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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华敏招呼他们进屋吃午饭。面对副局长丰盛的午餐,宋瑞诚今天很高兴,几杯白酒下肚,肚子里的心里话就藏不住、掖不住地统统抖搂了出来。难免张家长,李家短对“扫黄办”的同志们乃至于后来成立的“扫黄、打非、反盗版”稽查队的人选,一一评述,娓娓道来。这正是秦东方需要了解的,也就随他一路酒话地说下去,秦东方只是静静地听,并不c嘴。

    第三章 稽查队人选

    秦东方外表谦和儒雅,说话细声细气,不愠不火,其实内心里意志坚定,作风顽强。这与他早年的人生经历有关,没有坚强的韧性和毅力,在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从坎坷曲折的人生之路走入仕途。进入官场,忍辱负重是为了承担更大的责任,因此,他处事决不急功近利。然而,凡是他深思熟虑,决定要办的事却雷厉风行决不拖拉,而且始终牢记,一抓到底。但是他的严谨和细微又导致他有些循规蹈矩,墨守成规。使他的意志常受制于上级领导的意图,没有上级的认同,其愿望只能成为肚子里的一股气,或者干脆转化成肠道里的一个p一泄了之。这就有点像是老虎关在笼子里,要想冲出笼子到广袤的山野去摧枯拉朽,需取决于个人的胆识和虎大王的允准。人的很多主观愿望要变成客观现实,要有勇气和胆略,并运用智慧获得上级的认同,你的思想才能冲出牢笼获得自由。眼下,他正在争取这个自由。出版物市场稽查队的组建工作在紧锣密鼓地筹建中,一切看上去却是不动声色的。

    秦东方有节奏地敲击着干部处长办公室的门,那声音是轻轻的,节奏是缓慢的,但那门是铁皮包裹着的,敲门的节奏就显得有点沉闷。宫殿处长的办公室有几分神秘,机关里人称这里是保密局。因为这门平时有事没事总是紧紧地关闭着。机关里其他办公室全都是木门,而她的办公室却是装着双保险锁的铁门,这使秦东方在敲门时微微感到不快,因为他那弯曲的手指骨节敲打在铁门上有点隐隐作痛。宫殿处长这带着保险的铁门,全机关有数的几个人可以不敲而入,那就是印刷局的大老板杨敢之,和敢之同志的夫人姜玉珍。外表彬彬有礼,很有绅士风度的秦东方要保持必要的谦虚和谨慎,他不能坏了规矩。于是他继续有节奏地很耐心地敲打着铁皮门,尽管那门似乎并未反扣上,只要一推就开。

    好一会儿,他仿佛听到门内推关抽屉的声音,这才听到一声清脆优雅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谁呀?”

    他抑制住心中的不快,稍稍提高了嗓门:“是我!”

    “你是谁?”这声音有点严厉了。

    “我是秦东方!”他中气很足地像是吼叫了一声似的。心中却在暗暗骂道:小小的干部处长竟狗眼看人低。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是秦局长,我没听出来,请进,请进!”这声音一改刚才的冷漠变得异常热情起来,使得秦东方聚拢的眉头,略略舒展开来。心想,宫殿这女人还是懂规矩的。

    随着那热情的话语,秦东方被请进了宫殿处长的办公室。处长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砰”一声再次关上。秦东方感到这干部处长有点神秘兮兮的,不,简直有点神经兮兮的,这是什么臭毛病?

