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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部分

    陈阵小声辩解说:阿爸,我哪是像对奴才一样对待小狼啊,我自己都成小狼的奴才了。我天天像伺候蒙古王爷少爷一样地伺候小狼,挤n喂n,熬粥喂粥,煮r喂r。怕它冷,怕它病,怕它被狗咬,怕它被人打,怕老鹰把它抓走,怕母狼把它叼走,连睡觉都睡不安稳。连梁建中都说我成了小狼的奴隶。您是知道的,我是最敬拜狼的汉人。腾格里全看得见,腾格里最公平,它是不会怪罪您老的。

    老人又是微微一愣,他相信陈阵说的全是真的。如果陈阵像供神灵,供王爷一样地供着小狼,这是冒犯神灵还是敬重神灵呢?老人似乎难以做出判断。不管在方式上,陈阵如何不合蒙古草原的传统和规矩,但陈阵的心是诚的。蒙古草原人最看重的就是人心。老人像狼一样凶狠的目光渐渐收敛。陈阵希望争取睿智的老阿爸,能给他这个敬重狼图腾的汉族年轻人一个破例,饶了那个才出生两个月多的小生命。

    陈阵隐约看到了一线希望,他擦g眼泪,喘了一口气,压了压自己恐慌而又焦急的情绪说:阿爸,我养狼就是想实实在在地摸透草原狼的脾气和品行,想知道狼为什么那么厉害,那么聪明,为什么草原民族那样敬拜狼。您不知道,我们汉族人是多么恨狼,把最恶最毒的人叫作狼,说他们是狼心狗肺,把欺负女人的人叫做大s狼,说最贪心的人是狼子野心,把美帝国主义叫做野心狼,大人吓唬孩子,就说是狼来了……

    第十八章(6)

    陈阵看老人的表情不像刚才那样吓人,壮了壮胆子接着说下去:

    在汉人的眼里,狼是天下最坏最凶恶最残忍的东西,可是蒙古人却把狼当神一样地供起来,活着的时候学狼,死了还把自己喂狼。一开始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在草原两年多了,要不是您经常开导我,给我讲狼和草原的故事和道理,经常带我去看狼打狼,我不会这么着迷狼的,也不会明白了那么多的事理。可是我还是觉着从远处看狼琢磨狼,还是看不透也琢磨不透,最好的办法就是养条小狼,近近地看,天天和它打j道。养了一个多月的小狼,我还真的看到了许多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我越来越觉得狼真是了不起的动物,真是值得人敬拜。可到现在,咱们牧场还有一大半的知青,没有改变对狼的看法呢。知青到了草原还不明白狼,那没到过草原的几亿汉人哪能明白呢。以后到草原上来的汉人越来越多,真要是把狼都打光了,草原可怎么办呢?蒙古人遭殃,汉人就更要遭大殃。我现在真是很着急,我不能眼看着这么美的草原被毁掉……

    老人掏出烟袋,盘腿坐到石头前。陈阵连忙拿过火柴,给老人点烟。老人抽了几口说:是阿爸把你带坏了……可眼下咋办?孩子啊,你养狼不替你阿爸想,也得替乌力吉想想,替大队想想。老乌场长刚被罢了官,四个马倌记了大过,这是为的啥?就是上面说老乌尽护着狼了,从来不好好组织打狼,还说你阿爸是条老狼,大队的头狼,咱们二队是狼窝。这倒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咱队的知青还真的养了一条小狼。别的三个大队的学生咋就不养?这不是明摆着说你是受二队坏人的影响吗?你这不是往人家手里送把柄吗?

    老人忧郁的目光,从一阵阵烟雾中传递出来,他的声音越发低沉:

    再说,你养小狼,非把母狼招来不可,母狼还会带一群狼过来。额仑草原的母狼最护崽,它们的鼻子也最尖,我估摸母狼一准能找见它的崽子,找到你这块营盘来报复。额仑的狼群什么邪兴的事都能g得出来,咱们队出的事故还少吗?要是再出大事故,老乌和队里的g部就翻不了身了,要是狼群盯上了你的羊群,逮个空子毁掉你大半羊群,你养狼招狼,毁了集体的财产,你没理啊,那你非得坐牢不可……

    陈阵的心刚刚暖了一半,这下又凉下去多半截。在少数民族地区养狼,本身就违反民族政策,而在羊群旁边养狼,这不是有意招狼,故意破坏生产吗?如果再联系到他的“走资派”父亲的问题,那绝对可以上纲上线,而且还要牵连到许多人。陈阵的手不由地微微发抖,看来今天自己不得不亲手把小狼抛上腾格里了。

    老人的口气缓和了些,说:包顺贵上台了,他是蒙族人,可早就把蒙古祖宗忘掉了,他比汉人还要恨狼,不打狼就保不住他的官。你想,他能让你养狼吗?

