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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也随之变得煞白。她像扔掉一条蛇,不,像扔掉一只青蛙似地将

    那张传单扔掉了。

    等到姑姑猛省,想去捡那张传单时,已经晚了。

    黄秋雅捡起传单,扫了一眼,抬头看看姑姑,又扫了一眼传单,那双隐藏在厚厚的

    镜片背后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磷火似的绿光。接着,她便发出了一声冷笑。姑姑纵身

    上前,去抢夺传单,但黄秋雅一转身就避开了。姑姑伸手抓住了黄秋雅背后的衣服,高

    声喊叫:还给我!

    黄秋雅往前一挣,嗤啦一声,褂子破了,露出了白得像青蛙肚皮一样的脊背。

    还给我!

    黄转过身,攥着传单的手藏在背后,浑身颤抖着,一步步往门口挪动。同时,她y

    沉而得意地说:还给你?哼!你这个狗特务!叛徒的女人!叛徒玩腻了的烂货!你也怕

    了?你不卖你的“烈士遗孤”的臭味了吧?

    姑姑发疯般地向黄秋雅扑去。

    黄秋雅跑到走廊上,尖声吼叫着:抓特务啊!抓特务啊!

    姑姑追上去,伸手揪住了黄秋雅的头发。黄秋雅脖子往后仰着,攥着传单的手拼命

    往前伸,嘴里发出更加凄厉的喊叫。那时候的公社卫生院只有两排房屋,前排门诊,后

    排办公。所有的人都闻声而出。姑姑已经把黄秋雅按倒在走廊里,骑在她腰上,拼命地

    抢夺传单。

    院长跑来了。这是个秃头顶的中年人,双眼细长,眼下垂着两个囊袋,嘴里镶着白

    得过份的假牙。他喊叫着: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姑姑似乎没听到院长的呵斥,以更加猛烈的动作,掰着黄秋雅的手。黄秋雅的嘴里

    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尖叫而是哭嚎。

    万心,住手!院长气急败坏地对着围观者吼叫着:你们都瞎眼了吗?快把她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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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来几个男医生,费了很大的力气,把姑姑从黄秋雅的身上拖开。

    上来几个女医生,把黄秋雅从地上架起来。

    黄秋雅的眼镜掉了,牙缝里流着血,深陷的眼窝里流出混浊的泪水。但她的手依然

    死死地攥着那张传单。她嚎哭着:院长,您要给我做主啊……

    姑姑衣衫凌乱,脸色惨白,腮上有两道流血的沟槽,显然是被黄秋雅的指甲剐的。

    万心,到底是怎么回事?院长问。

    姑姑惨淡一笑,两行泪水涌出来。她把手中的几片传单碎屑扔在地上。一言不发,

    摇摇晃晃地走进妇产科。

    这时,黄秋雅像立了大功、受了大苦的英雄一样,将手中那张揉成一团的传单,交

    到院长手里。她跪在地上,摸索自己的眼镜。

    她把断了一条腿的眼镜架到鼻梁上,用手扶着。看到姑姑扔在地上的传单碎屑,急

    忙膝行上前,抢到手里,如获至宝,爬起来。

    这是什么玩艺儿?院长一边抻展着传单,一边问。

    反动传单,黄秋雅献宝般地将传单碎屑递给院长,说,这里还有,是那个叛逃台湾

    的王小倜发给万心的传单!

    周围的医生护士们发出一阵惊叹。

    院长眼睛老花,将传单移到很远的地方,费力地调整着视线。医生护士们一窝蜂般

    围上来。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上班!院长将传单收好,训斥完众人,又说:黄医

    生,你跟我来一下。

    黄秋雅随着院长进了办公室,医生护士们三三两两地小心议论着。

    这时,从妇产科里传出姑姑的嚎啕大哭声。我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畏畏缩缩地蹭

    进门,看到姑姑坐在椅子上,头伏在桌子上,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桌面。

    姑姑,我说,俺娘让我给您送兔子r来了。

    姑姑不理我,只是哭。

    姑姑,我哭着说,您别哭了,您吃点兔子r吧……

    我将手提的包袱,放在桌子,解开,将那碗兔子r端到姑姑脑袋旁边。

    姑姑一抡胳膊,将碗拨到地上,跌得粉碎。

    滚!滚!滚!姑姑抬起头,大声吼叫着: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

    第一章 11

    事后才知道,我闯下的祸有多大。

    我逃出医院之后,姑姑切开了左腕上的动脉,用右手食指蘸着血,写下了血书:我

    恨王小倜!我生是党的人,死是党的鬼!

