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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陈仓

    二十二集第六章陈仓

    两人见云易岚进来,一齐起身而立。云易岚脸上换了一幅笑容,与黑衣人寒喧两句,而后径直走到一张椅子边坐定,抬手招呼二人落座。待二人也自坐定后,云易岚笑着对黑衣人道:“黑木先生的巫法果然另有奇妙,八凶玄火阵在你催持之下,已有启动之迹,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但不知先生还要多少时日才能令阵法恢复如昔?”

    黑木在椅上略一欠身答道:“谷主谬赞了,方才我用本族巫法催动阵法,在关键处总有凝滞阻塞之感,细察之下,方发现此八凶玄火阵与我族阵法虽是大同,细微处却另有小异,而且似是曾被人用血祭之法加以祭炼,所以但请谷主将阵法设置与我细细讲解,方可能尽复此阵。”言语竟是醇正的中原方言,只是声音飘忽不定,似清晨林间的雾气不可捉摸。

    云易岚面上的笑容不觉隐去,沉吟了一下道:“此八凶玄火阵乃我焚香谷先人所设,细微之处,我也不甚了了,恐难以向先生明述。”

    “既是如此,谷主请将此阵法图形取出参看一下”

    边上的上官策闻听此言,心下突地一跳,目光向云易岚望去,面上却不露声色。云易岚面色更是一变,目光如炬,沉沉地落在黑木身上,似要看穿他的黑衣,直看进黑木心里,半晌才沉声道:“八凶玄火阵阵图是我焚香谷不传之秘,依照祖规,只有谷主方可参看,先生怕是看不得。”

    黑木依然是一双空洞的眼睛,丝毫没有顾及云易岚望过来的眼神,漠然地看着云易岚道:“谷主,如不能尽数掌握阵法细微之处,我怕是无妙法将此八凶玄火阵尽复旧观。”声音飘忽而空洞。

    密室内不见阳光,只有屋顶上嵌了数颗发光的奇石,发出青荧荧的光亮,黑木一身黑色长袍,在这青光下,如同一团飘浮不定的黑雾,比他的声音还要空洞飘忽几分。

    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策忽然插口道,“黑木先生,如果我谷内毁损阵法难以修复,是否可以另设新阵?”

    黑木转头看了看上官策,幽幽说道:“上官先生,我南疆一脉的八凶玄火阵,亦是上古巫神所传,只有历代巫女娘娘能够设置运转,寻常巫师根本无法近此阵,更不必说设立阵法了。我也是听候兽神大人差遣多年,机缘所至领悟了一些运转阵法的秘术,却无方法设置新阵。”

    上官策似是一窘,顿了一下又道:“难道就别无它法?”

    黑木把目光从上官策身上收回,摇了摇头不再做声。云密室内一时沉默无声。

    云易岚端在另一个方向坐在椅上闭口不语,一头红发无风自动,一身火红长袍亦是渐渐鼓胀飘动,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嵌在椅上,一股奇异的热力自他身上腾起,游走于密室内。嵌在屋的奇石似是突然照上了一团烈火,发出的光芒由清朗变做炽热,整个密室里凭空漫出一片淡淡红芒,红芒中似分化出一团红晕,有如实质,飘飘然罩上了黑木,黑木一身黑袍似是被一股力道压住,不再如轻烟一般飘动,空洞的眼睛里竟隐隐也有丝丝缕缕的红芒闪动,在密室里显得诡异之极。上官策一身灰衣一张老脸却兀自凝然不动,全然不在意室内的红芒。云易岚看在眼里,眼神里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他几眼。

    密室内热力渐盛,屋顶的奇石似是也完全变作红色,发出暗红的光芒。黑木在红芒下只觉体内燥烦异常,心头热热的一团力道来回奔突冲撞,几欲炸开,竭力抵御却似又抵御不住,眼神渐现痛苦之色,一袭黑袍竟自开始颤抖起来。云易岚看在眼里,嘴角隐隐有丝笑意。黑木感觉体内热力将要炸开时,云易岚一身鼓胀的红袍突然蹋落,如薪尽火灭,密室内的红芒突地淡下了许多,屋顶奇石所发的光芒渐渐又转作青荧荧的冷光。

    黑木只觉身上一松,体内那团热力慢慢消失无踪,眼内红芒也渐渐隐去,换作原来的空洞。全身一阵酸软,如经历了一场剧斗般乏力。心头却不由生出了一丝惧意,抬眼望了望端坐在椅上的红衣人,空洞的眼睛里现出一丝惊惧,隐隐竟似有当日在镇魔洞中面见兽神之感。

    云易岚似是没有注意到黑木眼神里的异样,仿似做了甚么决定一般,起身走近黑木微微一笑道:“先生在此少候,我与上官师弟暂有些事情商量。”黑木道一声“谷主请自便。”目送两人走出密室后,竟是重重长出一口气,自语道:“好厉害,好厉害。”

    上官策随云易岚穿廊过厅,曲曲折折地却是来到了供奉历代祖师的祠堂。看守祠堂的弟子一见二人慌忙施礼不迭,云易岚有些不耐地挥手止住,吩咐那名弟子在门外看守,自己和上官策一起进了祠堂。

    焚香谷的祠堂虽不比山河殿雄伟高大,亦是修得气势非凡,支撑梁椽的大柱俱都是整根的紫檀木打磨雕琢而成,半空里雕镂精美的长粱上悬一挂长明灯,正中一条香案上摆满了香烛供品,一座古朴的精铜香炉里散发出缕缕清烟,缭绕在祠堂之中,后面正中的墙上挂着开山祖师的画像,画像下面的灵台上依次摆着的便是历代祖师的灵位。

    云易岚自香案上取过三枝素香伸手在烛火上引燃,与上官策一同拜了三拜后举步上前,仔细地将香插在香炉里。对着画像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看了看上官策说道:“数日不见,师弟修为精进不少,当真可喜啊”

    上官策一怔,心头一动,袖间的手指曲伸一下,指间隐隐有一团青气闪动,笼在袖里外人却是看不出来。

    云易岚也不等上官策答话,又自顾接口道:“方才那个人不人妖不妖的老儿所言,你以为如何?”

