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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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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飞!

    矢吹在起飞点上开足了马力,飞机开始快速滑行起来。在作战指挥所的前面,刚向他们敬过壮行酒的分场长、军官和地勤兵们使劲挥动着手。列队为他们送行。息到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看基地了,矢吹感到心头一阵悲凉。迫水的飞机早已升空,正在空中待机。

    “来生转世。一定要生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国度里。

    矢吹飞机的下方,大地像急流一样向后奔涌而去。在飞机轮胎摆脱大地摩擦的瞬间,飞机就像是扯断了一根游丝,飘浮到了空中。

    飞机在基地的上方编队后,他们便笔直地向南方海面飞去。当开闻岳被抛在身后时,他们便来到了海上。何止有上百架、上下架的特攻机,都从这开闻岳的上空直奔死亡而去。海面上风平浪静,令人难以相信在不远的前方就是战场。海平线上露出一片积云,白得眩目。天空晴得出奇。

    但是,在这片极其和平的空间里,敌人正磨尖了牙齿,躲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这里虽是日本的领空、领海。但制空、制海权却掌握在敌人手里。特攻机紧贴着海面飞行,直掩队飞行在他们前方,相距约600米。性能好些的直掩队飞机不费多大劲,就能把装着重磅炸弹的特攻机甩到身?

    特攻方法有两种,一种是从敌舰上部的高空俯冲下来实施攻击:另一种是紧贴海面撞击敌舰的腹部。

    这两种接近目标的方法都要求有娴熟的飞行。技术和航向的精度。虽然视野会受到限制,但与中等高度的飞行相比。命中率要高。

    飞到六千米以上的高空时,容易避开美军战斗机的迎击。雷达虽能从屏幕上发现特攻饥从高空接近,但美军的舰载飞机还要花时间起飞才能迎击,这样便能赢得时间,所以飞行高度越高,越容易躲过战斗机的拦截。

    低空接近的优点是:在20公里以外时,雷达发现不了特攻机正在接近。美军的高空警戒飞机也几乎不可能用r眼发现它们。

    但是使用高空接近法要求飞机在六千米的高空飞经650公里的路程才能到达冲绳,但特攻机大都破旧不堪,难以胜任。再加上美军的舰载机通常都在高空待敌,这种方法的优点几乎丧失殆尽。更何况从高空垂直俯冲而下时,即使是飞行老手也很难控制飞机,这样使给了敌舰躲避的时间?

    所以,现在日军几乎都采用“超低空接近法”。这种方法比高空接近法的视野更小,需要技术纯熟的驾驶员。因此,直掩战斗机就兼任了导航的任务,引导特攻机飞向战斗海域。

    即使是这样,飞行时如果天气不好,那些刚学会飞行,技术不熟练的特攻队员还是会和导航机走散;主战一起,便像无头苍蝇一样左冲右撞。超低空接近法虽不易被敌人发现,但一旦发现就难以逃脱,因为从一开始就处在了不利的空战位置上。

    不过即使已方处在有利的位置上,也不是美军的对手。因为双方飞机的性能、装备及驾驶员的熟练程度,相差大远。

    直掩队展开战斗队形,一边前进一边警惕着四面八方的空域。,极目望去,满眼都是湛蓝的天空。离开基地已经一小时了,还没发现敌人的踪迹。越是向南,天空和大海的颜色越深。

    突然。迫水的指挥机摇起了机翼,这是发现敌机的信号。但是,晴空碧蓝如洗,矢吹丝毫没发现敌人的踪影。

    矢吹感到莫名其妙,歪头向迫水挥挥手示意自己什么也没发现。迫水的飞机靠近了他的右翼,打开舱盖,指了指右前方。

    矢吹顺着迫水指的方向看去,还是没发现敌机的影子。这时迫水的飞机却急匆勿地晃着翅膀,开始爬升。

    无论如何,在作超低空飞行时,先被敌人发现是极为不利的。直掩机的任务之一,就是当诱饵分散敌机的注意力。在急速爬升的直掩机下方,特攻机仍旧像爬一样贴在海面上前进。虽然没发现敌机的影子,但特攻机拖着沉重的炸弹,在高度紧张的气氛中拼命向前飞,这情景真让人感到

    高度升到二千米时,在迫水的飞机右前方约一千米的上空,出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像是飘在空中的一位灰尘。凝神细看时,那粒闪亮的灰尘眼瞅着变成了芝麻大小。是敌机,有十架。