    一股淡淡的清香伴随着女人身上说不出的怪味道直冲他的鼻腔,使他皱了皱眉头。他在心中暗暗地猜测着这是什么品牌的香水,法国的、德国的,或者压根儿就是国产的劣质香水?这怪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有点熏人呢。这或许是常年办公室紧闭的结果,这种奇怪的味道散发不出去,就像幽谷山d中刚刚铺上了一层带着阳光照s的干香味的新麦草混杂着d里弥漫的霉味,盘旋在d中的草香就带着陈年的酸腐,使他那一贯崇尚自然俭朴的鼻子有点不太适应。好在办公室光线明亮,收拾得也很整洁。窗台上还放置着几盆摇曳婆娑的植物,像是一盆吊兰,绿叶倒垂而下,散落在办公桌的边缘,一盆文竹亭亭玉立,很可爱的样子。使空间增添了少许生气。办公桌上玲珑剔透的玻璃杯中c着一束白色的栀子花。这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原来秦东方鼻腔中嗅到的香味,并不是宫处长身上的香水味,而是花香。秦局长的目光横扫过宫殿的办公室,一只精致的紫砂笔筒,很古色古香,仿佛像是一枝梅桩,梅的枝头点缀着几朵黄色的小花。笔筒里c着毛笔、圆珠笔、铅笔。笔筒旁是注满清水的笔洗。办公桌上打开的一方端砚注满了墨汁。以秦东方的眼力,他知道这方端砚质地精良、雕刻精美,是一方龙凤戏珠老坑砚,那珠其实就是端砚中的眼,那眼绿莹莹中有一瞳,这瞳是橘黄色的。这就是砚书上写的“活眼”。大约是宫殿处长喜用笔墨,这墨汁在砚中蓄得久了,就发出臭味,这墨臭加上花香,就成了秦东方刚进门时理解的香水加上女人的体臭味。宫殿处长打扮得朴素无华,自自然然、本本色色、大大方方、文文雅雅的一个传统型女干部。瞧她齐耳的短发,衬着一张鹅蛋脸,脸上好看地分布着几粒淡淡的雀斑。细巧的鼻子像是泥塑出来一样挺拔,只是活泛的丹凤眼周围已有几缕浅浅的鱼尾纹,显出几分人世沧桑来。那一身浅灰色的西服套裙,衬托出徐娘半老犹存的风韵。这风韵仍是细腻洁白的肌肤,高挑颀长的身材。脸上不施脂粉而自然显出健康的红润。小嘴不涂口红而犹如樱桃般艳丽。不苟言笑的脸上浮现出不威而矜的气质,这气质既有大家闺秀般的威严,又呈小家碧玉似的矜持。威严和矜持相结合就蕴藏着某种使男人只可静观而不可亵玩般的威仪。她的办公桌上还置放了一沓用标准的钟王体小楷,工工整整抄写的老子的《道德经》,显示了这个女人有较深厚的文化底蕴。

    秦东方暗暗好奇,心想这个女人不可小觑。竟对道家的权谋之术有兴趣,可见其胸怀大志,而又深藏不露,是个有点可怕的人物。听说她有不平凡的背景,她原是部队正连级护士长,转业到了省委组织部做副主任科员,干到主任科员。丈夫文汉雄从部队转业了,因为她的关系竟也转到了组织部。她为了回避,主动要求到了出版印刷局。而这个看上去深谙老庄哲学,崇尚虚静贵无的女人,关键时刻就可能无中生有、平平静静地如话家常般和部长说,要求提拔了副处再下出版印刷局。在这个“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的年头,作为省里主管干部的衙门提拔个把副处长,就有如齐天大圣分管蟠桃园,摘个把桃子吃吃一样方便,那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更何况宫殿同志的外表是那样靓丽可爱,内涵又是那样的淳厚高雅。总之,她是个品貌兼优的好同志、好干部。于是宫殿同志如愿以偿。两年后,干部处处长退休,她依例递升成为正处长,再两年后,他的丈夫文汉雄由处长升了副部长,她的政治背景又添了一道亮色。最近气氛神秘的小圈子正在传说文副部长作为省委第三梯队人选很快要外放临江市当市委书记,宫处长的政治背景将再会浓墨重彩地描上一笔。

    杨敢之局长先还未把这个长得精精巧巧,有着淑女风范样的女人放在眼里。后来发现这个女人放在身边简直妙不可言。诸如机构、福利、人事变动,此人都能事先透露不少有价值的消息,说是仅供参考,其实大部分都能兑现。那次机构改革,事先传出出版印刷管理局将分家变为出版和印刷局。老局长退休,角逐局长的不少,老局长就是通过这个女人打败角逐这个角色的黄鸣翱副局长,把杨敢之硬是扶上了局长的宝座。并且按照前局长的要求两局暂不分离,政企暂不分家,保留了局里较多的编制。现在她正在通过她那个神通广大的丈夫为钱无忌副局长组建的书刊发行集团铺平道路,以省委、省政府名义收回早已下放给市县的批销总公司人事权。所以她确实是重任在肩的角色。这角色举足轻重,有如花果山呼风唤雨的美猴王,保唐僧西天取经非其莫属。当然这个女人并不骄傲,对杨局长的指示言听计从。于是杨局长越发依为股肱,成了圈内人士。如果说在局里惟有宋瑞诚敢于和杨敢之争辩的话,那么就要数干部处长最善于和杨敢之周旋了。她与杨局长打电话的架势就如同家人聊天一样没有上下的分别,因为她深知自己在局里的地位,这砝码足以将杨局长摆平。所以他们的通话是局长对局长式的,“咯咯……咯”的笑声,充满了亲人般的随意。杨局长在她面前是没有架子的,说话的口气像是亲兄妹。不,他们原本就是官场铁兄妹。