    陈阵还在做最后一线希望的努力,他说:您能不能跟包顺贵说,养狼是为了更好地对付狼,是科学实验。

    老人说:这事你自个儿找他去说吧,今天他就来我家住,明天你就找他去吧。老人站起身,回头看了看那块大石头说:你养狼,就不怕狼长大了咬羊?咬你,再咬别人?狼牙有毒,咬上一口,没准人就没命了。我今天就不看狼崽了,看了我心里难受。走,修车去吧。

    老人修车时候一句话也不说。陈阵还没有做好处死小狼的心理准备,但是他不能再给处境困难的老阿爸和乌力吉添乱了……

    老人和陈阵修好了两辆牛车,正要修第三辆车的时候,三条大狗猛吼起来,包顺贵和乌力吉一前一后地骑马跑了过来,陈阵急忙喝住了狗。包顺贵一下马就对毕利格说:你老伴说你到这儿来了,我正好也打算看看小陈养的小狼崽。场革委会已经决定,让老乌就住在你家。场部那帮人,差点要把老乌打发到基建队去g体力活。

    陈阵的心急跳不停。草原的消息比马蹄还快。

    老人应道:嗯,这件事你g得还不赖。

    包顺贵说:这回开辟新草场的事情,都惊动了旗盟领导,他们对这件事很重视,指示我们要争取当年成功。能增加这么大的一片新牧场,载畜量就可以翻一番,真是件大好事。这件事是你们俩挑头g的,这次我特地让老乌住到你家,这样你们研究工作就更方便了。

    老人说:这件事是老乌一人带头g的,不论啥时候,他的心都在草原上。

    包顺贵说:那当然,我已经向领导汇报过了。他们也希望老乌同志能将功补过。

    乌力吉淡淡一笑说:不要谈功不功了,还是商量一些具体的事吧。迁场路太远,搬家困难不少,场部的汽车和两台胶轮拖拉机应该调到二队帮忙,还得抽调一些劳力把路修一修……

    包顺贵说:我已经派人通知今晚队g部开会,到时候再议吧。包顺贵又转头对陈阵说:你j上来的两张大狼皮,我已经让皮匠熟好,托人捎给我的老领导了,他很高兴,说想不到北京知青也能打到这么大的狼,真是好样的,他还要我代他谢谢你呐。

    陈阵说:你怎么说是我打的呢,明明是狗打的嘛,我可不敢贪狗之功。

    包顺贵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的狗打的就是你打的。下级的功劳从来都是记在上级的功劳簿上的,这是我军的光荣传统。好吧,让我见识见识你养的小狼。

    第十八章(7)

    陈阵看了看毕利格老人,老人仍不说话,陈阵赶紧说:我已经不打算养了,养狼违反牧民的风俗习惯,也太危险,要是招来狼群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他一边说着,一边搬开石头掀开了案板。

    d里,胖乎乎的小狼正要往上爬,一见d上黑压压的人影,立即缩到壁角,皱鼻龇牙,可是全身的狼毫瑟瑟发抖。包顺贵眼里放出光彩,大声叫好:哈!这么大的一条狼崽,才养了一个多月,就比你j上来的狼崽皮大两倍多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你都养了,等大一点再杀,十几张皮就能做一件小狼皮袄了。你们瞧,这身小狼皮的毛真好看,比没断n的狼崽皮厚实多了……

    陈阵苦着脸说:那我可养不起,狼崽特能吃,一天得吃一大盆r粥,还要喂一碗牛n。

    包顺贵说:你怎么就算不过账来呢,小米子换大皮子多划算。明年各队再掏着狼崽,一律不准杀,等养大两三倍再杀。

    老人冷笑道:哪那么省事,断n前他是用狗n喂狼崽的,要养那么多的狼崽,上哪儿找那么多母狗去?包顺贵想了想说:哦,那倒也是。

    陈阵伸手捏着小狼的后脖颈,将它拎出d。小狼拼命挣扎,在半空中乱蹬乱抓,浑身抖个不停。狼其实是天x怕人的动物,只有急了才会伤人。

    他把小狼放在地上。包顺贵伸出大巴掌在小狼身上摸了几下,笑道:我还是头一回摸活狼呢,还挺胖啊,有意思,有意思。

    乌力吉说:小陈啊,看得出来,这一个多月你没少费心。野地里的小狼都还没长这么大呢,你比母狼还会带狼崽了。早就听说你迷上了狼,碰到谁都要让人讲狼故事,真没想到你还养上了狼,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毕利格老人出神地看着小狼,他收起烟袋,用巴掌扇走了d口的烟,说道:我活这么大的岁数,这还是头一回瞅见人养的小狼,养得还挺像样儿,陈阵这孩子真是上了心啊,刚才求了我老半天了。可是,在羊群旁边养狼,不全乱套了吗?要是问全队的牧民,没一个会同意他养狼的。今儿你们俩都在,我想,这孩子有股钻劲,他想搞个科学试验,你们说咋办?