    当那黄秋雅得意洋洋地回到办公室时,鲜血已经流到门口。她尖叫一声就瘫倒在地。

    姑姑被救活,但受到了留党察看的处分。处分她的理由并不是怀疑她与王小倜真有

    关系,而是她以自杀的方式向党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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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12

    一九六二年秋季,高密东北乡三万亩地瓜获得了空前的大丰收。跟我们闹了三年别

    扭、几乎是颗粒无收的土地,又恢复了它宽厚仁慈、慷慨奉献的本性。那年的地瓜,平

    均亩产超过了万斤。回想起收获地瓜时的情景,我就感到莫名的激动。每棵地瓜秧子下

    边,都是果实累累。我们村最大的一个地瓜,重达三十八斤。县委书记杨林抱着这个大

    地瓜照了一张照片,刊登在大众日报的头版头条。

    地瓜是好东西,地瓜真是好东西。那年的地瓜不仅产量高,而且含淀粉量高,一煮

    就开沙,有栗子的味道,口感好,营养丰富。高密东北乡家家户户院子里都堆着地瓜,

    家家户户的墙壁上都拉起了铁丝,铁丝上挂满了切成片的地瓜。我们吃饱了,我们终于

    吃饱了,吃草根树皮的日子终于结束了,饿死人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我们的腿很快就

    不浮肿了,我们的肚皮厚了,肚子小了。我们的皮下渐渐积累起了脂肪,我们的眼神不

    再暗淡无光了,我们走路时腿不再酸麻了,我们的身体在快速地生长。与此同时,那些

    吃饱了地瓜的女人们的茹房又渐渐大起来,她们的例假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那些男人

    们的腰杆又直了起来,嘴上又长出了胡须,性欲也渐渐恢复。在饱食地瓜两个月后,村

    子里的年轻女人几乎都怀了孕。1963 年初冬,高密东北乡迎来了建国之后的第一个生育

    高c,这一年,仅我们公社,五十二个村庄,就降生了 2868 名婴儿。这一批小孩,被

    姑姑命名为“地瓜小孩”。卫生院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姑姑自杀未遂回家休养时,

    他曾来我们家探望过。他是我乃乃的娘家堂侄,是我们家的瓜蔓亲戚。他批评我姑姑糊

    涂。他希望我姑姑放下思想包袱,好好工作。他说党和人民的眼睛是亮的。绝不会冤枉

    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他要我姑姑一定要相信组织,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的清白,争取尽快恢复党籍。他悄悄地对我姑姑说:你和黄秋雅是不一样的。这个人本

    质很坏,而你根红苗正,虽然走了几步弯路,但只要努力,前途还是光明的。

    院长的话让姑姑又一次放声大哭。

    院长的话也让我放声大哭。

    姑姑从血泊中站立起来,以火一样热情投入了工作。那时,虽然各村都有了经过培

    训的接生员,但还是有许多妇女愿意到卫生院生产。姑姑捐弃前嫌,与黄秋雅密切合作,

    既当医生又当护士,有时连续几天几夜不合眼,从鬼门关口,抢救了许多妇婴的生命。

    在五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们接生了八百八十个婴儿,包括十八台剖腹产手术。在当时,

    剖腹产还是相当复杂的手术,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小小公社卫生院妇科,竟敢干这样的大

    活,一时引起轰动。连姑姑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也不得不钦佩黄秋雅的精湛医术。姑姑

    后来之所以能成为高密东北乡土洋结合的妇婴名医,还真要感谢她的这个冤家对头。

    黄秋雅是个老姑娘,她这一辈子,大概连恋爱都没谈过。她脾气古怪,是可以原谅

    的。进入晚年之后的姑姑,曾经多次对我们讲述她的老对头的事。黄秋雅这个上海资本

    家的千金小姐,名牌大学毕业生,被贬到我们高密东北乡,真是“落时的凤凰不如j”!

    谁是j?姑姑自我解嘲地说,我就是那只j,跟凤凰掐架的j,她后来可真是被我揍怕

    了,见了我就浑身筛糠,像一条吞了烟油子的四脚蛇。姑姑感慨地说,那时所有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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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了,想想真如一场噩梦,姑姑说,黄秋雅是个伟大的妇科医生,即便是上午被打得头

    破血流,下午上了手术台,她还是聚精会神,镇定自若,哪怕窗外搭台子唱大戏,也影

    响不了她。姑姑说,她那双手真是巧啊,她能在女人肚皮上绣花……每当说到这里,姑

    姑就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第一章 13

    姑姑的婚事,已经成了我们家族的一块心病,不但上了年纪的长辈忧心,连我这种

    十几岁的野孩子也很c心。但没人敢在姑姑面前提这事,一提,她就翻脸。

    1966 年春天,清明节那日上午,姑姑带着她的徒弟——我们当时只知道她的外号叫

    “小狮子”——一个年约十八、满脸粉刺、蒜头鼻子、双眼间距很宽、头发蓬松、个头

    不高、身材相当丰满的姑娘,来村里为育龄妇女普查身体。工作完毕后,姑姑带着小狮

    子回家吃饭。

    拤饼、煮j蛋、羊角葱、豆瓣酱。

    我们早就吃过了,看着姑姑和小狮子吃。

    小狮子很害羞的样子,低着眼不敢看人,颗颗粉刺,如同红豆。

    母亲似乎很喜欢这个姑娘,问短问长,看看就要问到婚姻上了。姑姑说:嫂子,你

    别唠叨了,想让人家给你做儿媳妇吗?