    干部处长在秦东方面前是不苟言笑的。她说话细声细气,保持了部下对领导足够的尊重。问明秦副局长来意之后,她从铁皮档案柜中抽出一份各处室的花名册,像是挑选“战将”一样将机关处室所有人员筛了一遍。不过这些“战将”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因为他们是“富余”人员,机构改革中如果精简,恐怕首批下岗的就是这些人。现在秦副局长要将他们吃下去消化掉,变成自己体内的营养和血y,强化自己瘦弱的肢体或者干脆变成自己的拳头出击,她又何乐而不为呢。因为这些人原本就是要成为吐故纳新的对象,比如排出体外的二氧化碳,或者干脆就是臭汗、臭n、臭大便一类,这也就是废物利用呢。干部处长想到这儿,原本不苟言笑的脸,竟也为自己形象的比喻暗暗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用女性温柔的声音指着她排出的名单说:“秦副局长,机关里面只能排出这几个人了,其他人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实在没办法了。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些人都是有点小毛病的同志,你把他们重新组合起来要严加管理。”干部处长不愧为组织部长夫人,称呼秦东方副局长的“副”字咬得清晰而准确,不像一般的干部正副局长都叫局长,只有在部队正副的称呼泾渭分明得如小葱拌豆腐;地方上正副职在称呼上是一锅煮的,只有在实际行为上正职才更具有帝王般威仪。宫殿的称呼使秦东方听得有点刺耳。就如同在一群八哥鹦鹉的叫声中蹿出了一只老鸹在聒噪,使人有着一种异样的刺耳感觉。接着,干部处长用带点干部工作的神秘口吻,掺和着家庭主妇说长道短的随意,闲话家常般地介绍了这几个同志的“小毛病”。当然这些“小毛病”不是组织结论却胜似组织结论,因为在这之前秦东方也听杨敢之局长用不经意的口气谈起这几位同志。干部处长谈的“小毛病”,竟如同复印机复印的一样准确无误地传达了杨局长的信息。因为杨局长代表组织,干部处长是组织中的一部机器、一部显微镜,一部用原则检验干部的显微镜。显微镜观察到的“小毛病”自然成为干部考核的依据,这依据尽管道听途说,带有很大的演绎色彩,但是实际上已形成强大的社会舆论,这舆论一经干部处长的筛选,便成为杨局长的意图,也就成了组织的意见。秦东方对组织的意见一贯是很重视的。

    “你知道不知道这个王文江,看上去文绉绉的,不吱声,不吭气,戴了副近视眼镜,那可是个不安定分子。自以为是一个拿了陵州大学文学学士、陵州理工大学的物理学学士双学士文凭的人才,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而且他对工作挑三拣四的,不服从分配,指名要到印刷厂当总工程师,把他分到少年儿童印刷厂又与同志们闹不团结。那小姜、小梁却是很好的两个小伙子,你知道不知道?”干部处长的口头禅就是“你知道不知道”这一反诘句。因为她管人事,所有的人事机密她都知道,当然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所以她就要大张旗鼓地反问别人,以显示自己什么都知道。

    秦东方摇摇头,谦虚地表示不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这小姜、小梁,一个是少儿印刷厂的经营科科长,一个是生产科科长。他们的背景你知道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都是我们杨老板的人。”

    “杨局长姓杨,他们一个姓姜一个姓梁,怎么说是杨局长的人呢?”秦东方又问。

    干部处长轻声细语地贴近秦东方的耳朵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小梁呢,是杨局长初恋情人,你懂不懂,就是以前老相好的儿子,听说还是市委稽老书记的孙子。自然是杨局长把他弄到少儿厂的。他以前在家乡双山的梨庄镇承包过镇的正威印刷厂,他老子是镇党委书记,兼了个董事长,名为国有,却是让自己儿子承包的。印刷厂自然办得不错,恐怕是嫌印刷厂经营风险太大。这厂原本也是杨局长当年在少儿厂当厂长时作为扶贫项目投资的,少儿厂的印刷任务没少给小梁厂长。小梁厂长眼看工厂要转制,这钱呢,也赚足了,要闹名了,就调到了少儿厂,搞起了生产经营。这小姜呢?你知道不知道,是杨夫人姜老师的内侄,姜老师你也不知道了吧?她原来是枣县现在改称双山市稽杨庄中学老师,杨局长当局长后就调到了出版印刷物资进出口公司当了办公室主任,现在也是总工程师了。你知道不知道,他们的调动手续都是我给办的呢。”说着这话时,干部处长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这种笑使秦东方想到了太监的笑容,心中就不太舒服。

