归鞘,似是不解。

    “没劲!坏蛋又跑了,还不如去追前面那个呢!”曲水闻眨眨眼睛,摸了摸猫儿脑袋,没好气道。

    “这两个人好像是一起的。”陈远皱眉,只是实在不明白他们是甚么关系。

    “与我们没甚么关系。”苏春水摇头道:“陈兄伤势几天能好?”

    陈远内视默察,苦笑道:“大约五天。”

    三人转出花园,寻了一处荒芜的红楼园林,真气清扫过后,陈远自去冥目疗伤,剩下两个女孩一只猫咪,四只眼睛转来转去,一双静如深潭。

    曲水闻抱下小猫,瞪着苏春水道:“说罢,你对远哥哥有什么企图?”

    苏春水抚过椅子镂空的扶手,叹息道:“他和我要找的人有很大关系。”

    “远哥哥姓陈,不姓洛。”曲水闻认真道。

    夜凉如水,风儿钻过破旧的纸窗,哗哗作响,苏春水沉默良久,道:“我的心不会骗我。”

    曲水闻轻轻抚过猫儿背上,小猫舒服的眯起了眼,打个哈欠,懒懒趴在主人怀里,长长尾巴卷来卷去,碰一下主人辫子,荡过去,又荡过来,再碰一下,又荡过去。

    “如果你找到要找的人,会怎么做?”曲水闻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甚么要找他呢?”

    “他乱了我的心。”

    “能讲讲么?”

    “好啊,不过你也要讲你和陈远的故事来。”

    “呃,好罢……”

    夜热如血,鲜血,刚刚迸射出来的,鲜活的血,带走鲜活的命,融进如血的夜,更热了。

    陶忘机吹落弈剑上的血,既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冷,他只觉得愤怒。

    这弈剑的少年带着长生诀窜出近十里,忽然走不动了。

    不是因为没力气了,也不是被人追上,而是前面突然出现一堵无形的空气墙,和白玉京界限处的一样。

    他才明白,这幻境除了死亡能出去外,好像只有等到七日后它自行消散了。

    进来时那光幕竟敢不对我说全话!

    陶忘机眼睛一转,也好,凭那个轻易信人的师姐,杀几个高手,抢几块幻武令,似乎也不错。

    后面就有一群追过来的人,好像都是中原大派的精锐弟子,正是下手的好对象。

    不过人好像多了点,地形不利,不如遛着他们回维扬城再说,一击杀人,远遁再杀,弈剑之术,谋而算之,避实击虚,哈哈!

    陶忘机盘算了会,抛下这一小队骑兵尸体,上马向南疾绕了个圈,绑上块石头,正施展轻功迎风奔向东城墙,忽然瞧见前面站着个少女,人很美,穿着黑白道服,大袖飘飘,更美了。

    不过,这好像不是个凡人。

    陶忘机止步,冷冷道:“你是谁?”

    少女道士瞧着他,认真道:“长生诀。”

    声音极美,只是似乎不大说话,虽然很顺畅,不知为甚么,仍然给人这种感觉。

    陶忘机一惊,仔细打量这少女,忽然想到一个人来,试探着问道:“武当少真?”

    “长生诀。”

    陶忘机再无怀疑,传闻此代武当出了两名绝世天才,号称双子,纯阳多智卜天机,少真无声真道心,武功更是冠绝武当诸代弟子,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竟能绕到前面来。

    陶忘机四下瞧了瞧,右边是一片密林,左边是一座小丘,莫非纯阳子埋伏起来了,让师妹来打头阵,自己突袭,以策万全?

    陶忘机当即冷笑一声,喝道:“纯阳子,莫要藏了,出来罢!”

    第八章墨歌

    一声喝后,寂无人动,只有风过林声。

    墨歌认真看着陶忘杨,第三次道:“长生诀。”

    一柄弈剑凌空刺了过来,如国手对棋,意如粘丝,一息间连出了十三剑,寒意横空闪烁,布下了重重陷阱,紧紧缠住了她,如掉入蛛网的昆虫,中心的捕食者很快就要来了,好享受它鲜美的食物。

