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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

雷国泰说不搬。又补了一句说要搬也搬现有水位再加一米有危险的居民。赵明山说一共有多少人,雷国泰说据统计有三万人左右。赵明山说那先搬这三万人。丁一说省委副书记和地委胡书记多次跟我说要转移好市民,我的意见要坚决按照盛地委领导指示办,能转移的全部转移。人命关天,不能存有侥幸心理。大家听了心里就犯哺咕,按游戏规则,是一把手抓一把,上一级主要领导的旨意,应该传给下一级主要领导的。丁一犯忌是不是故意放下不论,在班子成员面前确实是将了赵明山一军。赵明山说就按刚才定的办,有责任我负。

    先把三万居民转移到望海山风景区,建议由刘琳同志任总指挥、雷国泰同志和人武部长、公安局长、城关镇书记任副总指挥,其他同志密切配合,大家看看。大家都说没意见。没意见就散会。丁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闭上嘴不说了,心想你赵明山也太狂了,连盛地委领导的指示也不当回事,出了人命要你兜着走。

    下午,居民大转移刚拉开序幕就感动了上苍,水位就开始下降了,大家的心也随之松了下来。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也没有着家的市委副书记雷国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妻子柯玲娟是茶厂下岗女工,每月领180元的生活补助,加上雷国泰的工资也不足千元。夫妻双方父母都在乡下要贴补,儿子在大学读书一年要上万元花费,他们的日子过得就紧紧巴巴了。柯玲娟是中国传统的贤惠型妻子,温柔善良,她没有缠着丈夫换换工作,只一心想赚些钱贴补家用。雷国泰动员她,市里为了创建国家级卫生城市,要招收一批清洁工,月工资500元,每包干一个垃圾箱每月可增收50元,如果包干十个垃圾箱每月可增收500元了。柯玲娟说我一个家庭妇女当清洁工无所谓,你当书记的面子往哪搁,雷国泰说企业愈来愈困难,下岗女工将会越来越多,没有关系不走后门还当不上清洁工。就算我以权谋私搞了一次不正之风,再说早上三点钟清扫,天亮前结束,白天做做家务,自由自在,遇到刮风下雨我帮你扫大街。柯玲娟听得在理就领受了这份工作。第一天上街,她戴个大口罩,跟贼似的,猫着腰,低着头,不歇力地扫,生怕遇见熟人。这样偷偷摸摸当了两个月的清洁工,在一次采访中上电视亮了相,滨海的百姓才知道市委副书记雷国泰的妻子也当清洁工扫大街,百姓们真的感动了一阵子。雷国泰的人格在社会上口碑很好,被誉为滨海的清官。当清洁工不但没丢脸,反而为丈夫添光。这次是妇荣夫贵,柯玲娟认定这清洁工当得值得,就把街扫得有滋有味,乐在其中了。为了压缩开支,柯玲娟让丈夫戒了烟。雷国泰在家从不干活,张口饭来,伸手衣来,日子过得舒心悠闲。对赵明山一旦升迁后滨海市委一把手的空缺,雷国泰没有过多的企求。近五十的人了,还是个副处,在官场上已经定型了,至多再干一届副职,尔后退到人大或政协当个主任副主任或者主席副主席,括号享受正处,就是万岁了。并不是他没有远大的共产主义理想,再说前有刘琳、丁一挡着,春风度不过玉门关,他的心态最平。他当副市长时不到三十,全地区九县市党政副职中数他最年轻。之后当了两届十年副市长又当了两届十年副书记,全地区九县市党政副职就数他最老了。有人把他在官场上信似闲庭胜步,万里长城永不倒,概括为“雷国泰现象”。其主要特征是,你说他水平很高吗,其实一般水平,你说他没水平吗,有时水平又比较高,特别是基层工作经验非常丰富,对滨海的山山水水、潮起潮落了如指掌。能把自己分管的工作做得井然有条治理成铁板一块,谁当正职都找不到他的不是。言行上显得与世无争,只当配角。研究他从政历史的人说,雷国泰身上有两件半宝:铁的嘴。