    直掩机都发现了敌机。敌机也看到了他们。距离渐近,是敌军最先进的p一51野马式战斗机,这种飞机装备有6挺12。7毫米机关炮,最高时速可达710公里,发动机功率1720马力,续航距离1730公里,它比隼式战斗机飞得更高,而且俯冲得更快。它的拐弯、翻身的半径也很小,空战性能

    日军的主力战斗机则与其形成鲜明的对比。从开战以来,一直都是使用隼式战斗机。它装备有2挺12。7毫米机关炮,最高时速515公里,发动机功率1130马力,续航距离1100公里,任何方面都处于劣势。此外,就是诺门汗战役后,早已退役作练习机用的九七式战斗机,更何况除迫水之?

    敌机好像没发现特攻机。他们平时净是对付那些装满重磅炸弹,飞起来抚摇晃晃的特攻机,很久没有见过识过斗志旺盛的日本战斗机了。现在猛一见到,似乎有些吃惊。迫水的机体上掉下一个黑色的东西,是他甩掉的副油箱。矢吹也拉动了甩掉副油箱的c纵杆,机体微微一震,顿时感

    敌机并不直接冲上来,而是开始向左转弯。迫水他们也马上转弯。近敌机寻找战机。由于下面有特攻机,他们不能爬到最高处。否则万一在抢占有利空战的高位置时,被敌机发现下面的特攻机,他们就无法掩护了。迫水左右为难,他既要准备空战,又必须掩护特攻机。双方的距离越

    眼看就要文火了,敌机编队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六架飞机仍自古上空,另外四架飞机却急速地向左下方俯冲下去。他们还是发现了特攻机。敌人留下了同样数目的战斗机来对付直掩机,腾出一部分兵力去对付特攻机。

    迫水为了拦住他们,从下方向上猛冲。矢吹和其它的直掩机紧随其后,快速爬升。但处在高处的另外六架飞机也扑了下来,战斗一开始就对他们很不利。双方相互对s,立刻陷入了一场混战。在和敌机交错的一瞬间,矢吹感到机体受到了一阵猛烈的冲击。他定睛一看,身体并没受伤,

    一束耀眼的闪光在矢吹左翼数十米的空中炸裂开来,也不知是哪一方的飞机在空中爆炸了。数股黑烟拖着尾巴四分五裂,那是击毁的飞机残骸。现在也弄不行楚迫水的飞机去哪里了。特攻机的情况也不知怎么样了。

    矢吹正拉起机头。只见唰地一下,一只怪鸟的影子掠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间,矢吹看到了那架飞机的侧腹上画着一个红乌龟标志。

    “红死龟!

    迫水中尉讲过的可怕的红色死亡之龟就出现在眼前。本已忘掉的恐惧感又猛地袭上心头。由于无法控制的本能反应,矢吹现在所感到的只有恐怖了。

    矢吹的飞机面对着敌机翻转逃跑。“红死龟”向着绝好的猎物猛扑过来。矢吹把飞机的性能发挥到了极限。想摆脱“红死龟”的追击。但无论是技巧、速度还是飞机的空战性能。敌人都高出许多。它紧咬着矢吹下放。

    “红死龟”现在占据着捕食猎物的最佳位置,但它就是不开火。它把矢吹套在瞄准器里,戏弄着这个到手的猎物。

    “这下完了!

    矢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机关炮s出的曳光弹从身边飞过,“红死龟”终于露出了它的尖牙利齿。

    但矢吹的飞机依然在空中飞行,机体也没中弹,而身后的炮声却越发急促起来。在恐怖的驱使下,矢吹向舱责后方望去,却看到了一副意想不到的景象。一架日本飞机不知什么时候咬住了盯住矢吹的“红死龟”。井正在向它开火。但再后面,另一架野马式战斗机正咬住那架日本飞机也

    是迫水救了他!迫水知道自己处于敌人的人力之中,却并不躲避,仍继续开火。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向自己开火时,出于自卫本能,无论如何都会躲避的。“红死龟”尽管中了不少炮弹,却并没坠毁。这全靠它有出色的防弹防火设备。“红死龟”使出浑身解数想摆脱迫水。如