    包顺贵好像对养狼很感兴趣,他想了想说:这条小狼现在杀了也可惜了,就这么一张皮子做啥也不好做。能把没断n的狼崽养这么大,不容易啊。我看这样吧,既然养了,就先养着试试吧。养条狼做科学实验,也说得过去。毛主席说,研究敌人是为了更好的消灭敌人嘛。我也想多琢磨琢磨狼呢,往后我还真得常来这儿看看小狼呢。听说你还打算把狼养大了配狼狗?

    陈阵点点头:是想过,可阿爸说根本成不了。

    包顺贵问乌力吉:这事草原上从前有人做过吗?

    乌力吉说:草原民族敬狼拜狼,哪能配狼狗?

    包顺贵说:那倒可以试一试嘛,这更是科学实验了。要是能配出蒙古狼狗来,没准比苏联狼狗还厉害。蒙古狼是世界上最大最厉害的狼,配出的狼狗准错不了。这事部队一定感兴趣,要是能成,咱们国家就不用花钱到外国去买了。牧民要是有了蒙古狼狗看羊,狼没准真的不敢来了。我看这样吧,往后牧民反对,你们就说是在搞科学实验。不过,小陈你记住了,千万要注意安全。

    乌力吉说:老包说可以养,那你就先养着吧。不过我得提前告诉你,出了事还得你自己承担,不要给老包添麻烦。我看你这么养着太危险,一定要弄条铁链子拴着养,不让狼咬着人咬着羊。

    包顺贵说:对,绝对不能让狼伤着人,要是伤了人,我马上就毙了它。

    陈阵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连声说:一定!一定!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得求你们,我知道牧民都反对养狼,你们能不能帮我做做工作?

    乌力吉说:你阿爸说话比我管用,他说一句顶我一百句呢。

    老人摇摇头说:唉,我把这孩子教过了头,是我的错,我也担待一点吧。

    老人将木匠工具袋留给陈阵,便套好牛车回家。包顺贵和乌力吉也上马跟着牛车一块走了。

    陈阵像是大病初愈,兴奋得没有一点力气,几乎瘫坐在狼窝旁边。他紧紧搂抱着小狼,搂得小狼又开始皱鼻龇牙。陈阵急忙给它挠耳朵根,一下就搔到了小狼的痒处,小狼立刻软了下来,闭着一只眼,歪斜着半张嘴,伸头伸耳去迎陈阵的手,全身舒服得直打颤,像是得了半身不遂,失控地抖个不停。

    第十九章(1)

    上(汉武帝——引者注)乃下诏:“……匈奴常言;‘汉极大,然不耐饥渴,失一狼,走千羊。’乃者贰师败,军士死略离散,悲痛常在朕心。”

    ——司马光《资治通鉴·汉世宗孝武皇帝下之下》

    包顺贵带领巴图、沙茨楞等五个猎手和杨克,以及七八条大狗率先进入新草场。两辆装载着帐篷、弹药和锅碗瓢盆的轻便铁轮马车紧随其后。

    登上新草场西边山头,包顺贵和猎手们用望远镜,仔细搜索大盆地的每个山沟山褶,河湾河汊,草坡草甸,竟没有发现一条狼,一只黄羊。只有盆地中央的湖泊里成群的野鸭、大雁和十几只大天鹅。

    每个猎手似乎都对初夏打狼提不起精神,可都对这片盛着满满一汪草香的碧绿草场惊呆了眼。杨克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瞪绿了,再看看别人的眼珠,也是一s绿莹莹,像冬夜里的狼眼那样既美丽又吓人。一路下山,青绿葱葱,草香扑鼻,空气纯净,要想在这里找到灰尘简直比找金沙还要难。马蹄和车轮全被草汁染绿,连拖地的套马杆的尾根也绿了。马拼命挣着嚼子,硬是低下头吃新草。杨克惟一感到遗憾的是,陈阵向他描述的大片野花已经凋谢,全绿的草s略嫌单一。

    包顺贵像发现了大金矿,大声高叫:真是块风水宝地,翡翠聚宝盆啊,真应该先请军区首长们开着小车来这儿玩几天,打天鹅打野鸭子,再在草地上生火吃烤r。杨克听得刺耳,眼前忽地闪过了芭蕾舞剧《天鹅湖》中,那个背着黑s翅膀的飞魔。