    宰相肚、兔子腿。铁的嘴在官场上很重要,要么不说,说了就算,平时沉默寡言,不信口开河,很有城府;宰相肚是指雷国泰胸襟开阔坦荡,受得住委屈;兔子腿在雷国泰身上只发挥一半作用,算半件宝,即跑下不跑上,跑民不跑官,一年有一半时间在基层转,平易近人,朴实无华,人缘极好。雷国泰喝酒是海量,但他在家喝的是本地米酒,六角钱一斤,一餐一碗。在柯玲娟下岗在家没当清洁工经济桔据阶段,由每餐一碗减为每餐半碗,他自诩为唱唱革命歌曲、干干革命工作,喝喝革命老酒。比起有些七品官的“几项基本原则”:自己的工资基本不用,自己家的饭基本不吃,自己抽的香烟基本不买,雷国泰算得上清官了。上他家作客的人都是他分管的农业和政法战线的干部,还有办公室的秘书和驾驶员。由于他无财权又无人事权,自然门庭冷落车马希晚上,正当雷国泰慢慢品尝红色米酒的时候,市委组织部长寻到了他家。雷国泰让妻子再炒几个菜,自己倒酒,拉组织部长一起喝。组织部长年纪与雷国泰相仿,但他白发过早地爬上头,看起来比雷国泰要老得多。过去两人在班子里没有深交,只是路上相遇打个招呼的同志式关系,甚至连私下里交谈也未曾有过。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让他退到二线到政协当专职副主席,投票举举手,开会拍拍手。他认为自己过这种虚无清闲的日子还早,还能为党在第一线干些工作,说白了舍不得丢掉现有的职位。这年头不是无官一身轻,而是无官一身气,所以他千方百计要保任位置再干一届。决定他命运的就是市委书记。而赵明山要走了,他的心就像失去重心般的上下浮动,心中感到失落和迷茫。可能是他跟赵明山跟得太紧的缘故,与刘琳和丁一之间就有一定距离,雷国泰倒是宽容一切。还在半小时前,他从地委组织部长处探得消息:地委主要领导考虑到滨海赵明山走后班子情况比较复杂,决定增补雷国泰为书记候选人,也就是说雷国泰当书记有 33%的希望。雷国泰是纳尘土、容百川之人,超前搞感情投资,日后说话就容易了。

    他把消息跟雷国泰一说,雷国泰不以为然,说我喝酒你醉了。我当组织部长还能拿组织上的事来诓你书记啊!组织部长分辩道。雷国泰说。我酒是喝多了点,但我知道现在是黑夜,外边还在刮风下雨是吧!我没有读多少书,但我也知道皇帝的新衣是穿不得的。我雷国泰在当官的队伍里c练了几十年,也知道个一二三四,知道个先后顺序。组织部长说老雷啊你是真醉还是假醉、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雷国泰说我似醉非醉,难得糊涂。组织部长还想说什么,雷国泰说喝酒喝酒,酒桌上不谈国事,自己端起碗一斤酒一口而于。组织部长谈兴全扫,跟着喝了一碗闷酒后,借口还有事就走人了。雷国泰一人坐在饭桌前,把组织部长的活细细地想了一遍,尔后朝客厅里喝一声:拿酒来。柯玲娟进来说不能再喝了,老雷。雷国泰说喝,要喝他个一醉方休。

    台风过后第三天,刘琳察看了几家国有企业的灾情回到办公室,电话接着响起来,她一手把背着的便包放到办公桌上一手去拿电话。

    “刘琳吗?对方有些激动地问。刘琳一听便知是前夫,她缓缓地答:”是的。“

    ‘戏就在滨海。“

    刘琳惊了一下。这可能吗,事先没有任何音讯,她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住东港大酒店。”

    “和你的夫人一起。”

    “没有,就我一人,我是借到法国处理一笔商务之机,取道香港人关的。”

    面对这位既爱又恨、既恨又爱的前夫,刘琳命令自己冷漠再冷漠,无情再无情。

    她说:

    “你呆在美国好好的,回滨海干什么?”

    他说:“一来看看你和女儿,十多年了一直挂念着,毕竟夫妻一场,我又是有罪于你们的;二来给你带来了你要借的钱;第三,本来我想为家乡投资一些实业的,今天看到台风灾害这么严重,想捐些款给家乡父老乡亲。具体想请你过来面谈,好吗?”

    刘琳说让我想想。怎么想呢?分手十年,他辗转半个地球回滨海,无非是想看一眼刘琳和女儿,叙叙旧情。除了他抛妻别女之外,刘琳也确实找不出有罪于自己的地方,避而不见显得小人之气,非一市之长胸怀。去见他,又不是刘琳的性格。

    她不仅有权势,也有志气。得有个两全之策。她思付再三。就把秘书吴景召到办公室,认为吴景去最为合适,刘琳交代说:“你代我到东港大酒店见个人。”

    吴景说:“什么人?”

    “一位刚从美国来的华侨,具体的你就别管了。”刘琳说:“客人问起我的话,你就说我有个会议必须参加来不了。替我把这样三件事处理好,一件是我向客人借二万美元,多一分不要;一件商量一下客人给灾区捐款的事;还有一件是了解一下他在滨海投资办实业的意向。如果有意外情况,你就设法与我联系,你快去吧!”