    哪里啊,母亲说,咱庄户人家,哪里敢高攀呢?“小狮子”姑娘可是吃国库粮的,

    你这些侄子们,哪个能配得上她?

    “小狮子”头更低了,饭也吃不下去了。

    这时,我的同学王肝和陈鼻跑来。王肝只顾往屋里看,一脚把地上的j食钵子踩得

    粉碎。

    我母亲骂道:你这个熊孩子,走路怎么不长眼呢?

    王肝手摸着脖子,嘿嘿地傻笑。

    王肝,你妹妹怎么样?姑姑问,长高了点没有?

    还那样……王肝说。

    回去告诉你爹,姑姑咽下一口饼,掏手帕抹抹嘴,说,无论如何,你娘不能再生了,

    再生她的zg就拖到地上了。

    别对他们说这些妇道的事。母亲说。

    怕什么?姑姑道,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女人有多么不容易!这村里的妇女,一半患

    有zg下垂,一半患有炎症。王肝他娘的zg脱出yd,像个烂梨,可王腿还想要个儿

    子!哪天我要碰到他……还有陈鼻,你娘也有病……

    母亲打断姑姑的话,呵斥我:滚,跟你的狐朋狗友出去玩,别在这里讨嫌!

    走到胡同里,王肝说:小跑,你要请我们吃炒花生!

    为什么要我请你们吃炒花生?

    因为我们有秘密要告诉你。陈鼻说。

    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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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请我们吃花生。

    我没有钱。

    你怎么没有钱?陈鼻道,你从国营农场的机耕队那里偷了一块废铜,卖了一块二毛

    钱,当我们不知道?

    不是偷的,我急忙辩白,是他们扔掉不要的。

    就算不是偷的,但卖了一块二毛钱是真的吧?快请客吧!王肝指指打谷场边那架秋

    千。很多人围在那里,秋千嘎啦嘎啦响着。那里有个老头儿在卖炒花生。

    等我把三毛钱的花生平均分配完毕后,王肝严肃地说:小跑,你姑姑要嫁给县委书

    记做填房夫人了!

    胡说!我说。

    你姑姑成了县委书记的夫人,你们家就要跟着沾光了,陈鼻说,你大哥,你二哥,

    你姐姐,还有你,很快就会调到城里去,安排工作,吃国库粮,上大学,当干部,到那

    时候,你可不要忘记我们啊!

    那个“小狮子”,可真美丽啊!王肝突然冒出了一句。

    第一章 14

    那茬“地瓜小孩”出生时,家长去公社落户口,可以领到一丈六尺五寸布票、两斤

    豆油。生了双胞胎的可以获得加倍的奖励。家长们看着那些金黄色的豆油,捻着散发出

    油墨香气的布票,一个个眼睛潮湿,心怀感激。还是新社会好啊!生了孩子还给东西,

    我母亲说:国家缺人呢,国家等着用人呢,国家珍贵人呢。

    人民群众心怀感激的同时,都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多生孩子,报答国家的恩情。

    公社粮库保管员肖上唇的老婆——也就是我同学肖下唇的母亲——已经给肖下唇生了

    三个妹妹,最小的那个还没断奶,肚子又鼓了起来。我放牛回来时,经常看到肖上唇骑

    着一辆破自行车从小桥上经过。他身体胖大,自行车不堪重负,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

    经常有村里人开他的玩笑:老肖,多大年纪了?一夜也不能空?他就笑着回答:不能空,

    为国家造人嘛,必须不辞劳苦!

    1965 年底,急剧增长的人口,让上头感到了压力。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计划生育

    高c掀了起来。政府提出口号:一个不少,两个正好,三个多了。县电影队下来放电影

    时,也在正片之前加演幻灯片普及计划生育知识。当银幕上出现那些男女生殖器的夸张

    图形时,黑暗中的观众发出一阵阵怪叫和狂笑。我们这些半大孩子跟着瞎起哄,很多年

    轻男女的手悄悄地握在了一起。这样的避孕宣传简直就像催生的c药,县剧团组织了十

    几个小分队,深入到各村演出一齣小戏《半边天》,批判重男轻女思想。

    此时姑姑已是公社卫生院妇产科主任,并兼任公社计划生育领导小组副组长,组长

    是公社党委书记秦山,他基本不管事,挂名而已,我姑姑实际上是我们公社计划生育工

    作的领导者、组织者,同时也是实施者。

    姑姑那时身体略有发胖,那口令人羡慕的白牙也因无暇刷洗而发黄。她的声音嘶哑,

    有了几分男人嗓,我们经常能在高音喇叭里听到她的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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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的讲话大多是以这样几句话开场:敲锣卖糖,各干一行。干什么吆喝什么。三