    墨歌伸手,拔剑,画圆,直刺。

    鞘有真武,圆如静龟,刺如灵蛇,动静相合,阴阳趋一,已成玄武。

    蛛网可以困住飞虫,却没可能粘住神兽。

    玄武轻嘶。

    于是网碎了,蛛退了。

    陶忘机五内欲沸,翻身落地,面色苍白如僵尸,眼中燃起疯狂火焰,死死盯着墨歌。

    若在一刻前,有人告诉他有同辈中人可以一招击败他,陶忘机一定让他将那人找来,慢慢打败,让那人尝尝名震天下的弈剑是甚么味道。

    如今陶忘机已见到了这样的人。

    他决然不信,却不得不信,又不愿相信。

    事实就在眼前。

    于是他嫉妒到憎恨,愤怒到疯狂。

    陶忘机狂喝,弈剑再出,寒芒更盛,蛛丝更密,更坚韧。

    玄武轻踏。

    网再碎,蛛却来不及退了。

    眼见小小蜘蛛就要被踩的粉碎,一条人影倏地抢入,伸手一托,便撑住了剑锋。

    陶忘机面上冷汗滚滚而下,瞪着面前的和尚。

    和尚转过身来,温和的眸子里隐隐闪着金刚一般的光芒,微笑道:“小僧定真,陶施主好。”

    陶忘机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被少女一剑击败了,还是两次,全让这和尚瞧在眼里了,还救了他!

    比起墨歌,陶忘机更恨这和尚。

    或许是因为和尚不会杀人?

    墨歌收剑,偏头睁眼瞧着和尚。

    定真喧了声佛号,合什道:“墨道友,小僧向你讨个人情,可否?”

    “长生诀。”

    定真方要转身劝陶忘机交出来,忽觉背后风声微动,不由叹了口气,袈裟后拂,如风吹云。

    啵!

    灰色的袈裟衣袖上被刺了三个铜钱大小的孔洞,陶忘机倒掠出去,翻入密林。

    和尚身形方动,又停下。

    白衣女幽灵般出现,截住去路,正要拔剑,耳朵一动,反身追师弟去了。

    一阵细微风声过后,墨歌身边已多了一人,头戴纯阳巾,身穿天仙洞衣,脚踏九宫履,腰悬七星剑,正是武当纯阳子,松口气道:“师妹你太快了,还好我赶上了。”

    墨歌轻轻点头,闭上眼,像在感知甚么。

    他又向定真挥手笑道:“大和尚,你好啊!”

    定真还礼:“见过纯阳道兄。”

    两人正要寒暄,墨歌睁开眼便走。

    “喂,喂,师妹,不要一句话不说就跑啊!”纯阳子追上去,又对定真挥手道:“大和尚,再见啊!”

    定真双掌合什,在风中微微躬身。

    又是一阵风声响起,却是段水盈等人到了,却不见苏春水与向晚。

    飞龙子正咬牙在林中疾奔,前方同道们早已看不到影子了,连那绿翘丫头也瞧不见,不由怒气勃发:“若不是道爷有伤在身,岂会落在你们后面!”

    枝叶摇动,星翼垂照,林间却显的更暗了,飞龙子倏地止步,环视四周,按剑喝道:“哪家兔崽子,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这一喝声音甚大,即使在密林中也能传出很远,只是一喝过后,依然虫鸣处处,无人出来。

    飞龙子冷笑一声,缓步前移,灵觉高度集中,周围十丈内全然察觉不到甚么异常,只是杀气骤然充斥林间。

    虫子们立刻噤声。

    一条鬼魅般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飞龙子身后,像是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

    飞龙子狂喝一声,迅捷拔剑,转身后削,正是昆仑派不传之秘“飞龙大九式”中的一招——龙回青冥,专门应付从背后偷袭的敌人,无往不利。

    岂知刚转到半途,一片流动的乌云卷过来,淹没幼龙,正正击在飞龙子胸膛上。

    “你……”

    飞龙子喷血,踉跄后退,眼中全是惊骇,还没抬起手来指点甚么,就已倒下,化成一片光芒,正要离开,突然震荡不已,倏地散去。

    地上只躺着一枚血色令牌,黑衣人伸手摄来,红的夺目,微微荡漾,似乎是把整个活人身上的血全部抽出来,才凝成了这流动的令牌,上面刻着五个字:飞龙大九式。

    黑衣人轻笑一声,透过玄色面具,异常嘶哑,他将令牌收入怀里,流云般远去,消失在密林中。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人阶擂台之上是地阶幻境,地阶之上是风雨雷电俱全的天阶全境,在天阶之上,更有一层飘渺不定的仙境,是为天外天。

    便在飞龙子消失的刹那,天外天一处绿湖青山边,洛青绫睁开眼,对一人道:“无情姐,有人用七杀令了。”

    那人目蕴流水,温婉如青玉,正是无情。

    无情睁眼道:“是在维扬幻境?”