    “你说这王文江咋搞的,标标致致的大小伙子,仪表堂堂的,咋就闹不明白呢,硬是和这两人闹不团结。我看主要是名利思想在作崇呀。”她把“祟”字说成了“崇”字。

    “他开发制作了一个印刷业生产经营管理的软件,在国际上获了奖,你说能不挂生产科和经营科长的名吗,因为这都是领导重视的结果嘛。你知道不知道,他小子竟然写了一封人民来信给评选委员会,说小姜、小梁挂名是欺世盗名,这管理经营软件是他个人劳动成果,知识产权不能与他人分享。你看,集体劳动成果成了个人的功劳,贪天功为己有呀,这不是个人主义在作崇?”干部处长又将“祟”说成了“崇”。这回秦东方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就纠正说:“这字读‘祟’,鬼鬼祟祟的‘祟’,不是崇高的崇。”

    干部处长脸红了一下,竟无所谓地说:“对!对!读‘祟’就是粉碎的‘碎’吧?你知道不知道,结果那个国际大奖就泡汤了,你说这个人主义作崇,不,作‘碎’,是不是害死人呀?结果小姜、小梁告到老杨那儿去,老杨一气之下把这个自高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交流到了财务中心。可王文江这小伙子不接受教训,嘴里叽叽歪歪地还不肯去,说是专业不对口,给财务中心主任魏明春的第一印象就不好。碰巧了,那年局里分房子,他个人主义大发作又大闹一场,那风波闹得可大了,一下闹到了省纪委。你说这小子狂不狂?他一个刚分来的学生,到机关才来几天哪里轮到他分房呢?他竟然和财务中心主任魏明春较上了劲,顺便还捎带了局领导。你知道他怎么说?”

    秦东方自然也只有摇头的份。这又刺激了干部处长想说出人事机密的瘾头,于是索性敞开来说了。

    “这小子说,我是双学士,是作为人才引进来的,现在我结婚好几个月了,老婆又怀了孕,连栖身之地都没有。我们财务中心主任有四处住房,有三处都是给自己公子、小姐住的。他们的子女是人,我们正式职工就不是人。再说那些局长,哪一个不是两三处住房,还是人民勤务员呢。你问财务中心主任,对!就是那个皮肤白皙,面无胡须,男人女相,说话细声细气的男人。为‘老神仙’掌了大半辈子钱袋子,自己也想伸手弄几个钱了,当然,快退休了也就吩咐搞基建的副手给自己设计一套同局长一样大面积,足有一百四十九平方米吧。那副手脑子不好使,把那特大套设计在一楼,结果分房方案一下,魏主任不满意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竟拉下老脸,跑到老杨那儿抽抽咽咽地像小媳妇那样哭开了,要换楼层。原来机关干部对这魏主任多占住房就有意见,魏主任口口声声说愿意交出四套住房换一个特大套,结果新房拿到手,一平方米的房子都未交。为了平息众怒,杨局长命令罚他一万元钱算了。这事原来是避开分房小组黑箱作业的,不知怎么又让王文江这小子知道了,竟然一封人民来信又告到了省纪委。省纪委又把信批转回来交纪检组调查,此事涉及局中层干部,纪检组也为难呀。纪检组长批示请杨局长阅示。就把信转给了杨局长看。杨局长一看就火了,他拍着桌子说,我们局长够廉洁的了,住房情况本来就符合上面的有关规定嘛。王文江这小子,不识抬举,惟恐天下不乱,乱写人民来信,诬告领导,下面机构改革第一个精简的就是他。这话,老杨讲过不止一次,在全局处以上干部会上又说过几次,大家也只是听听算了。偏偏宋瑞诚这家伙不知好歹,竟当面对老杨说,局长完全不必发这么大火嘛,写人民来信向上级反映情况,本来就是公民的基本权利,就是有出入,也应当虚怀若谷,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况且小王反映的情况也不是空x来风呢?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信誓旦旦要借机构改革之机将人搞下岗,不是明显搞打击报复吗?再说这举报信又怎么会到你局长手中呢?又怎么知道了举报人呢?据说这信是匿名的呀。这本身就是违背组织原则的。”干部处长一口气讲了那么多话,嘴角泛起了白沫。她拿起茶杯,要润润干渴的嗓子。她饮水的声音很响,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茶水。秦东方记起了一个词汇,那叫“牛饮”,看着眼前这个长得细细巧巧的小女人竟也会“牛饮”,嘴角禁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干部处长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想继续她的介绍。

    乘此机会,秦东方c话说:“是呀,这人民来信是匿名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