    一向没放在眼里的日本战斗机队中竟然还有如此勇猛的人。“红死龟”从心里感到害怕了。

    但是,日本的战斗机只重视作战性能,却忽视防火防弹装备。它抵挡不住后面那架掩护“红死龟”的野马战斗机的炮火。迫水的飞机尾部冒出了黑烟,尽管如此,但他的飞机的速度和勇猛势头却丝毫没有减弱,仍然猛追着“红死龟”。迫水的飞机机身起火了,转眼间油箱就爆炸了,飞

    几乎同时,“红死龟”也着火了,从机身中绽出了一朵白花。“红死龟”飞机在空中留下一朵花瓣般的降落伞后,就被吸迸了弥漫着火光和浓烟的海里,坠毁了。

    这只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迫水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矢吹的命。矢吹在空战圈外茫然若失地看着。迫水替矢吹死了。他为了救矢吹,紧紧地咬住了宿敌“红死龟”,结果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苍茫的天海间。只剩下矢吹一个人。双方的飞机都不见了踪影。特攻机和直掩机可能都已葬身海底了。矢吹茫然著失,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掉转机头,向北飞去。

    第10章 阳光之桥

    搜查转向了t大医学部附属医院。无奈事隔二十多年。当时的患者住院记录所剩无几,再加上医院的医生、护士和员工等都换了人。搜查工作陷入了窘境。

    医院的病历一般都保存3到5年。只有一些特殊病症的病历才会永久保存下来。但昭和二十三年(1948年)前后,战后的混乱尚未完全平息,档案管理无人顾及。

    他们总算找到了一位老总务员还记得栗山。他从仓库里找出一份旧病历。病情和治疗意见都是用德文书写的,但在病名一栏中清楚地写着“伯格氏病”。

    就是它了。

    “给栗山动手术的医生现在还健在吗?”下田问。

    “当时外科部长村井医生主刀,可能是因为病情罕见,部长才亲自主刀的。

    “那么。村井医生现在在哪里?”

    “早退休了,已经过世了。

    “死了?

    刚找到的线索,又断了。失望像乌云一样涌上了下田的心头。他耐着性子问:“护理这名患者的护士,现在还在吗?

    “上哪找去?这是20多年前的事儿了,护士都换好几茬了。

    “那当时有没有与栗山特别亲近的病人呢?”

    “我不直接和病人打交道。

    “那你怎么会记得栗山的事呢?”

    “他是个长期住院的病人,而且得的又是坏疽之类的怪病,所以我自然而然地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有人来看过他吗?”

    “这个嘛,我记不得了。

    “在住院期间有没有亲近他的人,比方说一块参加”同好会“、兴趣小组之类的。

    “这个嘛……”

    老总务员歪着头,猛地想起了什么似地拍了一下大腿说。“对呀、对呀,要这么说的话……”

    “你想起什么来了?”下日看到他有些反应,就凑上前来问。

    “住院的病人中有根多都是旧军人。我听说他们成立了一个由清一色的军人组成的小组。

    “栗山参加了旧军人小组了吗?”微机上虽然贮存着栗山的犯罪经历,但栗山参过军,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因为他的手脚指都切除了,护士还曾跟他开过玩笑,说让他以后就作个在街头拉手风琴的残废军人。

    “你认得当时他住院时的旧军人小组里的人吗?名字想不起来没关系,只要有部队番号、停战时的驻地等就可以。”

    “这个我可记不得了,他们的病历也没保存下来。”

    “除军人小组以外。栗山还加入了其他小组吗?”

    “有可能。长期住院的病人为了打发时间,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小组。

    “都有什么小组?”

    “最多的是读书小组。其次是围棋、象棋、徘句、短歌、打油诗小组等。

    但是当时的病历现在都已销毁了,已经无法查找那些兴趣小组的成员了。

    笠冈费尽周折才找到的线索,看来又要断了。这时。老总务员又拍了一下大腿说:“有了,说不定阿澄能记得那时候的事。”

    “阿澄是什么人?”