    洛青绫轻轻点头,伸指一点,一丝青色剑气脱指而出,击中百丈外湖中一块山也似的玉碑,那碑上登时发出淡淡白光,呼吸间蔓延全湖,又潮水般涌到二人面前,凝成一张光幕,上面显示着一片云雾似的影像,依稀可以瞧出,正是幻境中维扬城十里内地貌。

    洛青绫再点,城北外一处血红云雾轻轻散去,距离迅速拉近,显出一个人来,正是飞龙子。

    光幕流转,从飞龙子止步到一着被杀,整个过程清晰地再现出来,只是那黑衣人全身被一层浓郁血色光华笼罩,瞧不清形容动作,随着他的远去,周围云雾又弥漫过来,遮住了二人视线,甚么也看不清了。

    “无情姐,你看这和城外那天干阵法,还有他们的密谋有甚么关系么?”

    无情沉吟片刻,道:“据你所说,这其中力量层次最高不过入微,还都是幻境中人物,应该没甚么影响。”

    洛青绫颔首道:“七杀令当世不过七枚而已,你我各一枚,少林武当各一,其余三枚虽然不知,多半是落在胡人魔道手中了。”

    “我的那枚苗苗拿去玩了,但她没进幻境,也不会无故去杀昆仑首席弟子。”

    “那就是他们想趁机逐步毁去正道未来希望了。”

    “此次幻境,道佛各大派都有精英弟子进入,仅凭三枚,即使有人辅助,也决无可能杀伤过多。”

    “嗯,他们在试图掩盖甚么,只是现在瞧不出来。”

    无情摇头道:“这只能靠他们自己了,我们进不去,也散不了幻境。二月二那天,围猎大宗师,才是我们可以努力的事情。”

    洛青绫沉吟道:“危急时刻,我可以通知维扬令主,玉碑显示,他的内功心法连绵不绝,上善若水,已至先天,当是先天功无疑,心性不合,练不到的。”

    “那样会大耗你真力,会不会是洛……”

    “很有可能,桃花岛论道以来,已将近四个月,无情姐上次见他,不是说他一气冲盈,虚灵相和么?多半就是他顿悟突破了。”洛青绫笑了笑,顿时令得湖光山水失掉了颜色,又道:“我这个堂弟悟性奇高,又能绝争一线,甚么可能都不奇怪的。”

    无情摇摇头,笑道:“他当真与皇帝和成王长得很像么?你一口一个堂弟的。”

    “嗯,非常像,几乎便是一模一样了,所以一定是堂弟。”

    绿翘盯着面前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心中一惊,娇喝道:“你是甚么人,敢来寻我楼观道的麻烦!”

    黑衣人缓步走来,虽隔着红色面具,仍依稀可见目中隐隐红芒,闻言哑然失笑道:“楼观道?早晚我要打上门去,瞧瞧宁道奇的散手八扑是甚么样子。”

    “好大的胆子!”绿翘只觉这人身形越来越高大,似乎要占据整个天地,不禁背上发凉,眼睛一转,高声呼道:“你既这样自负,为甚么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将死之人,徒言何益?”黑衣人摇头道:“你想惊动别人?没用的。”

    他边说边徐徐伸出手掌,白皙而修长,似蕴有无穷魔力,旋转着一合,漫天气流狂涌而入,带着一个个返回的音节:“人见目面真以敢不么甚为负……”

    此人一着之下,竟是将她的呼声抓了回来。

    绿翘骇然,连连退了几步,挺了挺胸膛,正要说话,忽然眼前一花,黑衣人已到了跟前,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一拳轰来。

    绿翘顿时如坠迷雾,道胎震动不已,蓦然左耳绿光闪过,一声清鸣贯入脑中,神智一清,一只如玉拳头已到了面前。

    绿翘疾往后退,情知无法幸免,正要赴死,蓦然心中起了莫大警觉,似乎这一去,便是真的要死了。

    不及动手,绿翘立刻震断周身经脉,自绝咽气,化光而去,黑衣人拳头穿过光雾,哼了一声,向下一捞,捉起一枚带有淡淡血色的令牌,刻了四个字:陌春望远。

    “鱼幼薇……”黑衣人目中依稀红芒敛去,没入黑暗中。

    林中忽有风起,吹起飞凤簪轻轻摇动,向晚望着面前少女,摇头道:“白羽,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晚姐姐,你真要这么绝情么?”这少女一身白色羽衣,轻盈若飞,掌中一柄长歌古剑,势沉如山,目隐七情,眉展六欲,正是蜀中唐门白羽。

    此时她美丽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愁,一缕凄楚,瞧着向晚,几欲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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