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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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那身支离破碎的骨架下,他的胸膛正随着轻浅急促的呼吸韵律有致地起伏。

    “布兰,”他说,“原谅我到现在才来看你,因为我好怕。”他只觉得泪水流下脸颊,但他再也不在乎了。“布兰,求求你不要死,我和罗柏、还有妹妹她们,大家都在等你醒来……”

    史塔克夫人在一旁冷眼旁观,琼恩见她没有传唤守卫,猜想她应是默许了。窗外又传来冰原狼的悲吼,布兰一直没为那只小狼找到适当的名字。

    “我得走了。”琼恩道,“班扬叔叔还在等呢,我们即刻启程前往北方。趁大雪还没降下,我们得赶紧动身。”他还记得布兰是多么迫不及待要出门远行,想到要把伤成这样的弟弟抛在这里,他更伤心欲绝。琼恩擦去眼泪,凑过去俯身轻吻弟弟的双唇。

    “我只是希望他能留下来跟我作伴。”史塔克夫人轻声道。

    琼恩满怀戒心地看着她,却发现她的视线根本不在他身上,她看似在对他说话,实际心不在焉,仿佛旁若无人。

    “我日夜祈祷,”她呆滞地说,“他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在圣堂对着诸神的七面祈祷了七次,祈祷奈德会回心转意,让布兰留下来陪我。也许是诸神实现了我的愿望。”

    琼恩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不是你的错。”一阵局促的沉默后,他勉强说了一句。

    她的视线找到了他,眼神充满怨毒。“用不着你这没娘的野种可怜我。”

    琼恩垂下眼,她正托抚着布兰的一只手,他牵起另一只,握在手中,只觉孱弱得像小鸟的骨头。“别了。”他说。

    当他走到门边时,她开口唤他。“琼恩,”她说。他实在就应该这么继续走下去,但她从没有用他的名字称呼过他。于是他转过身,发现她正盯着他的脸,仿佛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什么?”他问。

    “今天躺在这里的应该是你才对。”她告诉他。说完她转身朝向布兰,痛哭流涕,全身上下都随之而猛烈抽搐。琼恩以前从没见她掉下一滴眼泪。

    回到楼下广场的路,好漫长。

    外面到处都是车马喧嚣,乱成一团。人们高声呼喝,将货物运上车辆,为马匹套上缰绳马镫,然后牵进马厩。空中飘起细雪,每个人都急着早些处理完手边的事务,才好躲进屋中。

    罗柏置身旋涡中心,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突然成熟了许多,似乎布兰的意外和母亲濒临崩溃使他不得不坚强起来。灰风随侍在他身旁。

    “班扬叔叔在找你,”他对琼恩说,“他本来一小时前就打算动身了。”

    “我知道,”琼恩答道,“我马上就去。”他环顾身边周遭的人马杂沓,众声喧哗。“没想到离别这么难。”

    “可不是么。”罗柏说。沾落他发际的雪花,正因体温而逐渐融化。“见过他了吗?”

    琼恩点点头,不敢开口,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

    “他不会死。”罗柏道,“我知道他不会死。”

    “你们史塔克的命的确很硬。”琼恩同意。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刚才的事情已经抽干了他每一分力气。

    罗柏立刻察觉事有蹊跷。“我母亲她……”

    “她……待我很亲切。”琼恩告诉他。

    罗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咧嘴笑道,“下次我们碰面,你就全身黑衣黑甲了。”

    琼恩挤出一丝笑容:“黑色本来就很配我。依你看,咱们要多久才能再见面呢?”

    “不会太久。”罗柏保证。他把琼恩拉过来,用力紧紧地抱住他。“雪诺,多保重。”

    琼恩也激动地紧搂着对方:“史塔克,你也一样,好好照顾布兰。”

    “我会的。”两人松开对方,有些尴尬地对看一眼。“班扬叔叔说若我看到你,叫你到马厩去找他。”最后罗柏开口道。

    “我还得跟一个人说再见。”琼恩告诉他。

    “那我就没见你啰。”罗柏答道。琼恩转身离去,留罗柏独自站在雪地,被马车、小狼和马匹所包围。广场离武器库不远,琼恩拿起他的包裹,取道密闭桥梁,往主堡去了。

    艾莉亚正在她房里收拾行李,把东西装进一个比她还高的磨亮硬木箱子。娜梅莉亚在旁帮忙,艾莉亚只消指指点点,小狼便会跑过房间,衔起她要的丝制衣料,然后乖乖地叼给小主人,她一闻到白灵的味道,便后脚着地坐了下来,发出亲昵的低吠。

    艾莉亚朝身后瞟了一眼,瞧见是琼恩,便开心地跳了起来。她伸出那双瘦削的臂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好怕你已经走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们不准我下去说再见。”

    “你又闯了什么祸啦?”琼恩饶富兴味地问。

    艾莉亚放开他,然后扮了个鬼脸说:“没什么,本来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指着那个还没装到三分之一的巨大箱子,以及散了一地的衣物,“茉丹修女却说我没把衣服摺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得重新来过。她还说规矩的南方小姐绝不会把衣服像破布似的一股脑儿通通扔进箱子里。”

    “小妹呀,你把衣服像破布一样扔进箱子?”