    吴景从刘琳办公室出来直奔车队,坐上刘琳的二号车仅五分钟就赶到东港大酒店。吴景感到自己担子很重,这么重大的事情刘琳自己不出面,一定有个中原因。

    聪明的吴景很快就把那位华侨与刘琳的前夫联想到一起,刘琳一定是不想让这尴尬的场面出现。刘琳的前夫吴景没有见过,她猜想一定是位魁力四s的男人,要不怎么会让夏威夷女郎动心呢。一种好奇心驱使她在走廊上小跑起来,又不加思索地按响总统套房的门铃,感情分寸却还不知道怎样去把握。客人开门见是吴景,先是一惊,尔后耸耸双肩摊摊手问吴景找谁。吴景说:“我是刘市长秘书,是刘市长让我来的。”

    客人由惊喜迅即转为失望。

    “刘市长开会不能来了。”吴景又补充说:“由我全权代表。”

    客人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坐到写字台上打开大酒店备用信笺,写了两行,装进信封递给吴景,说拜托你转交刘市长并说谢谢。吴景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还来不及仔细打量刘的前夫,就回市府向刘琳交差。吴景在路上想,这男人若不是刘琳的前夫,自己上司的男人,她会有办法在那个房间里呆下去的,她相信自已的魁力也相信自己的本事。她没有恋爱没有结婚但她知道怎样把握一个男人。

    只见刘琳打开信一看,脸色就变了,吴景确定,酒店的那个男人必是刘琳的前夫无疑:刘琳: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会来看我,现把你要的二万美金以你的名字寄存在酒店,我乘晚上飞机到上海再转道巴黎。

    愿上帝为你祝福。

    一位有罪于你的人

    读了前夫的信,刘琳不能再犹豫了。她知道前夫是个非常主观的人,说什么就做什么。这一走,恩恩怨怨倒一切了结,但是投资和捐款会化为泡影,为了工作也得委屈一下自己了。刘琳赶到东港大酒店,刚踏进大厅,丁一急匆匆地从电梯里出来,两人对视一笑算是招呼。丁一是来看贺子的,贺子下午刚从日本回来,她只告诉丁一一个人,丁一已在房间里悄悄地陪她一个下午了。丁一有丁一的心事,刘琳有刘琳的心事,两人的心事都有一种做贼的感觉,都怕见阳光,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刘琳到了总统套房门口走廊时,又犹豫起来,连按门铃的勇气也没有。当服务小姐问她是否找人时,她才点点头条件反s般按响门铃。她的心也随着门铃强烈地跳动起来。门开了之后她将面对的是血淋淋的伤痛,又将会走进恶梦之中。前夫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看得出他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煎熬着。他除了黄色的皮肤和中华民族的血,其他都异化了。打开门,首先是四目相对,并且目光是呆滞的。无论心中翻腾似海潮,但双方脸上的表情是静止的。接着便是沉默,仿佛空气都在凝固,仿佛相隔在大洋的彼岸,谁也无法打破这难耐的沉默,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近在咫尺的是曾经赤身l体与她睡过觉生过孩子的男人。刘琳突然后悔见面。市长也是人,而且是个血r丰满、七情六欲俱全的女人。当市长的风采及修养一旦被人性的弱点击垮之时,她知道将会有故事发生。她命令自己必须要改变这种气氛,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前夫已把门关上了,没等到刘琳反应过来,就在门道上双膝跪在刘琳跟前,并抱住了她的双腿。刘琳迷惑了,心绪激荡了,一切都犹如在梦里,刘琳俯下身来扶他,他就顺势抱住了刘琳,高大的身躯把刘琳搂得喘不过气。刘琳的反抗徒劳了,像股掌之中任人宰割的小鸟,飞又飞不得,叫又叫不得。他把刘琳抱进卧室,跟十年前做夫妻时一样极潇洒地扔到床上。刘琳现在只是普遍意义上的女人,只是男人攻击的对象,就像红布与西班牙斗牛。没等刘琳翻身,他像山一样压过来,他捧住刘琳的头就吻她,刘琳感觉自己像是死死地卡在机床上的零件。任车工任意冲铣钻锯,横扫一切。刘琳已经十年没有这种感受了,原始的愿望开始像台风一样冲击着她的道德防线,并在她全身上下寻找登陆点。她知道台风不能上岸,不能长驱直入,否则属于她的原野会是一片汪洋,会把一切都淹没的。到时候谁来救灾?她告诫自己,这个旧梦重温不得,前夫会跟从前一样一走了之,留下的空白和无奈谁来填补。她不能让自己为了一时的冲动换取一生的不安。都说政界成功者的女人有两种,一种是独身,另一种是离了婚的女人。刘琳既是离了婚的女人又是独身,兼有两种优势,她不能图一时之欢丧失优势。当前夫的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扫荡,当刘琳的欲望被一点点激起的时候。刘琳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们复婚吧!两人都对这句话感到意外,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前夫在意外中双手停止了动作。刘琳盯着他的眼睛又说,只要你与美国的妻子离婚,重新加入中国国籍,我和女儿还是你的。