    马队轻快地下山,走过一个小缓坡以后,包顺贵又压低声音叫起来了:快瞧左边,那条山沟里停着一群天鹅,正吃草呐。咱们快冲过去打下一只来!说完便带着两个猎手急奔而去。杨克阻拦不及,只好也跟着奔过去。一边揉了揉眼睛望去,果然在左前方的一个山沟里有一片大白点,像一小群夏季雪白的大羊羔,白得鲜艳夺目,与刚才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大天鹅一样白亮。杨克憋得喘不过气来,他手中没枪,要不真想故意走火惊飞天鹅。狂奔了一段,白点还是不动,杨克几乎就要大喊了。正在这时,几个猎手都突然勒住马,垂下了枪,减了马速,并大声说着什么。包顺贵也勒了勒马,掏出望远镜看了起来。杨克也赶紧掏出望远镜,当他看清了镜头里的景物时,一下子就懵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群白羊羔似的娇艳亮s,竟然是一大片野生白芍药花丛。前一年的初夏,杨克曾在旧草场的山里见过野芍药,都是几株一丛,零零散散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片,他恍然觉得这些芍药花,像是由一群白天鹅在眨眼间摇身一变而成。

    包顺贵并没有感到扫兴,他反而又高叫起来:我的天!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芍药花,比城里大公园里人种人养的芍药长得还要好。快过去看看!几匹马又急奔起来。

    冲到花前,杨克惊得像是秋翁遇花神花仙那样快要晕过去了。在一片山沟底部的冲积沃土上,三四十丛芍药花开得正盛。每丛花都有一米高,一抱粗。几十支小指那样粗壮的花j,从土里密密齐齐伸出来,伸到一尺多就是茂密的花叶,而花叶上面就开满了几十朵大如牡丹的巨大白花,将花叶几乎完全遮盖。整丛花像一个花神手c的大白花篮,只见密密匝匝的花朵,不见花叶,难怪远看像白天鹅。杨克凑近看,每朵花,花心紧簇,花瓣蓬松,饱含水分,娇嫩欲滴;比牡丹活泼洒脱,比月季华贵雍容。他从未在纯自然的野地里,见过如此壮观、较之人工培育更精致完美的大丛鲜花,几乎像是天鹅湖幻境里的众仙女。

    包顺贵也看傻眼了,他惊叫道:这可真是稀罕玩意儿,要是送到城里,该卖多少钱啊?我得先移几棵给军区首长,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老g部不爱钱,可都爱名花。送这花,就送到他们的心坎里了。小杨,你们北京的国宾馆,也没有这么神气的芍药花吧?

    杨克说:别说国宾馆了,我看国外的皇家花园里都不见得有呢。

    包顺贵大喜,转身对猎手们说:你们都听好了,这些花可是宝贝,要严加看管,咱们回去的时候,砍些野杏树杈,把这片花围起来。

    杨克说:要是以后咱们搬家走了怎么办?我真怕人偷挖。

    包顺贵想了想说:我自有办法,你就别管了。

    杨克面露担忧:你千万别把这些花移走,一挪可能就挪死了。

    马队和马车来到小河边的一个河套子里,猎手们很快找到狼群打围的几处猎场,黄羊的尸骨几乎吃尽,只剩下羊角、蹄壳和碎皮,连羊头骨都没剩下。巴图说:狼群又打过几次围,来过不少群狼。你看看这些狼粪,我估摸连老狼瘸狼都来过了。包顺贵问:现在狼群上哪儿去了?

    巴图说:八成跟黄羊进山去了,也没准狼群上山打獭子去了,要不就是跟黄羊回界桩那边了。小黄羊这会儿都跑得跟大羊一样快,狼抓黄羊难了,要不狼群不会把黄羊吃得这么g净。

    包顺贵说:老乌老毕他们明明看见过几百只黄羊,几十条狼,怎么才二十多天,就跑没影了呢?

    巴图说:来了那老些狼,黄羊能呆得住吗?

    沙茨楞笑道:狼群准保最怕你,你一来狼就吓飞啦。对狼太狠的人反倒打不着狼。你看毕利格尽放狼一码,可他一打狼,就是一大群。

    第十九章(2)

    巴图对包顺贵说:你看见狼群的好处了吧,要是没有狼群,这么好的一片新草场早就让黄羊啃光n遍了。咱们的羊群来了,一闻黄羊n就一口草也不愿吃啦。这片草场真太好了,马都不肯走了。我看还是选点支帐篷吧,下午歇歇马和狗,明天再进山看看。

    包顺贵只得下令过河。巴图找了一片水较浅的沙质河床,然后和几个猎手用铁锹在河的两岸铲出斜坡。巴图骑马牵着架车的辕马过了河,猎队又在东山坡上一块地势较平的草地上,支起了白帆布帐篷。巴图吩咐两个猎手在帐外埋锅烧茶,然后对包顺贵说:我去南边山沟里看看,没准能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