    “哎哟,反正这些衣服迟早也要乱成一团嘛,”她说,“谁管它有没有摺好?”

    “茉丹修女会啰。”琼恩告诉她,“而且我想她一定不喜欢娜梅莉亚这样帮忙的。”小母狼静静地用她那对深沉的金眸子打量他。“不管了,我有样东西要让你带上,而且这东西必须很妥善地藏好。”

    她的脸庞顿时焕发光芒。“是给我的礼物?”

    “可以算是。去把门关起来。”

    艾莉亚既兴奋又紧张地看看门外的回廊。“娜梅莉亚,守在这儿。”她把小狼留在门外,负责发出警讯,然后关上房门。这时琼恩已把破布包裹解开,把东西交给她。

    她睁大双眼。和他的眼睛一样,那是双颜色沉暗的眸子。“是一把剑!”她用细小的声音说,呼吸急促起来。

    剑鞘是用柔软的灰皮革做成,琼恩缓缓抽出剑,好让她仔细瞧瞧剑身泛着的深蓝色金属光泽。“这可不是玩具,”他告诉她,“小心不要伤到自己,这把剑很利,利到可以用来刮胡子。”

    “女生又不用刮胡子。”艾莉亚说。

    “也许女生该刮一刮。你看过修女的腿吗?”

    她朝他咯咯直笑。“看过,你好坏哟。”

    “你不也一样?”琼恩说,“我请密肯特别打造了这把剑,潘托斯、密尔和其他自由贸易城邦的刺客用的就是这种剑。它虽然无法砍人头颅,但只要你动作够快,却可以轻易地将敌人刺得千疮百孔。”

    “我动作很快呢。”艾利亚道。

    “你以后要天天练习,”他把剑放进她的掌心,指导她握法,然后退开一步。“感觉如何,还顺手吗?”

    “我觉得蛮不错。”艾莉亚回答。

    “第一课,”琼恩正色道,“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

    艾莉亚用钝的一端在他手上砰地敲了一下,虽然很痛,琼恩却不由自主地像个傻子般嘻嘻直笑。“我知道该用那一边刺人啦。”艾莉亚说,随即脸上蒙了一层疑惑,“茉丹修女一定会把剑拿走的。”

    “假如她不知道你有这把剑,就不会把它拿走了。”

    “那我跟谁练习呢?”

    “你会找到对手的。”琼恩向她保证,“君临是座名副其实的大城,足足有临冬城的一千倍大。在你还没找到练习伙伴之前,仔细观察校场里其他人怎么打斗。多跑步,多骑马,把身体养壮。还有,无论如何……”

    艾莉亚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绝对……不要……告诉……珊莎!”

    琼恩揉揉她的头发:“小妹,我会想念你的。”

    突然间她的样子像要哭。“我真希望你和我们一起走。”

    “殊途不见得不能同归,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他心情渐渐开朗,决定不再沮丧下去。“我该走了。我再这样让班扬叔叔等下去,恐怕在长城的第一年就得天天清理大小便了。”

    艾莉亚奔向他,做最后一次拥抱。“先把剑放下。”他笑着警告她。她红着脸把剑丢在一旁,然后拼命吻他。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时,她已经又拾起剑,试探着挥舞。“我差点忘了,”他对她说,“大凡好剑都有自己的名讳。”

    “像是’寒冰‘?”她看着手中剑,“这把剑也有名字吗?哇,快告诉我嘛。”

    “你难道猜不出来?”琼恩揶揄,“就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呀。”

    艾莉亚乍听之下满头雾水,但随即恍然大悟,她的反应就是这么迅捷。于是两人再度异口同声道:

    “缝衣针!”