    “是当时外科病房的护士长。军人小组的事就是她告诉我的。她现在已经退休了。孩子对她孝顺,现在她可是过上舒心日子了。跟我就不一样啰。老总务要开始诉苦了。下田赶忙煞住他的话头。问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您先稍等,几年前她给我寄过一张贺年片,上面应该有她的地址。

    老总务员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本珍藏着的备忘录翻看起来。

    “啊,找着了,找着了。坂野澄要是还健在的话,应该是住在这里的。他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把地址告诉了下田。

    下田根据他从t大附属医院里打听来的线索,马上就着手去查栗山重治的军籍记录。

    军籍与证明身份的户籍不同,除战死或病死在战场上的人在除籍时在户籍上会有记录外。一般不在户籍本登记。

    目前,海军军籍记录保存在厚生省援救局业务第二课:陆军军籍保存在厚生省援救局调查课及各都、道、府、县的援救课和军籍课。

    相比之下,各部、道、府、县的陆军军籍记录比厚生省的更为详细。但在二战结束前,为了不落人美军手里,大部分记录都被销毁了。只有极少一部分保存到了现在。

    因此,军籍被烧毁后,只要本人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厚生省和各地方自治机构正在力图通过幸存者的回忆来补全正确的记录;但有许多幸存者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杏元踪迹。有些驻在外国的军队全军覆没,所有人员音讯皆无。因此,记录很不完整。

    下田先是去了厚生省业务第二科查询,但没找到栗山的记录。随后,他又询问了负责陆军军籍的调查课,还是没有查到这个名字。

    剩下的只有栗山的原籍——神奈川县厅援救课的记录了。但那里也没有栗山的名字。据调查课的人讲,原籍神奈川县的人的军籍记录只保存下了三成、其余的都在战争结束时销毁了。

    神奈川县销毁的记录尤其多。麦克·阿瑟进驻日本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神奈川县境内的厚木空军基地,所以该县烧毁的档案不计其数。栗山重治的军籍记录就是淹没在战争结束时的那一片混乱之中,和他本人一起永远地消失了。

    “杉并区井草二24号”。这就是从t大附属医院总务员那里得到的原护士长的住址。去了一看,原来是在一条社区的街里,离西武新宿线的井荻站有五、六分钟的路程。

    这套住宅虽小,但却整洁,四周环绕着篱笆墙,门牌上写着“坂野”。下田按了一下门铃,屋里的人应声作答。一位30岁左右的家庭主妇在围裙上擦着手,从门里探出头来。

    下田讲明了身份,井说想见一下坂野澄。那个主妇带着不安的神色说:“他乃乃带着惠子去公园了,您找她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想向她打听点儿事。您不必担心。下田安慰她说。

    “是这样啊。公园高这几不远,我去叫她。主妇放心了。

    “不用了,您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去找。您最好别空着门出去。下田出于职业的警觉忠告她,并问明公园的位置。

    从坟野家步行几分钟就到了那个小公园。说是公园,倒更像一个社区的街心广场。

    公园里有几条长椅、一副跷跷板和一架荡椅。荡椅中坐着一位年近七十,颇有风度的老太太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老太太神态安详而又从容。可以看出由于儿女的孝顺,她的晚年很幸福。

    “您是坂野澄吧?下田径直走到老太太面前问道。老太太疑惑地抬起头来:是的,我就是,您是……”

    “我是t大附属医院的安木介绍来的。下田说出了告诉他地址的老总务员的名字。

    “哎呀呀,安木他还好吧?

    “嗯,他很硬朗,还在上班呢。

    “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安木了。他还在上班呀!

    “他让我向您问好。

    “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坂野澄敛起了怀旧的情绪、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下田。她的眼光虽然温和,但决不昏喷,甚至还带有往日大医院里护士长的威严。她毕竟指挥过众多的护士。下田首先问她记不记得一个名叫栗山重治的病人。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下田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知道他是什么军衔吗?”

    “这个嘛……”

    “知道是陆军还是海军吗?”

    “我只是隐约听说战争结束前他在九州的南部。

    “他加入了军人小组吗?”

    “军人小组比较松散,没有什么具体的特别规章约定。不过是这样一些病人总有意无意地聚在一起。

    “栗山还参加过其他的小组吗?”

    “我想没有。

    “那么军人小组里有没有人和他特别亲近?”

    “这个嘛,非但没有亲近的,怨恨的倒有。

    “怨恨?”

    “就是特别恨栗山的人。

    “恨?”

    下田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根据笠冈的提示,前来调查栗山在住院期间的人际关系,但是由于先人为主的思维方式,他把“关系”这个提示理解成了亲近的关系。在追查人的过去时,经常会陷入这种心理盲区。调查凶杀案时,本来就该把调查人际关系的重点放在仇视和怨恨上。

    “这个人是谁?”

    “名字我现在一时想不起来了。那人认识栗山。

    “恨是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