    句话不离本行。我今天要讲的就是计划生育……

    那段时间里,姑姑的群众威信有所下降,连我们村那些深得了她的恩惠的女人们也

    开始说她的坏话。

    尽管姑姑不遗余力地狠抓计划生育,但收效甚微,老乡们根本不接茬。县剧团到我

    们村演出,当那女主角在台上高唱: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时,王肝的爹王脚

    在台下高声叫骂:放p!都一样?谁敢说都一样?!——台下群众群起响应,胡吵闹,

    乱嚷叫。砖头瓦片,齐齐地扔到台上。演员抱头鼠窜。王脚那天喝了半斤白酒,仗着酒

    劲儿,野性发作,分开众人,跳上舞台,前仰后合,指手画脚,发表演说:你们管天管

    地,还能管着老百姓生孩子?有本事你们找根麻绳把女人的家什都缝上吧。台下观众哄

    堂大笑。王脚更来了狗精神,从舞台上捡起一块瓦片,瞄准那盏挂在幕前横杆上、放s

    出耀眼光芒的汽灯,猛地投上去。汽灯应声熄灭,台上台下一团漆黑。——为此王脚被

    拘留半个月,放出来后,他依然不服,气汹汹地逢人便说:有本事把老子的j巴割了去!

    前些年,姑姑回家,前呼后拥;如今,姑姑偶尔回家,人们冷冷地避着她。我母亲

    劝道:他姑姑,计划生育这事儿,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呢,还是上头让干的?

    什么叫“自己琢磨出来的”?姑姑气愤地说,这是党的号召,毛主席的指示,国家

    的政策。毛主席说:人类应该控制自己,做到有计划的增长。

    我母亲摇摇头,说:自古到今,生孩子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大汉朝时,皇帝下诏,

    民间女子,满十三岁必须结婚,如果不结婚,就拿女子的父兄是问。如果女人不生孩子,

    国家到哪里去征兵?天天宣传美国要来打我们,天天吆喝着解放台湾,女人都不让生孩

    子了,兵丁从哪里来?没了兵丁,谁去抵抗美国侵略?谁去解放台湾?

    嫂子,你这些陈词滥调,就别给我啰嗦了。姑姑说,毛主席总比你高明吧?毛主席

    说:人口非控制不可!无组织无纪律,这样下去,我看人类是要提前毁掉的。

    毛主席说: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人是活宝,有人有世界!我母亲说,毛主席

    还说:不让老天下雨是不对的,不让女人养孩子也是不对的。

    我姑姑哭笑不得地说:嫂子,你这是伪造毛主席语录,矫传圣旨,在过去是要砍头

    的。我们也没说不让大家生孩子,只是让大家少生,有计划地生。

    人一辈子生几个孩子,都是命中注定的。我母亲说,这还用得着你们计划?我看你

    们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姑姑们的努力,也确如母亲所言,是白费财力,还落下骂名。刚开始时她们将免费

    的避孕套发给各村的妇女主任,让她们分发给育龄妇女,并要求她们的丈夫戴上套子行

    事。但这些避孕套要么被扔进猪圈,要么被当成气球吹起来,并涂上颜色,成了孩子们

    的玩具。姑姑她们也曾挨家挨户发送女用避孕药,但妇女们都嫌副作用太大而抗拒服用。

    即便当场着她们吞下去,但一转身,她们就用手指或筷子探喉,将那药片吐出来。于

    是,结扎男子输精管的技术便应运而生。

    那时候,村里盛传,男扎技术是我姑姑与黄秋雅共同发明的。也有人说,黄秋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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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献是理论构想,我姑姑的贡献在临床实践。肖下唇煞有介事地对我们说:她们俩,都

    是没结过婚的变态女人,看到别人夫妻双双她们心中嫉恨,所以发明了绝户计。肖下唇

    说我姑姑和黄秋雅先是在小公猪身上做实验,又在公猴子身上做实验,最后,她们在十

    个死囚犯身上做实验,试验成功后,那十个死囚被改判为无期徒刑。当然,很快我们就

    知道,肖下唇是胡说八道。

    那些日子里,广播喇叭里经常传出姑姑的叫喊:各大队干部请注意,各大队干部请

    注意:根据公社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第八次会议精神,凡是老婆生过三个孩子及超过三个

    孩子的男人,都要到公社卫生院实行结扎手术。手术后,补助二十元营养费,休息一周,

    工分照记……

    听到广播的男人们,聚在一起发牢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