    前夫摇摇头,又再摇摇头。刘琳的激情与欲望倾刻之间降到冰点,她说那你想占有什么呢,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尤其像你这样的有钱人。前夫点点头,冲动弱化了许多。刘琳又步步紧:那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前夫又点点头,真的从刘琳身上下来并把刘琳从床上扶起,两人各自整理好衣服。这时门铃响了,前夫去开门的间隙,刘琳已泰然自若地坐到客厅沙发上。进来的是三位穿警服的公安,其中一人是女的。领头的开口便用命令的口气叫刘琳和她的前夫拿身份证来。刘琳说身份证没有带,又说这位先生是我的客人,是美国来的华侨,只有护照没有身份证。领头的对刘琳说干你们这一行的就是专找洋人找假洋鬼子销魂捞钱,走吧,我们在楼下等着。刘琳问去哪?领头的说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是干你们这一行常去的地方。女警察补了一句说有人举报总统套房卖y,懂了吧!刘琳惊了一下,自己上楼才几分钟,就有人举报,太离奇了。刘琳用极威严的口气说,你们想想,是不是搞错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们现在可以走了,我们要谈工作。领头的公安一听,心里骂道现在做婊子的也开口工作闭口工作。他顺手从p股后面摸出一副手拷来,在手中晃了晃,问刘琳:是乖乖的自己走呢,还要我们一个个地“请”呢?刘琳心中的火呼地窜出来,她一拍茶几喊道:你们谁也不能走,把你们局长找来。

    领头的呆了一下,试探着问你是谁。刘琳说我是滨海市人民政府市长刘琳!

    第六章 风流洋女

    赵明山是被人抬出医院的,妻子徐海瑛费了很多口舌都没有把他劝住,他说你再劝我就自个儿爬出医院。他躺在医院里,先是市里头头脑脑们,接下是部委办局头头脑脑们,再接下是各乡镇的头头脑脑们,再接下去是企业的头头脑脑们,不分白天黑夜逐一来访。他深知,这势必会影响了全市救灾工作和医院的正常秩序,送礼之风难以阻挡,医院议论纷纷,弄不好住院都会使出“鬼”来。他告诉徐海瑛,以后死了就送火葬场,连死都不要送医院。夫妻几十年,妻子最了解丈夫的个性,只好由他去了。赵明山被人扶着爬进奥迪,让司机腾竹夫把车窗都放下来,先转了一圈市区的几条主要街道。街道积满了海滩冲来的泥浆,一片狼籍,他又去看滨海大道要建新市府的那片土地,那片土地还有些许潮水没有退荆他让秘书皇甫松告诉丁一,新市府设计时地基一定要高,起码要抵御五十年一遇的海潮。尔后又转了几家骨干企业,察看灾情。徐海瑛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你的肝炎也是五十年一遇的,没有身体本钱,就是一千年一遇又有什么意义。赵明山也不接话,闷闷的叫司机往家开。

    徐海瑛把自己和赵明山睡的房子改成隔离病房,甚至一日三餐送至卧室的阳台上,禁止儿女进父母卧室。徐海瑛在医院里配好药,拿到家里给赵明山挂针。赵明山在家养病的日子里,秘书皇甫松把报纸、文件、信件送到家,赵明山让他等在客厅里,批阅好了由他带回,很像垂帘听政。一日,赵明山在两办编发的《每日要讯》上读到了市区摩托车一夜烧毁7辆的消息,从犯已抓获,现正在审查之中。他读后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但仅仅是预感罢了。刘琳来电话说有个要紧事情要碰头。

    赵明山问:‘什么事?“

    刘琳沉吟地说:‘戏的前夫要回滨海投资一项高科技项目。“

    “生产什么?”

    “手机电池和充电器。”

    “首期投资多少?”

    “五千万。”刘琳又说:“征50亩土地。”

    赵明山有些激动地说:“自从1994年中央实行宏观调控以来,我们滨海工业经济由于底子