    上官策又是呆了一呆,没有明白云易岚的意思,只好开口问道:“师兄指的是?”

    “黑木老儿要看祖师所留八凶玄火阵阵图,那阵图是记在《焚香玉册》之内,我是给他看不给他看?”

    “《焚香玉册》向来只有历代掌门可以参看,他如何看得?师兄还是不要给他看得好,以免有违祖训。”

    “但若不复原八凶玄火阵,我焚香谷数百年的谋划将尽付东流,如今这复原玄火阵的事情,怕是只有着落在这个老儿身上了。”

    “这个……”上官策一下子无话可说,看了看云易岚,只见他红衣红发,一双眼睛幽幽地望着墙上祖师的画像,脸上却不显喜怒,令人无法猜度。自云易岚出关后,上官不知怎的对这个师兄总是有些敬畏,只好试探着问道:“师兄的意思是?”

    云易岚看着画像出神了良久,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为了焚香谷大业,我想让黑木老儿参看八凶玄火阵阵图。”说着把目光从画像上移至上官策身上,问道:“师弟,你说历代祖师会不会怪罪于我?”

    上官策在云易岚的目光里低下头说道:“师兄也是为了焚香谷的大业,我想历代祖师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掌门师兄的。”

    云易岚似是很满意上官策的回答,看着上官策点了点头道:“不错,此番在历代祖师灵前,我要师弟你为我做个见证,我在此先向历代祖师谢罪。待他日焚香谷大业一成,雄踞天下,就算历代祖师再怪罪下来,我也甘愿了。”说完之后,又是燃了三支素香,拜了三拜插入香炉。

    上官策在一旁静静看着,云易岚上完香,眼睛看都没看上官策,目光又落到墙上祖师画像之上,眼神竟透出一种冷酷肃杀之色,幽幽说道:“黑木老儿要我助他一统南疆五族,才肯修复八凶玄火阵,帮他收伏几个蛮族,又有何难?兽神已死,等我焚香谷大事一成,莫说一个黑木老儿,即便是整个南疆,不也是要一般地在我股掌之间?”

    上官策在一旁看着云易岚,眼神里透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口中却附和着称是。

    云易岚恍然如同没有察觉上官策的眼神,又在祠堂里默立许久,才转身命上官策道:“师弟,你去将黑木老儿带到玄火坛,再去看看刺杀五族巫师首脑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上官策点头应了一声,两个人转身出了祠堂,厚重的大门吱吱哑哑关起,祠堂里一下子暗了下来,昏暗中,那盏长明灯在香烟缭绕里无力的烧着。

    七日后,傍晚,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方自在西天外隐去,天色将暗未暗时,漫空都是瑰丽的火烧云,如一团团缤纷的火焰,在凝然幽深的天幕上飘动燃烧,天地之景,竟是美丽如斯,只是,又有几人顾得上赏玩?忽然间,漫天的云霞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召唤,纷纷飞速飘向焚香谷上空,原本五彩的云霞全部变作赤红的火色,暗下去的天际重又亮起一团红光,焚香谷内也是一道红色光气冲天而上,似是呼应天际那团红光。上官策隔窗看着天际的红光怔怔出神,眼神萧索,似是又看到那日九尾天狐逃脱时的冲天大火,心念一动时,指间一道青气亮过,上官策伸手出来,指上赫然套着一枚古朴的戒子,青光流动,神奇异常,望着这枚戒子,上官策一张老脸上竟现出一抹笑容,冲淡了一些眼神中的萧索之气。

    玄火坛大殿内,凌空浮着一个形式古拙的火盆,三足无耳,锈迹斑斑,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沧桑。盆体上用阳文刻了许多古朴的纹饰,却多已斑驳难辨。火盆下方便是那口赤红的玄火井台,有丝丝红线不住从玄火井内射出,照在火盆之上,便被火盆上奇特的花纹吸收,火盆似是有种神秘的吸力,井内红线随消随涨,原已枯毁的井内渐渐又聚了许多炽热的岩浆,粘滞的岩浆缓缓沸腾翻滚着,射出更多的红光照向火盆。

    火盆内有一只寸径大小的珠子,漆黑透亮,珠子上却凭空燃着一团明亮的火焰,火焰焰色纯红,是纯净的本源之火,那颗燃着的珠子却不见损毁,甚至连颜色依旧是固执的黑色。火井周围的地面上,绕周刻有八幅奇怪的图形,图形的笔划俱是一条条燃烧的火线,似是以岩浆为墨在地上烧成的图形。八幅异图正自绕着火井缓缓旋转,发出八道奇异的红光注入盆中,又似是从聚火盆中吸出八道红光。外面所见冲天而起的红色光气,便是从这火盆上方发出,穿出穹顶,直冲云宵。

    一个红衣红发的人影看着火影,神情间难掩喜色。旁边静静立着一道黑色的人影,全身笼在一件黑袍里,飘渺如一道黑色的雾。大殿里火气弥漫,炽热无比,隐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