    记忆中她的笑声,在后来北行的漫长路上,始终温暖着他的心房。

    第十一章 丹妮莉丝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满心恐惧,在潘托斯城郊草原上与卓戈卡奥成了婚。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多斯拉克人认为所有的人生大事,都应该让苍天作见证。

    卓戈号召他的卡拉萨参加婚礼,他们便都如约前来,包括浩浩荡荡四万名多斯拉克武士,以及难以计数的妇孺奴隶。他们带着为数众多的牲口,扎营于城墙之外,快速搭成草织的宫殿,吃遍目光所及的一切食物,让潘托斯的居民越来越不安。

    “其他总督把城市守卫翻了一倍。”有天晚上,伊利里欧边吃着一碟碟蜂蜜烤鸭和胡椒橙,边对他们说。卡奥已经回到卡拉萨之中,他的宅院就暂时让丹妮莉丝和哥哥居住,直到婚礼结束。

    “我看咱们得尽快让丹妮莉丝公主嫁出门,免得潘托斯的财富都给佣兵和无赖赚跑了。”乔拉·莫尔蒙爵士玩笑道。丹妮被卖给卓戈卡奥的当晚,这位遭放逐的骑士便提议为哥哥效力。韦赛里斯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从那之后,莫尔蒙便成了随侍他们左右的伙伴。

    伊利里欧总督抖着胡子轻轻笑了,但韦赛里斯连嘴唇都没动一下。“他高兴的话,明天就要她也行。”哥哥说着瞟了丹妮一眼,她垂下眼睛。“只要他信守诺言。”

    伊利里欧无力地挥挥手,胖手指上一堆戒指闪闪发光。“我跟您说过,一切都打点妥当啦。卡奥既已答应要给你一顶王冠,他就一定说到做到。”

    “好吧,可什么时候给呢?”

    “这就要看卡奥他的意思了。”伊利里欧道,“他当然会先要这女孩,等完婚之后,还要带着人马横跨草原,带她晋见维斯·多斯拉克的多希卡林。在那之后,他应该会实现诺言,如果预兆显示战争吉利的话。”

    韦赛里斯一脸不耐烦:“我管他妈的多斯拉克预兆。篡夺者坐在我父王的王座上,我还得等多久?”

    伊利里欧耸耸宽大的肩膀。“伟大的国王啊,您已经等了大半辈子,再多等几月……就算再多等个几年,又怎么样呢?”

    交游广泛,足迹远至维斯·多斯拉克的乔拉爵士点头同意。“陛下,我也建议您耐心等待。多斯拉克人言出必践,但方式却得照他们的意思来。地位较低的人或许可以恳求卡奥帮忙,但千万不能用以上对下之姿教训他。”

    韦赛里斯怒道:“莫尔蒙,你讲话最好注意点,否则小心我把你舌头给割了。我可不是什么地位较低的人,我乃堂堂七国之君,真龙传人是不会卑躬屈膝的。”

    乔拉爵士恭敬地垂下眼睛。伊利里欧神秘地笑笑,撕下一只鸭翅膀,咬了起来,胡子上沾满蜂蜜和油汁。真龙已经不复存在了,丹妮怔怔地看着哥哥,却不敢大声说出来。

    然而那天晚上,她却梦见了一只龙。梦中韦赛里斯又在打她、欺负她。她浑身赤l,害怕得手足无措。她想从他身边跑开,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再度出手,把她打得踉跄倒地。“你唤醒了睡龙之怒,”他一边尖叫一边对她拳打脚踢,“你唤醒了睡龙,你唤醒了睡龙。”她的大腿淌满鲜血,正闭眼呻吟,只听一阵狰狞的撕裂,接着是一片雄浑的大火劈啪,仿佛有谁在回应。睁眼一看,韦赛里斯已经不见踪影,四周升起巨大火柱,火柱中间有一头巨龙。它缓缓转头,那对宛如熔岩的眼睛与她目光相接。这时她便醒了,醒来时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她这辈子从没这么害怕过……

    ……除了这场婚礼。

    婚宴从黎明开始,一直持续到天黑,其间充斥着无止尽的暴饮暴食和冲突打斗。草织宫殿间筑起一座土丘,丹妮被安置在卓戈卡奥身旁,位居这片多斯拉克人海之上。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集一起,也未见过如此奇怪又叫人害怕的族群。众位马王来自由贸易城邦拜访时也会穿戴华服,喷洒香水,然而在苍天之下,他们却遵守古老传统。不论男女,均赤l胸膛,外罩彩绘皮背心,捆上马鬃绑腿,腰系青铜饰带。男性战士们用油坑里的动物脂肪把长长的发辫抹得乌黑光亮。他们大啖加了蜂蜜和胡椒的烤马r,豪饮发酵马奶和伊利里欧的葡萄佳酿,隔着营火互相笑闹,话音在丹妮耳中显得格外陌生而刺耳。

    韦赛里斯坐在她正下方,穿着一袭崭新黑羊毛衫,胸前绣了一头猩红色的龙。伊利里欧和乔拉爵士坐在他旁边。他们实已居于高位,仅次于卡奥的血盟卫,但丹妮仍然看出哥哥那双淡紫色眼瞳里闪着怒火。他不高兴位于她之下,更受不了每次上菜仆人都会先给卡奥和他的新娘,然后才把挑剩的拿给他。但除了暗自生气,他不能做什么,于是就这么生着闷气,表情也随着时间流逝,随着每一次对他自尊的伤害越见恶劣。

    然而丹妮无暇他顾,置身这片广大人海之中,她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哥哥要她微笑,所以她努力保持笑容,直到脸部肌r酸疼,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竭力隐藏泪水,因为她太清楚要是教韦赛里斯见到会有多生气,她更害怕卓戈卡奥的反应。食物一盘盘端至眼前,有香气四溢的r块,肥厚的黑香肠,多斯拉克血馅饼,后来还有各式水果,甜菜汤,以及做工精巧的潘托斯蛋糕,但她都一一挥手赶开。她很清楚自己的胃搅成一团,没法吞下任何东西。

    没有人陪她聊天解闷。卓戈卡奥朝下方的血盟卫大声嬉笑吆喝,随他们的回答而放声大笑,但他自始至终都不看身旁的丹妮一眼。他们没有共通的语言,她听不懂多斯拉克语,而卡奥只会说几句自由贸易城邦的瓦雷利亚方言,通行七国的标准话语他一窍不通。就算只能跟伊利里欧和哥哥说话,她也非常乐意,只可惜他们的座位离她实在太远。

    于是她只能身披婚纱,端着一杯掺了蜂蜜的葡萄酒,不吃不动,静静地自言自语:“我是真龙传人,”她告诉自己,“我是风暴降生丹妮莉丝,龙石岛的公主,体内流着’征服者‘伊耿的血y。”

    目睹当天第一个人丧命时,太阳才刚在天顶移动了四分之一。当时鼓声隆隆,女人们正为卡奥跳舞助兴。卓戈虽面无表情,视线却始终跟随她们的律动,不时还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青铜奖章抛过去,让她们为之争得你死我活。

    其他战士也在旁观赏。后来其中一个终于走进舞者的圆圈,伸手攫住一位舞者的臂膀,把她按倒在地,当场就像公马和母马交配似地做了起来。伊利里欧先前就提醒过她:“多斯拉克人交配的方式和他们养的牲畜没两样。卡拉萨里毫无隐私可言,他们对罪恶和耻辱的观念也与我们完全不同。”

    丹妮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后,突然害怕起来,忙将视线从交h中的两人身上转开,但紧接着另一个战士也走上前,然后又是一个,很快她连想不看也没办法了。只见两名男子抓住了同一个女人,她听见一声大叫,其中一人推了对方一把,眨眼功夫,两把亚拉克弯刀便已出鞘。这是一种半剑半镰刀的武器,刀刃很长、利如剃刀。两名战士随即展开一阵死亡剑舞,绕着圈子,相互杀伐,扑跳往来,刀锋流转,喊骂不绝。没有人出手干预。

    死斗蓦然开始,也旋即结束。亚拉克弯刀交击的速度快得丹妮跟不上,但其中一名战士脚步没站稳,他的对手立刻挥刀画出一个圆唬刀锋砍进多斯拉克人腰部,将他自脊椎到腹部整个切开,内脏喷洒出来撒进尘土。败者挣扎惨死,胜者抓住最近的女人——还不是刚才为之而战的那个——当下做了起来。奴隶抬走尸首,舞蹈继续进行。

    这种情形,伊利里欧总督事前也警告过丹妮。“任何一场多斯拉克婚礼,若没有闹出至少三条人命,就算失败。”如此说来,她的婚礼想必受到上苍格外眷顾,因为在当天日落之前,一共死了十二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丹妮心中的恐惧却不减反增,最后她所能做的,就只剩下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尖叫。她害怕这些行径怪异野蛮,宛如披人皮野兽的多斯拉克人;害怕自己达不到哥哥的期望,不知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但最教她害怕的,还是当天晚上,哥哥将她交给此刻坐在她身边喝酒,面无表情,残酷得像戴着一张青铜面具的怪异巨人后,他会在星空下对她做的事。

    “我是真龙传人。”她再度对自己说。

    最后,夕阳渐渐西落,卓戈卡奥拍拍手,所有的鼓声、叫喊和饮宴欢闹顿时戛然而止。卓戈起身,然后扶丹妮起来。赠送新娘礼的仪式开始了。

    可她很清楚,当赠礼仪式结束,太阳下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